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非寒:“你若真打定了主意,這樣的事二哥代你去做就是。但是子璣,你可想好了,這樣做等同滅了湛繾母親的全族,他會恨你的。”“恨便恨吧。”雲子璣無所謂地道,“他近日總擺君王的架子,對我忽冷忽熱,我早煩透這個人了。”雲非寒輕輕挑眉,他多希望子璣這句話是真心話。從未央宮離開後,雲非寒直接去了京郊大營。軍中主將領著他來到了關押端蘭族人的營帳中,這群俘虜腳上被上了鐐銬,關在一個巨大的鐵牢籠中,饒是如此,他們依然是一副囂張狂妄的嘴臉,絲毫不懼。“北微人的命就像狗一樣下賤,我們打殘了你們的副將,你們的皇帝還得好吃好喝的養著我們,哪一天就放我們出去當座上的貴客了!”一個端蘭人粗鄙地衝雲非寒道:“到時候,就讓你們那位漂亮的帝妃給我們倒酒喝!!”話未說完,雲非寒已經抬手掐住了端蘭人的喉嚨:“帝妃心善,讓我來送你們一程。”哢嚓一聲,主帥眼睜睜看著雲大人徒手掐斷了端蘭人的脖頸,那人倒下去時,臉和後腦勺對調了位置,脖子擰成一股麻花似的,過了好一會兒,血才從他的嘴裏滴落。身經百戰的主帥也驚愣在原地:雲非寒不是文狀元嗎?怎麽殺人能殺得如此幹脆利索?眼睛都不眨一下?!“帝妃的意思,這群端蘭人全部處死。”雲非寒傳達這道命令時,聲音冷得跟沒有溫度似的。主帥為難:“按理說得有聖旨。”“照做就是。皇帝來過問,便說是未央宮的意思。”雲非寒看了一眼四周遵守軍法的士兵們,道:“這幾日,大家受委屈了,宮裏的意思是,今夜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也不用給這群人留什麽體麵的全屍。”“在北微的地界上,咱們的兒郎可不能被西狄欺負了!”當夜,駐京大營短暫地摒棄了皇命,軍紀,放開了手宣泄兩國之間的血恨。第二日早朝,燕迎回京述職,理所應當地位列於武官之首。他軍功顯赫,並沒有被卷進燕倫一案中,戰時用人之際,就算被奪兵權下了體麵,燕迎在朝堂之上的地位依然不低。他向皇帝行了君臣大禮,朝中無依無傍的武將看到燕迎將軍,如見乘涼的好大樹,恨不得立刻巴結而上。湛繾讓燕迎起身,見他滿臉是邊境風沙導致的滄桑,對他道:“燕將軍戍邊數年,辛苦了。”燕迎拱手道:“保家衛國,武將天職,不敢言苦。”這時,周珩帶著駐京大營的消息闖進了紫宸殿。周珩跪地,將端蘭族人昨夜全部暴斃於戰俘營的事情傳進了皇帝的耳中。湛繾大怒:“沒有朕的命令,誰敢在軍中私自處置戰俘!”雲非寒毫無懼色地站出來,正要認下此罪,殿外的雲子璣卻搶到:“是我派人去殺的。”眾人回頭,見帝妃一步一步踏入紫宸殿內,立在皇帝眼前:“是我假傳聖旨,讓二哥代為掌刑,滅了陛下母族。”“......”帝妃一定是瘋了!所有大臣都這樣想。殺便殺了,認個錯服個軟也罷了,為何要這樣當麵挑釁國君的尊嚴?!滅他母族這種事,是能挑明了說嗎?湛繾從龍椅上起身:“怎麽,雲氏如今敢替朕做主了?”“微臣隻是做了北微人人都想做的事情罷了。”雲子璣掀開衣擺,跪在湛繾眼前,“事已至此,請陛下降罪。”雲非寒便也跪地領罪,沒有辯駁一句。依附於雲氏的將領文臣們想出言求情維護,卻不知該如何措辭。滅了皇帝的母族,這事從哪個角度都開脫不了。如果求情,隻會把自己也連累進去,於是所有人都有心無力,不敢多言。隻有燕迎道:“雲家這是想淩駕於皇權軍紀之上,陛下,養虎為患,絕非明智之舉。”幾個想依附燕迎的臣子也附和說:“假傳聖旨,乃是重罪!”“帝妃恃寵而驕,弄權亂政,理應嚴懲!”湛繾看著跪在殿中央的子璣:“帝妃,你真的一句錯都不肯認?”