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折枝這個明不副其實的大師兄,能知道個什麽?月折枝還真就知道,來集合時,他已經清點過宗內受傷人員。身為大師兄,他習慣清點一下,方便後麵照顧和衛師叔治療,即使大多數時候並不需要他清點。月折枝從倒數幾排走到最前麵,迎著眾人異樣目光。眾人異樣的目光很明顯是因為他修為的事。短短一夜,他修為的事應該傳遍了。心知原因,月折枝卻隻當不知,他站定腳步,低眉垂眼,行了一禮,恭敬道:“回稟宗主,宗內重傷弟子三十二人,已經送往衛師叔之處治療;輕傷一百二十一人,已分發好藥物,安置妥當。”宗主頷首:“知曉了下去”宗主說到下去時,微微蹙起眉。他顯然注意到月折枝修為高了一大截。明明之前還是築基初期,現在直接到假丹中期,而且這假丹中期基礎瞧起來很是紮實,像是從假丹後期跌下去的。“你小子?”宗主手指指腹輕點珙縣黃花梨木扶手,“修為什麽時候躍這麽高?”人群中,容衍微微掀起眼瞼,朝宗主看去。他隻看了一眼,似乎是出於宗主問這話的好奇看了眼對方,目光便自然而然穿過前兩排同門落到月折枝身上。孟軒的目光幾乎是同時落到月折枝身上。月折枝麵具後的睫毛顫抖了一瞬,他無視瞬息落在他身上的無數道目光,鎮定自若回道:宗主日理萬機,自然不知弟子什麽時候提的修為。”頓了下,月折枝抬起頭,笑道:“宗主待弟子如自己的親傳弟子,若是有空,弟子還想向宗主請教,望宗主不吝賜教。”月折枝拐著彎回複,自然而然把話題帶歪。宗主如何聽不出月折枝在回避式帶歪話題。月折枝這小子從小就伶俐,若是不常入世的修仙者,指不定被帶進去,跟著這小子話趕話的繞暈了。掃月折枝一眼,宗主道:“這是自然,本宗主與你師尊情同手足。李尊者何在?聯係容家及其他四家來歸心宗商討對策。”宗主並為為難月折枝,妖魔事還沒解決,他沒心思管小輩的事,頂多是問上一句,被回避,也不會多追究。左右月折枝師尊已經出關,讓他自個去煩心。月折枝聞言,鬆了口氣,退回原位。他雖然已經預估到宗主不會追問,可還是害怕宗主追問,畢竟他不能控製事情走向,隻是猜測。猜測這事誰說的準?塵埃未落定前,瞬息萬變。吩咐完李尊者,宗主又零零碎碎講了些事,便放大家去休整,估摸著會在與容家及其四家商討後,派宗內弟子出宗緝拿妖魔。月折枝隨著大流退出廣場,退回後,他站在轉角處等容衍等人。妖魔逃竄一事滋事盛大,師尊想必也出關了,正好借等其他師兄弟一起去見師尊的話由,等一等容衍。讓醫靈看看容衍如今到底什麽個情況,別真是失心瘋了。廣場上人多眼雜,月折枝沒敢讓醫靈查看容衍。容衍不知道站在廣場上和其他幾位師弟師妹說什麽,月折枝半天等不到他過來,反而等來數波打量他的同門。“看什麽看,第一次見我?”月折枝一個眼刀甩過去。同門被他一個眼刀甩得發怵,嘴裏道:“這麽凶做什麽?我們這不是關心大師兄你麽。”月折枝嗯了聲,笑道:“當真?”“那是自然!此等誠心天地可”“鑒個鬼!”孟軒連同餘聞幾人走了過來,聞言,張嘴就是一句鑒個鬼,懟說得那些同門臉上掛不住,“腦子裝什麽以為旁人不知道?什麽時候修仙子弟也這麽好事。”月折枝聞言詫異看向孟軒。孟軒冷嗤一聲:“我可不是幫你說話,別自作多情。”月折枝點點頭,道:“孟師弟仗義執言,實在讓人欽佩。”孟軒:“”孟軒即將脫口而出,痛擊月折枝是程尊者違規劃分了靈丹妙藥而快速提高修為的話卡在喉嚨,他盯著月折枝看了會,又是冷嗤一聲,側身就走。餘聞見狀,給月折枝遞了個別放在心上的眼神,轉頭和身邊幾人三言兩語打發走了被孟軒說得掛不住臉的同門。前去鬼域時,他就知道月折枝修為,也隱隱約約猜到些背後真相。但他覺得月折枝這人不錯,值得結交,因此從未問什麽或者說什麽。君子之交淡如水。月折枝目送孟軒一行人離去,收回目光,繼續等容衍等人。等得有些無聊,月折枝便開始扯栽在一旁的靈樹樹葉。靈樹樹葉茂盛,生長力又強,月折枝可勁薅也不怕薅禿賠錢。餘聞這頭和身邊幾人打發走被孟軒說得掛不住臉的同門,便追上先一步離開的孟軒。幾人並肩朝傷患處走去,邊走邊說起家族內被傷了幾人。餘聞孟軒幾人都是宗內尊者親傳弟子,背後有家族支持,在歸心宗不止隨從奴仆,還有旁係兄姐弟妹。“我餘家那兩人都是輕傷,沒什麽事。”“唔,說起來我劉家旁係倒是有個重傷,可得勞煩餘師兄多多費心。”