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該怎麽解釋?說我被餓昏了頭的徐錦當成了人,他想喝血,結果卻喝了一肚子稀釋過的電解液,我給他催吐催到一半被打斷了嗎?我指著不遠處癱在地上的徐錦。“他好像中毒了,不知道吐沒吐幹淨……”“沒問他,我在問你。”荊年盯著我自愈中途依然在滲血的傷口,目光陰沉,醞釀著暴風驟雨。“誰傷的你?為何要傷你?”“哦,這個啊,一會兒就好了。”我露出一個自以為完美的微笑,“你可以順便給我一點靈石嗎?”他呼吸陡然加重,隨掐住我的下巴,手指將我精心設計過的微笑扭曲。“不準笑了,你怎能傻成這個樣子?別人要殺你,還笑得出來?”“我……唔我不知……唔道。”我口齒不清地說著,“柏霜讓我離你遠點,說我們不是……同類。”荊年聞言,動作一滯,我得以掙脫,聽到他沉聲問道:“那你認為呢?”“什麽?”“他讓你和我劃清界限,你認為如何?”他急躁地重複了一遍。“我說了我不知道。”我吸了吸鼻子,隻覺剛被他掐得眼壓過高,現在又被河邊的冷風刺激,導致生理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了出來。“你們說的話我都不是很明白,做人的道理這麽多,我也不太懂,沒人教我,我怎麽會懂呢?”“問你兩句而已,哭什麽?”荊年語氣不善,不過揩眼淚的指尖算是溫柔。“又沒逼你。”“我沒哭,都是因為你掐的。”我抹了一把臉上的液體,深呼吸兩下再開口,仍然是抽嗒嗒的,不由生起了悶氣。“我回去,就要跟,開發……人員說,不要把我做得那麽……那麽像人,太,太麻煩了。”第21章 你的貓好軟“行了,我先給你療傷吧。”“你治不好的,給我靈石就行。”荊年懶得再跟我爭執,徑直伸出手掌,凝聚內力,源源注入我的創口內。本以為是徒勞,不曾想體內竟真湧起一股暖流,同時電量百分比不斷增長。我想到來五蘊宗第一天見過的那盤棋,震峰對應雷元素。太可惜,和充電寶同床共枕這麽多天,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不多時,傷口已在充沛的內力加持下完全愈合,荊年收回手,我還戀戀不舍,本能地抓住他的手腕。“你還有別的傷嗎?”“沒……等等,還有半年前的。”我指著胸前,皮肉下,機械心髒一直留有幾道裂痕,害我多少有點心律不齊。聞言,他眸色暗下來,大抵是又回憶起了什麽不好的事,隻怪這位置太不湊巧,竟和荊年的陳傷如出一轍。荊年曾經一語成讖,我們,微妙地很相像。“半年前的話,就是荊府那次了,我記得檢查過,沒有任何傷口。”他淡淡道。“長老還在等我,別耽誤時間了。”眼看著充電寶要走了,情急之下,我將荊年的掌心摁在我心口,道:“不是的,雖然外麵看不出來,但是裏麵壞了。”他終於開口,不過語氣很是猶疑。“你的……”我盯著他的眼睛,重重點頭。“對,心跳很不穩定,你也聽到了是不是?”隔著薄薄青衫,人造齒輪在旋轉,真實脈搏在跳動,二者相距不過三寸,他隻需跨過這三寸距離,就能揭開真相。荊年不語,眼睛就像今天的天氣,陰晴不定,我也莫名忐忑起來。難道因為方才柏霜劃開的創口,被他看到了內部構造?半晌,他終於抬眼,不露痕跡地避開對視。“你的……為什麽是軟的?”“啊?”“喵”2號吃力從荊年掌下掙脫出來,氣沒喘勻,就因驚嚇而咬了他一口,然後它就像剛才的徐錦,被揚飛出去,好在我及時接中。我將它翻來覆去檢查,方才一路跌宕,這小東西倒啥事沒有,連皮毛都隻打濕了表層一點。“把它帶出來做甚?”荊年無暇的手背上多了兩個尖尖牙印。“你究竟是在這兒修行,還是養貓?真是朽木不可雕。”“可是,把它放在家裏,要是又被別的貓咬死了怎麽辦?”好歹也花了些功夫才救活,死了不就是做無用功嗎?無用功=浪費電,絕對不行。荊年冷哼道:“一隻白養的畜牲而已,我好心幫著脫困,還給療傷,反倒恩將仇報。”我不明所以,將貓舉到他麵前。“你到底在罵誰?”他不耐地打開我的手,撚了個法訣,微光閃過,我還沒感知,荊年指間就多了一撮濕漉漉的斷發。“下不為例。”我擰了一把還在淌水的發梢,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問2號:“是你咬的他,他為什麽要剪我頭發?”2號:“喵?”“這個年紀的小孩就是任性。”“喵嗚?”回到居,竟有訪客等待,倒是稀奇,平時這裏一直門可羅雀,鮮有人踏足。薛長老在屋內來回踱步,嘴裏一邊念念有詞,我沏茶的過程裏,隱約聽到“任務”、“主角”之類的字眼。“什麽任務?師尊,是煎藥麽?”“不是。”他輕咳兩聲,“你不知道麽?