雲子璣微微仰起臉:“微臣無錯可認。”“好。”湛繾坐回龍椅上,沉聲:“雲非寒假傳聖旨,蔑視軍紀,剝去官職爵位,關押大理寺,雲家滿門貶為庶民,幽禁府內!”“至於帝妃。”“貶入冷宮。”雲子璣無波無瀾,坦然接受:“謝皇上隆恩。”下朝後,紫宸殿內殿。皇帝脫下繁重的龍袍,在殿內來回踱步道:“冷宮的地龍都修好了嗎?”周墨:“修好了,昨日連夜修好了,帝妃不會挨凍的。”“內殿打掃幹淨了嗎?一絲灰塵都不許有!否則帝妃容易咳嗽。”“早打掃好了,一塵不染,連花瓶裏的花兒都是剛摘的!陛下安心!”“不幹不淨的人都清出去了吧?”“冷宮現在沒有閑雜人等,絕不會嚇著帝妃,擾著帝妃。”“保暖的衣物,幹淨的床褥,還有把禦廚安排進冷宮的事你都安排好了?”“已經全部妥當了,帝妃絕不會忍凍挨餓,絕不會吃一點苦!”事無巨細地一一詢問過後,湛繾勉強安心。他呢喃道:“搬去那種地方住,怎麽會不吃苦呢?”前世子璣在冷宮住了三年,這一世湛繾不願讓子璣踏足冷宮哪怕一步。然而若不如此,如何讓外人相信雲氏已經失寵倒台?湛繾握拳,砸了一下桌子:“想必太後那邊一定樂壞了。”天欲其亡,必令其狂。一切條件都為太後鋪好了,隻要她敢走出那一步,湛繾就可以順理成章地誅滅永寧宮。在此之前,他必須忍耐,子璣也同他一樣,在隱忍讓步。傍晚時分,雲子璣從未央宮搬入冷宮,他察覺到背後有道視線,便回頭看去。皇帝站在不遠處的宮道上,朝他看來。兩人之間相隔的距離不過五十步遠,卻不能朝彼此踏出哪怕一步。雲子璣已經脫去華服金飾,一身白衣素簡,長發鬆散於雙肩,天然去雕飾。湛繾很怕他著涼,眼下卻一點關心都不能表現出來。雲子璣瞧了皇帝一眼,“哼”了一聲,轉身往冷宮走去。他如此無所謂,讓湛繾覺得,自己才是被貶入冷宮的可憐人。--------------------二哥:又坐牢?第60章 山雨欲來冷宮外,守著一撥侍衛。據說是皇帝為了困住帝妃。帝妃出不了冷宮,外人也進不去。這一早上,侍衛已經擋掉了兩撥人,一撥是永寧宮的嬤嬤,一撥是單寧的人。這兩撥人都打著為帝妃好的名義,其實心中揣著什麽歹毒心思,侍衛心知肚明,毫不留情地將人趕走,若他們糾纏,便拿出皇命震懾,冷宮外這才清靜了。到了中午,卻來了一個令侍衛們頭疼的人。“我可是準皇後!你們敢攔我?”燕又柔雙手叉腰,仗著這個頭銜逞威風。侍衛攔也不是,拿出皇命擋也不是,隻得進冷宮請示。雲子璣正在院子裏給那棵枯萎的玉蘭樹鬆土,聽說燕又柔來了,便讓侍衛不必攔著。燕又柔踏進冷宮宮院,原以為會看到滿目悲涼與蕭條。卻見小小的宮苑被打掃得清爽幹淨,空氣中沒有一絲難聞的氣味,反倒溢著花草的香氣,宮苑四周本該一片死氣的枯枝爛草全部都被雖不名貴卻格外生機勃勃的小花代替。內殿裏寬敞明亮,入目的家具雖不華美,卻都是嶄新幹淨的,燕又柔設想中的布滿蜘蛛網的爛椅子歪桌子一樣沒見著!身處冷宮的雲子璣竟還有閑心給樹木鬆土澆水。燕又柔:“外麵都翻了天了,你還有這等閑情逸致?”“就是天塌了,也不需要我來頂啊。”雲子璣從山舞手中接過水,倒進鬆過的土壤裏。他希望這棵玉蘭樹能重獲生機。澆完水,雲子璣才將袖子放下,看了一眼燕又柔,一看嚇了一跳。“你眼睛怎麽又紅又腫的?”燕又柔撇撇嘴,眼淚說來就來:“我跟我哥吵了一架,離家出走了。”雲子璣:“...怎麽了?”“我跟他說太後不是好人,他不信,罵我不知好歹,說我忘恩負義。我氣不過就離家出走,本想來未央宮找你,你倒好,被打入冷宮了!一點都不爭氣!”燕又柔越說越傷心,眼淚掉得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