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斐有些無奈地扯了扯嘴角,說道:“有一段時間了,不算什麽大事。”  過了一會兒,宋星斐看了看病房裏的幾個人:“我真沒什麽大不了的,你們這麽看著我,倒讓我覺得自己病入膏肓了,沒什麽事你們就先回去吧。”  話音未落,宋星斐又說道:“過會兒吊瓶打完了,我讓司機來接我。我一個大男人,又不是溫室的花朵,被這麽多人看著怪不好意思的,回去吧,讓我一個人靜靜。”  勸了好一會兒黎秋隨才答應回去,周鄞沒說什麽,跟黎秋隨一起出了病房。  宋星斐目送二人出去,內心歎了口氣,再轉過頭來的時候正好和顧盛池四目相對。  顧盛池坐在寬大的椅子上,雙腿自然地交疊,一言不發地注視著宋星斐,就好像擺好姿勢隨時準備拍攝的男模,又像是一樽冷酷的雕塑。  “你怎麽還不走?”宋星斐疑惑地問道。  原以為顧盛池隻是出於客氣,宋星斐剛想開口把方才對黎秋隨說得話再對顧盛池重複一遍,嘴唇剛一動,顧盛池突然站起身走了過來。  宋星斐愣了愣,顧盛池已經走到他病床旁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道:“喝水嗎?”  “……”  這人怎麽回事?  宋星斐的喉嚨幹澀無比,醞釀了半天,說道:“……喝。”  顧盛池倒了一杯溫水,遞給宋星斐。  宋星斐的手有些涼,喝完後沒有立刻將杯子放在一旁,而是抱著半杯溫水暖手。  顧盛池見狀沒有說話,轉身去找遙控器,將病房的空調溫度調高了些。  宋星斐想說不用麻煩,話還沒說出口就咳嗽了起來,怎麽都停不下來。  顧盛池皺著眉看他:“難受的話就少說兩句。”  宋星斐又咳嗽了半天才勉強停下來,顧盛池幫他調高了病床,讓他半坐著靠在枕頭上,宋星斐抿了口水,啞聲道:“顧總,你其實可以先回去的。”  顧盛池不冷不熱地瞥了他一眼道:“然後留你一個人在這裏,喝口水都能嗆到?”  宋星斐習慣了顧盛池的冷言冷語,他現在虛弱乏力,連說一句話都要費些力氣,也懶得再和顧盛池你一句我一句地鬥嘴。  顧小學生。宋星斐閉著眼睛,在內心默默道。  顧盛池的確很像他小學班上的紀律委員,整日冷冰冰的,像盛開在高嶺的雪蓮,堅決不與差生同流合汙,氣質中寫滿了鐵麵無私和生人勿近。  點完吊瓶,宋星斐拒絕留院觀察,堅持要出院。  顧盛池陪著他從醫院出來,說正好順路送他回去。  宋星斐想了想,於是點點頭說:“那就麻煩你了。”  宋星斐鑽進車裏,係上安全帶。  “張憲那邊……”  顧盛池突然開口,還沒等說完便被宋星斐打斷了。  宋星斐說道:“這是我自己的事情,就不麻煩顧總了。”說完之後,宋星斐想了想,又說了一句“謝謝”。  顧盛池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又臭又黑,半天沒有說話。  夜晚的氣溫帶著些許涼意,宋星斐剛點完吊瓶,體溫本就偏冷一些,不由得哆嗦了一下。緊接著,他就看見顧盛池伸手去調高了車內的溫度。  “還冷嗎?”顧盛池裝作渾不在意地問道。  “不冷了,謝謝。”宋星斐覺得有些窒息,他有點後悔沒有堅決一點把顧盛池從病房趕走,現在的氣氛實在是太古怪了。  顧盛池將車上的備用西裝外套遞給宋星斐,宋星斐完全沒有拒絕的餘地,還沒開口,顧盛池就已經把外套塞進了他懷裏,宋星斐此刻是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  最後還是沒穿,宋星斐把外套重新掛好,說道:“我不冷,外套*皺了就不好了。”  