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後悔,後麵的大門已經被關上了。席徵極少有這樣躊躇不前的時候,他在門口僵立了會兒,等到做足了思想準備,才終於緩緩抬起頭。房間裏閃爍著昏暗的燭光,伴隨著燭光的照射,房中的情形也頓時映入席徵眼裏。和外麵的宮殿不同,這裏看起來沒有那麽多浮誇的配色,亂七八糟的花紋雕琢,然而在這個房間裏,卻擺著比那還要審美獨特的配飾。房間裏的牆壁上,懸掛著無數的“幹屍”和骨架。每個骨架上都雕刻著密密麻麻的魔族文字,其中有許多還裹著漆黑的袍子,其中房間的最中央處,還有個比其他同類大上三倍的巨型骨架,骨架上麵懸滿了粉色的愛心,脖子上還掛著一塊更大的牌子,上麵寫著“西貞大人&莫德[愛心][愛心][愛心]”這樣的文字符號。席徵:“……”他飛快地瞥了一眼後把目光收回,但即使是這樣,他依然覺得眼睛受到了傷害。莫德是個為魔王西貞而瘋狂的家夥。他這樣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具體的起因,席徵已經不記得了,但席徵的肌肉記憶卻非常的頑固,他提醒著席徵,隻要踏進這個房間,就會忍不住感到渾身不自在,隻想要立刻逃離。莫德的糾纏是讓席徵非常頭疼的事情,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魔王城四天王中的莫德,種族是魔族中的魅魔,身為魅魔,他擁有著相當強大的魅惑能力,能夠輕而易舉地讓其他人迷上自己,並且為他做任何事情。當然也因為種族的關係,他對於人際關係的看法相當的扭曲,扭曲到認為隻要喜歡,就必須無時無刻都要貼在一起的地步。於是莫德曾經半夜鑽進他的床底,隻為了早上席徵下床的時候,能夠狠狠地踩在他的背上。他還會躲在席徵的衣櫃裏麵,隻為了聞著席徵的味道入睡。會收集席徵每次戰鬥後破損的衣袍碎片,然後拚湊在一起做成抱枕。還會把自己的翅膀折下來,鮮血淋漓地送給席徵當作定情信物。莫德做過的荒唐驚悚的事情,席徵根本無法用三言兩語說清。現在這滿屋子的西貞同款骨架,當然也是莫德瘋狂之下的手筆。席徵應付不了這種家夥,當初在魔王城裏,也就隻有毫無感情的傀儡工具人陵恩,能夠有辦法製住他。沒有想到經過了這麽長的時間,莫德竟然還在沉迷。但對席徵來說,好消息是現在沒人知道他就是魔王西貞。他應該冷靜下來,沒有任何關聯性,莫德是不可能認出他的,在他的故意回避之下,他的外貌和以前根本沒有半點相似的地方。這麽想著,席徵終於來到了房間中的床邊。“莫德大人。”席徵主動出聲道。房中的那張床被紗幔罩著,看不清裏麵的模樣,隻能隱約看到個身影輪廓。那個人靠坐在床頭,似乎正在忍耐著什麽,在聽到席徵的呼喚之後,他才終於微微顫了一下,然後從口中流瀉出痛楚的悶哼聲:“啊……西貞殿下,您終於又來看我了嗎,唔……”席徵平視前方,脊背挺直沒有動作,但身體卻刹那緊繃起來。怎麽可能?才剛出聲就被認出來了?在他這麽懷疑自己的時候,莫德痛苦地歎了口氣,難耐地又叫了出來:“西貞大人,不要,不要拋下我,嗚嗚嗚啊,我好思念您……”席徵:“……”發現對方似乎隻是在自言自語,席徵終於稍微鬆了口氣。他再次出聲:“莫德大人,我是來替您治傷的治愈師。”莫德大概是終於從幻想中清醒了點,他輕咳了兩聲,這才換成了冰涼的嗓音說道:“過來吧。”席徵掀開簾子,走了過去。