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世界上有做上司的哲學,就有做下屬的哲學。下屬的哲學就是:如果你的老板最近看你不太順眼,要麽做點能讓他高興的事,要麽把他的注意力挪到別的地方去。前者是化解矛盾,後者是轉移矛盾。所以,隻要傅為山待見紀晨就夠了。之前紀晨提出辭職,傅為山給他的卻是一個“準備期末考試”的假期。也就是說,傅為山早晚還是要讓紀晨回到公司的。套用傅金池的說法,既然怎麽回來都是回來,為什麽他嚴子書不能當做機會利用呢?至於從劇情的角度,這和嚴子書以後再想辦法對付他又不矛盾。那天產生糾紛的,連紀晨在內有三個人。ben私下裏去找了趟那個“稍微客氣點兒”的員工,隔天,這位客氣哥便向人力部提出,其實紀晨打人是被惡意激怒的,也算事出有因。安全通道裏沒有監控,當天的情況,隻憑各人口述。此前紀晨隻堅稱對方“出言不遜”,卻死活不肯複述,他們具體說了什麽髒話。然而打人確實是他先動手的無疑,因此處理的結果就是各打五十大板,其中紀晨的責任還重一些。但是現在,客氣哥拿出了一小段錄音沒錯,當天紀晨撞破他們背後嚼舌時,他便本能地偷偷開了手機錄音,雖然沒有細想能幹什麽用,但顯然現在就派上了用場證明出言不遜的那位,確實說了“道歉你老母”這種侮辱性言語。至於客氣哥自己,他在打開錄音後,便隻克製地說了“都有不對的地方,各退一步”這種放軟口氣的話,不管好不好聽,至少沒有罵人,所以自己是不怕的。既然有了證據,證明紀晨被其他員工用侮辱性言語激怒在先,發火動拳頭就情有可原了。不,不隻是情有可原,這件事升華一下,證明英瀚內部果然有老員工霸淩實習生現象。拖了許久的調查結果本來要不了了之的,一下卻變得對紀晨很有利。嚴子書帶著人力總監一起去傅為山辦公室反應了此事。人力總監擦著汗:“這件事的確是我們在員工管理上有疏漏……咱們英瀚一貫口碑良好,誰知竟然出了老人欺負新人的行為,這怎麽能行?但關鍵是,多虧傅總及時安撫了那個實習生的情緒,沒有讓他衝動離職,現在還有挽回的餘地,否則現在公司的形象可就蒙受損失了!”這番說辭,前半段表明事情性質惡劣,後半段則顯得傅為山處事嚴明。看到傅為山微微頷首,人力總監鬆了口氣。嚴子書便也說:“我會親自跑一趟,向紀晨解釋清楚調查結果並道歉。”傅為山也同意了。紀晨是從自習室被黑框眼鏡室友被叫出去的。聽嚴子書轉達了和人力總監差不多的說辭,他反而受寵若驚:“不不,也是我不好……”嚴子書卻說:“其實我也要向你道歉。”“為什麽?”紀晨迷惑不解。“我以前有時對你很冷淡”嚴子書推了推眼鏡,“是因為你會影響傅總的判斷。”“啊?什麽?”紀晨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你應該明白,像傅總這樣的身份,他要管理英瀚這麽大的集團,就像帶領一艘巨輪。睿智的決斷力,是一個領導者最重要的品質。”嚴子書說,“但是自從遇到你,他就變成了會感情用事的人……你對他產生的影響,比你自己想象得還要大。你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嗎?”某種意義上,把他的每句話拆開理解,也不算是假的。隻是其中的情感含義全憑個人體會。紀晨睜圓了雙眼:“我……不太明白。你是說傅總……”“我說的隻是非常個人的看法。”嚴子書語氣平和地說著實話,“你可以慢慢想。但如果你回來上班,想必傅總會很高興的。”他點到為止,抽身而去,留下紀晨一個人重新陷入迷茫狀態。黑框眼鏡準備去吃飯,卻看到室友還站在教學樓門口發呆:“喂,思什麽春呢?”“如果一個人說我會影響他的判斷,這代表什麽意思?”紀晨不無苦惱地向他請教。“啊,這還用問?”黑框眼鏡撓頭,“這怎麽聽都像八點檔電視劇裏的台詞吧?”黑框眼鏡到底不愧是話劇社鍛煉出來的人。他倒是勸了紀晨:“這年頭還有人搞這種含糊其辭的說辭表白,小心海王才是真的。”紀晨心頭一軟,立刻搖頭為傅為山辯護:“不是他說的,而且我確信對方不是那樣的人。”或許人都有逆反心理,當黑框眼鏡不明就裏地給傅為山扣了個海王的帽子,紀晨的本能反應倒是很受冒犯:外人不了解具體情況,就直接說他不好,未免也太武斷了。至少對紀晨來說,傅為山會教他西餐禮儀,會專程來看他演出,會讓司機送他回家……想到嚴子書那低垂的眼眸和落寞的語氣,傅為山在他心裏甚至有了點可憐的色彩。甚至有個聲音不停慫恿:“愛情不就是起始於荷爾蒙分泌,兩個人在一起試試看嗎?”紀晨終究心軟了。糾結之中,到暑假的這段時間過得飛快,考試周前後也不過是半個月的事。等紀晨再鼓起勇氣回到公司的時候,這次人力總監二話不說,把他塞回了秘書處。當時大家都在忙碌,ben一抬頭,眼中看見的便是個漂亮的男孩子,手裏提著老土的雙肩包,跟在人力總監身後走進來。他身上套著幾百塊的暗沉西裝,沉悶的打扮卻掩蓋不住白皙通透的皮膚,蘋果似的臉蛋,櫻桃色的嘴唇,水汪汪的杏眼,活像個稚氣未脫的高中生。又像隻闖進叢林世界的小白兔。