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書信在入寢之前被送到了官家的案前,而此時此刻殷晏君正抬手輕輕搖晃著麵前的搖籃車,裏麵小崽子睡得正安穩。燈光映照之下還真有點兒「孤兒寡父」的悲淒感,抬抬手讓立在一旁的奶娘將小崽崽抱了下去,殷晏君淡然抬手將書案上的信件打開。小郎君的字跡是越發的龍飛鳳舞,而信件裏麵的內容卻讓殷晏君多少有些個忍俊不禁。小郎君先是在前麵膩膩歪歪寫了一大堆好話,最後卻是堆滿了一連串奇奇怪怪的情話。例如:今天晚上我在府上吃了一碗極好吃的麵,道長猜猜是什麽麵?隨後小郎君自問自答:好想走進道長的心裏麵。然後殷晏君又看到了下麵更為過分的一句土味情話:今日晨起我總覺得有什麽東西燒著了,道長猜猜究竟是什麽緣故?接下來小郎君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是我的這顆心在為道長的盛世容顏而熊熊燃燒。”唇角揚起一絲寵溺到無可奈何的笑意,殷晏君實在不知道小郎君這顆腦袋每日在想些什麽,總有一些莫名其妙卻又惹人憐愛的小心思。因著帝後婚禮壓縮到短短一個月的緣故,所有流程都走得特別急促。但是禮部那些大臣接受得了時間緊急,卻接受不了敷衍了事,所以每一項流程都在按照規定認認真真地填補上去。成箱成箱的賀禮從皇宮裏麵往武安侯府裏搬,禮部明顯是花了極大的心思,除了祖製上要求該有的那些,其他賀禮挑不出一件和女子有所關聯的配飾。畢竟皇後是個男子,若是讓皇後在大婚之上穿了女子才有的鳳冠霞帔那才是折辱了徐小郎君。這半個多月尚衣監從上到下、從裏到外每個人都在腳不停歇地忙活,勢必要在帝後大婚之前將兩件風格不同卻又互相融洽的婚服裁製出來。距離大婚還有五天,徐硯清終於試穿上了尚衣監送過來的婚服,大紅的布料襯得小郎君膚色更加白皙精致,小郎君還有不到一年就要束冠了。如今身上帶著青年的俊俏風流,更隱約透露出來些許少年郎獨有的肆意。殷晏君這回總算是百忙之中抽出了些許空閑前來武安侯府看望小郎君,抬手一揮讓一眾下人退到門外,殷晏君緩緩走到小郎君的身側,抬手將小郎君一頭烏黑的發絲高高束起,再戴上精致的發冠。帝後大婚的發冠全部都是采用了雙龍戲珠的樣式,兩條同樣大小的五爪金龍盤繞相纏在一處,中間是一顆非常通透的紅色玉石。徐硯清眉目飛揚地麵向道長,挑眉問道:“怎麽樣?”殷晏君輕輕整理著小郎君身上略顯淩亂的婚服,片刻後他將一隻手放在徐硯清臉頰上緩緩摩挲:“小郎君自是龍章鳳姿無需藻飾,使我滿心悅之。”一雙烏黑晶亮的眸子染上濃濃的笑意,徐硯清戲謔地抬頭:“道長如今不僅越發有人氣兒,而且還越來越會說話了。”殷晏君無奈地捏了捏小郎君的耳垂。到底宮中政務繁忙,殷晏君沒能在武安侯府待上多久,等尚衣監的宮侍們確定了小郎君的婚服哪處需要修改,便打道回宮了。喪批鹹魚本打算老老實實在家裏癱著,結果卻有一人找上了門。“等到徐小郎君和官家大婚我也就該啟程回邊關了,如今徐小郎君尚且住在侯府,所以就想著過府邀小郎君前去吃酒。”陳韶青目若朗星,皮膚比之京都兒郎是一種極為康健的古銅色,看起來著實是俊郎不凡。徐硯清聽到吃酒兩字瞬間精神了起來,一張俊俏精致的臉蛋上漾起笑容:“哪裏需要陳郎君邀我吃酒,你好不容易來一趟京都,合該讓我盡盡地主之誼才是。”