倚靠在床頭的莫德,樣子和過去相比沒有太大的變化,魅魔的壽命很長,他可以在數百年內保持青春貌美的模樣,而這個種族的長相特征,就是無論男女都長著十分柔和嫵媚的麵容。尤其是一雙眼睛,仿佛隻要被看一眼,就能夠被勾走心魄。不過席徵對此完全免疫。要說區別的話,莫德現在看起來明顯比以前虛弱了很多,臉色蒼白,唇瓣也沒了血色,他的神態顯得十分疲憊,仿佛被人抽走了心魂,隻剩下一具漂亮的軀殼。席徵看出他應該是受了魔法衝擊的傷害,於是低著頭走到莫德的床邊,取出法杖開始使用治愈術。莫德的身體不知道究竟是被什麽人所傷,傷得相當嚴重,即使是席徵的治愈術現在精進到這種地步,也依然必須要花費很長時間才能完成治療。席徵不想被認出來,於是專心地治療著。但身為被治療的那個人,莫德卻根本沒有閑下來的意思,他坐在那裏盯著席徵,不知道為什麽突然伸出手,握住了席徵的手腕。“你這家夥,為什麽隻看了我一眼,就低下頭了?”莫德聲音惑人,緩緩地湊近過來,“我現在看起來很糟糕嗎?”席徵沒有出聲,以認真治療為借口,拒絕與莫德交流。莫德苦笑了兩聲,傷心地說道:“果然很糟糕吧,我現在這副樣子,如果西貞大人回來了,肯定不會多看我一眼的,明明以前他說過很喜歡我的臉的……”不,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這種話。莫德哽咽地說著話,瘋瘋癲癲地像是產生了幻覺:“西貞大人昨天回來見我了,他說想聽我唱歌,還說想跟我永遠在一起,我們一起在月光下喝了酒。”絕對沒有這回事。席徵在心裏麵這麽想著,但卻又忍不住蹙起眉頭,莫德的症狀似乎比以前更嚴重了。他到底經曆了什麽?席徵當然不覺得莫德對他的感情是愛慕,這隻魅魔對他的感情不過是意識扭曲後的產物而已。身體上的傷勢能夠以治愈術很快解決,但對於其他方麵,席徵很難想出辦法。半個小時過去,莫德依然在胡言亂語,癡癡地喊著他心中的西貞大人,而席徵則沉默地治療著,在最終完成治療之後,他輕輕頷首轉身離開。正當要離開的時候,他突然感覺一隻冰涼的手從後麵伸過來,扼住了他的咽喉:“我讓你離開了嗎?你到底是誰?你是不是王城派來暗殺西貞大人的家夥?”席徵皺眉,不知道他又妄想了什麽奇怪的劇情,隻能好脾氣地解釋道:“我是你的治愈師,僅此而已。”莫德冷笑起來,癲狂地說道:“不可能!我不需要什麽治愈師!你究竟是什麽人!”“……”席徵再次在心中覺得無奈,心想莫德果然是個很難對付的家夥。他已經在暗地裏做好了準備,如果莫德還要再繼續意識不清地糾纏的話,他就使用傳送陣從這裏脫身。然而就在他這麽打算的同時,房間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麵推了開來。然後某個熟悉的金發身影出現在了門口。“我跟你說過,這些東西都給我扔掉。”冷冽的聲音伴隨著腳步聲往這方傳來,不過隻是片刻的時間,那個人就來到了眼前,沉暗的目光注視著莫德,隨即又朝向席徵,“你是誰?”作者有話要說:雖然隻有一章但是是三更的量!第20章 隔了那麽長時間以來,席徵終於再次有了和陵恩對話的機會。或者說,從初見那次以來,席徵終於首次在兩方都有著清醒意識的情況下和陵恩對話。畢竟過去的陵恩始終是被他操控的傀儡,隻會聽從他的吩咐,根本不可能平等地和他交流。那麽,重逢後的初次會麵,他應該說些什麽?沒等席徵思考出答案,身後的莫德就代替他回答了陵恩的問題:“他是王國派來的奸細!是來刺探魔王城消息的混蛋!是想破壞魔王城的家夥,想取西貞大人的性命!