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族叔打圓場道:“就看看有沒有什麽多接觸業務的、能成長得快的崗位?”傅為山不好直球拒絕,索性把鍋甩給嚴子書:“你安排吧,看哪個部門有空缺。”嚴子書思考過後,沒把話說死:“既然這樣,可以先來總裁辦過渡一下。”說“進總裁辦”,當然是為了名頭好聽,實際上指的是秘書處的意思。而“過渡”的潛台詞,是先應付一下場麵,之後視情況發配去其他地方。那傅曉羽聽了,卻露出個勉強滿意的神色:“當總裁助理啊?湊合還行吧。好像長安哥就是副總裁,我才畢業,也不要求太高,兩年內能升上去就行。”*於是在這次家宴之後,秘書處又多迎來個祖宗。還是進來就肖想一步登天的。那天傅曉羽一開腔,嚴子書都能感到傅為山嘲弄的眼神投過來,有若實質。不知在嘲笑傅曉羽異想天開?還是嘲笑他嚴總助今天秀才遇到兵,趕上個不通氣的傻子。對嚴子書來說,這是當天傅為山和他唯一稱得上互動的交流。為時兩秒鍾。任私下裏如何耳鬢廝磨過,到了外頭,依然是涇渭分明的陌路人。而這傅曉羽的確智商顯得不太高的樣子,難得的是,情商也同樣低。若是換個正常人,後來得知自己在正主麵前就要“篡位”,反應不該是社死、不好意思?傅曉羽不。他反而非常自我地覺得“這人也沒什麽特別的,他都行,憑什麽我不能做”。然後還因此覺得嚴子書礙眼,故意經常針對嚴子書,到辦公室找他的茬。沒屁本事,但是眼高手低,表現欲望又強,世界圍著自己轉。說句難聽的,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傅家這些兒女們,長歪的比長好的多。嚴子書也不太搭理他,隻是表現出看在傅三叔的麵子上,一味退讓,裝聾作啞。嚴子書更關注的,是傅曉羽他爹那個級別在意的事情本季度要召開股東大會。股東大會,能體現股東意誌,是可以對公司經營的重大事項進行決策表決的存在。之前的輿論風波尚未完全平息,而嚴子書在聽到這個關鍵詞之後,回來便猜測,這場風波,難不成是傅三叔與傅為山為了動搖大股東們對傅為山的信心、拉攏選票采取的小手段?因為若跳出來看,會發現這些黑料始終掌握在一個還算微妙的程度上:能給英瀚集團纏上些麻煩,於名聲有礙,但對股價的打擊仍然有限,沒有構成暴跌性的傷害。如果真是競爭對手所為,似乎顯得仁慈了一些,很多黑料沒有錘死;但如果是傅三叔,他應該會喜聞樂見這樣的局麵,既能削弱傅為山的威信,又不想自己作為股東的利益受損。有沒有可能,是傅為山答應幫傅三叔做到這一點。而傅三叔用以交換的條件,是幫他進入董事會?三十一、借用秘書處的優勢,嚴子書在職權範圍內,打聽到了下屆股東大會將要表決的部分議題。其中除了“推舉傅為山進入董事會擔任董事”,至於其他的,雖然很多還未定稿,在有經驗的人看來,多少能夠從中分析出對傅三叔有利的變動,但又是傅為山恐怕很難點頭的。傅三叔貪婪,盯著英瀚這塊肥肉,向來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隻是手中的股份不夠多。英翰集團作為上市公司,股權較為分散,傅之章當年持有%的股權,已夠他掌握說一不二的話語權。而那時傅三叔僅持有%,伏小做低地拿分紅,本分做人,從不出頭。直到老大哥死後,情況才不一樣了,經過這些年的運作,傅三叔的股份已增持到%。傅為山對付這老貨確實還嫩了點,中間也經曆過多輪交鋒,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了。至於傅之章的股權,他生前曾答應過傅太太,在遺囑裏會全部留給傅為山。最後的結果卻變成了,傅為山得到%,傅為山得到%。實在是“手心手背都是肉”。現在傅三叔恰逢傅為山這個“賢侄”有手段,也難怪覺得自己又行了。傅三叔與傅為山手中加起來的%股權,固然看起來仍遠比不上傅為山,中間實則也不過是差幾個大股東的立場。誰又敢說傅三叔籌謀已久的大船上,現在拉攏了多少人呢?傅為山一手曝光,擺明傅為山的“治下無能”,傅三叔的談判則更添籌碼。不過……兩個人可以因相同的目標綁在同一艘船上,卻未必就是鐵板一塊。嚴子書隻要想到傅為山在自己麵前,都可以隨便把傅三叔出賣了,很難不得出這個結論。要說其他人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是非常可信的。要說傅為山這個反派boss真正為的什麽,則還要打個問號。另外還值得注意的是,他若真想選任英瀚董事,即便有傅三叔派係支持,即便靠輿論壓力打壓了大股東對傅為山的信心,傅為山不可否認仍是現任董事長,必將持堅決反對的態度。目前看起來,傅為山自己的籌碼似乎還不夠。除非他有別的打算。此時嚴子書尚不能料到,傅三叔這條船上的人還將有什麽動作。不過對方應該決計也料不到,在岸邊也同樣有人伺機而動正是嚴子書本人,他等紀晨回來上班後,就打算要對其實施陷害了。惡毒炮灰作惡的動機比較直白,從劇情的角度解釋原因是因愛生恨。