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蜿蜒的回廊謝慈都不知道走了多少遍了,新帶路的侍女甚至都沒有謝慈清楚路線。這侍女是新入丞相府不久的,從前大約也是聽說過這謝小侯爺的名頭,本以為是個多麽頑劣的二世祖,沒想到真正看到的時候,簡直與傳聞中全然相反。謝小侯爺相貌極佳,行為並不輕浮,一舉一動都有一種說不出的韻味,有些散漫,可對方那雙眼睛卻又亮的不行。就好像是,漫天的星辰都被其收攬在眼底。小侍女慢慢紅了臉,看也不敢多看謝慈一眼。謝慈在內心感歎自己依舊魅力不減,並裝作無意的詢問006自己叫他的裝扮如何。006鼓掌:“宿主今天非常非常帥氣,袖口的花紋還有領口的圖案都非常非常襯您的膚色!”謝慈唇角上揚幾分,明顯十分受用。隨著和宿主日漸相熟,006也逐漸開始明白,它宿主哪裏是什麽溫柔謙遜的斯文精英,他分明也是尋常的人類,並不是萬能的神。他有喜有怒,有陰有晴,宿主永遠掌控全局,但也會有失誤的時候,也會在某些時刻,比如現在,想要得到幾句緩解心情的、附和式的誇獎。世界複蘇公司中的每一個部門都不好混,每一個進入世界做任務的任務者都必須要從頭開始,即從原主的童年開始扮演。一般的世界還算好,最多也就隻需要在一個世界待個十幾二十年,但有些高級的位麵,一待就是上千上萬年。這種徹底浸入式的扮演極容易影響任務者的性情,甚至新人類論壇上提起過,根據數據統計,參與世界複蘇公司扮演任務的新人類更容易得一些精神類的疾病。在疾病即將被人類徹底消除的新的宇宙時代,新人類幾乎遍布銀河係,他們無堅不摧、是真正的不死者,戰勝自然規律的勝利者。就是這樣的新人類,依舊會被一種特殊的疾病困擾。精神類疾病。這類疾病誘發的原因有很多,有些新人類是基因序列太差,也有些新人類是因為社會問題,還有一部分就獨屬於世界複蘇公司。發病的病人將會喪失一切正常的行為行動能力,獨屬於新人類的軀體會退化為數萬年前的普通人,他會任人宰割,成為所有人眼中的可憐蟲,最後忍受不住新人類的生存環境,痛苦的死去。由此可見,在複蘇公司工作也就相當於刀口舔蜜。006一直關注著謝慈的精神闋值,事實上這是係統們最重要的任務之一,世界複蘇公司需要保證每一位員工的生命與安全。謝慈的精神闋值一直都是係統數據庫中波動最低的那一類。正常,也不正常。006嚐試過尋找宿主從前的履曆,一片空白。謝慈就像是夜空中憑空出現的一顆星辰,他斯文有禮,看起來甚至有些弱,但手段與洞察人心的本領卻叫人心驚。006隻知道宿主從前背負過巨額的債務,那是新人類窮盡一生都無法還清的債務,但謝慈憑借著出色的任務手段與日夜不停息的堅持,成功在前幾年還清了所有債務。也正是因此,謝慈對sss 任務完成度幾乎產生一種病態的執念感,任何人與物,包括謝慈他自己,都絕不能影響任務的完美完成度。006尊重宿主的一切訴求,它用它不聰明的機械腦子費勁地想,如果有一天真的遇到宿主也無法控製的情況,即便是燃燒自己的機體,它也一定會讓宿主得到圓滿的結局。孕育著無數子字體的母體係統曾告訴過所有新生係統一句話:“尋找自己的合理存在的意義。”006摸摸窩在宿主的肩頭,用爪子輕輕撓一下宿主的烏黑如雲的發尾,心想,這就是它合理存在的意義。**沈玉書冷白的指尖順撫著玉扇尾部的玉佩,冷淡的眼巧也不巧地落在謝慈那熠熠生輝的眸中。謝慈生的一雙好看的黑眼,水波叢生,很像對方傻乎乎的說要給他慶生的那日,漫天綻放的星火,充斥著少年人滿心滿目的愛戀。對方穿著一身廣袖白衣,雪膚紅唇,烏發披散幾分在額角,分明是為了討好他才穿的如此模樣。沈玉書不動聲色的扣緊玉扇,斂眸道:“有勞小侯爺如此費心。”