快殺了他,不能讓他踏出這裏!”席徵:“……”雖然說明知道莫德是在神誌不清的狀況下說出的這些話,但意外的是,除了“要取西貞性命”這點,其他的說法竟然跟真相完全吻合。這都讓席徵忍不住懷疑他是真瘋還是假瘋了。不過他當然還是得開口解釋,席徵向陵恩說道:“我是地下傷兵營的治愈師,今天受安排來到這裏替莫德大人療傷。”他說話的同時,視線不經意間和陵恩撞在了一起。如果要問席徵在這個伊帝恩大陸最熟悉的人是誰,席徵的答案毫無疑問是陵恩。在過去的這麽長時間裏,他們不論做任何事情,去任何地方,都是相互陪伴在一起的。過去的陵恩了,他的眼神和動作,席徵都可以輕易地看明白。但現在,席徵發現他對著陵恩的目光,卻根本無法弄清楚他在想什麽。這個人現在就在席徵的眼前,但卻像隔著比任何時候都要遙遠的距離。他的目光冷冽,不帶半點情緒,席徵甚至無法判斷,他究竟有沒有相信自己的解釋。也許應該再說點什麽,獲得更多的信任,再說他的確也沒有說謊。席徵低下頭,回避了他的視線,接著說道:“帶我來的那兩位魔兵應該還守在門口,魔王大人您隻要問過他們就明白了。”這麽解釋應該不會再引來什麽麻煩了,但莫德卻冷笑了兩聲,掐著席徵的脖子陰冷地說道:“我就知道你有同夥,我早就知道那些家夥守在外邊了,所以你別想得逞。你的同夥早就被我以魅魔秘術給迷暈過去了,他們現在可是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你別想有人救你。”席徵:“……”這個到處攪亂事情的家夥。席徵現在非常後悔自己替莫德治了傷,他就應該讓這家夥重傷躺在床上當塊石頭。眼下的問題是,他究竟要如何取得陵恩的信任,確認自己身為魔王城雇傭治愈師的身份。席徵嚐試著說道:“對了,我這裏還有剛進魔王城時分發的卡片,應該能夠證明身份……”就在他說出這話的同時,莫德已經輕笑起來,手裏麵拿著某物後退兩步說道:“你是在說這東西嗎?誰知道你究竟拿著什麽危險的玩意兒,我絕對不能讓你用它傷害到魔王城的人,所以我還是替你燒了吧。”他話音落下,兩指間夾著的卡片已經迅速燃燒,化成了灰燼。席徵眼睜睜看著自己失去了最後的身份證明物品。完了,現在恐怕想洗也洗不清了。席徵還在試想著別的方法證明身份,但在這同時,他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某道視線已經越來越明顯,有如化成了實質,刀鋒般穿透了他的身體,把他釘在原地。陵恩的視線已經到了令人無法忽視的地步,席徵放棄了和莫德周旋,重新與陵恩對上目光,無奈道:“雖然魔王大人您可能不信,但我的確是……”這麽多年以來,席徵從來沒用這麽低微的語氣和陵恩說過話。但他的話卻被陵恩冷冰冰地打斷了:“夠了。”席徵還沒放棄掙紮,但陵恩接下來的話出乎了他的預料,陵恩說道:“看起來你的治療讓這家夥恢複了不少。”聽陵恩這句話,是相信他的身份了?好在陵恩還算比較理智,席徵說道:“我隻是稍微治療了一下,但傷勢還需要再繼續調養。”陵恩:“我指的是他腦子的問題。”席徵怔了下問道:“什麽?”陵恩看了眼這房間裏麵的情形,再次說道:“如果是以前,他已經鬧得天翻地覆了,但現在他隻是糾纏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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