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英殿內被裝飾得比之各國來朝的時候還要喜慶,恍恍惚惚讓徐硯清有種要過年了的錯覺,掃到衝他使眼色的殷小侯爺和懷親王,徐硯清不得不感慨這舅甥二人的審美也是不同尋常的奇葩。帝王威嚴地立在高階之下,一隻手伸向身側的小郎君,目光溫柔而又沉靜仿佛瞬間就能夠平靜人心。徐硯清抬眸與之四目相對,他心中忌諱的向來都不是身為外人的一眾大臣,於是抬手緩緩搭在道長的掌心,眼角彎彎眸中一片晶亮。太後娘娘和蘇氏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嘴角皆是漾起不加掩飾的笑意,那副動容的模樣就仿佛是看到殷晏君已然和小郎君大婚一般。懷親王主動請纓充當小皇子滿月宴的司禮官,眉目飛揚地高聲唱詞。高台之下一眾大臣望著官家身側眉目俊郎明豔、神采飛揚的小郎君,皆是陷入了一種撕裂茫然的狀態。此時此刻另外一側和一眾大臣麵對麵而坐的夫人、小姐們望著自家夫君、父親臉上幾盡繃不住的神色,心頭竟然生出一種詭異的滿足感,也不枉她們一群人在太後娘娘的雲鸞殿裏差點驚掉下巴。可惜一眾大臣正在震驚之中,壓根看不到他們家中女眷投射過來的詭異目光,正在震驚之時便看到高台之上的官家已然牽著武安侯府的嫡次子落座。殷晏君全然當做沒有看到眾位大臣眼中驚疑不定的目光,目光一如既往的清冷疏離,抬手一揮讓一眾起身行禮的大臣和女眷落座。懷親王一張嘴還在激情澎湃說著那些他最近幾天扯著整個禮部接二連三「加班加點」寫出來的頌詞。不過他本就不是個循規蹈矩的性子,說著說著就開始自由自在地隨意發揮。當懷親王言辭鑿鑿隻是提到小皇子的生父而非「生母」的時候,一眾大臣更像是吞了雞蛋結果被硬生生噎住一般,一口氣憋在心口上不去下不來。即便他們在宮宴之上見過懷胎八月、大腹便便的小郎君,當時也隻以為是哪個懷有身孕的貴人女扮男裝,怎麽也無法相信小皇子竟然出自男人的腹部。然而其中隱隱約約識得武安侯府嫡次子的那些大臣,此時此刻隻覺得今天的太陽定然是西起東落,要不然怎麽會出現如此有逆人倫的事情,而且這事情還是發生在官家身上。大梁算是風氣開放,比之前朝大梁的女郎們可以肆意出入閨閣,行至街市之上自也無需用什麽勞什子的幕笠遮遮掩掩,甚至龍陽之好也算不得什麽驚世駭俗的大事。這群大臣們所震驚的皆是他們仙風道骨、清冷疏離的官家,登基之後潔身自好了近十年,最後卻和一個小郎君走到了一處,和一個小郎君走到一處也就算了,小皇子竟然還出自這個小郎君的肚子。果然活的時間越長,能夠見到的神奇之事就越多。直到文鏡將嬰兒車裏的小皇子抱了出來,送到官家的懷裏,精神抖擻的小皇子一雙小腳丫踩在官家的腿上。一眾大臣隱隱約約能夠看到小皇子的模樣,隻有一個月的小孩子睜著一雙和徐小郎君一般無二的大眼睛盯著高台之下一眾大臣滴溜溜地轉,那張臉除了一雙眸子其他地方確確實實和官家極為神似。徐硯清百無聊賴望著高台之下那群大臣變來變去的神色,無意間卻看到一人對著他露出一抹恭敬而友好的笑意。這可真真是個老熟人了,可不就是雲城那位一心為民的葉欽葉太守。一瞬間徐硯清就想到當初他為了逗弄道長而在這位葉太守麵前演的一出戲碼,心中略有尷尬眸中卻堅持露出淺淺笑意。喪批鹹魚默默腳趾抓地了一會兒又恢複如常反正他厚臉皮慣了,想來這位葉太守定然是個識情識趣的主兒,不會主動再拿當初他故意和道長做戲的事情說笑。於是片刻的功夫,徐硯清臉上對著葉欽回以的友好笑意更加真誠了幾分。