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後悔的。”林竟殊麵無表情地說。林退看都不看他一眼,轉身離開了。看著林退離去的背影,林竟殊想起很多年前的一幕。那個時候他剛被他母親送到林家,在一場宴會上沒人願意搭理他,他隻能孤零零地坐在角落。晚宴過了一半,一個金色頭發的男孩走過來,臉上流露著善意的笑容。“你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裏,不無聊嗎?我叫索斐,我們出去玩好不好?”這個叫索斐的男孩似乎對這裏很熟悉,帶著他走出了宴廳,在院子裏七拐八繞了一圈。“你閉上眼睛。”索斐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湊在他耳邊說,“我帶你看個特別好玩的,別人都不知道。”林竟殊望著那張漂亮的臉蛋,聽話地合上了眼睛。“別睜開哦。”索斐拉起他的手,“我讓你睜開你再睜。”林竟殊說了聲‘好’,被對方牽著磕磕絆絆朝前走,期間索斐一直提醒他不許睜眼。走了好一會兒,索斐停了下來說,“到了。”不等林竟殊睜開眼睛,突然被人從後麵狠狠推了一下,直接摔進了水池。林竟殊學過遊泳,但猝不及防被人推到水裏,頓時驚慌起來,下意識胡亂擺動著手臂呼救。等他冷靜下來,才發現水位並不高,隻到了他肩膀的位置。而剛才那個熱情邀請他出來玩的金發男孩,正站在水池邊以一種看到髒東西的鄙夷目光看著他。索斐笑盈盈地問,“怎麽樣,好不好玩?”他身後還站了四五個孩子,聞言立刻哄笑起來。林竟殊被水浸了個透,頭發滴滴答答淌著水,十一月份的寒風吹來他瑟瑟發著抖,低垂著腦袋讓人看不到神色。一道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你們在幹什麽?”林竟殊抬起頭,庭院的路燈下站著一個男孩,橘色的燈光在他黑發上渡了層暖色,但他神色冷漠,帶著不符合年紀的成熟。看到林退來了,除索斐以外的人都像貓見了老鼠似的,集體噤了聲。林退的目光從他們身上掃過,最後落在模樣狼狽的林竟殊。不過隻是一眼,林退轉開了視線,開口又問了索斐一遍,“怎麽回事?”“給你出氣,那個女人把他送回來不就是為了讓他跟你搶家產?”索斐嫌惡地哼了一聲,“他也配和你爭?”因為母親早逝,父親後娶,所以索斐很討厭那兩個同父異母的弟弟,連帶著對林竟殊也十分厭惡。林退皺了一下眉,“我不用你幫我出氣,以後也不要再鬧出這種事,尤其是像今天這樣的場合。”聽出林退話中的責備,索斐生氣地瞪著他,“你跟我發什麽脾氣?我這麽做是在幫你……”林退不想做無謂的爭辯,轉過身正要走,聽到索斐略顯痛苦地喘息聲又回過頭。索斐是早產兒,從小體弱多病,他彎腰捂著胸口,一副很疼的樣子,“林退,我喘不上氣。”林退趕緊走過去,把索斐背到自己背上。林竟殊冷冷地看著他們離去,覺得十分可笑。從他回到林家到現在,這個跟他有著血緣關係的哥哥對他一直很冷漠,沒給過他一個正眼,倒是對別人很關心。等看不見林退和索斐的身影,林竟殊抬手抹去臉上的水,濕漉漉從水池爬了出來。在池邊的地上看到一件黑色外套,林竟殊微微一怔。這是林退的,隻是林竟殊沒注意到他是什麽時候脫下來扔到地上。他抿了一下唇,慢慢走過去,把衣服撿起來穿到了自己身上,衣服上似乎還帶著林退的體溫。來電鈴聲將林竟殊的思緒拉回,他拿出手機沒看來電人就接通了電話。電話裏的人沒說話,隻發出輕微的啜泣聲。“發生什麽事了?”林竟殊聲音含著關切跟擔憂,麵上卻沒有任何情緒。那邊含糊地說了一句什麽,林竟殊垂著眼眸,漫不經心看著自己的手指,但口中的關懷不減,“我現在過去,你不要亂跑。”掛了電話林竟殊抬起頭,光灑進他的眼眸,照亮了裏麵的譏誚。等林竟殊走進索斐的宿舍,omega抱著一瓶酒坐在床下的毛毯發呆。林竟殊沒來之前,他顯然剛哭過一場,上眼皮泛著紅腫,精神狀態很差。在看見推門進來的alpha,剛平複的情緒又湧上來,哽咽道:“林退還是不理我。”上次在食堂不歡而散後,索斐沒多久就後悔了,覺得自己不該跟林退生氣。他去上門道歉,但對方還是先前的態度,沒有任何原諒的意思,這讓索斐心裏很難受。“他現在好像變了一個人,以前不是這樣的。”索斐喃喃自語,“他對我一直很好,為什麽變成這樣”說著忍不住哭了起來,在酒精的作用下甚至把希望放到林竟殊身上。索斐仰頭望著林竟殊,急迫地問,“我該怎麽辦,你說我該怎麽辦?”林竟殊站在門口,一半張臉隱在陰影,冷眼看著眼前這個可憐無助的omega。