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顧劭承現在是廢了,但因兩人年齡相仿,他從小沒少被對方碾壓著比較,即便顧劭承現在成了個臭名昭著的瘋子,也占著他們眼巴巴仰望的權利地位。所以見到他這隨便娶回來改運的男妻,自然而然要先嘲上兩句再說,比不起顧劭承還比不起這麽一個上不得台麵的玩意?結果反倒被對方惡心了一通,氣頂上來了,男人冷笑一聲:“聽說被王家認回時,你已經輟學在打工?高中文憑都沒拿到……”大嫂聞言立即接話:“哎呀,在我們這樣的人家這種情況確實不好看呢,不過小王呀,以後讓劭承送你出國鍍個金就好了。”說到這裏她嬌俏地捂了捂嘴,“不過這也需要英語過得去才行,實在不行隻能花錢買個野雞大學的文憑了。”鬱沅皺了皺眉,他實在找不到角度秀恩愛,苦思冥想之下一時間都有些顧不上社恐了。兩人陰陽怪氣唱起了雙簧,見鬱沅不接茬變本加厲起來:“不會吧?真讓我說中了?現在還有英語差到這種程度的嗎?”鬱沅歎了口氣:“沒有。”“什麽沒有?”鬱沅心思都在怎麽秀恩愛上,沒什麽感情地回答道:“沒輟學,英語還行,我本來是今年六月份高考,不過我去年競賽就保送了雲大,所以……”鬱沅突然福至心靈,有些赧然地低了低頭繼續道:“劭承想讓我多陪陪他,所以我就和學校申請停課了,反正那些內容我初中就自學完了。”大嫂和小叔子:“???”兩人第一反應就是不信啊,保送雲大?吹的吧!顧劭承讓人陪他?這就更離譜了!誰不知道你們倆是被顧老爺子硬湊一起的,就你長這書呆子窮酸樣還真當自己天仙下凡呢!與此同時,接收到保鏢實時轉播的顧劭承低垂的眼底閃過一抹笑意,有的人雖然膽子小到不太敢說話,但每一句都能說得十分氣人。感覺時間差不多了,顧劭承一把推翻了一旁的治療推車,製造出巨大的聲響便頭也不回地走了。等在外間的陳特助和護士立即跑了進來,焦急地喊道:“老爺子別激動別激動!”*顧劭承走出病房,兩步上前將鬱沅攬入懷中,漫不經心問向鬱沅:“遇上熟人了?”鬱沅僵硬抬頭,寬大的鏡片也遮不住他的緊張:“你……這不是,你堂,堂叔祖父家的大嫂和弟弟嗎?”顧劭承冰冷的眼風掃向一臉震驚的兩人,淡聲開口:“嗯?”對麵兩人隻好幹巴巴自我介紹了一番,麵對鬱沅時的趾高氣揚一點都不剩,身子微躬,看起來比家中訓練有素的保姆還要恭敬幾分。鬱沅再緊張也沒忘自己身上的任務,深呼吸平複了一下心緒,主動拉住顧劭承的袖口輕輕晃了下。顧劭承垂眸對上一張緋紅的雙頰,大半張臉都被醜鏡框遮著,但距離很近,他能看清那雙明潤的杏眼,以及戳在鏡片上鴉羽般的長睫。軟紅的唇翕動,鬱沅小聲向顧劭承學話:“他們說……我這種人,隻能讓你花錢買個野雞文憑貼、貼金。”他盡量將聲音放軟些,自認為是很認真在撒嬌,但語氣依舊和小學生告老師似的,笨拙得有些可愛。兩人聞言臉上一白,雖然不認為顧劭承會為他出頭,但被當麵說壞話總是要咬牙解釋一二,心裏暗罵王家這是從哪裏找回來的傻子。顧劭承冷峻的眉眼一派平靜,薄唇輕啟卻沒留一分情麵:“你們兩個又算什麽東西?”高瘦男人忍不住道:“顧劭承你這話太難聽……”對上顧劭承冷戾的黑眸,想到顧劭承昨晚發瘋的新聞還在熱搜上掛著呢,他嘴巴抖了抖還是閉上了。“難聽?”顧劭承聞言勾唇一笑,輕飄飄落下一句,“嫌在顧氏乞討賺太多?那以後你們家都不用來了。”說完看向不遠處的站著的保鏢,對方立即頷首:“我馬上替您轉達給溫總。”兩人瞬間慌了:“你不能……”話一開口就說不下去了,誰都知道顧劭承是顧氏集團唯一繼承人,想要清掉他們這些掛閑職吃空餉的親戚就是一句話的事,但還是不敢相信顧劭承真為這點小事就毫無預兆地撕破臉。