小崽崽在他家父皇懷裏玩了一會兒已然不稀罕他家父皇了,衝著一旁的徐硯清咿咿呀呀地叫了兩聲,像是在讓他家阿爹抱抱他。殷晏君冷厲疏離的眉宇間隱隱透露出絲絲縷縷對小皇子的寵愛,抬手輕輕柔柔將小崽崽放進小郎君的懷中。一眾大臣看得分明,他們小皇子明顯是極為眷戀武安侯府這位嫡次子的,窩在小郎君懷裏搖晃著一隻胖嘟嘟的小手歡快地笑了起來。集英殿內瞬間便響起了小皇子稚氣歡快的笑聲,懷親王就像是受到了激勵,言語之間更加慷慨激昂。小崽崽在大殿之上玩了好一會兒,然後窩在他家鹹魚阿爹的懷裏打了個小小的哈欠,他轉了轉小腦袋一隻手拉著徐硯清的衣襟,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等到小皇子睡得踏實了一些,文鏡方才上前從徐硯清懷裏將小皇子接了下來。太後娘娘見狀又叮囑了文鏡幾句,方才讓文鏡將小崽崽抱出集英殿,其實這也是太後娘娘在官家登基之後第一次出現在眾人麵前。一眾臣子見了太後娘娘對待小皇子以及對待徐小郎君態度,也能從中看出些許端倪,怕是就連太後娘娘走出雲和殿也與徐小郎君有所關聯,要不然太後娘娘何至於和武安侯夫人那般親昵。小皇子雖然被抱了下去但是滿月宴還在繼續,群臣緩了那麽長時間,終於從小皇子是男人所生的震驚之中緩和下來,於是紛紛為小皇子獻上自己的賀禮。推杯換盞、觥籌交錯之間徐硯清背著道長的視線偷偷摸摸喝了兩口酒水,許久不曾碰酒猛得一喝,徐硯清隻覺得這些酒水勁頭著實大得很。他那一張白白淨淨的臉上,不一會兒便染上了一層紅暈,徐硯清砸吧砸吧嘴,這酒不愧是供奉到皇宮之中的禦酒,雖然勁頭是大了點兒但好喝是的真好喝。於是趁著道長不注意,徐硯清又向著盛滿美酒的杯盞偷偷摸摸伸出了罪惡的手,結果下一刻他的手就被殷晏君牢牢按住,不容置疑地從酒盞上麵移至到身下。輕輕揉捏著小郎君綿軟的手掌,殷晏君溫聲道:“清清許久不曾飲酒,喝兩杯便可以了,不急在這一時。”徐硯清心虛不已,原來他喝那兩杯酒的時候全然被道長看在了眼裏。接下來的宴席,徐硯清就隻能百無聊賴地夾著筷子吃東西,其間他隱約覺察出有人在看他,於是他便抬眼望了過去。這一次對著他淺淺一笑的人並不是葉欽,而是一位徐硯清從不曾見過的郎君,對方衣著華貴坐在殷元城的下首,模樣頗為俊朗。第70章 徐小郎君可就是本王的小兄長了徐硯清隻是回以淺笑, 畢竟喪批鹹魚已經感到了些許疲憊,自然也就沒了和陌生人交好的心思。殷晏君落在小郎君身上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和煦溫柔,輕輕揉捏著小郎君放在自己大腿上的手掌, 望著小郎君略顯頹唐的模樣片刻之後殷晏君抬手又稍微給小郎君倒了半杯美酒。美酒的香氣就像是縷縷看不到的煙霧無孔不入地飄進徐硯清的鼻翼間,徐硯清輕嗅了一下,抬頭對著道長笑得格外燦爛。“隻能再喝最後半杯。”小郎君望過來的目光實在是過於灼燙,殷晏君無奈地歎息一聲, 終究還是縱容了小郎君的那點兒小心願。如同貪吃的貓兒徐硯清端起僅有那麽小半杯美酒心滿意足地送進口中, 這一次他喝得極慢,緩緩細味其中滋味兒。“小酒鬼。”被桌案和衣袖遮住的地方,殷晏君將小郎君略顯肉感的手掌握緊, 這段時間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小崽子的出生亦或者是因為還在長身體的緣故,小郎君似乎消瘦了些許。高台之下一眾大臣抬眼望去便是官家對著徐小郎君眉目溫柔、淺淺帶笑的模樣, 官家身上那一貫冷厲疏離的氣息明眼見地消散了許多。