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全勝冷笑一聲,以為他在強撐。如今謝文修死了,謝家最大的靠山謝鈞崖也死了,危野年紀輕輕的生意場新人,還拿什麽跟他鬥!“這件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了,危老板還是要節哀啊。”“對啊,聽說謝家的新商隊都是靠二爺的人馬護送的,如今二爺出了事,危老板要多加小心才是。”不少人附和著何全勝的話,何全勝施施然坐下,眼裏得意溢於言表。眼見危野神色發冷,商會會長幹咳一聲,這才出聲和稀泥:“希望謝二爺吉人有天相。危老板先坐吧,咱們今天還有要事商談。”果不其然,許多人見風使舵。上次投票,還是危野的意見占上風,這一次情勢反轉過來。“會長,您真要放任大煙進安城?”危野直白道:“您不會真不知道這東西對百姓的危害吧?”會長捋捋胡子,為難道:“危老板啊,咱們安城的商人聯合會向來采取投票製,如今少數服從多數,你再反對,老夫也沒辦法啊。”“既然危老板不願意,謝家可以不淌這趟水嘛。”何全勝巴不得謝家不跟他搶這門生意,好讓他多賺錢。危野拂袖而去,臉色難看,隱約聽到身後何全勝的笑聲。回到家裏,危野靈機一動,在謝家溜了兩圈,在花園瞧見謝文修。入冬的季節,落葉紛紛,他一掀衣擺在桂樹下坐下,謝文修很快飄了過來。危野拿出隨身攜帶的那張照片,把今天這件事說了一遍,喃喃道:“他們簡直是利欲熏心。實在不行,我隻能讓二弟留下的人把東西截下來,可徹底撕破臉,恐怕就不好收場了……現在世道這麽亂,安城再掀起商戰,大家的日子隻會更加不太平。”謝文修接收信息後臉色一沉,危野彎起眉眼,蹭了蹭手裏的照片。“嫂嫂曬太陽呢?”謝束雲路過花園,瞧見他立即走了過來。危野抬臉向他笑了一笑。謝束雲挺有意思的,那天騰地從窗戶裏翻出去,在自己房裏躲了一天,又很快對他黏糊起來。“嫂嫂最近睡得怎麽樣?”謝束雲打量著危野的臉色,“可還有做噩夢?”危野搖搖頭,感激道:“謝謝三弟關懷,多虧你,我現在輕鬆多了。”實際上謝束雲還沒有進展,他注視著危野,眉宇微皺。“別皺眉,你已經幫我很多了。”危野鳳眼微挑,玩笑道:“我記得你說過我的骨頭磨成粉,能幫你獲得陰陽眼。等我死掉,骨頭一定是你的。”謝束雲眨眨長長的睫毛,聽到這話彎起眼笑了起來,“嫂嫂還記得這件事啊。”他一溜煙跑到危野身邊坐下,笑吟吟道:“但是現在我不希望你死得那麽早啦。”危野:“……”合著你以前希望我早點死啊!兩人並肩曬了會兒太陽,謝束雲特別乖地叫他嫂嫂,讓他困了可以把頭靠到自己肩上。危野搖頭說不困,肩上忽然一沉,謝束雲非常自覺地靠了過來,他道:“我困了,那嫂嫂讓我靠一會兒吧。”鼻腔鑽進一股子幽香,謝束雲滿足地在他肩上蹭了蹭。謝束雲比危野小兩歲,平時笑眯眯的還會撒嬌,出事的時候又相當靠得住,可鹽可甜一男人。危野溫柔地摸摸他的頭頂,心說小可愛,要不是你大哥已經走了,他非得揍你一頓不可。靜靜坐了半個小時左右,陽光逐漸被雲彩遮擋,涼風掀起落葉。遠處傳來一陣喧鬧,伴隨著凶猛的狗叫。謝束雲倏然睜開眼,“是上次的惡犬。”兩人對視一眼,起身過去看。徐管家布的陷阱抓住了那隻狗,足有一百多斤的黑狗倒掛在樹上,掙紮間幾乎壓折粗壯的樹枝。“快用力!使勁兒拽!”徐管家讓兩個力氣大的下人吊住惡狗,危野走過去的時候,正瞧見它咽氣,猙獰的利齒中吐出一條長舌。宛如死不瞑目一般,雙眼瞪得血紅突出。徐管家道:“當家的您怎麽來了?這場麵豈不是衝撞了您。”“沒事。”危野搖搖頭,看了謝束雲一眼,發現他在仔細觀瞧黑狗,目光銳利。“有什麽不妥嗎?”“這隻黑狗吃過人肉。”吊著狗的兩個下人手一抖,屍體砰地落在地上。徐管家驚道:“三爺這話如何說起?”“吃過人肉的狗,眼睛是不一樣的。亂葬場周圍的野狗都是這模樣。”謝束雲的語氣不緊不慢,卻讓聽到這話的人都打了個冷戰,有個下人被這隻狗咬過,臉色頓時煞白如紙。危野卻抓住他話裏的問題,他讓周圍人都離開,問謝束雲:“你說亂葬場。可是那邊的亂葬場廢棄三十年了,哪裏還有人肉給這隻狗吃?”“我也奇怪。”謝束雲點頭道:“更何況這隻狗膘肥體壯,像是有人喂養的。”危野瞧著黑狗猩紅色的兩隻眼,默默後退一步。謝束雲抬腿向後牆走去,“我要再去看一次。”危野雖然打怵,還是要跟他一起去,謝束雲搖頭,“嫂嫂體陰,不適合去陰氣重的地方。”危野想了想,反正係統能監測到攻略對象的情況,要是謝束雲遇到危險001會提醒他的,便道:“那你多帶兩個人吧。”謝束雲帶著兩個嘴嚴沉穩的下人出發,讓他們都拎上鏟子。