helen搭著紀晨的肩膀:“之前雖然發生了一些誤會,公司該處理的已經進行了處理,過去就不再提了。現在歡迎小晨又回到咱們部門,大家以後多照顧,共同努力,共同進步。”紀晨連忙大幅度鞠躬:“……我回到公司以後,會更加努力工作的,請大家多關照。”結果動作過大,額頭撞在桌角上,發出咚的一聲。他捂著腦袋,抬起頭時,白嫩的皮膚也紅了一塊,生理性的淚水漸漸溢滿眼眶。秘書處頓時嘁嘁喳喳的,一會兒關心他額頭碰哪了,一會兒又你一言我一語地表示歡迎。ben撇撇嘴,本來還很鬱悶的,這下變得又鬱悶又啼笑皆非。他偷偷拍照給嚴子書分享了這一幕,現在也是精明了,他們倆說工作以外的話題,就單獨用一款不留記錄的通訊軟件。ben吐槽道:“成了,咱們部門這下又招回個祖宗。”嚴子書看了,隻是回他說:“你別惹他就是了。你辦事我是放心的。”ben的心情才亮堂了那麽一點。然而等他轉到微信界麵,就看到嚴子書緊跟著又追加了一條:“下周例會的匯報ppt做完了嗎?什麽時候能給我?”ben:草!二十、張炎來到樓,看到嚴子書,照例熱情又令人尷尬地打招呼:“哎呦,這不是嚴總嗎?”嚴子書已經懶得糾正他,公事公辦地說:“來拿合作案是嗎?正想讓人給你送下去呢。”張炎一回身,紀晨正啪嗒啪嗒跑過來,跟他撞在一起,驚呼一聲,手裏的文件灑了一地。張炎:“……”這感覺就像,你有個同事非要把家裏小孩帶來一起上班,你還得隨時提防一腳踩到他。但張炎立刻堆起笑來,蹲下幫著把文件歸攏,畢竟紀晨現在是“霸道總裁的心頭寵”。如果這個同事位高權重甚至是你老板,就又不一樣了:誰會去苛責他的小孩呢?紀晨連連向張炎道謝,隻覺對方十分親切。當然,其他每個人對紀晨也都很親切就是了。 張炎擠眉弄眼地恭維了紀晨幾句,才離開這一層樓。即便像helen這樣老練的秘書,雖然不至於刻意巴結,倒也比以前耐心了許多。自從嚴子書大張旗鼓地給紀晨正名,還將他請回秘書處工作,讓大家意識到兩件事:第一,那個小實習生重得聖寵了。看到沒,之前辱罵紀晨的男員工受到人力部處分以後,幹脆借故跳槽了當然,客氣哥則是平安無事地留了下來。第二,嚴總助果然還是天子近臣。畢竟照大多數人的想法,涉及老板感情問題的私事,老板隻會交給心腹去做,除此之外,還有誰能隨便插得了手?短時間內,這是嚴子書要的效果。是做給傅為山看的,也是做給其他所有人看的。順便為了以後陷害主角受做鋪墊,這個就不用特地說了。至於說,如果有誰從頭到尾都在頑固地討厭紀晨除了嚴子書,ben在原劇情裏也是一個這樣的炮灰。從頭發絲兒到腳趾尖都寫滿對主角受的厭惡,無論對方多麽受寵,都絕不會假以辭色。直到因為小人行徑跳得太高,被主角攻拿來祭天,幫主角受出了氣,才不得不黯然退場。原本確實是該這樣的。隻是現在,怎麽說呢,ben實在騰不出那個閑工夫了。他有時候不得不懷疑自己正在被嚴子書職場pua。在ben剛被嚴子書抽去跟進項目的時候,他的想法是:怎麽可能有這樣的好事?ben學的是一般的文科專業,進公司做的是普通文秘,不僅薪水天花板不高,職業發展規劃也比較模糊。說不好聽了,如果沒有特別的機遇,就始終是機器上的一顆小螺絲釘。除非能做到helen那個位置隻是到底僧多粥少,職位隻有一個,卻未必輪得到他。而嚴子書給他的正是一個可以當作跳板的機遇。如果認真做事,上頭又有人賞識提拔,有很大機會脫離被一般人認為“沒有前途地混日子”的行政工作,轉到核心業務部門。所以ben一開始的勁頭也是很大的,乃至久違地燃起了幾分奮鬥的熱忱。隻他在跟著嚴子書做事一陣子之後,想法已經變成了:怎麽可能有這樣的好事。是真的不分白天黑夜的加班。以及隨時隨地被嚴子書無情使喚。以前他們這些小嘍和總助中間隔著一位總秘,這種壓力多少被helen緩衝掉了。現在才終於明白,helen實在默默承受了太多。可見人人都討厭卷王,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在這樣的工作強度下,ben每天看到紀晨在那兒磨磨唧唧、小鳥喝水似的做事,就不免格外煩躁。大概這本身也是出於社畜對於“無能”的厭煩。偶像劇他也不是沒看過,像那些主角迷迷糊糊的,今天潑了老總一身咖啡,明天弄丟了重要文件,這些事在紀晨和傅為山之間差不多隔幾天就實際上演一回。對當事人來說,大概都是感情升溫的催化劑吧,反正那兩人最近視線交匯,是越來越蜜裏調油。ben冷眼旁觀,滿臉寫的都是冷漠:不能幫忙分擔工作量的都是廢物。作為男人,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某些同性那種對“稚氣未脫的高中生”的迷戀。隻是如果一個人的心智是“稚氣未脫的高中生”,那他實在不該出現在辦公室裏。但是後來,當ben觀察了一下嚴子書對待紀晨的態度,才覺得自己道行確實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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