渡業大會就要召開了。”“什麽大會?屬玉師兄不是說,考核後接著就是去無定崖召喚神武麽?”“今年不一樣了,那些門派的老頭子非說什麽天有異象,加上近來確實時局動蕩,內亂外患不斷,心懷鬼胎的,未雨綢繆的,個個都坐不住,非要提前把大會給辦了。”“什麽時候辦?”“三天之後。”“這麽快?”“渡業宮的人都拍案定下來了,誰敢說不呢?”薛長老翻了個白眼,生生將一雙丹鳳眼糟蹋成吊梢三白。“都已經派人去送今年參會的名單了。”“哦,難怪我剛才聽柏霜他們說要下山。”“按慣例每座峰都要派人,他和屬玉都是元嬰末期,自然是要領隊的。”“那荊年呢?”他手一甩,茶杯碎成三瓣,他疾言令色道:“戚識酒,合著我讓你混日子,你真是全聽進去了?”據薛長老說,這渡業宮是淩駕於各宗係門派之上的裁決方。渡業,意為引渡罪業,無論修真大陸任何一隅出了邪祟,渡業宮都擁有著至高無上的審判權,哪怕門派再大,風頭再盛,都沒資格提出異議。也為了鞏固勢力,定期就會舉辦一場渡業大會,邀請各門各派的新秀進行切磋,一決高下,修真界名聲顯赫的大能們,十有八九在少年時,就於會上大放異彩。“所以啊,十年一屆的渡業大會,到底是衝什麽人來的,你還不明白麽?屬玉也好,柏霜也好,上屆就嶄露頭角了,老頭子們這次可是盯著新人的。”他換了新茶杯,很沒風度地灌了一大口,擺手道:“我看你隻知道每個月發多少靈石。”我從長篇大論中提取重點:“我也要參加麽?”“你?就別讓人家看笑話了。”“那我又不去,你為何跟我說這麽多?”薛長老一拍桌子,第二杯茶差點又不保。他語氣激動道:“怎麽能不去呢?這可是重要劇情!”“什麽劇情?”“咳……我的意思是,慣例就是每座峰都要派人,你不參與比試,隨行前去就行。”“知道了。”他這才鬆了口氣,又說明了其他的注意事項,可謂是事無巨細,末了還一反常態,鄭重拍拍我的肩。“此行奇險,切記要慎重。”“不懂。”我一頭霧水。“當觀眾能有什麽危險?”他垂眸看著杯緣被唇沾過的地方,已烏黑腐蝕,許久才問道:“你去過蝕艮峰的秘境嗎?”“沒聽說過,和十幾年前那場大火有關?”“噓”薛長老麵色凝重,示意我噤聲。“你再想想,我先前就給過你提示。”他歎了口氣,“不能再多說了,你自求多福吧。”提示?我火速調出這半年來聽過他說的話,16倍速播放了一遍。口頭禪如下:1、煩死了。2、離我遠點。3、再看把你眼睛剜了。有用信息少得可憐,除了那句疑似聽錯的“奇變偶不變”,沒有異樣,更未提到秘境有關的字眼。三日之期很快到了,參會的弟子約有百名,除了我都是各峰的首席弟子,他們自然是禦劍飛去場地,我還未習得此術,幸好秦屬玉看出我的窘迫,主動提出共乘。夜啼劍雖未出鞘,但秦屬玉握住它的一瞬間,仍舊氣勢卓絕,修為稍低的弟子險些站不住腳跟。荊年也順勢看到了我,挑挑眉,並不驚訝,應當是早看過了名單,也沒奚落我。畢竟有旁人在時,他的假麵無懈可擊。“早就聽聞夜啼劍非同凡物,能引魂離魄,秦師兄執此劍在上屆渡業大會奪取頭籌。今日一見,果真不假。”荊年對秦屬玉微微頷首,滴水不漏。這半年來他表現得一心向道,秦屬玉又是個不記仇的,也衷心祝福道:“謬讚,以荊師弟的資質,想必到時定會召出更上等的名劍。”他們不提劍還好,一提我就想起上次秦屬玉拒絕幫我引魂,忍不住伸手撫上劍鞘。拔得渡業大會的頭籌麽……隻恨半年前我初來乍到,哪怕秦屬玉曾在我麵前亮過劍,也未曾注意到它的不同尋常。鞘身由玄鐵鑄成,通體漆黑,刻有古樹圖紋,森然肅穆,金色劍穗宛如一片凰羽掩映其中,我才觸及這神鳥棲息的鐵枝,清脆啼聲就在顱內綿延不絕響起,一派生意盎然。我心跳猛然加快。下一秒鳥啼聲戛然而止,荊年食指一動,輕鬆挑起沉重的鐵劍,避開了我的撫摸,淡淡道:“戚師兄如此喜歡夜啼,看來是愛劍之人?”“不喜歡,我們那裏壓根不用這玩意打仗。”對我來說,劍是一種從戰場淘汰了多個世紀的複古冷兵器,早就過時了。“這樣啊。”荊年側目向我,眉目精致如畫中人,難辯喜怒。秦屬玉大度圓場道:“神武樣式多得很,不一定就是劍,識酒隨你自己喜好就是。”“不,屬玉師兄你不明白我的喜好。”我認真看著他,“重點不是劍,而是用劍的人。”我向往的是偃師引魂的技藝,而不是作為工具的劍。秦屬玉愣了愣,隨即紅了臉,道:“恕我失陪一下,劍已經施了術法,你們先去會場吧,我隨後就到。”“怎麽就突然走了……”我迷茫地摸著信號接收器,問荊年:“到底要不要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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