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這小子完了。看到這幕，席徵就已經在心裏麵做了這樣的判斷，而下一刻，銀白色的劍光一閃而過，空氣裏血腥迷茫，流星老虎的恐懼與驚慌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到達眼底，他的胸口就已經爆開一陣血霧，添了一道巨大的傷口。流星老虎整個人軟綿綿地倒在地上，瞬間失去了聲息。大概是因為上傳過審的關係，這個視頻裏流星老虎的屍體被打了個厚重無比的馬賽克，這馬賽克導致畫麵中的流星老虎就像是團不明物體。過了大概十秒鍾，馬賽克才終於消失，而流星老虎的雙眼恢複神采，慢慢地從地上又爬了起來。爬起來的流星老虎先是低頭看看自己攤開的雙手，接著又看看恢複如初的身體，最後才激動萬分地盯住陵恩，連忙問道：“哇痛痛痛，這個遊戲的痛覺居然是真的！剛才有一瞬間我真的以為自己被砍到了！不過剛才那招是什麽！我是被秒了對嗎，這就是高級npc的能力嗎，就和真的一樣，剛才那瞬間我都沒看清你是怎麽出手的！這要是打團本，幾十個人大概都打不過你吧？”陵恩緊蹙的眉頭就沒有鬆開過，他不悅地看著流星老虎，握劍的手已經再次用上了力道，似乎隨時準備再出手。流星老虎像是壓根意識不到危險，仍然不怕死地試探著陵恩。畢竟玩家的機製就是遊戲角色不會真正死亡，即使是hp減到了0，他們也能夠在一定時間後原地複活。隻不過每次死亡之後，他們的人物等級和屬性也會隨之降低，並且降低相當大的程度。但流星老虎作為測試玩家，又是初始等級，自己帶著股初生牛犢的勁頭，根本就不怕所謂的懲罰，所以依然不停在陵恩的麵前嘰嘰喳喳地問著。陵恩果然再次抽出了劍。然而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了某種亡靈呐喊般的幽冷聲音，在聽到這聲音之後，陵恩表情瞬間有了變化，他撇下流星老虎不再理會，接著迅速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流星老虎滿麵不解，連忙喊道：“喂！你要去哪！你等等我！”他這麽說著，生怕跟丟了這個好不容易見到的npc強者，腳步匆匆地跟了過去。等跟出了老遠之後，他終於來到一片林子附近，接著錄像裏遠處隱約傳來有人的對話聲音，流星老虎稍微怔住，接著小心翼翼躲在樹後，朝著前方探出頭。錄像當中，剛才離開的陵恩已經站在了樹林的空地處。而在他的麵前，還有個穿著漆黑長袍的高大身影。那個人的長袍十分寬大，然而隨著樹林裏的風動吹起衣袍，他的袍子裏卻是空空蕩蕩，仿佛隻有個枯瘦的骨架，渾身都裹著亡靈般的森寒氣息。陵恩就半跪在這個骨架般的法師麵前。剛才在殺敵的時候渾身煞氣，對著流星老虎麵無表情，看起來強大無比的陵恩，現在跪在這個人麵前，卻倏然間收起了所有的鋒芒，變得像是無害的綿羊般溫順。陵恩正在小聲地向黑袍中的人匯報著什麽，但因為相隔太遠，所以隻有模糊的聲音傳來，沒法聽清具體的說話內容。但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就在聽陵恩說話的同時，黑袍裏的人突然朝著流星老虎的方向抬頭，目光穿透林間的樹葉間隙看了過來。那對漆黑的眼窩當中，藍色的火焰幽幽閃爍著微光。看著這樣的一幕，流星老虎瞬間瞪大眼睛，身形僵硬起來。而屏幕之外，看著這錄像畫麵的席徵，神態也有了細微的變化。毫無疑問，這個人就是魔王西貞，也就是當初穿越到伊帝恩大陸的席徵。