顧盛池看了他一眼,忽然叫了一聲他的名字:“宋星斐。”  宋星斐短促地嗯了一聲作為回應,顧盛池毫無征兆地問道:  “你和江重淵現在是什麽關係?”  聽到那三個字,宋星斐的呼吸不自主地變得有些急促,他望了望窗外飛馳而過的夜景,半晌,故作平靜地說道:“早就分手了,沒什麽關係。”  “那麽,是他一直在糾纏你?還是說,你對他還有感情?”  宋星斐言簡意賅地道:“沒有。”  他回答地倉皇,像是刻意掩飾心虛,還瞥了一眼顧盛池的表情。  顧盛池不知在想什麽,將手機遞給宋星斐,說道:“看看吧,國外的娛樂新聞。”  宋星斐不知道顧盛池葫蘆裏賣得是什麽藥,他接過手機,第一眼便看到了碩大的外文標題:當紅女星夜會高顏值鮮肉,對方身份竟然是……  宋星斐麵無表情地往下劃,很快便看到了文字下麵的配圖,雖然僅有一個側臉,像素也有些模糊,但還是能輕而易舉地看出那個男人的輪廓。  那張臉,就算化成灰,宋星斐也能認出來。  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宋星斐將手機還給他,裝作毫無反應地道:“你給我看這個幹什麽?我和他已經分手了,他和誰在一起都和我沒關係。”  顧盛池收起手機,拉開最下層的一隻抽屜,從裏麵拿出一疊照片來遞給宋星斐。  宋星斐猶豫了一會兒才接過來,內容不出所料,是江重淵和各式各樣的人約會的照片,男男女女,燈紅酒綠。  宋星斐忽然間覺得荒誕又可笑。  他想起江重淵出國前來找自己,信誓旦旦地說隻想再見自己一麵。  那個時候宋星斐還問他是不是工作上的事情,回想起江重淵的回答,宋星斐的心像被什麽揪住一般發疼。  這就是江重淵口中,亟待解決的遺留問題?  宋星斐臉色慘淡地收起那些照片,放回抽屜,說道:“謝謝顧總特地收集這些照片給我看,心意領了。”至於為什麽,宋星斐不想知道,更不想質問。  宋星斐自嘲地笑了笑,事情的發展總是這樣。  每當他覺得生活關上一扇門,一定會為他打開一道窗,在他滿懷期待地等待陽光照進來的時候,總會有人來告訴他,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車裏的古龍水香味與記憶中某些片段產生了連鎖反應,讓宋星斐覺得又冷,又想吐。  再狼狽的場景都已經經曆過,現在真的算不了什麽。宋星斐默默安慰自己,本來他和江重淵的世界就是無法重合的,況且他們已經分手了,江重淵願意跟誰在一起,男人或是女人,都跟他宋星斐沒有任何關係。  “宋星斐。”顧盛池淡淡地開口:“我隻是想告訴你,江重淵不適合你。”  “謝謝你的好意。”宋星斐深吸了口氣靠在車窗旁,瞳孔裏閃動地是闌珊的街道,他低聲道:“我也是這麽想的。”  如果他當初沒有自作多情地做那些在江重淵眼中堪比笑料的蠢事,那之後的事情也就不會發生,他和江重淵會是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  到頭來他還是遭到了報複,隻是以一種永不見天日的方式。  顧盛池還沒說完,他繼續說道:“據我所知,江重淵是個很謹慎的人,但他做這些事情顯然並沒有避開媒體的意思,反而有點招搖過市的嫌疑。他並沒有考慮你的感受,也不在乎你見到這些新聞會作何感想。”  宋星斐已經不想說話,他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順著顧盛池的話附和道:“他確實沒有必要考慮我的感受。”  “可是他出國之前還在糾纏你,不是嗎?”顧盛池一針見血地說道。  宋星斐終於忍無可忍,他坐直了身體,轉向顧盛池,眼底有些發紅:“你到底想說什麽?