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梟回想起這一世度念對他的態度, 雖然並沒有明顯的恨意,可度念一直在回避跟他的接觸。他不知道度念是什麽時候知道他有前世記憶的,可度念在見到他的第一次,就有很明顯的排斥感, 隻是他一直沉浸在再次見到度念的喜悅中,才一直沒有察覺出來。可度念在不知道他有前世記憶時, 對他的態度就已經那樣排斥,可想而知度念有多恨他。傅梟垂了垂眸, 又想起這一世第一次見到度念的時候。那是在s國的一個街頭, 度念腳步匆匆從一間琴行裏走出來,撞進了故意走過去的他的懷裏, 熟悉的香味盈了他滿懷。那時他還天真地以為,他這一世可以跟度念重新開始。就像是兩個陌生人一樣, 重新相識, 再重新相愛。傅梟心裏像是有什麽在撕扯, 度念撞進懷裏的那一幕在他心中愈發清晰。他突然想起那時度念撞到他時,袋子裏有什麽東西掉在了地上,但那個時候太匆忙,他沒認出那是什麽。怔怔地想了一會,傅梟才想起那個東西的模樣,然後心裏又猛地一墜。那個東西他那天野餐的時候在盛聞燃的吉他盒裏見過,應該就是吉他的琴弦。原來那時度念那麽匆忙的樣子,也是為了盛聞燃。傅梟放在餐桌上的手緊緊握成拳,眼睛有些微微泛紅,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感覺。有憤怒,有不甘,更多的還是嫉妒。可即使他再不願意相信,也不得不承認,盛聞燃現在在度念心中的地位很重要,就像是以前的他一樣。度念會把盛聞燃的事情放在首位,誰也無法撼動。以前度念把他放在心尖的時候,他隻把那當作理所當然的事,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有別人替代他在度念心裏的地位。傅梟坐在餐桌前,看著麵前的菜一點一點變涼,再變得冰冷,直到菜上都凝了一層油,才從座位上站起來。他沒有回頭去看那些菜,徑直走出了包廂。剛走到樓梯上,就看見有個人正從餐廳的另一邊走出來,被西裝男送出了餐廳。傅梟停下腳步,皺眉看了一眼,隻看見那人一雙眼尾微微上挑的眼睛。他帶度念來餐廳之前就讓人清了場,怎麽還會有無關的人出現在這裏。西裝男走過來告訴他:“剛才那位先生說想要見您,我讓他先離開了。”傅梟雖然有些不快,但也隻是沒什麽心情地微微頷首,離開了餐廳。又過去幾天,盛聞燃臉上的傷總算好了些,隻剩下淡淡的痕跡,不仔細看就看不出什麽。酒吧的燈光昏暗,舞台又離得遠,客人們更看不出來什麽,所以盛聞燃迫不及待地給老板打了電話,很快就回去上班了。哪想到當天晚上剛回去上班,酒吧的客人就立刻爆滿,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後來老板讓人在酒吧門口守著,不再放人進來,情況才好了一點。除了以前的常客以外,酒吧裏還來了很多外地慕名趕來的客人,舉著手機對他拍個不停。盛聞燃在家裏休養的時候,雖然已經知道自己比以前更出名了,但因為隔著一層屏幕,始終沒有太大的實感。直到真正麵對著熱情的客人,他才有些手忙腳亂起來。第一天的工作在混亂中結束,酒吧打烊後,盛聞燃就抱著吉他從酒吧後門偷偷溜了。回到家,盛聞燃跟度念添油加醋地形容了一下昨晚的情形,把度念聽得一愣一愣的。聽到最後,度念皺起了眉,有些放心不下,打算晚上過去看一眼。沒想到到了晚上,他去到酒吧門口,才發現老板今天多請了幾個人守在門外,限製進酒吧的人數。