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武之人最看重師門,他卻毫不避諱地罵自己師父,被人知道是要被戳脊梁骨罵的。偏偏宗夏本身性格不修小節,聞言隻是挑了挑眉,“你師承何人?”“不好說。”危野不願多言的模樣,“你知道我出淤泥而不染就好。”宗夏悶聲笑起來,“這一點還有待商榷。”馬車南下,進了江南名城淮邑。淮邑是座不夜城,湘蘭河猶如一條玉帶飄過這座城池,魚米富庶、交通便利。而最出名的當屬它的娛樂產業。湘蘭河畔花樓林立,河上畫舫如織,白日裏油布遮住了畫舫的圖案,但一到夜晚,這些造型繪畫大膽的花船就會亮起燈來,飄出鶯聲燕語。今夜開始,淮邑的花樓會在湘蘭河上聯合舉辦一場為期三天的花會,選出新一年的湘蘭八豔,以吸引客人投金。雖然上不得台麵,但這的的確確是一場廣為關注的盛會,周琦一定會來獵豔。兩人到時已是傍晚,河上一座座花船畫舫已經點了燈,遙看猶如萬家燈火。花船間搭了板橋,如織的遊人已經湧入,武人、商賈、書生才子,三教九流匯聚。兩人直接走向中心位置的閉月樓,去年湘蘭八豔頭銜第一的美人就出自這一家,船隻最大,也最有名氣。危野今天沒易容,如果周琦看到他可能會來找他。他低聲道:“宗幫主,我們先分開為好。周琦看到你在我身邊,就不會出現了。”宗夏點點頭,站在隔壁的花船上,看著他踏上閉月樓的甲板。忽聽樓上有人驚呼,閉月樓畫舫的三層墜下一個人來。“環鶯姐失足”女人們驚呼聲響起,話音未落,便見一個青衣少俠扶搖而上,將她接在了懷裏。“好俊的輕功!”有人讚歎出聲。宗夏望過去,果然看到是危野,他救下了那名女子,修長雙腿在欄杆上一點,然後輕輕落回甲板。美貌動人的環鶯裙擺如花一般散開,被青年打橫抱著,畫麵十分登對。這一幕吸引了許多人注意,就連宗夏所在這一艘船上,都有花娘在驚呼,目露羨意,“這位郎君好生風流俊俏!”“可惜了,他上了閉月樓的船。”危野生了一雙多情的桃花眼,煙波動人,看誰都像脈脈含情,他今天還穿了一身水嫩的青蔥色,高挑的身影惹眼極了。環鶯直到被放到地上,還在愣愣看著他。宗夏眯了眯眼,心想這小賊瞧起來就不太安分。有花娘在甲板上穿梭招攬客人,瞧見宗夏眼前一亮,湊了過來。宗夏沒顧及身邊的紅袖的軟語,他仍看著對麵的青年,忽然問:“姑娘,你說那個人像采花賊嗎?”“公子玩笑了。”花娘捂唇笑道:“這位郎君何須用手段?”“其實有些姐姐們也會在喜歡的男子身上花錢。”她嬌笑著道:“這般品貌的郎君,大概貼些銀子也使得的。”第65章 采花失敗以後(五)危野這一高調亮相,周琦看沒看見不知道,倒是給閉月樓添了不少談資。眾目睽睽之下,環鶯福身道謝,婷婷嫋嫋,麵色羞赧。危野微笑抬手,示意她不用多禮。耳邊聽得許多人讚歎“郎才女貌”、“英雄救美”,宗夏眯眼看著這一幕,看到兩人相對說了幾句話,危野便被環鶯請進畫舫。“公子,公子?”身邊花娘柔聲呼喚,馨香的身子靠過來,宗夏輕輕躲開,轉身沒入人群。各色男客在身邊走過,宗夏銳利的目光在其中掃視,沒看到特別可疑的人。也可以說,這些男人大部分都不是什麽正經人,一個個興奮地奔入花船。還有些客人不願暴露麵容,用麵具遮住了臉。宗夏也隨手買了張麵具罩在臉上,抬步進了閉月樓。閉月樓是去年花會的魁首,財大氣粗,畫舫樓起三層,布置華麗。二樓是雅間,三樓是花魁娘子們待客之所,更加安靜貴氣。宗夏抬起頭,便看到三樓一間房的窗戶敞開著,危野修長的身影坐在窗邊。他支著下頜,側顏含笑,似有若無掃視著樓下的人群。在看到宗夏時,笑著輕舉手中杯盞,遙遙向他的方向敬了一下。有散座上的客人還以為他是敬自己,紛紛舉杯回敬。宗夏不由暗道,這小賊當真會招人眼。“公子為何不願看奴家?”雅間裏,環鶯柔柔開口,聲如鶯語,“奴家雖不是湘蘭八豔魁首,也在花冊上有名,難道容貌尚不入公子的眼?”危野轉眼看向她,溫聲道:“姑娘多慮了,在下隻是怕唐突佳人。”環鶯噗嗤一笑,“公子真有趣。”別人來花樓,要是有這種機會,恨不得立刻將她帶到床上放下紗帳,這位倒好,怕透不過氣似的將窗戶大敞。危野笑了笑,“在下有個不情之請,可否請姑娘為我介紹一下,這次花會都有哪些出名的美人?”“看來公子的確對奴家沒有興趣。”