謝慈哪裏知道對方心中所想,他還笑的滿目歡喜。手中勤快地將食盒遞給那垂著頭的白衣寺人,眼尾不經意的掃過對方的麵容,十分陌生,並不是從前時常見到的那個寺人。他並未想太多,隨意問道:“沈郎君身邊的寺人怎麽換了?”沈玉書聞言深黑的眼慢慢看向謝慈,意味不明道:“謝小侯爺怎的觀察如此仔細?不過是伺候的人罷了,用的不順手便換了。”謝慈的笑容變得有些尷尬,他雖然是個草包,但也能聽得出來對方語氣中對於他窺探自己私事的不悅。這要是旁人,謝小侯爺如何忍得?但若是沈玉書,便又是另一副麵孔了。謝慈不僅能忍著,甚至還能陪著笑臉說‘不過是隨口一問、隨口一問’。這哪裏像什麽身份尊貴的小侯爺,分明比一般的奴隸平民還要謙卑一些。旁人不知道謝慈為什麽對沈玉書的忍耐限度會如此之寬,但那花心、多情的小侯爺心中清楚,他如此並不僅僅是因為對方是救了自己的小仙童,更重要的是沈家郎君那張霜雪不可攀的麵容。再沒有人比沈玉書的臉更符合他的喜好了,便是為此也忍得。美人嘛,有點壞脾氣是正常的,他當然要多擔待一些了。謝慈一手撐著臉,看沈玉書慢條斯理地抬腕抿了一口玉蘿絲的湯水。有些甜,想來煮湯的人約莫是加了不少白糖。沈玉書其實對外從未表現過任何的偏好,他從小至大經曆過無數場陰謀陽殺,根本不會暴露出絲毫的弱點。但是人天然便會有喜歡與厭惡,就像不會有人知道,沈玉白頂著這張玉麵美人的臉,氣質如寒雪霜劍,卻嗜好甜食。這天底下知道唯一知道他沈玉書喜好甜食的,隻有他本人。沈玉書放下湯匙,抬眸看向謝慈,深黑的眼中毫無情緒:“謝小侯爺手藝不錯,但為何加白糖。”玉蘿絲豆腐湯一般都是鹹味居多,皇城的貴族皆偏愛鹹食,認為鹹食能夠養人,而甜的食物則會腐壞人的皮膚與心智。謝慈聞言手上一抖,他麵上的笑容慢慢挎了下來,手指有些不安地攥著垂在胸口的長發,他小聲嘟囔:“甜的?沒道理啊,我記得我加的明明是鹽啊”“難道是放錯了?”紈絝小聲說著,下意識看了眼身前不遠處的沈玉書。沈玉書的表情依舊是冰冷淡淡的,但是那雙眼中卻好似劃過幾分笑意,薄厚適宜的唇抿起一個弧度,很淡,或許還有些輕嘲,又或許是抒發一種困惑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笨的人?謝慈心跳如雷,他手腳都不知道放哪了,如果他沒看錯的話,沈玉書大約是對他笑了。那種感覺很難形容,就好像是你堅持的培養、澆灌一顆根本結不出果實的樹木,所有人都在嘲笑你、否定你,告訴你不可能,但現在,那棵大樹當真結出果實了。很小,搖搖欲墜,但它確實存在。第83章 第三隻備胎17其實謝慈同沈玉書相處起來還是有些壓力的, 謝慈私心想多打探些心上人的喜好,但沈玉書是什麽人?對方聰敏不絕、是連皇帝都誇讚的皇城第一貴公子。謝慈在他麵前的小心思簡直再明晰不過。別說什麽喜好了, 謝慈連一點有用的消息都打探不到,話題的主動權永遠在沈玉書手中。沈玉書很少同謝慈閑聊,更多的是聊起書籍經綸,語詞詩賦。謝慈是誰?皇城第一紈絝,他統共也沒背完幾本,經常是沈玉書會拋給他一句詩詞接龍,謝慈傷腦筋的想, 這般之下竟也能達成一種詭異的平衡感。沈玉書確實許久不曾喝過甜湯了, 他向來待自己嚴謹到近乎苛刻,但謝慈實在叫人難以設防。對方看著他的眼中隻有期盼與愛慕,小心翼翼的,甚至叫人時常生出細密的心疼感。謝小侯爺合該是張揚跋扈、自在風流的瀟灑公子哥才是。沈玉書難得放鬆警惕, 垂眼多抿了幾口湯水。大廳中氣氛算是祥和, 廳外卻隱隱傳來一陣侍從阻攔的聲音:“蕭小將軍,奴先去稟報公子,請您止步。”蕭崇約莫是沒理, 青年將軍的聲音不怒自威,鋒銳感如戰場掃四合的利劍,他說:“本將軍昨日便拜過請帖,今日緣何還需通報?”