前段時間盛聞燃來酒吧之後,酒吧的客人就比以前多了很多,老板也賺了不少錢,不但給盛聞燃加了工資,也舍得多請幾個員工了。度念到的時候,酒吧裏的人已經滿了,很多人被攔在了外麵,都站在門口不肯離開。他看到店裏的安保足夠,也沒去湊這個熱鬧,站在外麵透過玻璃看了幾眼,就回家去了。盛聞燃在網上的熱度持續了好幾天還沒消,即使老板把店裏的最低消費翻了倍,每天酒吧的客人還是紛至遝來。他也不能像以前一樣隨心所欲地去培訓中心接度念下班了,隻要他出現在街頭,總會被人給認出來。但這天度念下班,還是在門口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穿了一件很大的外套,頭上的帽子壓得很低,還戴了一副墨鏡。度念跟那副墨鏡對視了幾秒,才勉強認出來那是盛聞燃。他有些無語地走過去,趁還沒有同事看見這個打扮詭異的人,趕緊把盛聞燃給拉走了。盛聞燃不但沒意識到自己這身打扮有多奇怪,還有些得意:“剛才一路上都沒人認出我。”度念掃了他一眼,估計是因為他這副打扮讓所有人都繞開他走,所以才沒被人認出來。“怎麽不待在家裏休息?”盛聞燃壓了壓自己的帽子,“我之前說好了要來接你的。”他之前堅持要來接度念,是因為擔心他家裏派來的人會找度念麻煩,現在不但要擔心這個,還要擔心傅梟又會找上度念。“你不怕被人認出來?”度念又問。以盛聞燃現在的熱度,要是被認出來,估計要鬧出不小的動靜。盛聞燃擺了擺頭,滿不在乎:“我跑得快,他們追不上我。”好在一路上也沒有人認出他來,他們安全地走到了樓下。趁度念剛從包裏拿鑰匙的間隙,盛聞跑到一旁的小超市裏,抱了兩個快遞出來。度念瞥了一眼快遞盒子上印著的品牌圖標,隨口問了一句:“又接到廣告了?”盛聞燃把兩個快遞盒用一隻手抱著,另一隻手幫度念撐著防盜門,咧嘴笑了笑:“是啊。”他最近在網上有了熱度後,許多人都找上了門,甚至還有幾個有名氣的綜藝邀請他,都被他給拒絕了。但盛聞燃雖然一個綜藝也沒有接,卻接了好幾個廣告。商家隻需要他體驗一下產品,再拍幾張照發在社交軟件上,就給他支付一大筆廣告費。在拒絕綜藝節目的邀約時,盛聞燃隻說自己想專心做音樂,但在接廣告的時候,他卻毫不手軟。發一條廣告用不了多少時間,商家給的價錢還不低,用他的話來說,就是不掙白不掙。度念一開始還沒想到他會願意接廣告,後來聽了盛聞燃的說法,也覺得有道理。隻是這樣的想法,倒不像是一個有錢人家的少爺有的。兩人走上樓梯,剛打開門,盛聞燃就抱著快遞盒回了房間裏。度念從冰箱裏拿出冰凍的肉,放在廚房裏解凍,然後坐在沙發上看了一會電視。沒過多久,盛聞燃就從房間裏出來了,他眉眼間帶著喜悅,在沙發上坐下,側身靠近度念。“度念,我們可以換一個更好的房子了。”他手裏拿了幾張租房的資料,度念接過來看了幾眼,一看見上麵的租金就開始蹙眉。他們這幾個月的房租都是盛聞燃在交,如果要換這些房子的話,盛聞燃的負擔會更大。度念思索了一瞬,問他:“在這裏住得不舒服嗎?”盛聞燃趕緊搖頭否認:“不是。”這是度念選的房子,不管哪方麵都考慮得十分到位,當然不會住得不舒服。盛聞燃抿了一下唇,才猶猶豫豫道:“我怕那個人會再來找你。”不用說名字,兩人都知道那個人指的是誰。雖然不知道度念跟傅梟之間發生了什麽,但盛聞燃能看出每次傅梟出現時,度念的臉色都不是很好。更別說那天晚上還發生了那樣的事,讓他更加覺得傅梟是個危險人物,就像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爆炸的定時炸彈。