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既然想要皇位,為何不學著收攏人心?民間那些書局本是百姓的喉舌,他如此行事,就算他日真坐上了皇位,也會被口誅筆伐。子璣還未來得及細問,宮外的士兵忽然衝進來,其中一人將刀架在了周青脖子上。周青立時不敢再多言。“陽奉陰違,該死。”雲非寒踏入未央宮,要殺了私自通傳消息的周青。雲子璣目光一沉,飛起一腳踹翻了把刀架在周青脖頸上的士兵。那士兵飛出去時,還壓倒了幾個同僚。雲子璣扶起跪地的周青,周青受寵若驚:“殿下?!”“湛繾的人就是我的人,誰敢對我的人動手。”子璣意有所指地掃了一眼那群魯莽的士兵:“來日方長,我一定會要了他的命!”這些士兵爬起來,連頭都不敢抬。山舞在一旁看著,他也曾被公子這樣回護過,但以後,公子再不會這樣待自己了。雲子璣將周青護在身後,質問雲非寒:“你究竟在發什麽瘋!至少不該對百姓動手!難道是勤王之師兵臨城下,二哥你怕了?”子璣的語氣簡直像在噴火。“我所殺之人,沒有一個是無辜的。”雲非寒冷聲解釋:“你是忘了那些書局昔日是如何編排雲氏的?”雲子璣:“......”雲家遭受打壓那半年,朝中落井下石之人不少,民間也有議論之人,這些書局更是以此為談資,隨意撰寫惡謠,簡直恨不得把雲氏滿門往火坑裏推,他們才好看熱鬧,編書賣錢。但那些話本子被大規模售賣傳播前,湛繾已經及時製止,大部分惡謠也都被燒毀於眾目睽睽之下。“他們是有錯,但湛繾當日都已經明令禁止了,你為何要抓著不放?就算你要報仇,關了他們的書局便好,為何要廢人雙手拔人舌頭啊?二哥,你何時變得如此殘忍?”“我殘忍?子璣,這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罷了。他們編造惡謠對雲家落井下石時可是真真切切盼著我們全家去死呢!倘若沒人阻攔,你可知這群人會怎麽詆毀雲氏?他們隻會為你的落魄拍手叫好,會在你潦倒狼狽時再吐上幾口唾沫,連死後都要做他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供他們取樂玩笑,稍微有良心的那群人,會教導孩子,不要學雲氏那樣愚忠,最後落得滿門覆滅的下場!”“雲家何時滿門覆滅?二哥,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你說的這些事,根本沒有發生過,就算曾經有過苗頭,湛繾都護著雲氏規避開了,你的仇恨到底從何而來?”雲非寒並不打算讓子璣知道前世種種,他溫柔地注視著子璣。前世他是雲家活得最久的一個,因為活得久,死得晚,所以皇城裏的許多言論,他都聽見了。他甚至翻過那些書,親口聽到孩童口中荒謬的歌謠。他把每一個口出惡言之人都記住了,哪怕入過一次輪回都不曾忘記。昨夜齊州落入湛繾手中後,他預料到這場政變不會成功,既然奪不到皇位,那就退一步,把那些日後可能落井下石的惡人先除之以絕後患。他如今還有權柄在手,做這些事,已是得心應手。“子璣,我說的這些事,你不必懂。”雲非寒柔聲告訴子璣:“你隻要知道,皇室的人都該死,湛繾有今日,一點都不無辜。”話音未落,雲子璣忽然用力抽了雲非寒右臉一巴掌。清脆之聲令在場之人俱是一震!雲非寒猝不及防被打偏了臉頰,眸光一暗:“子璣,我是你兄長!”雲子璣眼底含怒:“我沒有你這樣的兄長!”雲非寒額頭青筋因為惱怒而聳動起來,他扣住子璣打他的那隻手:“你如今都敢忤逆兄長了,我不該再對你縱容,從今日起,這未央宮你一步都不許出!你若違拗我的命令,我便殺你親近之人!”“你個瘋子!大哥回來不會放過你的!”“等他回來再說吧,如今這皇城,還是我做主。”雲非寒撞上子璣惱恨的目光:“你恨我也沒關係,總有一日你會明白,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未央宮的門從外重重關上,把雲子璣困在了四四方方的天地之間。--------------------自刎進度:95%第89章 自刎“為了我...?”雲子璣立在原地,看著緊閉的宮門,反複呢喃著這句話。“今日這一切孽債難道皆因我而起?”他被這句話壓得無法喘息,忽然眼前一黑,腳下一個踉蹌。“殿下!”在一旁的山逐和蘇言衝上去扶住了帝妃。蘇言碰到子璣的手,失色驚呼:“怎麽這麽燙?”山逐摸上子璣的額頭,觸手也是一片滾熱。雲子璣隻覺得渾身脫力,連站立都艱難。這場高熱來得洶湧又迅猛,在他抽雲非寒那一巴掌時,掌心的溫度還是正常的,就關個宮門的功夫,他已被折磨得無法清晰視物。