說著徐硯清就去取了自己的錢袋,拉著陳韶青往外走,木瑜見狀就要跟上去。“我帶陳郎君去和軒樓吃茶,你就別跟著去了。”不等木瑜開口,徐硯清已然著急忙慌帶著陳韶青出了小院。留下木瑜一個人站在原地滿臉茫然,所以說吃茶罷了,郎君為何不能帶他一起。陳韶青有些好笑,他雖說長在京都但是又在邊關生活了數年,自然養成了一身灑脫的性子。如今回到京都麵對一群文文雅雅、一句話能兜幾個圈子的郎君倒是有些不太適應,徐小郎君倒是難得對他性情。原身以前就是個愛玩的性子,也就是徐硯清穿書以來才變成一條性情慵懶的鹹魚。但即便如此他對京都那些個酒樓也是如數家珍,直接帶陳韶青去了京都最有名的一家。兩人相談甚歡甚至頗有點兒相見恨晚的意思,酒喝到一半陳韶青看起來已經有了些許醉意,拉著徐硯清支支吾吾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徐硯清隻是微微有些上臉,醉倒是沒有醉,故而一拍桌子:“韶青有話就直說,咱們兄弟間有什麽話不能說。”陳韶青沉默了片刻,突兀地開口:“其實,我年少的時候喜歡過官家……我也是聽聞官家有了子嗣才著急忙慌從邊關趕回京都。”陳韶青話音剛落,鹹魚小郎君拍桌子的手瞬間停頓了下來,隨即他又喝了半杯酒方才開口問道:“那韶青當初為什麽跟著宣平侯回了邊關?”“我以為官家喜歡女子,且官家在輩分上是長輩,我那時心中怯懦隻把愛慕按捺在心底不敢說出口……”陳韶青眼眶有些泛紅,不知是因為酒意上頭,還是因為黯然神傷。“所以韶青現下對道長……”“不不不,硯清不要誤會。”陳韶青連連搖頭:“如今官家和硯清心意相通,我為你們感到開心,定然不會無恥到那種地步。”陳韶青明白他心中那些對官家的愛慕之情不過是一廂情願,如今這份一廂情願在那日小皇子滿月宴上他看到官家與徐小郎君的親密無間時便已經開始慢慢減淡。“如今提起這件事情是因為我和硯清一見如故所以才想著把事情說開,不想以後誰在你麵前說漏了嘴使得咱們情誼生分,而且說不定咱們下次相見我就從邊關帶了個人回來。”陳韶青無愧於他灑脫的性情。有些事情憋在心裏,時間長了也就成了心病,陳韶青不願自己以後成為一個心胸狹隘之人,倒不如坦坦蕩蕩來得痛快。徐硯清確確實實沒有想過陳韶青曾經竟然愛慕道長,不過道長的確優秀惹人愛慕也是正常。陳韶青於此事之上落落大方,且道長對此事一無所知,依著徐硯清鹹魚的性情又哪裏還會有其他想法。於是他舉起杯盞繼續跟陳韶青喝酒:“哪裏需要你去邊關找對象,你覺得京都有誰能看得上眼兄弟絕對幫你一把,再不濟改天我帶你去兄長的軍營,咱們一起開開眼界!”“可別!”陳韶青連連擺手:“若是讓官家發現怕是我小命難保。”作者有話說:等到大婚就要完結了,鹹魚的養崽日常放在番外裏第73章 看清清下次可敢再貪杯聽到陳韶青這麽說徐硯清咧著嘴嘿嘿笑起來, 那副傻乎乎的德行看得陳韶青忍不住直搖頭。隻可惜陳韶青沒怎麽見過皇宮之中的小皇子,畢竟小皇子咧嘴笑的時候簡直就是和他家鹹魚阿爹一般無二。酒樓裏兩個好兄弟喝得痛快,然而徐硯清自個兒也沒有想到上午已經過府一趟的道長, 下午會再來一趟武安侯府而且還將窩在嬰兒車裏呼呼大睡的小崽子一並帶了過來。