我已經說了,我和江重淵分手了,他做什麽都和我無關,他就是個瘋子。如果他隻是想看我笑話,那你呢?你也是專程來看我笑話的?”  顧盛池的表情有些冷暗,皺著眉說道:“我沒有那個意思。”  “那你特地來告訴我這些又是出於什麽目的?”宋星斐問道:“難不成是怕我被騙?顧盛池,你有這麽好心?”  “告訴你這些,的確有我自己的私心。”顧盛池說得十分坦誠,宋星斐甚至在顧盛池的眼神裏看出了理直氣壯的意味。  宋星斐氣得想笑,說道:“哦?那顧總不妨說說看。”  顧盛池將降落在宋星斐身上的目光緩緩地收回,直視著前方的街道,沉默了一會兒,沉聲說道:  “宋星斐,如果你對他已經死心了。”  顧盛池的聲音壓低了許多,像是有些難以啟齒似的繼續說道:  “我能追你嗎?”  “江總真是精力旺盛”第81章   顧盛池的聲音剛落地,宋星斐的腦子裏像是有什麽東西轟然炸開。  說是毛骨悚然也不為過。  震驚之餘,宋星斐發現車已經熄火,他到家了,如果現在什麽話都不說就直接下車,興許還能掩飾他的窘迫。  手剛搭上車門開了一條小縫,宋星斐嗅到一股類似雪鬆的淡香,是從顧盛池的身上散發出來的。  顧盛池沒有立刻允許宋星斐開門下車,有些不講理地伸手,關上了宋星斐身側的車門。  車門關上的瞬間發出一聲悶響,宋星斐不由得轉過頭去看顧盛池,其實宋星斐並沒有看上去那麽冷靜,顧盛池強硬的動作讓他回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回憶,宋星斐整個身體都緊繃著。  “抱歉。”  顧盛池有些苦惱地垂下腦袋,含糊了半天才說道:“我不是故意嚇你。”  宋星斐以為自己偽裝得足夠深,但其實轉過頭的那一刻,驚慌失措的眼神已經出賣了他的內心。  那一瞬間,他甚至已經在大腦裏模擬接下來顧盛池可能會有的動作,也暗暗構思如果顧盛池真得要霸王硬上弓,他要如何在逼仄的空間裏施展拳腳。  好在顧盛池不是江重淵,幹不出那些喪心病狂的事情。  但宋星斐也沒想到顧盛池居然向他道歉。  在他印象中,顧盛池好像永遠是高高在上的,不染纖塵的模樣,連和別人說一句話都是紆尊降貴,頗有神佛悲天憫人的施舍意味。  這樣的人居然也會道歉。  宋星斐的身體放鬆了些,甚至有點欣慰,如果顧盛池真要做什麽的話,以他現在的身體素質還真打不過。  “沒關係。”宋星斐佯裝淡定地說道:“我可以當作什麽都沒聽到。”  顧盛池的眼神有些一言難盡,他看著宋星斐,用無比嚴肅的口吻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不用立刻回答我,我可以給你考慮的時間。”  顧盛池連表白的話說起來都有一種生意場上談判的味道,但這又非常符合顧盛池的氣質,宋星斐感到無奈,看著顧盛池問道: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今晚之後,我會忘掉你說得話,你也可以當做什麽都沒說過。顧總,我現在要回家了。”  宋星斐還是低估了顧盛池的執著程度,顧盛池直接鎖了車門,宋星斐簡直頭皮發麻,回過頭來問道:“你幹什麽?”  “你誤解了我的意思,我要跟你解釋清楚。”  顧盛池並沒有逾矩的行為,他看著宋星斐,神情認真地道:“我說抱歉的意思是剛剛關車門的時候嚇到了你,不是在為‘我可以追你嗎’這句話而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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