然而任兩人如何變臉乞求,顧劭承看也沒看一眼,攬住鬱沅轉身便走。*等兩人走回車上,鬱沅已經向顧劭承重新說了一遍秀恩愛的部分,然後小心翼翼看向他:“我這樣,可以嗎?”顧劭承聞言想起三人間的全部對話,眼底的鬱色一掃而空,突然覺得這小騙子說話還挺有意思的,當然,前提是對方氣的不是他。顧劭承修長的手指在扶手箱上輕點了兩下,側頭看向鬱沅彎了彎唇:“可以,但還不夠。”鬱沅推了推寬大的眼鏡:“?”第 60 章 麵對突然聚湧而來的人類幼崽,鬱沅人都僵了,最後一小段高|潮他幾乎沒出聲,人也往觀景台前方一挪再挪,試圖突破幼崽重圍。好在幼崽們隻是短暫接頭,唱完主歌就馬上消失,鬱沅鬆了口氣同時又覺得莫名有趣。“之前看網上說過這首歌的威力,沒想到是真的。”鬱沅轉向顧劭承笑著分享道。伴隨著一聲聲煙花炸響,無數光團在夜空綻放交疊,天成光海,水天共色。震撼人心的璀璨光華之下,顧劭承卻麵色僵硬眉頭深蹙,眼底隱隱發青。鬱沅心裏立即拉響了警報,他湊近些想看得更清楚:“您臉色好差,是又頭疼了嗎?”顧劭承犯病頻繁,上次鬱沅就懷疑他在車上已經不對勁了,不過顧劭承平時就經常黑臉加上忍耐力驚人,鬱沅也隻是摸到一點點規律無法確認。顧劭承經鬱沅一提醒也意識到這一點,按前一晚的服藥時間,結合今天精力過度集中周旋的情況來看的確到了該犯病的時間。但現在他的身|體情況……除了一腔澎湃被強行堵回的憋悶感,並未感到其他不適。顧劭承鼻息間除了海風裹挾著煙花燃燒產生的硝磺味,還聞到了鬱沅身上淡淡的清甜。他眸子微垂,和藏在貓貓頭麵具之後的清澈黑眸相對,看到對方正憂心忡忡地望著自己,鬼使神差的顧劭承微微頷首。鬱沅見狀一把摘下麵具放到一旁的架子上,扶起顧劭承的胳膊就打算帶人走。鬱沅挨近一分,身上的味道更加明顯。顧劭承抿了抿削薄的唇,有些生硬地開口:“隻是有一點。”鬱沅腦子一轉想到了什麽,眼尾頓時一垮:“可您看起來好像很難受,是不是我唱歌吵得頭更疼了?這次有沒有發熱?”顧劭承搖頭:“不會。”他很喜歡,如果沒有突然冒出的那些小孩就更喜歡了。被打斷的情緒在鬱沅的滿眼關切下,再度緩緩積蓄而起,像一簇簇掩在炭灰下的星火被輕柔地吹拂後重新燃起。煙花照亮的黑夜,微鹹的海風吹起獨特的風情,稍遠些濟濟人潮中,無數情|人愛侶選擇在這一刻浪漫擁吻。就連顧劭承都有那麽一瞬被感染,他想,隻是一次裝病也沒什麽,畢竟這樣的狀況下,有誰能拒絕比海風更加柔軟的溫情?所以在鬱沅急切地伸手摸向他的額頭時,顧劭承也並未拒絕,隻是低垂著暗湧的黑眸靜靜等待。沒曾想鬱沅忙中出亂,忽略了兩人正站在最佳觀景區一個從沙灘上拔地而起的陡峭平台。之前為了躲避突襲的幼崽,他幾乎站到了平台邊緣,顧劭承是下意識跟上來的,但顯然兩人都忽略了這一點。所以在鬱沅轉向顧劭承試探溫度一腳踩空時,顧劭承才猛地想起,刹那間毫不猶豫將人摟入懷中。顧劭承想借著慣性將他們一並甩回內側,結果腳下木板十分絲滑,兩人原地完成一百八十度旋轉。離心力作用下鬱沅倒是被顧劭承穩穩留在台上,他自己卻被甩了出去。而兩人不論身高體重都不是同一量級的,鬱沅根本兜不住對方,他隻能死死踩住顧劭承還留在台上的半隻腳。他本意是想將顧劭承留在台上,慌亂間腦子來不及深思,隻覺得能救一部分是一部分。然而下墜的態勢已經無可挽回,踩住顧劭承的半隻腳非但不能將人留住,還導致顧劭承幾乎是以倒栽蔥的姿態摔了下去。