蘇氏自然對她家小外孫稀罕的不得了,畢竟對於武安侯府而言小皇子可是下一代小輩中的頭一個,對著身側的女婢抬手一揮:“看看郎君幹嘛呢,趕緊讓人過來接他兒子。”可惜女婢沒能把自家府上郎君帶過來, 隻帶來了個有些緊張兮兮的木瑜:“今日宣平侯家的陳郎君過來, 所以郎君就帶著陳郎君一起去和軒樓吃茶了。”“韶青?”如此殷晏君倒是有了點兒印象,畢竟當初宣平侯忍辱負重將長子留在京都作為人質,陳韶青也算得上是養在他的身邊。不過殷晏君卻不相信小郎君會帶著陳韶青去和軒樓吃茶, 他端坐在椅子裏輕啜一口手中的熱茶一雙冷厲疏離的眉眼之中閃過一抹清淺的笑意:“文鏡,派人去查小郎君究竟去了哪處, 記得不要讓人驚擾了小郎君。”文鏡應喏,轉身走出了前院。蘇氏自然曉得她家傻兒子是個什麽德行,估摸著就是帶人家陳郎君出去吃酒了,偏偏木瑜回回不長記性傻不愣登還信了那個臭小子的鬼話。不過明眼一看她家傻小子定然是有官家來管教,她隻管稀罕嬰兒車裏的小崽崽就行了。酒樓裏麵徐硯清和陳韶青兩人喝得正盡興, 推杯換盞不是你隨意我幹了就是我隨意你幹了, 如此有來有往等到殷晏君得了消息親自尋過來的時候,兩個年輕郎君已然是喝得暈頭轉向。“清清。”殷晏君一隻手落在小郎君的肩膀上, 語氣平平淡淡聽不出一絲喜怒。“嗯嗯,在呢在呢!”被酒醃製入味兒的小郎君搖搖晃晃地轉過身子抬頭看向拍他肩膀的人。一雙因為酒氣而迷迷蒙蒙的眸子落在殷晏君臉上, 醉醺醺的小郎君咧嘴一笑抬手拍了拍桌子:“嘿, 韶青兄我好像喝多了, 怎麽在酒樓裏見著道長了?”陳韶青被拍桌子的聲音嚇了一跳, 反應格外暈乎地四處張望, 看了老半天啥都沒能看清楚,最後隻好搖頭否定:“肯定是你看錯了,官家以前不吃葷、不飲酒,怎麽可能會來酒樓呢!”小郎君扭過頭嘿嘿一笑:“也對也對,來來來,咱們繼續喝。”喝是沒法子再繼續喝下去了,因為陳韶青直接一垂腦袋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就隻剩下徐硯清手中還舉著杯盞。“嘖嘖嘖。”望著被他喝趴下的陳韶青,徐硯清一仰頭將手中的酒喝了下去:“就這點酒量可不行啊,韶青兄快起來,咱們繼續喝。”“將陳小將軍送回宣平侯府。”殷晏君淡淡開口,身後的文鏡趕緊讓人將桌子上趴著的陳韶青攙扶了下去。屋子裏瞬間安靜了下來,殷晏君抬腳在小郎君身邊坐下,他一雙眸子落在小郎君身上,看了片刻卻沒有開口。醉眼朦朧的徐硯清用手托著下巴歪七扭八坐在椅子裏:“韶青兄定然是眼神不好,我這麽清風霽月的道長,他怎麽就沒有看到呢?”“小郎君今日吃酒可還吃得痛快?”殷晏君臉上沒什麽表情,語氣亦是平淡得很。“唔。”徐硯清伸出一隻手指在殷晏君麵前戳了戳,接著他搖頭晃腦地湊到過去:“道長說笑了,飲酒過度會傷身體的,怎麽可能讓人痛快!”明明喝得腦袋都要迷糊了,這話說得倒是乖乖巧巧,殷晏君無奈至極地歎息一聲:“回家吧,元琛還在武安侯府等著他家阿爹。”徐硯清一股腦撲進殷晏君的懷裏,因為腳下一個不穩所以他直接整個兒岔開腿坐在了道長的膝上。一身酒氣的小郎君身上卻隱隱約約散發出來一絲不易察覺的水蜜桃甜味兒,殷晏君眸色漸漸變得幽深晦暗:“清清,你的潮熱期是不是快要到了?”