青壯年火氣旺盛,走進幽靜的樹林裏,兩個下人還是覺得渾身陰冷。他們跟著主子也不敢多話,謝束雲讓幹什麽就幹什麽,很快在一個地方刨出一具屍體。看腐爛程度,在這三五年左右。見謝束雲竟然敢蹲下身湊近細看,麵色如常,兩個下人不由佩服他的藝高人膽大。接下來,兩人在謝束雲的指點下,又挖出數具屍體,他們膽戰心驚之餘,也越來越佩服謝束雲,“三爺真是神了!他怎麽知道這地方能挖出東西?”“聽說他有雙能看透一切的慧眼!咱們跟緊他,應該就不會有危險了!”挖到第四具時,謝束雲便讓他們停了下來,他眉頭越皺越緊,陷入沉思。“這是個攝陰陣……”他蹲下身在地上用樹枝畫出一個複雜的圖案,像是在做什麽演算。身後兩人大氣也不敢出,眼見天要擦黑,忍不住發起抖來,“三爺,咱們什麽時候……”謝束雲指尖落在一個點上,“這裏。”“跟我來。”他邊走邊辨認方向,帶著兩人走了一會兒,找到一個位置,“天還沒黑,挖吧。”這次挖出的屍體竟然並未腐爛,女子蒼白的麵容栩栩如生,把兩人嚇得鏟子都握不住,“這是怎麽回事?!”“沒事,這裏是陣眼,陰氣反哺而已。”謝束雲讓兩人找了個空曠的地方,將挖出的屍體燒了。“這件事你們不要跟任何人說起。”謝束雲並非不懂人情世故,事畢後,他一人給了十枚大洋,又給出兩張辟邪符,“隻要你們不對其他人說起,就不會被鬼纏上。”兩個下人定定神,紛紛保證不會亂說話。*謝束雲離開樹林直奔藥鋪,配了一大包藥材回去。危野一直在等他,見他回來追問情況如何,他隻是搖頭說沒事。危野不知道他隱瞞了什麽,但他還是很相信專業人士的,既然謝束雲不說,便沒有追問。“嫂嫂體陰,冬天恐怕不好過。”謝束雲話音一轉,忽然關心起他的身體,“我配了一些調理身子的藥,從今天開始嫂嫂每天晚飯後做一次藥浴,對你的身體有好處。”危野茫然點頭,道了聲謝。當晚,他就依言讓長青把藥材煮上,藥味並不難聞,泡進浴桶後,果然渾身暖洋洋的。001忽然說:【你看地圖。】危野打開地圖,就發現身後的窗外,靜悄悄藏著謝束雲。搞什麽呢謝小三。001先一步開口:【我不是變態。】“……”危野:“你也知道啊。”接下來天天如此。危野琢磨過來,要麽謝束雲是個喜歡偷看別人洗澡的變態,要麽他還在執行那個“色誘”計劃。但屋裏設的陣法已經失效了,難道他隻是想把鬼引出來?一窗之隔的屋外,謝束雲雙手插在道袍裏,連續三天爬窗當然不是為了偷看嫂嫂洗澡。但他視線轉了幾轉,偶爾還是忍不住溜進窗隙。謝三爺山裏長大,沒讀過四書五經,腦袋裏沒有守規矩這條弦。夜色漸深,屋裏明明點著燈,卻好像隻有浴桶裏是亮的。白瑩瑩的肌膚蒙著水汽,眨著眼睛瞄的謝束雲幾乎被晃暈。不知不覺中陰氣四溢,背後心髒的位置被一隻冰冷的手掌按住。謝文修冷冷的聲音溢出殺氣,“謝束雲,你想死嗎。”作者有話要說:謝小三:我假裝偷看嫂嫂洗澡,引大哥出來。第35章 被爭奪的遺產(十五)身後陰氣森森,而謝束雲淡定如初,“大哥,我知道是你。”“你什麽意思?”按在後心的手掌緩緩用力,陰寒感攥住心髒,四肢百骸的血管仿佛在被凍住。陰魂狀態的謝文修理智極不穩定,更容易陰翳偏執。即使他死之前沒有執念,現在也對危野產生了偏執的占有欲,若非謝文修生前心性沉穩,此時已然將親弟弟殺死在當場。謝束雲趕緊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危野隱約聽到動靜,似乎打算起身看看。謝束雲低聲道:“不想讓嫂嫂發現的話,我們先離開這裏說話。”謝文修眯起眼,捉住他的後襟,將謝束雲從危野的窗口拎開。從身後渾厚的氣息來看,謝文修的陰魂已然十分厲害,硬拚隻會兩敗俱傷。謝束雲非常識時務地任他抓著自己的要害,口中不疾不徐道:“大哥,你冷靜一下,千萬別失去理智。”砰!後心又是一疼,他被狠狠摁在冰冷的牆麵上,謝文修動手毫不手軟,“你做這種齷齪事的時候,想過我是你大哥?”身後人語氣陰惻惻,他再不能給出一個理由,恐怕不死也要脫層皮。謝束雲臉頰被砂石硌得生疼,他立即道:“我是故意想引你出來的,我猜到那個色鬼是你了。”“……”色鬼兩個字讓謝文修沉默片刻,掌下輕輕鬆開一些,“你怎麽知道的?”謝束雲反問:“大哥就沒想過自己陰魂留世的原因嗎?”“我沒與你接觸過,單看你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保持理智,便知道你不是一個性格陰暗偏激的人。”“嫂嫂對你如此思念,你也不曾在他麵前現身,可見是想讓他走出這段陰霾,獲得新生活。想必你若能重新投胎,也不會在他身邊纏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