這還是席徵第一次通過這樣的方式，觀察曾經的自己。第7章 首先，席徵雖然知道自己在異世界的樣子十分詭異，但因為他平時沒有照鏡子的習慣，再加上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之後，他也沒有興趣關注自己的相貌，所以他在很長時間裏根本沒有注意過自己的樣子。到現在隔著屏幕看到這副模樣的自己，席徵才終於忍不住後知後覺地摸了摸臉頰。原來實際看到，是這種樣子的嗎？這簡直比遊戲角色圖上麵的畫還要過分，衝擊力還要更強。想想平常自己的手下們每天都麵對的是這張臉，那些敵人們每次看到的都是這副模樣的自己，席徵現在大概明白那群人為什麽對他那麽畏懼了。就連他自己看著，都覺得有點滲人。當然，直播錄像裏的流星老虎也沒有逃脫這種來自外貌上的謹慎威懾。神經大條成流星老虎這樣，竟然也在對上魔王目光的瞬間被嚇得忘記了反應。魔王西貞大概是注意到了流星老虎的存在，然而他在看了眼流星老虎所在的方向後，卻並沒有選擇出手。他隻是很快收回視線，並且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陵恩隨之起身，眼裏隻有魔王的身影，像是把流星老虎完全拋在了腦後，也跟著他的方向離開了。沒過多久，這兩道身影就像是跨過了虛空中某道看不見的門，瞬間失去了蹤影。而流星老虎直至看著那兩道身影消失，才終於像是脫了力般，身體緩緩順著樹幹滑倒下來，坐在地上開始劇烈地喘息起來。“嚇死我了，那家夥真的是npc嗎？”流星老虎喃喃地說著，嘴裏也念出了對方的名字，“魔王西貞？”密林那頭已經不見了魔王的身影，而他們剛才所在的地方，地麵留下了一道法陣，看起來仍然有魔力的殘留，隻是不知道究竟是什麽作用。錄像明顯是經過剪輯的，到這裏就結束了。雖然流星老虎的測試體驗肯定不止這十來分鍾，但他顯然認為這十來分鍾的內容是最具有價值的內容。看過這視頻之後，辦公室裏陷入了一陣沉寂。席徵有點詫異。他不出聲，是因為他平常就不怎麽與這群人交流，再加上剛看了自己不知道算是黑曆史還是什麽的過去，他心情複雜，自然也還在消化著從前的事情，沒想著立即出聲。然而其他人本來那麽期待看這視頻，為什麽看完之後卻半句話也不說？就在席徵這麽想的時候，安靜的辦公室裏終於有人顫著聲開了口：“這也做得太好了吧，這真的是我能做出來的遊戲嗎……”席徵：“……”明白了，原來是在回味。這群人果然慢慢地也都反應了過來，開始興奮無比地討論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在測試區域見到魔王！果然跟我們設計的形象一樣！看到會動會模擬人類思維的魔王，果然壓迫感很強！”“這是真實存在的嗎，我都要被自己的能力感動哭了……”“天哪，我現在就想看到大家進遊戲後的感想！馬上！”“哈哈哈哈還有幾天了，別急別急。”席徵聽著他們一人一語的說法，獨自低著頭，唇角略微揚起。隨後他站起身，獨自朝外麵走了出去：“既然都這麽熱鬧了，今天好像也沒沒有我什麽事了，我就先回回去了。”他這麽說著，也沒跟其他人多說什麽，就推門走了出去。不過他前腳才剛從房間裏麵離開，後邊就有人跟了出來。聽到這腳步聲，席徵甚至不需要回頭確認，就已經猜到了來的是誰，他站定腳步說道：“你跟出來幹什麽？”周橫的腳步聲停在席徵身後不遠處，他說道：“老板，謝謝您的幫助。”席徵覺得好笑：“我幫你什麽了？”周橫說道紋絲不動地盯著席徵，對自己的判斷沒有半點動搖。