白子遊琢磨著,若燕歸竹真想趁人之危,自己在溫千曉傷愈之前閉門謝客,他還敢撕破臉皮硬闖不成?拖上十天半個月,等魔尊傷好了,自然無所謂這些小花招——真是個兩全其美的妙法。  小仙君算盤打得美美的,卻不料溫千曉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一聽燕歸竹得罪人了,拍床而起,道:“來得巧了,讓他速速滾進來挨罵!”  白子遊:“???”  白子遊:“我、我不太想見到他。”  “那你先回風竹樓歇息一番。”溫千曉誠懇道,“本尊定會替你討回公道。”  小仙君頓時急了。  他不會扯謊,又不可能留溫千曉一人去見燕歸竹,努力編了半晌,磕磕巴巴道:“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就是不小心弄傷了花糕……”  “本尊送你的妖獸,他居然敢弄傷?!”魔尊大人憤怒了,恨不得直接爬起來去揍人,“來人!”  白子遊慌了神,再顧不上其他,一把捂住溫千曉那張惹禍的嘴,低聲急切道:“他沒安好心,一直在跟蹤你,你還見他,不要命了!”  說罷意識到失言,又一下捂上了自己的嘴,心虛地瞧著魔尊。  溫千曉確實震驚了。  他就這麽任由白子遊捂著嘴,一眨不眨地盯著,須臾,忍不住輕輕舔了下唇角。  柔軟濕熱的東西滑過掌心,小仙君猛地縮回手,仿佛被燙了似的跳起來,方寸大亂道:“我、我不是……我……”  “跟蹤?”溫千曉微微眯起眼睛,緩慢咀嚼了一下這兩字,“你確定?”  “沒有,不是,隻是……”  魔尊大人一見那無措的神色就了然,在小仙君慌裏慌張想藏回殼子裏去之前及時拽了一把,溫柔道:“沒事。你說,我信。”  我信。  慌亂不安的心一下定住了。  沉默少頃,白子遊重新開了口,小聲道:“我隻是覺得有些可疑,猜的不一定對,你別亂信……”  溫千曉稍微坐起來了些,靠在軟枕上,拍了拍褥子示意他過來些,有話要說。  白子遊猶豫片刻,乖乖靠了過來。  “在本尊這裏,你可以說錯話,可以做錯事,不必什麽都要正確,也不會有人敢因此苛責你。”溫千曉抬手,指腹在他眼角輕輕摩挲了一下,笑道,“盡管說。是非對錯,本尊自己會判斷,一切後果皆與你無關。別怕。”  白子遊忡怔地坐在床沿上,由那隻傷痕累累的手從眼尾劃過鼻梁,再擦過柔軟唇瓣,忽然之間心上的束縛消失無蹤,再尋不到半絲痕跡。  他忍不住俯身,吻住了溫千曉。  纏綿且溫柔,像是在親吻掌心的珍寶。  “幸好魔尊是你,也幸好來孽海的仙君是我。”白子遊輕舒一口氣,微微抬起頭,彎起的眸子光華瀲灩,如晴日春水,碧波蕩漾,“那份賭契,我輸得心服口服。”  溫千曉眼睛一亮,想要開口,又被堵住了唇,隻能含糊地哼哼道:“阿霜……唔……道侶……”  “眼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燕歸竹還在正殿等著。”小仙君稍微退開一些,就著這個曖昧的姿勢,低聲道,“就在你離開那日,他也離開了孤城。而且,回來的時候還受了與你一樣的傷。我懷疑他跟蹤你去了那個地方,企圖窺探魔尊的秘密。”  溫千曉迷迷瞪瞪的眼神霎時清明起來。  他詫異地挑眉,似是難以置信,旋即陷入了沉思。  “你重傷未愈,正是虛弱的時候,不宜見這樣可疑的家夥。”白子遊起身,“我去回絕,就說你在閉關。”  “慢著。”溫千曉細細回憶過前世,皺起眉,“本尊覺得……他不會。”  白子遊頓住腳步,回頭道:“為何?”  為何?  溫千曉也很想問一句。  但前世的朱雀除魔陣外,燕歸竹被藍衣仙君一劍斬下頭顱的場景還曆曆在目,那雙不肯瞑目的眼睛死死望著除魔陣的方向,紅得幾近滴血。  恍惚之際,自己似乎聽到了一聲微弱的“尊上”,穿透蠻荒古地的狂風和血腥味,飄搖著停在耳畔,又跌落塵埃,隨著魂魄一同散向黃泉。  這樣的人,為何背叛?  作者有話說:  結婚!俺先隨個份子錢,去色狐狸那桌第45章   溫千曉思忖許久,也沒能得出一個答案,覺得不如開門見山地找燕歸竹問上一問,多半隻是誤會一場罷了。  但白子遊那擔憂的目光,令他實在說不出“要見”兩個字。  魔尊大人左右為難了一陣,勉強道:“今日……不見。”  小仙君警覺:“那明日呢?”  “明日也不見。”溫千曉哭笑不得,“等傷好了再見他,你放心。”  白子遊滿意地點點頭,出門謝客去了。  燕城主正規規矩矩地坐在大殿內,等著魔尊召見,見白子遊單獨出現,起身問道:“尊上呢?”  “他在外奔波數日,魔氣不穩,暫且閉關了。”  燕歸竹意外道:“閉關?”  “是啊,燕城主來得不巧,請回吧。”白子遊對他有所懷疑,說話自然也不怎麽客氣,“近來天氣炎熱,城主怎麽還穿得這麽多?是修煉出的岔子還沒好,體虛畏寒麽?無名宮的庫房裏有不少暖爐,不如改日,我遣人送幾個到城主府去。”  “……”燕歸竹聽出話裏帶刺,不自在地拉了拉衣袖,“是我不趕巧了。等尊上出關,勞煩仙君遣人知會一聲,暖爐就不必了。”  他似乎無意糾纏,說了兩句無關痛癢的場麵話後,便離開了。  白子遊盯著山道上漸行漸遠的背影,冷笑一聲,輕喚道:“花糕。”曬太陽的雪貂哧溜竄下來,抓著褲腿爬上來,盤到了他的肩上。  “繼續跟著這人。三塊靈石。”  “吱吱!”  無名宮閉門謝客一月有餘,花糕也寸步不離地跟了燕歸竹一個多月,日曬雨淋,好好一隻貂都發灰了。  但自那日後,燕歸竹表現得相當安分,甚至都沒出過孤城。  白子遊忙著陪溫千曉養傷,連牡丹花都不打理了,哪有工夫理會其他,不作妖就當沒這人。  倚仗著傷勢未愈,魔尊大人逐漸肆無忌憚起來,一會兒借口這裏疼,一會兒又說那裏癢,沒事就故作痛苦地哼哼兩聲,騙吃騙喝騙親親,恨不得賴在白子遊懷裏不挪窩。  小仙君對此十分寬容,心情好了還會去廚房挑兩串紅得發紫的葡萄,一顆顆剝好了放在碗裏,再放去冰窖冰鎮一會兒,留著給他解暑吃。  魔尊大人幾時享受過這般細致的照顧,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日日癱在軟塌上,逐漸被養廢,樂在其中。  閑得發慌時,兩人還會湊到一塊兒,給狐逍遙傳音。  “逍遙……”  “你還好意思給我傳音!!!”千裏傳音筒的另一端,色狐狸憤怒地叫起來,“當初是怎麽扔下我一走了之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被始亂終棄了。  溫千曉無辜道:“本尊是想帶你回來,那日差點就成功了。可你不願意,還……”  白子遊在一旁補充道:“還咬人。都化形這麽久的狐狸了,竟還會用原身咬人。”  “你們!你們!!”色狐狸差點被這兩人一唱一和氣哭了,“你們知道我現在過的什麽日子嗎!??”  兩人對視一眼,齊聲道:“什麽日子?”  真的很好奇。  這不來八卦找樂子了。  氣得狐逍遙一尾巴甩飛了千裏傳音筒。  亮著微光的法寶打著旋兒飛向湖心,眼瞅就要掉進水裏。  湖心亭上。  天青色的簾子後麵探出一隻修長漂亮的手,掌心細線流光一閃,穩穩地撈回了法寶。  “阿遙,不可以亂發脾氣。”  紅毛狐狸立刻伸出爪子按下耳朵,不聽不聽。  餘臨淵撩起簾子,緩步而出,穿過蜿蜒曲折的水廊,走到岸邊,俯身抱起狐逍遙,低笑道:“還在生氣?”  “卑鄙!無恥!連狐狸都算計!”色狐狸拚命蹬腿,還試圖給眼前這道貌岸然的家夥一爪子,“放開我!”  餘臨淵輕輕蹙起眉來,歎了口氣,道:“那隻是個意外。本君也不知道,你喝醉酒後竟會化成人身,而且……不著/寸/縷。”  色狐狸眼前一黑。  他若是清醒,變成人時自然會記得穿件衣服。可偏偏那晚,望舒不知從哪拎來兩壇醉仙凡和一隻叫花雞。  理由倒是找得冠冕堂皇,說什麽古有買魚穿柳聘狸奴,今有美酒燒雞喂狐狸。  當時狐逍遙正在生悶氣。  從聆音境回來後,它不願成為契約靈獸,餘臨淵又不肯放它離開,一人一狐僵持了整整十日。  換句話說,望舒已經有十天沒有喂過狐狸了。  “契約靈獸本就全憑緣分,是本君強求了。”望舒擱下酒肉,拍了拍團成一團的紅毛狐狸,溫和道,“起來吃點東西。”  “……不吃。”  “吃完就放你走。”  狐逍遙耳朵一抖,抬頭道:“當真?”  “本君從不胡說。”餘臨淵揉了一把狐狸耳朵附近的白色絨毛,遺憾道,“既然你想走,那便走吧。”  色狐狸當即扭過身子,兩眼發綠地朝著桌上的酒肉撲去。  好香。  它知道望舒很大方,會隨便請狐狸吃飯,但不知道望舒竟如此大方,會拿醉仙凡來喂狐狸。  這酒液散著花果芬芳,如瓊漿玉液,甘甜醉人。狐逍遙喜歡得要命,一不留神就幹了一壇,酒勁上來,四條小短腿亂晃著,掙紮片刻,幹幹脆脆地醉倒在了桌上。  再然後,天光大亮。  醉仙凡不愧是醉仙凡,連宿醉的頭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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