他們心中略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雖說官家繼位以來也是憑借著殺伐手段才能夠肅清朝堂。但是官家仙風道骨、清風霽月了太長時間,竟然讓他們忘記了曾經的官家也是個行事不羈的性情,隻不過官家的行事不羈不同於懷親王的放蕩狂浪罷了。殷晏君在高台之上清冷的目光從一眾大臣身上掃視而過, 他抬手端起杯盞輕啜一口, 眸中神色愈發幽深。到底今日是小崽崽的滿月宴,觥籌交錯間並無一人膽敢掃了皇家的顏麵, 與此同時頗多一群大臣感受著高台之上官家和徐小郎君那種和諧的氛圍,心中竟然升起一種感受, 好像這樣下去也很不錯。從集英殿裏出來, 徐硯清一張白淨的臉蛋上已然變得紅撲撲, 武安侯夫婦在宮宴結束之後便被文鏡安排侍衛送回了府上, 而武安侯府的徐小郎君又重新住進了含涼殿內。按照大梁習俗, 滿月宴是在正午舉行,所以宮宴過後便是比喪批鹹魚日常午休的時間稍晚一點,再加上徐硯清飲了幾杯酒,所以反比平素裏更困許多。最近的天氣是愈發冷了,含涼殿內點起炭火暖洋洋一片,徐硯清疲憊不堪地甩開身上厚重的錦袍,迅速窩進道長的龍榻裏麵。等到殷晏君稍微梳洗了一下出來的時候,格外困頓的小郎君已然蜷縮在偌大的龍榻裏麵睡得香甜。此前小郎君懷著小崽子的時候就喜歡蜷縮著睡,但是因為挺著個大肚子,怎麽也無法蜷縮到眼下這般模樣。殷晏君見狀整顆心瞬間軟成一片,甚至莫名還帶著絲絲縷縷對小郎君的心疼。雖然不知他的小郎君為何如此缺少安全感,但是他輕手輕腳走過去躺在床榻上扣住小郎君的腰。徐硯清感覺到熟悉的體溫,慢慢放鬆了蜷縮在一起的身體,忍不住用腦袋在道長胸口來回磨蹭,等到他好不容易老實下來之後,一隻手搭在道長的胸口處沉沉睡了過去。徐硯清飯後用清茶淨口又脫了一身錦袍,故而龍榻之中並無一絲酒氣,大多都是道長身上那種清清冷冷的氣息,再加上圍帳之中光線昏昏沉沉,所以鹹魚小郎君這一覺就睡了一個多時辰。等到鹹魚小郎君醒來的時候,床榻之上的道長已經換成了窩在搖籃裏麵玩手手的小崽崽。小崽子平素裏很少大哭大鬧,醒來之後即便是沒人理他,他自娛自樂也能玩很長時間,徐硯清拿了根手指輕輕戳了戳小崽子軟綿軟綿的蓮藕胳膊,看著小崽子呆萌呆萌的蠢樣兒,怎麽也想不通這樣的小崽子在原劇情是那般陰鷙偏執的主兒。等到徐硯清推著小崽子一路慢吞吞溜達到禦書房的時候,就見著官家正在和葉太守對弈,兩人時不時說上幾句話,看起來非常閑適自在。原以為今日是小崽子的滿月宴,不會再有大臣拿著政事跑到道長麵前,結果他萬萬沒有想到葉欽此時此刻會在禦書房陪道長下棋。所以徐硯清的第一想法就是趕緊溜了,結果下一刻他就聽到葉欽恭恭敬敬地喚了一聲:“徐小郎君。”走是走不掉了,喪批鹹魚隻能拿出自己厚如城牆的臉皮,推著小崽子走進禦書房中:“原來葉太守也在啊!”“是下官眼拙,上次相見竟然將小郎君當成了小夫人,實在是罪過。”葉欽站起來彎腰請罪,看他那模樣可真是「真誠」至極。所以說這麽尷尬的事情為什麽要重新提起,還好徐硯清這會兒已經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安撫,聞言非常灑脫地戲謔道:“既然如此不如葉太守多給小崽子一些見麵禮,權當贖罪了。”葉欽眼中帶笑:“小郎君說的對,合該如此才是。”殷晏君側目望著眸中晶亮隱隱帶著幾分使壞心思的小郎君,目光斂和而溫柔:“清清過來。”畢竟是當著葉欽的麵,徐硯清被道長這目光看得有些不太自在,卻還是推著小崽子走了過去:“道長怎麽又把小崽子放在了床榻上?”“是元琛自個兒睡醒後就一直在找小郎君。”殷晏君抬手過去溫柔慈愛地碰了碰小崽崽的臉蛋,輕聲向小郎君解釋。