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消失了方向 是存心逼我去緊張 抑或讓我知 是時候散場 跟你是幻象 未曾分曉已愛上 我早知道相戀也許是場較量 別盡露真相 ——楊千嬅《知情識趣》 讓他扔了吧第58章 江重淵沒有再追上來。 宋星斐的眼睛被冷冽的風吹得生疼,他胡亂地用手背擦了擦臉上不明的液體,走出長巷後攔了一輛出租車。 司機看到宋星斐紅的嚇人的眼睛愣了一下,問道:“先生要去什麽地方?” 宋星斐閉上眼睛,將頭轉向車窗外,說了個地址。 後視鏡裏映出身後繁華的街景,熙熙攘攘的人影之中,宋星斐不想承認,他還是第一眼就看到了那襲黑色的身影。 江重淵沒有任何動作,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隻是平靜地目視著車尾絕塵而去。 宋星斐想撕碎記憶中江重淵豐富的表情,和那些經過偽裝的熱切眼神,他巴不得自己就此失憶,仿佛以往的一切都隻是宋星斐一廂情願的幻想,他無論如何也無法讓那個酷愛黏在他身邊撒嬌的少年和身後的身影重合。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管家看到大門口出現的身影時有些驚訝,宋星斐已經很久沒有回來過,在這樣異常天氣的夜晚突然間出現,雙瞳紅得像要滴血,慘白的麵色和失色的嘴唇,讓宋星斐看上去像被冷水潑過的油畫,又像是一個即將破碎的精致人偶。 老周不敢多問,趕緊讓傭人去放熱水,回過身來對宋星斐說道:“少爺,快把濕衣服換了,這天氣真是善變,別感冒了。” 宋星斐低啞地嗯了一聲,抬起頭的時候蘇雲世正好聽到聲音從旋轉樓梯上走下來。 “哥!” 蘇雲世看到宋星斐這副模樣也嚇了一跳,腳步一頓,匆匆跑下來,毛絨拖鞋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 他拿幹淨的紙巾擦了擦宋星斐額頭被雨雪打濕的劉海,滿眼都是心疼:“哥,你怎麽了?怎麽弄成這樣,是不是……” 蘇雲世還沒等說出那三字的名字,他第一反應就是宋星斐肯定是被那個人欺負了。 老周心裏一驚,趕緊打斷道:“雲世少爺,先讓少爺去洗個澡吧,這大冷天的,凍著了可怎麽是好。” 宋星斐努力像做出雲淡風輕的假象,可是他並不知道,自己越是沉默,看起來就越不像平安無事的樣子。 蘇雲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反應過來後立馬推著宋星斐上樓:“哥,你先去洗澡,身體要緊。” …… 江重淵說得沒錯,宋星斐的身體上還殘留著江重淵留下的痕跡。 那些曖昧的,淫靡的印記,此刻無論如何都清洗不掉。 皮膚搓的通紅,隱隱作痛,像是要褪去一層皮肉。 沐浴露和洗發水的味道被鑲進某些記憶,變得與那個人很相似,木質冷香縈繞著浴室,蒸騰的熱氣包裹著宋星斐的身軀,宋星斐一閉眼就能看見那冰冷的容顏,耳邊回蕩著那些刺耳的聲音。 為什麽他已經回家了,卻還是擺脫不了那人的氣息! 宋星斐緊咬著牙關,發泄似的將洗發水和沐浴露扔進垃圾桶,被遷怒的瓶子發出清脆的聲響,像在無辜地與宋星斐對視。 一切與江重淵有關的東西都變成了洪水猛獸,宋星斐拿毛巾用力地擦了擦臉上的水珠,穿上浴袍走出了浴室。 蘇雲世敲了敲門,小聲道:“哥,你洗好了嗎?我可以進來嗎?” 宋星斐係上腰間的帶子,坐在床邊道:“進來吧。” 話一出口連宋星斐自己都吃了一驚,嗓子啞的像糅雜了沙礫的荒漠,無情的出賣了自己。 蘇雲世推門進來,手裏小心翼翼地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牛奶,抬眸看著宋星斐說道:“哥,你趁熱喝,暖暖手也好。” 宋星斐艱難地滾動了下喉結,盡量讓聲音聽上去正常一些:“先放那吧,我不冷。” 蘇雲世沒有堅持,他一向很聽宋星斐的話,將熱牛奶放在床邊的櫃子上,然後試探地問道:“我可以坐這嗎?” 宋星斐點點頭:“坐吧。” “哥,你這次回來,要住多久?”蘇雲世的眼神裏充滿了期待。 宋星斐沉默片刻,斬釘截鐵地道:“很久,不會再走了。” 蘇雲世的表情變化很快,一聽宋星斐這麽說,立刻興高采烈地道:“太好了!哥,我都好久沒看見你了。” “在這裏住的有什麽不習慣嗎?”宋星斐看著他問道。 “沒,沒有不習慣。哥這裏很好!”蘇雲世趕緊回答道,說罷,他謹慎地觀察著宋星斐的表情,半晌才問道:“哥,你是不是和江……江少爺吵架了?” 宋星斐原以為自己可以表現得足夠鎮靜,可聽到那個字還是不由得心髒一痛,強行搭建起的堅固堡壘功虧一簣,他的表情已經出賣了內心。 蘇雲世一看就大概明白了,估計是比吵架更加嚴重的事情。 