旁邊那人道。“哪裏的事。”餘聞溫和笑道,他說著看向孟軒,孟軒自跟月折枝說了話一直沒搭腔,不知在想什麽。餘聞對孟軒並沒有什麽好感,餘孟兩家家族利益所然,才與孟軒交好。見孟軒皺著眉,餘聞不由想到孟軒這人心胸狹隘,吃不得半點虧,平日裏就愛跟他那表弟李麓一般,自居身份欺負人。這時皺著眉莫不是想暗算大師兄?他若是想暗算大師兄,手底下那些狗腿子可不少,隨便拎一個都是數一數二的內門弟子,定會在各種事情上使絆子,叫大師兄吃悶虧。餘聞沉思片刻,抬手拍了拍孟軒肩膀,笑道:“孟師兄在想什麽?可是有什麽難處,師弟願為孟師兄分憂。”孟軒聽聞眉頭不但沒鬆反而皺得更緊,他停駐腳步,轉頭看向餘聞,道:“他居然誇我。”餘聞不知道孟軒這話什麽意思,也跟著停下腳步:“他指得大師兄麽?”孟軒繼續往前走,走了一段路,沉思片刻,又道:“誇得還很有水平。”同行的幾人:“”餘聞:“然後?”孟軒又道:“我是不是應該誇回去?這不誇回去,顯得我矮他一等,要知道我誇人比他有水平多了。”餘聞幾人默默看了他一眼,一步五米,離他遠遠的:“”有病啊你。“大師兄。”容衍終於跟那幾個師弟談完,和幾位師弟朝月折枝走了過來。師尊程問雲收得徒弟很多,算上月折枝,總共十五個。容衍排十五,是師尊的關門弟子也是這一屆親傳弟子中輩分最小的那個師弟。在他之上,除去月折枝一直待在宗內,有八人都不在宗內,或去宗曆練或回家族做掌權者,還有兩人在秘境中意外身亡。修仙界弱肉強食,意外身亡是很常見的事。月折枝向首先打招呼的九師弟點了點頭,不著痕跡地看向容衍。容衍正好抬眼朝他看來,月折枝剛好撞入他眼裏。容衍五官深邃,眼睛漆黑冷冽,月折枝猝不及防撞入他眼裏,從背脊幽起一片冷意。月折枝楞了神,他一錯神,容衍就移開了視線。月折枝身上頓時回暖了,他也移開了視線,若無其事的跟其他幾人打完招呼,然後叫了聲小師弟。容衍微微頷首,矜持疏離。月折枝用餘光睨容衍一眼,短時間容衍對他變化太快,忽熱忽冷,他有些不適應,說不上難受,就是有點不舒服。這點不舒服混合著之前的情緒衝上心頭,月折枝不太想看見容衍。月折枝向來不需要人哄,他早已學會自己調節情緒。默默把不太想看見容衍的脾氣壓了下去,月折枝沒多說什麽,隻是在和容衍等人前往清忻殿,麵見師尊時,故意落後所有人一步,叫醫靈出來查看容衍。醫靈一天二十四小時二十五小時恨不得陷入沉睡,維持魂力,月折枝需要它時隻能再三喚它。剛喚了兩聲,月折枝還沒聽到醫靈回音,就被一道聲音打斷。聲音清清冷冷,從前方傳來,似乎貼在左耳耳邊。“大師兄想好怎麽跟師尊交代修為一事了?”月折枝左耳耳邊微癢,他抬手弓起食指微微抵住左耳,抬眼朝前方看去,容衍走在最後一位,落後其他人好幾步。似乎是察覺月折枝在看自己,容衍站在石道上,微微側頭朝月折枝看來,薄唇挺鼻,銀發飛揚。容衍雅正的相貌很有蠱惑力,比起他聲音毫不遜色。月折枝在床上有時候會因被他掐著下巴看他臉,而有些淪陷,或許也不是因為臉,可能是床-笫-之歡時身體的貪戀,總之,不論哪樣,月折枝都不想淪陷。容衍這麽個注定成仙的人,跟他不是一條路的人。月折枝從不認為需要附之真心,凡是挽回錯誤的情況下附之真心,妄圖拉著不該沉溺塵世的人,統統是戀愛腦,自私自利,拎不清現實。月折枝最討厭這種人。也監督著自己不要成為這種人。他要是成為這種人,幹脆跳練劍爐死了算了,丟人現眼。蹙起眉,月折枝放下手,用傳音術給容衍傳言,“容大公子,說話好好說行嗎?貼著說不舒服。”容衍正過臉,繼續往前走。“大師兄還是說說怎麽跟師尊交代修為一事,宗主事務繁忙,不會多問,師尊就不一樣了,他剛出關,又是妖魔逃竄又是大師兄修為一事,指不定氣急敗壞,會重罰大師兄。”月折枝不知為何在他說修為一事時品出幾分咬牙切齒的恨意。容衍接著道:“如果需要師弟幫著隱藏,師弟會幫著隱藏,你知道的,我絕大多數時候不會拒絕你。”月折枝聞言,立刻開始想哪裏需要容衍幫忙隱瞞。他一早就已經想好怎麽給師尊交代修為一事。回想了一下怎麽交代,月折枝覺得沒有漏洞,不需要容衍幫忙隱瞞。他用傳音回了句:“不需要,你隻需要記住你承諾的事。”——永遠不能說出你和我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