葉欽不動聲色看了官家和小郎君一會兒,將一方錦盒從衣袖中取了出來送到小郎君手上,方才起身離開。果然如葉欽所料,如今這幅溫馨和煦的場麵確確實實全了他當初的期待,讓人看了便心生悅然。徐硯清手中拿著葉欽遞過來的錦盒,打開一看裏麵是一塊兒玉石做成的長命鎖,質感瑩潤看起來非常漂亮。不過喪批鹹魚還是覺得有些不解:“總覺得葉太守看起來有點兒奇奇怪怪。”殷晏君忍俊不禁地捏了捏小郎君的下巴:“清清不知,葉欽此人正直無私、仁愛百姓,但是他卻有一個愛好,便是為人牽媒做喜。”“做媒婆?”徐硯清震驚,徐硯清不解,為什麽堂堂朝廷命官卻有這麽個奇葩的喜好?“大概是因為葉卿他出自冰人世家。”殷晏君見著小郎君那副震驚的模樣,取了茶案上的果子淡淡然塞進小郎君的口中。徐硯清注意力便全部轉移到了口中的果子上麵,三兩下將口中的果子嚼吧嚼吧吞咽下去。隨即徐硯清又想起了一人:“今日在集英殿內殷小侯爺身側坐了個郎君對我笑了一下,道長可識得那人是誰?”殷晏君卻也不曾注意那麽多,又取了個飽滿多汁的果子送到小郎君的唇邊:“無外乎就是和元城交好的郎君,清清若是好奇喊來元城問一問就是了。”鹹魚小郎君並沒有那麽強烈的好奇心,不過是突然想起所以才隨口問上一句罷了。小崽崽好像察覺到自己又被兩個父親遺忘了,咿咿呀呀叫了幾聲,鹹魚小郎君便丟掉了剛剛的疑問,轉而低頭去逗弄小崽子去了。在小皇子滿月宴後,眾位大臣便經常能夠在禦書房裏見到姿態慵懶的徐小郎君。個別性情古板的老大臣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模樣,最後望著官家懷中靈動可愛的小皇子隻能無奈地歎息一聲,算是對官家低頭妥協。於是當禮部主動提出冊封徐小郎君為後的時候,一眾古板的老大臣並沒有像傳說中那般「直言勸誡、以死相逼」,當然他們也沒有歡歡喜喜地讚同官家冊封男後就是了。殷晏君淡然拿出象征帝王的璽印,在禮部呈上來的聖旨上麵落下紅色的印記,再由懷親王領了聖旨前去武安侯府宣旨。徐硯清在宣旨的前一天便已經回了武安侯府繼續他的鹹魚生活,不過再三五天就是殷小侯爺的大喜之日了,眼下他正忙著給殷元城準備新婚賀禮。聖旨送過來的時候,徐硯清正窩在武安侯府的庫房裏東翻西找,還沒找到合適的賀禮便聽到木瑜著急慌忙的聲音:“郎君,郎君,懷親王帶著官家的聖旨來了,侯爺讓郎君趕緊去前院接旨。”徐硯清慢慢吞吞從地上站起來,聽到木瑜的話他心中已然明了今日的聖旨是為何而來。果不其然當徐硯清趕到前院的時候,蘇氏一把將他拉下來,便聽著懷親王一字一句地宣讀著官家的封後聖旨。不愧是禮部起草出來的聖旨,那文縐縐的一大段差點沒讓懷親王一口氣憋死在武安侯府。等到封後旨意宣讀完畢,懷親王將手中的聖旨合起來交到徐硯清的手上且躬身行禮,他那一貫風流的臉上帶滿戲謔:“以後徐小郎君可就是本王的小兄長了。”懷親王果然是個識情識趣的人,沒有上來就是「嫂嫂」,而是頗為有趣地稱呼徐硯清為「小兄長」。不過徐硯清到底還沒有跟道長正式成婚,他雖然性情鹹魚了一些卻也並非不懂禮節,故而微微避開懷親王這一禮。那邊武安侯已經興致高昂地拉著懷親王進府喝酒,一杯酒下肚懷親王似乎有些喝大了,拉著武安侯一口一個叔父直把武安侯捧得飄飄似仙,最後蘇氏實在看不過去了,直接推了一把徐羨之利落地讓長子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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