隔了一會兒他才開口說,“知道嗎?亞聯盟最高的一棟建築854米,樓層165。”索斐茫然抬著頭,不理解他為什麽會突然說這個。“從最高處到地麵隻需要一分三十四秒,這麽高的距離摔下來,頭顱一定會碎裂,然後溢出腦漿,胸骨也會變形,肋骨刺穿心肺,甚至是刺出體外。”“我想。”林竟殊目光鎖住索斐,慢慢眯起眼睛,像是一條弓起身體即將向獵物發動攻擊的毒蛇。“如果你願意從上麵跳下來,我相信他會原諒你。”到時候林退再回憶起索斐,隻記起他扭曲的四肢,爛泥一樣的血肉,而不是小時候那些美好的回憶。想起他們小時候,林竟殊無不鄙夷。他隻會被索斐騙一次,而林退被騙了十幾年,直到一年前才看透這個omega自私自利的本性。索斐拚命睜大眼睛,像是被林竟殊嚇住了,淚被框在眼睛裏久久掉不下來。林竟殊忽而一笑,身上的戾氣隨之消散,“跟你開玩笑呢。”他走過去,看到omega驚魂未定似的向後仰去,林竟殊對索斐的排斥視而不見,俯下身用指肚揩去他掛在眼角的淚。“嚇到你了?”林竟殊平視著索斐,柔聲說,“我怎麽可能讓你去跳樓?”alpha眼眸黑而亮,清晰地倒影著他的樣子,看起來幹淨純粹,帶著一貫的溫柔。索斐漸漸放下警惕,“你不要開這種玩笑了,好嚇人,我晚上會做噩夢的。”林竟殊描述的太詳細了,尤其是那恐怖的死狀。“嗯,以後不開玩笑了。”林竟殊低聲又說了一遍,“不再隻開這種玩笑了。”索斐覺得哪裏怪怪的,但一時又說不清楚。不過被林竟殊這麽一攪合,心裏的憂愁倒是減少了很多,隻是仍舊不知道該怎麽取得林退的原諒,讓他們的關係恢複到以前。索斐難過地抱住自己的腿,下巴枕在膝蓋上。對這個素未蒙麵的父親,林退沒有好感,但也沒有產生惡感,他隻是迷茫。明明當年他母親那麽痛恨林永廷的出軌背叛,自己為什麽也要做這種事,是為了報複嗎?出於報複的目的隨便找了一個人,那生下他之後有沒有後悔過,畢竟她那麽在意他沒有分化。林退覺得她應該是後悔的,隻是不知道是後悔用這種方式報複,還是……隨便找了一個人。如果她當初精挑細選出一個優秀的alpha,那樣她或許就能得償所願生出一個心儀的兒子。那個兒子會如林宜挽期待的那樣有著優秀的基因,攻擊性的性格,跟他完全不一樣。看出林退最近似乎心情不好,虞懷宴半拉半拽將他帶到戲劇社。虞懷宴是戲劇社掛名的社長,社團內的大小一切事物都不用他操心,他隻負責一張臉,用臉幫他們社團招收新生。偶爾虞懷宴也會參演社團公演的歌劇,不過他的角色大多數都是花瓶,雖然毫無演技,但流量高。隻要他的名字出現在傳單演員那欄,其他人還是很樂意買票來看的。所以每到年末,不管虞懷宴樂不樂意,副社長都會強製性扔給他一個角色。“人不能太清閑,否則很容易鑽牛角尖。”舞台上放著一把躺椅,虞懷宴坐在上麵,修長的雙腿蓋著薄毯,喝著不知道哪個愛慕者給他帶的咖啡,一副悠閑散漫的模樣。林退則頭戴報紙疊成的船形帽子,一隻手拎著綠色油漆桶,另一隻手拿著漆刷粉刷舞台布景布,為半個月後公演的歌劇添磚增瓦。聽到虞懷宴的話,林退麵無表看了虞懷宴一眼。他本來在圖書館,虞懷宴收走他所有資料,把他拽到戲劇社,說什麽讓他轉換一下心情,實際是來幹活的。“你看,你現在是不是就沒時間想那些煩心事了,隻在心裏想著怎麽罵我?”“還有,左上角那塊漆刷的不均勻,刷太薄了,光打下來顏色不好看。”“我的經驗是先橫向塗刷一遍,然後豎向交叉再來一遍。”虞懷宴什麽都不做,坐在林退後麵時不時指導兩句,像個盤剝勞動者的黑心監工。直到林退把刷子扔進漆桶,摘下報紙帽子跟工作圍裙,虞懷宴閉嘴了。他放下咖啡杯起身抓住準備走的beta,狹長的眼眸裏都是笑意,“我錯了,好不好?我保證什麽都不說了。”林退不吃這套,“放開!”虞懷宴收斂了笑容,正色看著林退,“我可以放開,但你先聽我說。”“我沒有戲弄你的意思,隻是想你轉移一下注意力,勞逸結合晚上才能休息好。”他鬆開林退,後退一步,退到一個合適社交的距離,低聲說,“不要生氣了。”見林退還是要走,虞懷宴把他摁到自己剛才坐的躺椅上。“你坐著休息,我來幹。”虞懷宴拿起地上的油桶。“虞懷宴!”一個衣著幹練,留著利落短發的女孩走過來,“你在這兒站著幹什麽,趕緊去給我試衣服。”她挑剔地上下打量虞懷宴,越看淩厲的長眉皺得越緊,“不是讓你減肥嗎?至少要瘦十斤才符合那個角色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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