詳細一點說,就是傅為山原本像大多“成功男人”一樣,在充滿誘惑的花花世界,不可避免的到處留情,以往都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現在卻貌似對一朵小白花動了真心。這是嚴子書(理論上)所不能忍受的,陰暗的想法在心中滋生,以至於要處之而後快。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別人是劇情超綱,他是劇情需要。不能怪嚴子書渾水摸魚,隻能說,大家動手不巧趕在了一起。經過考慮,他認為不至於因為這些人爭權奪利,就放棄自己的任務。*然而,在嚴子書動手排除異己之前,發現傅曉羽都快把他的戲份搶去了。這橫插一杠子的傅曉羽,實在是個更像炮灰的炮灰。先說紀晨,是受傷差不多一個月後回來複工的。雖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不過他這骨折是閉合性的,程度不太嚴重,年輕恢複得也快,隻不過還需要拄著拐杖,不是太敢用力氣。頭一眼看見對方,傅曉羽便嚷嚷起來:“哎你哪來的瘸子啊?推銷的不能進來,滾出去。”當時紀晨一下在原地都傻了眼,完全不明所以。傅為山從他身後跟著走進來:“傅曉羽,你好好說話。”amy拉了拉傅曉羽:“這個就是紀晨啊,工位在你旁邊的,你之前還問過那裏是誰。”紀晨是休病假,這陣子人不在,但他的工牌和工位都顯示這裏還有一個員工。傅曉羽剛進秘書處不久就質問過那裏坐的是誰,怎麽那麽大架子,天天曠工不露麵,原本印象就差。傅曉羽甩開amy:“噢,他就是為山哥的‘那個’嘛。行吧,知道了,別拽我行不行?”就像傅曉羽知道自己當麵唐突了嚴子書不會覺得抱歉,當麵把同事罵成“瘸子”“推銷員”,也不會讓他心生任何歉意。倒是這表示“快閉嘴”的提示動作讓他感到巨大的冒犯。現場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滿臉尷尬,amy臉上更訕訕的。她是情急之下,拉扯傅曉羽一把,忘了這位也是個爺了。旁人又介紹了傅曉羽的身份,紀晨想跟他握手。結果傅曉羽翻了個白眼,讓他留著手自己扶好拐杖。傅為山眉頭蹙了一下,自持身份不好發火,等傅曉羽走過去,才跟紀晨說:“這是本家那邊親戚的孩子,暫時先安排在這裏,你別跟他一般見識。”雖然紀晨點頭應了,傅為山卻覺得,不該這麽快答應紀晨來上班了。說實話他現在就想把情人金屋藏嬌地在家裏養著,感覺也沒什麽不好。關於這兩個人心態和感情的變化,一個多月來,外人看不見,但要概括的話,原本楊寶山剛發匿名貼那會兒,紀晨受打擊是挺大的,心態崩潰不想見人,室友黑框眼鏡跟他保持著聯係,越寬慰他越鑽牛角尖。傅為山趁虛而入,在他麵前扮演了天神般一手遮天的角色。後來的契機是,小事情發酵成全網事件,反倒害英瀚集團陷入風波。那陣子傅為山總是神色凝重的樣子,顯得辛苦,紀晨又過意不去了,反而振作起來主動提出要來上班做點什麽。傅為山雖然同意了,卻處處不放心地讓人照顧著。哪知這種別人習以為常的寵愛,又是紮了傅曉羽的眼。當然,無需誤會,傅曉羽跟“喜歡傅為山”這個骨科命題沒有半點關係。他在外頭的女朋友都是前凸後翹的嫩模,富二代標配。隻不過是在傅曉羽看來,以自己的出身,願意從“秘書”做起,已經是屈尊紆貴,沒法忍受被傅為山的一個姘頭壓一頭的感覺。這傅曉羽很有反客為主的精神,進公司就對標的是李長安,四舍五入,就是明日副總。剛來的時候,傅曉羽還因為發現自己居然不是被安排為總助、其實是來當秘書的,大發了一陣雷霆,並把這火氣撒到嚴子書和旁人身上。直到回家被傅三叔教育過,才勉強肯屈居在此。誰料,嚴子書此人非常之“識時務”,很順和地向這位新秘書展現出了臣服之姿。如果說把職場看成本升級流小說的話,在傅曉羽看來,這算是他最先收攏的小弟。因此不知不覺的,傅曉羽也總算對嚴子書投桃報李地展現出了些居高臨下的善意。畢竟小弟麽,可以視作他自己陣營的人物了。反觀傅曉羽對紀晨和amy這些菜雞,天天便是一副頤指氣使的態度,不客氣極了。他的段數倒也不高,喜怒都形於色,不是誇張地驚呼“你這麽簡單的地方都能出錯,你是不是豬腦子”,就是嫌棄“你能不能不要再噴這款香水了,和屎一樣難聞”。其實傅曉羽和紀晨,這兩個人性格迥然,工作能力卻真的半斤八兩。優秀的員工各有各的優秀,差勁的員工……大概誰也沒比誰強多少。隻是麵對這樣的傅曉羽,嚴子書居然還能和他有商有量的,跟對待紀晨的態度很是不同。為此ben還忍不住腹誹過,難道卷王也要向關係戶屈服了?他老人家看不上無能小白兔,卻能看得慣無能鬥雞眼嗎?但嚴子書沒必要向ben解釋自己的行為動機。他隻要求自己帶的項目組做好分內之事。隻有總秘helen,始終保持著和嚴子書看齊的立場,也對這傅曉羽客氣中保持著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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