道長的聲音輕而又輕地在耳畔響起,溫熱的氣息亦是不落分毫噴灑在他的耳朵上麵,徐硯清忍不住抬手抓了兩下酥酥麻麻的耳朵,有些茫然地問道:“道長在說什麽?”還有五天就是他們大婚的日子了,殷晏君摩挲著小郎君白皙的耳垂並沒有開口重複自己剛剛說過的話,而是抬手直接將醉醺醺的小郎君從身上抱了起來。因著小郎君方才的坐姿致使殷晏君將他抱起來的時候就像是抱起一個小娃娃。徐硯清畢竟是個郎君,即便是他平素裏喜歡賴在道長身上黏黏膩膩。但是真讓道長用這個姿勢眾目睽睽之下把他抱到樓下,即便他眼下正醉著依舊覺得有些羞稔。“道長快放我下來,若是被人看到可真真是要沒臉出來見人了。”喪批鹹魚趴在道長的肩頭頹喪著張臉:“以後我再也不會背著道長出來吃酒。”殷晏君得了小郎君的允諾緩緩將掛在自己身上的人鬆了下來,頗有些無奈地在小郎君頭頂一頓揉弄:“隻盼著清清酒醒能說話算話才好。”抬手攬住一落地就七搖八晃的小郎君緩緩走出酒樓,而在兩人離去之後酒樓裏隱約傳來一陣說話的聲音。“剛剛那兩位好像是……官家和武安侯府的徐小郎君?”“我雖不認識徐小郎君,但是方才那位看著確實是像極了官家。”“所以說就是徐小郎君出來喝酒結果喝多了,官家就親自跑來將人帶回去?”不過這怎麽看怎麽不像官家能做出來的事兒,隨即他們又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也對自從官家遇上武安侯府這位徐小郎君,可真真是變得越發像個俗世之人了。“其實說真的,若非徐小郎君能夠懷胎產子,怕是帝後大婚也不會來得如此容易,這般看來官家和徐小郎君說不定就是天作之合,上天注定的緣分啊!”“可不就是那麽回事。”有人拍案叫好,忍不住頗多感歎:“帝後大婚是樁好事。”而此時已經被殷晏君抱進馬車裏的小郎君趴在道長肩頭閉著眼睛,因為飲酒而有些熾熱的呼吸噴灑在殷晏君的脖頸處。殷晏君寵溺地歎息一聲,伸出一隻手扣住小郎君的腰,防止小郎君坐不穩再摔了下去。小皇子這會兒已經睡醒了,徐羨之下值之後就窩在自家阿娘的房中不願意離開,他手中拿了個撥浪鼓將白白胖胖的小皇子逗弄得咧嘴直笑。畢竟是一母所生的兄弟,即便是一個長得像父親一個長得像母親,但親密的血緣關係使得武安侯府這兩兄弟多少有點兒相似之處。所以也正因此小皇子對徐羨之這個大舅舅頗為親近,即便是自家阿爹、父皇都不在,他也能在蘇氏和徐羨之的哄逗下不哭不鬧。“小皇子可比你弟弟小時候乖多了。”蘇氏如今是有了乖孫兒什麽都不用愁了,連曾經百般疼寵的幼子都得往後排。“馬上就要過年了,想來今年阿清就得留在皇宮之中。”徐羨之一口戳破他家阿娘倔強的掩飾:“所以說阿娘不舍得就是不舍得,何必拿著阿清小時候的事情做掩飾。”蘇氏瞪了長子一眼:“就顯得你聰明了?你若是有真能耐,明年就給我帶個兒媳婦回家。”好吧,戰火就這麽被徐羨之自作自受地引到了自己身上,不過當蘇氏提起娶媳婦之時,他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一道清秀纖弱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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