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站在遠處的保鏢們起初以為夫夫倆在搞小情趣,在漫天煙火下相擁旋轉跳一曲愛的華爾茲。哪想到局勢瞬息萬變鄭亮快步上前半跪下確認傷情:“先生,有沒有傷到骨頭?”雖然摔在白沙灘上,但骨折往往是一個寸勁。隻見顧劭承抬起被貝殼割傷的手,麵無表情按向流血的傷口,通過清晰的痛覺確認了現實。顧劭承靜默了片刻,平靜地動了動唇:嗬……雖說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但不同位置的痛感卻完全不同,鬱沅撞完沒什麽感覺,看著顧劭承被他撞紅的左臉:“我……”顧劭承喉結滾動咽下口腔裏的血腥味,強壓痛感坐回原位,麵色陰沉:“閉嘴。”鬱沅:“……哦。”他雖然頗為懂事地閉了嘴,但心裏已經開始提前準備上了。他懂顧劭承的意思,正常情況下新婚燕爾想要過二人世界很合理,但兩人卻是二十二世紀罕見的盲婚啞嫁,除非是對外表現出兩人一見如故感情甜蜜,這才算有合理的理由借口想過二人世界減少家中保姆。他最大的問題就是人一多就臉紅結巴,不過他提前做好心理準備,到時候不論怎樣都要為夢想咬牙衝了。心裏這麽想著,鬱沅將劉海往前薅一薅,盡可能用頭發和大框眼鏡為自己多提供一些安全感。沒過多久,汽車緩緩駛入私立醫院的停車場。顧老爺子所在的醫院是顧家旗下的私立醫院,因是自家產業,在老爺子被顧劭承的事情氣住院的第一時間安保升級,大量的記者被擋在門外,隻能苦守在停車場入口,在顧家的豪車駛入時全速按下快門。汽車一經停穩,前座的司機和保鏢快速下車為兩人開門,相較於顧劭承泰然自若地等著,鬱沅已經麻溜下車並守在三步之遙的位置等顧劭承下車。兩人並肩走向電梯,趁著和保鏢拉開距離的時候鬱沅清了清嗓子小聲詢問:“之前說的撒嬌,我要怎麽配合呀?”顧劭承臉色陰沉沒馬上回答,倒不是他故意冷待鬱沅,而是他現在服用的藥量不夠,情緒總是很難完全穩定下來,想到即將要見到一些擾人的蚊蠅,心底的戾氣壓都壓不住。不過鬱沅倒是提醒了他,顧劭承整理了一下袖口,邁入電梯後抬起手肘,示意可以讓鬱沅暫挎一下以示兩人的親密。結果鬱沅以為顧劭承是身體太虛要人扶著,他陪養母打發時間刷的那幾部清宮劇的記憶被瞬間喚醒。鬱沅甩了甩寬鬆的袖子,稍長的袖口遮住了手背,他抬起手肘放在顧劭承的下方將人穩穩搭住,立即從挽手變成太監扶著老佛爺。走在兩人身後的保鏢突然撲哧一聲,緊接著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像是在刻意遮掩著什麽。顧劭承閉了閉眼,確認身旁這人的每一條腦回路都是和他反著來的,他平複了一瞬,直接交代:“把手露出來。”鬱沅雖然沒太理解原因,還是把攥緊的手指鬆開,將右手從皺巴巴的袖口放了出來。指尖剛感受到一絲涼意,就被滾燙的大掌牢牢握住,鬱沅呼吸一窒。即便他對顧劭承已經熟悉,並且打心底敬愛這位時日不多的恩人,但突然握手還是讓他的麵頰騰的紅了起來,呼吸也變得非常急促。鬱沅的全部反應都清楚映在電梯的金屬內壁上,顧劭承盡收眼底,感覺心情突然好了那麽一點。大概是在一堆讓人作嘔的髒事爛事間,鬱沅實在傻得有些突兀,他還挺喜歡看鬱沅驚慌失措又強忍著留在他身邊的模樣。顧劭承明知故問:“怎麽?”這就演不下去了?然後就看鬱沅唇|瓣幾番翕動,像是鼓足了勇氣才勉強回答道:“您該不會……該不會是……”顧劭承眉眼微抬,緊了緊兩人交握的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