席徵對周橫的執著有些難以招架，他於是隻能改口說道：“我隻是隨口帶了兩句話而已，能不能成，都是你們自己的問題。再說了，這間公司現在是我的，我替自己的公司想辦法，你道謝什麽？”周橫怔了怔，隨即喃喃道：“自己的公司嗎？老板您終於對這裏也承認……”越說好像越讓人起雞皮疙瘩了，席徵打斷了周橫的話，說道：“別再跟我嗦了，這邊的事情你們自己搞定看起來也沒問題了，這幾天我都不會到公司，《神明樂園》的全息裝置，你提前給我準備一套最好的，直接送到我家裏來，聽見了嗎？”周橫聽到席徵的吩咐，瞬間進入了工作模式：“是的，老板。”不過在這麽應答之後，周橫盯著席徵，又忽地問道：“還有件事其實我在意了很久，老板明明是……”席徵根本沒去聽周橫的話。畢竟周橫這個人本質上就是麻煩的代名詞，在席徵眼裏，自從遇上他之後，自己就從來沒有過幾天安穩的日子，這位熱血秘書時常會用奇怪的話讓他做一些費勁的事情，又或者問出許多讓人不想回答的問題。總之，早知道跟這家夥說話沒好事，席徵根本沒給對方再說話的機會，就這麽加快腳步迅速離開了。周橫盯著席徵的背影，隻能目光複雜地站在原地。您明明是個對別人的求助無法拒絕的人，但為什麽卻總是要裝出惡人的態度呢？這就是周橫想說卻沒有說出口的問題。席徵所表現出來的言行不一，還有他對於與人深交的抗拒，都讓周橫覺得無法理解，這樣的態度或許可以說成是席徵的性格如此，但沒有什麽事情是毫無來由的。言行之間的差別，明顯讓他感受到了席徵內心對於某種事物的不信任，可是這種不信任的情感究竟是怎麽來的？沒有什麽隔閡是無端產生的，周橫相信，這其中應該有什麽他沒能夠調查到的事情。他的這位老板，究竟曾經有過什麽樣的過往呢？周橫試圖去探究，但卻沒有任何門路能夠叩開席徵的如堡壘般堅硬的防備。也許有朝一日，他能夠有幸窺見一星半點。隨著時間逐漸過去，距離《神明樂園》公測的日子，也越來越接近了。席徵這幾天都沒有再去公司，一個是因為他在公司的確沒有什麽能做的事情，他不過是個半吊子剛被安插過去的老板，對於遊戲公司內部各種各樣的業務毫不熟悉，現在非要待在那邊也隻是礙事而已。二是因為，席徵最近實在不想再去到那個環境裏。這間公司每個人都在以極高的熱情投入進遊戲裏，再加上還有個天天用奇怪的心思揣摩他的秘書，席徵覺得那個空間實在不適合像自己這樣對日子沒什麽念想的人。相比之下，他更適合待在自己的空間裏，做個什麽也不用去操心的大少爺。距離公測還有兩天，席徵收到了周橫從公司寄過來的全息遊戲設備，並且把它安裝在了自己的遊戲室裏。在做完這些之後，席徵還沒有來得及去調試設備，確認設備的信息，他就收到了從自家大哥那邊打過來的電話。電話聲音響起的時候，席徵正坐在沙發上發呆。聽到鈴聲又看到來電顯示上麵“席河”這兩個字之後，席徵盯著屏幕沒有動，直到鈴聲響了好一會兒，即將被自動掛斷的時候，他才終於慢吞吞地接下電話，扮出不耐煩的聲音說道：“有事就說，沒事就不耽誤大少爺您寶貴的工作時間了。”電話那頭安靜得沒有半點聲音，像是在針對席徵的話而進行的沉默審判。席徵蹙著眉頭，握著手機的手稍微用力了些，但語氣仍然是剛才那樣，聽不出半點變化：“您現在是在浪費我的時間嗎？大少爺？”在他說出這番話之後，對麵的人終於有了反應。冷淡沉靜的聲音從聽筒那頭傳來：“聽說你最近在公司做得不錯。”席徵聽完以後不禁笑了起來，問道：“你沒有弄錯嗎？我？你覺得哪裏做得不錯了？”席河：“父親安排你去的這家公司底蘊不錯，你在裏麵沒給人添亂，已經很不錯了。”席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