蘇言和山逐將帝妃扶進了內殿,蘇言慌忙地倒了一杯溫水喂過去,雲子璣隻喝了兩口就全吐了出來,他的頭發都散了,明明渾身滾燙,卻出了一身冷汗,昏昏沉沉地闔了眸,無論蘇言如何叫都不再有回應。“我去叫太醫來,得叫沈太醫過來看看!”蘇言衝出內殿,拍開了宮門,對守衛說:“帝妃發了高熱,快去請太醫過來!”守衛為難:“帝妃上次生病便是假的,這次...讓我們怎麽信呢?此事隻有丞相能做主,丞相若信帝妃是真病,自然會派太醫來的。”蘇言:“那我現在便去求見丞相!”守衛不敢相攔,隻派了兩個人跟著一道去安寧殿。蘇言一路疾跑,比兩個男守衛腳程要快。她到了安寧殿,將帝妃高熱昏厥的消息帶到了雲非寒眼前,還特意說要請沈勾去看看。雲非寒聽了,也沒有之前那樣著急,反倒質問:“方才他還能一腳踹飛侍衛,一盞茶功夫不到,就病得不省人事了?你告訴帝妃,扯謊也扯得像樣點!”蘇言急道:“帝妃是真的病了!丞相若不信便親自去看!奴婢若有欺瞞,天打雷劈!”雲非寒右臉還有些紅腫,這一巴掌抽得很疼,若是真病了,哪可能有這樣大的力氣?“我被他騙過一次,難道還能被騙第二次?我不信,也不想去看。”他負氣道:“若真病了,便由他自生自滅吧!”蘇言看雲非寒的目光都變了變:“你口口聲聲為了帝妃好,如今卻說出任他自生自滅的話來?若是陛下知道你如此待帝妃,他不會放過你的!”“湛繾能不能活著回宮都未可知,你拿他來壓我,未免太可笑了。”蘇言眼眶都紅了,她隻能退一步:“丞相既然鐵石心腸,見也不願意見帝妃一麵,那就請你可憐可憐帝妃,讓沈太醫去為他把脈!”“齊王還未脫險,沈勾不能離開。”“沈勾是陛下指給帝妃的禦用太醫!他沒有職責保齊王的命!既然帝妃需要沈勾,沈勾就該立刻進未央宮!”雲非寒冷笑一聲,沈勾是湛繾的心腹,子璣裝病是為了見沈勾,跟當日裝病騙娘親入宮有什麽區別?若真信了他,不知道又要生出什麽風波,他絕不會再被戲耍。蘇言見他如此冷漠,寒聲道:“看來在丞相眼裏,齊王的命比帝妃更重要。若是陛下在宮裏,他絕不會把帝妃放在末位考量,你為了齊王,搶走能為帝妃保命的太醫,你今日的所作所為,也配做帝妃的哥哥?!”“配與不配,輪不到你來置喙!”雲非寒令人將蘇言拖出了安寧殿。那兩個守衛眼看蘇言被趕出安寧殿,猜到了丞相的意思,便要將蘇言帶回未央宮繼續關著。蘇言推開守衛,提著裙子奔往齊王所在的宮殿玉和宮帝妃的身體要緊,她要直接把消息帶給沈勾!沈勾一定會有辦法!玉和宮宮外依然有重兵把守,一股藥味嗆鼻。蘇言被攔在宮外,她不管不顧地大喊:“沈太醫!沈太醫!!你若聽得見,請你立刻跟我去趟未央宮!沈太醫!”她喊得聲嘶力竭,玉和宮中始終沒有回應,沈勾大抵是沒聽見。宮門口把守的是齊王府的心腹,蘇言如此喧嘩,他們拔刀讓蘇言滾。蘇言:“帝妃若是有事,你們擔當得起嗎?!”那心腹說:“齊王殿下的命比帝妃金貴,丞相自然也是這樣想,否則你就該帶著丞相的口諭,而不是在這邊做無謂的喧嘩。再不滾,別怪我們動手! ”跟著一起來的那兩個雲家軍出身的守衛將蘇言護在身後:“帝妃的命可比齊王金貴,若他真有個好歹,你們誰也擔當不起這個責任!但是...”那守衛看向蘇言:“帝妃若是裝病,蘇言姑姑也不必把事情鬧得太難堪。”蘇言急得都快哭了,沒有一個人相信她的話。她已無計可施,隻深深看了一眼玉和宮的齊王府心腹,又望了一眼安寧殿。“你們今日不信我,來日一定會後悔的!”山逐等到蘇言回來,卻沒看到太醫的影子。“丞相呢?沈太醫呢?”蘇言無奈搖頭:“丞相不信我,沈勾被困在玉和宮,我連他的麵都沒見到。”“沈太醫來不了,那其他太醫呢?”“雲非寒不鬆口,其他太醫就算來了也進不了未央宮。”“丞相一向是最疼公子的,他如今怎麽會這樣......”蘇言看了一眼已經再度緊閉的宮門:“宮裏還備著些退熱的藥丸,也不知能不能對症,如今也隻能先喂帝妃吃下,把燒退了最要緊。至於其他,隻能...隻能寄希望於政變快點結束,陛下盡快回宮了。”兩日後,大雪漫天。探子奔進齊州城齊王府,跪地向湛繾稟報:“君上!雲非寒下令今夜申時要處死一批人!這是屬下探得的名單,請陛下過目!”探子將謄抄的名單雙手奉了上去,湛繾接過,看了一眼名單上的人,上至大臣,下至平民,共有八十九人。這些臣子與燕氏一黨並無聯係,平民則多是與官府打交道的商賈。“可有說為何要處死這群人嗎?”探子搖頭:“屬下不知。”探子隻能在皇城外圍探得些消息,宮裏的事無能為力,接觸不到宮裏,也就無法揣摩雲非寒如今的心思。“屬下聽說,雲非寒要軍中行刑之人掐準申時這個時辰,不得耽擱一瞬,還要這些人受死時,朝北邊邊境下跪受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