宋星斐不知怎樣回答,好在蘇雲世先一步說道:“哥不想說就別說了,反正無論怎麽樣,我都會一直陪在哥身邊的!” 宋星斐苦笑了一下,嘴角扯起一個無比牽強的弧度,低聲道:“乖。” —— 三日後。 宋星斐將補辦的電話卡放進新的手機,他坐在餐桌邊,麵前的早點仍然是一動未動。 老周看著心急,但他這幾天已經嚐試了各種方法勸宋星斐吃點東西,讓廚房變著花樣的做各種菜係的美食,可宋星斐仍然像感覺不到餓是的。 “少爺,警察那邊給回話了,現在已經鎖定了嫌疑人,用不了多久就能抓捕歸案,您丟的東西很快就能找回來。” 宋星斐低垂著眸子,烏黑的睫毛掃落一片淡淡的陰影,不知是沒有聽見,還是根本不在意。 “我吃好了。” 說完之後,宋星斐就上樓去了。 老周急得團團轉,走到宋星斐吃飯的位置上,看了一眼那紋絲未動的粥湯早點,忍不住說道:“這還是一口沒動啊,哎,人是鐵飯是鋼,就算再金剛不壞的身子也禁不住這樣糟蹋啊!” 回到房間後,宋星斐又睡了一覺。 晚飯時候,宋星斐照例下樓去“吃飯”,隻是麵前的飯菜分毫未減。 所有人都知道宋星斐隻是為了假裝自己沒事,可越是這樣,就越是令人心憂。 “少爺,你就喝了兩口湯,再多吃點吧,要是不合口味,讓廚房重新做一份。您這樣下去身體受不了的。” “我沒什麽胃口,所以吃的少些。”宋星斐下樓走到餐桌邊坐著隻是為了不讓老周為難,他知道宮馨那邊經常會打電話問老周關於自己的近況。 老周看著少爺從單薄少年長成頂天立地的男人,從沒見他這般失落過,還以為少爺和江家那個小子鬧了矛盾,再加上宋家這短時間接連不斷的糟心事,才導致整個人都蔫了。 老周於心不忍,但作為外人又不好開口勸,隻能滿麵愁容地看著宋星斐回到樓上去。 直到晚上七點多鍾,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打了過來。 宋星斐被電話吵醒,他愣了愣,猶豫了片刻之後還是接聽了。 對方的聲音十分熟悉,是陸昱酩。 陸昱酩依舊紳士地說道:“宋總,好久不見,如果打擾您了的話,我先說聲抱歉。” 宋星斐剛睡醒,聲音還有些沙啞,淡淡回應道:“別叫我宋總了,找我有什麽事情嗎?公司的交接手續還有什麽地方不妥?” 陸昱酩笑了笑:“怎麽會呢,宋總心細如發,離開之前把所有事情都處理得井井有條……” “你到底有什麽事?沒事我就掛了。” 宋星斐不想聽陸昱酩說沒有營養的廢話。 他甚至不想聽見陸昱酩說話。 陸昱酩被打斷也沒有生氣,更沒有一點尷尬,像是早就預料到宋星斐的態度一樣,說道: “宋總上次走得急,有些東西還落在江總那裏。” 宋星斐知道他要說什麽,他的確還有一些行李留在江重淵家,辦公室整理出的文件和物品也讓人就近送到了江重淵家。 宋星斐淡聲道: “讓他扔了吧。” “這恐怕……不大合適吧,江總聯係不上你,他說你們之間可能存在些誤會,所以您把他暫時拉黑了……他認為你們之間沒必要搞得這麽僵。 另外,江總行程也比較忙,前天出差了,要明天才能回來,他不方便處理,希望你今天能過去一趟,把私人物品帶走。他讓您離開之前把鑰匙放在他的書房就可以。” 宋星斐握著手機的手微微用力,一時間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不想讓對方察覺到自己的情緒,掛斷了電話。 黑暗像是沒有盡頭一般,宋星斐遲遲看不到黎明。 ……也對。 江重淵已經沒有必要在他麵前偽裝成良善的好人,那層完美的人皮一旦剝落,冷血的本質便無處藏身。 陸昱酩說的對,宋星斐還有江重淵家的鑰匙,是該原物奉還才對。 他自己的東西也該帶走才是,江重淵下了逐客令,不想看見宋星斐的東西,這是迫不及待地叫宋星斐滾蛋的意思。 宋星斐掛斷電話,姿勢卻許久沒有變換,他隻覺得血液在變冷,四肢逐漸麻木。 原來心灰意冷不單單是四個字,而是抽走靈魂的水泵,無聲無息地將他變成一具行將就木的軀殼。 窗簾拉得嚴絲合縫,透不進一絲光束,除了下樓的時候,宋星斐感受不到晝夜的交替,也感受不到餓,他隻覺得困倦,還有漫長又徹骨的冷。 黑暗的房間裏,隻有手機屏幕散發著點點光線,照在宋星斐濕潤的眼瞼上,他要鼓起十足的勇氣才敢再踏進那棟房子。 宋星斐不停地深吸氣,他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 宋星斐下樓的時候已經整理好了形象,他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淡定地走下樓梯。 隻有細心觀察才會發現,宋星斐下樓的腳步有些緩慢,連扶梯上的手都在細微的顫抖。 老周見宋星斐下樓,還以為宋星斐想通了要吃飯,剛想叫傭人去把桌上的飯菜熱一下,便聽到宋星斐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