千思萬想,盛聞燃還是決定跟度念搬去其他地方住,免得以後再遇上傅梟。度念沒想到盛聞燃想搬走是因為這個原因,他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有點動容,把那些租房資料放在了一邊。“他應該不會再來了。”傅梟之所以一直糾纏著他,隻是因為習慣了以前自己總是圍著他轉的生活,所以才會想方設法讓他回去,甚至還想要用強硬的方法把他帶走。但那天晚上在餐廳,他已經把話都說的很清楚了。他不想再提起上一世的事情,也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圍著傅梟轉,傅梟的生活已經跟他完全沒有關係了。傅梟的自尊心向來很強,在他把話說得那麽清楚的情況下,應該是不會再來找他了。更別說那天他接了電話後就直接離開了餐廳,把傅梟一個人扔在包廂裏,就算傅梟想繼續來找他,傅梟的自尊心也不允許他這麽做。聽了度念的話,盛聞燃還有些半信半疑,他猶疑了一陣,還是決定相信度念。那幾張租房資料被丟進了垃圾桶,盛聞燃跟在度念身後,擠進廚房裏幫忙去了。a城的天氣越來越冷,夜裏下了一場小雨,清晨時外麵都是濃濃的霧。到了周末,外麵幾乎沒什麽人走在街上,這樣冷的天氣,大部分人都隻想縮在被窩裏,能不出門就不出門。度念早上去菜市場買了餃子皮和做餃子餡的材料,又買了些湯圓,回家後就進廚房開始做餃子餡。盛聞燃下午醒來的時候,就看見度念坐在餐桌旁,手上靈巧地包好一個又一個形狀完美的餃子,然後放進一旁的盤子裏麵。他跟著在餐桌旁坐下,好奇地問了一句:“怎麽突然想著吃餃子了?”度念手上的動作沒停,邊包餃子邊回答他:“再過一段時間就是冬至了,先買一些回來準備。”“冬至?”盛聞燃以前都沒有過冬至的經曆,瞬間被勾起了興趣,“冬至要吃餃子嗎?”“嗯,我不知道你習慣吃餃子還是湯圓,所以也買了點湯圓回來。”度念朝餐桌的另一邊揚了揚下巴。“我都喜歡。”盛聞燃彎起眼睛笑,又去廚房洗幹淨手,坐下來幫度念一起包餃子。他包了一個形狀有些怪異的餃子,本來想放進盤子裏,又覺得跟度念包的那幾個好看的餃子放在一起有些不合適,最後把那隻餃子放在了盤子邊緣。度念瞥了一眼,順手拿了起來,把那個奇形怪狀的餃子重新包了一下,勉強拯救成能看的樣子。“你以前一直都過冬至嗎?”盛聞燃拿起餃子皮,學著度念的樣子認真包,總算包得比上一個好看些。度念點了點頭,“小時候家裏就有這個習慣。”雖然因為家裏麵一直出事,他們總共也沒過幾個安樂的冬至。“那你之前的冬至都是跟誰一起過啊。”盛聞燃又在跟手上的餃子皮較勁,想也沒想就問了一句。度念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垂了垂眸,“我自己。”盛聞燃在剛才那個問題問出口後,就已經察覺到不對,現在聽到度念的回答,也懂事的沒有再往下問。等餃子皮全部用完後,度念就去煮了一鍋餃子,當作今天的晚餐。盛聞燃吃了足足兩大碗,臨出門前還盯著鍋裏的餃子看,頗有些舍不得離開。度念邊把鍋裏的餃子撈出來,邊笑著看了他一眼:“我等會去酒吧的時候順便給你帶一份,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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