環鶯哀怨歎了口氣,隨即大大方方向他講述起來。花會群芳爭豔,各家花樓各有獨特之處,都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美貌女子。危野思忖道:“不知有沒有出眾的南風樓?”環鶯笑容微僵,“……”得到想知道的消息後,危野便告辭下了樓。路過宗夏,耳邊一聲低笑,“還以為你會待兩個時辰再出來。”危野想回頭睨他一眼,帶著麵具的男人已經跟他擦肩而過,佯裝不認識。出了閉月樓,危野在有名的花船上遊走了一圈,他神態閑散,看上去隻是公子哥在乘興遊玩。一艘艘花船飄在水上,連成了勾人魂魄的溫柔鄉。是英雄塚,更是銷金窟。台上歌舞迷人眼,客人們大把用銀兩換了絹花投擲給看中的花娘,身姿曼妙的女郎猶如一尾尾遊魚,拖著豔麗的裙擺穿梭在客人之間。宗夏是第一次到這種場合,他雖然沉穩,仍然有些不適應,卻見年紀輕輕的危野一派自在。青綠色衣裳穿不好會很古怪,而他清清爽爽撐起了一身春衫,頗有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的風流意蘊。宗夏跟在他後麵,一路上都不知道看到多少貌美娘子對危野暗送秋波,嘖了一聲,“你倒是快活。”001也在嘀咕:【宿主小心,她要撞你懷裏了。】【怎麽又是掉手帕,故意掉在你麵前的,宿主不用幫她撿!】危野腳步一轉,“你不喜歡這裏,我們去看看男倌好了。”001:【……】不要啊。客人裏不乏好男風之人,南風樓的畫舫位於邊緣位置,相比普通花樓更顯清幽。危野:“周琦每年都來花會,還真說不定想要換換口味。”001沒說話,怕惡心到他,上次周琦看他的眼神就不幹淨。夜色中花燈點點,剛看到遠處南風樓的輪廓,係統就發出提醒:【掃描到目標周琦。】危野說:“打上標記,實時追蹤。”他縱身飛躍過水麵,直接落在那艘船的甲板上。立即有男倌迎上來,“這位公子好俊的功夫……”危野抬腿進去,徑自上樓,那男倌以為他有相好的人,失望地不再跟來。剛上二樓,係統忽然又響起滴的一聲提示音,【任務目標三。】“……?!”危野嚇了一哆嗦,抬眼,差點以為目標三是周琦。幸好,周琦還在房間裏沒出來,遠處老鴇帶著一群打手圍著一個男子。那人是個苗人,穿一身藍紫色衣衫,脖頸、腰間掛著銀圈,袖口和衣擺繡著的花樣,色彩繁複鮮豔。老鴇堵著他不讓他走,危野走過去,聽到老鴇說:“你吃了我家酒菜,卻一分銀子都不付,想吃霸王食?告訴你,我這些打手可不是吃素的。”“可是我沒錢。”苗人道。他長了一張娃娃臉,看起來年紀不大,睫毛又長又卷,瞳仁和發絲都是光亮的栗色。“沒錢?這好辦,要麽把你身上的銀飾留下,要麽就拿你自己抵債。”老鴇笑起來,滿意地打量他,似乎在看一株搖錢樹。這時,後方傳來一個清越的聲音:“他欠了多少錢?我來替他付。”老鴇吃驚回頭,看到解圍的是位翩翩公子,便試探說了一個數。危野並不多言,直接給了他一錠銀子。老鴇喜笑顏開,立即揮退一幹打手,“這位爺,可有什麽吩咐……”危野搖搖頭。老鴇被打發走後,苗人淺色眼眸看向他,道:“我叫藍雲。謝謝你。”危野微笑道:“舉手之勞。我叫危野。”藍雲有一瞬間眯了眯眼,然後輕快地笑了兩聲,他說:“恩公,你的名字可真好聽。”他笑得很甜,話語緩緩,音調奇異,充滿異域風情。然而危野看了一眼地圖好大一個紅名。說起來心酸,地圖上深紅堆裏一點淺綠。宗夏對他大概就是正常人對采花大盜的敵對,但這段時間已經一點點染上淺綠;蕭疏白對他厭惡很深,可以理解;現在危野很想知道,藍雲為什麽恨他?在這之前,原主記憶裏根本就沒遇見過苗人。*周琦犯下的案子向來隻有女子受害,宗夏並不覺得周琦會出現在南風樓裏,他等在甲板上沒有進去。“怎麽這麽久,要留在裏麵不成。”就在他快要不耐煩時,忽見危野出來了,身後跟著一個苗族男子。那苗人笑得很甜,很溫柔地看著危野,仿佛危野是他極親近的人。危野走過來,那苗人就一直跟在他後邊,宗夏的眉頭皺了起來,“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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