侍從最後還是沒攔住,蕭崇大步走入大廳,意料之中的看到了謝慈, 見謝小侯爺瞪大眼看過來, 忍不住冷笑一聲:“無怪攔我, 原是沈郎君已有來客。怎的, 本將還需要避嫌嗎?”沈玉書慢慢放下湯匙,接過寺人雙手呈交的白絹,慢條斯理的擦拭了一下手指,黑如墨水的眼看著蕭崇:“蕭小將軍性情依舊如此,太過急躁。”他如此點評,語氣竟是有幾分熟悉的模樣,謝慈水亮的黑眸來回輪轉在兩人之間,總覺得自己有點危機感了。這兩人該不會私底下有什麽私情吧?蕭崇長腿邁開,走到謝慈身邊坐下,隨意便拿起謝慈手側的茶杯抿了一口,他故意不看謝慈,反而對沈玉書道:“你這裏的茶還挺甜。”謝慈氣的不行,隻覺得這人實在礙眼討嫌,但沈玉書就在麵前,為了在心上人麵前維持矜持公子的模樣,他隻好忍下。沈玉書眼眸微暗,他的黑眼珠很大,眼中時常會給人一種霧氣彌漫、深不可測的冷感,他的眼神落在蕭崇握住的杯柄上。還有杯沿,不偏不倚的,蕭崇喝的位置與那謝小侯爺完全一致。沈玉書眉心蹙起幾分,不適感讓他輕慢的曲起指骨敲了敲桌案。其實有些時候,人並無法完全做到理性的分割開一切,就比如謝慈纏著他許久,沈玉書雖一直不將其放在心上,但時間久了,沈玉書難免將其劃歸於自己的領域之中。蕭崇這樣的舉動,會讓他產生一種自己的東西被覬覦、玷汙的惡感。但沈玉書並沒有意識到,從前便是他愛極的物件,被旁人觸上分毫,他也會將其丟棄。可對於謝慈,他不知已經將底線放寬多少。就像他從未真正的命人去阻攔謝慈找他、或是對他求愛的舉動。有時候沉默並不代表不在意,或許是在意極了,可壓抑的寒冰叫他動彈不得,隻好裝模作樣的放鬆那人的靠近。連自己都騙過去了。沈玉書沉默的抿了口茶,眼中看不出情緒:“蕭小將軍很有品味,今日的茶是佛山冷茶,以苦澀回甘著名。”蕭崇笑笑沒回話,他今日來丞相府的目的顯然不是沈玉書,他看著謝慈那副不耐煩的模樣就想笑,就像在逗著一隻張牙舞爪的狸奴一般。蕭崇的眼神劃過沈玉書桌旁熟悉的餐盒,語氣好似帶著些隨意:“說起來,我倒是記起一件事。”“沈郎君你喝的這玉蘿絲豆腐湯,還是我前日手把手教的謝小侯爺呢。”蕭崇的眼中溫和下來幾分,好似回想起什麽一般:“謝小侯爺一開始做出來的湯水實在一言難盡,還發了好一通脾氣,還是我哄著才算作罷,後來也算是開竅越做越好。”蕭崇一番話雖然沒有說明他與謝慈究竟是什麽關係,但處處都是曖昧與暗示,尤其像是要膈應沈玉書一般的加重了其中的‘手把手’三字。沈玉書臉色果然愈發冰涼,不過他本身情緒變動便極少,一般人倒也看不出來。謝慈性子本就是個憋不住的,加上他與蕭崇見麵十次九次都在爭吵打架,都快成一種慣性了,現下果然與蕭崇吵起來:“誰讓你哄著了?你不喜歡喝便不喝啊?現在又在嫌棄小爺做的不夠好,蕭崇你好生厚臉皮,信不信小爺揍你!”蕭崇眼帶笑意,語氣故意拖長:“信啊,怎麽不信?小侯爺訓斥的對,蕭崇甘願受罰。”他還湊近謝小侯爺那張被氣的明珠泛暈的芙蓉麵,呼出的氣都好似帶著幾分曖昧:“小侯爺前日罰得蕭崇痛極,今日不若再試一試?”賤樣!謝慈咬牙:“你還要不要臉了?”蕭崇道:“不要,小侯爺罰我啊,難不成是怕了?不應該啊誒誒,你手輕點、輕點!”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如何正確扮演備胎人設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長枝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長枝青並收藏如何正確扮演備胎人設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