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木質餐桌上,放著熱騰騰的肉湯和一碟雪白的大饅頭,食物的濃烈香氣不斷湧過來,小賀鐸用力咽了咽口水,強烈的饑餓感讓他放棄了逃跑。青年拉開凳子,坐了下來,他托著下巴,就那麽偏著漂亮的臉,含笑看著小賀鐸。“想吃嗎?”小賀鐸怒目瞪著青年,他很餓,但他也很清楚,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沒人會無緣無故對他好。青年眼裏再次浮現出那種惡劣又輕佻的笑,他放低了調子,誘哄小孩似的,低聲道:“叫聲哥哥,就給你吃。”小賀鐸狠狠瞪著青年,不動,也不開口。青年依舊是那個有些懶散的姿勢,他好整以暇地看著小賀鐸,仿佛篤定了他一定會聽話。可他偏不!小賀鐸搶了桌上的兩個饅頭,轉身衝出了飯館。**那個漂亮的青年,這次並沒有出來追上他。小賀鐸重新回到了破舊的鐵皮屋街道,他吃掉那兩個饅頭,然後在滿街亂轉。雪越下越大了,地麵很快積出一層厚雪,腳踩在雪層裏,幾乎要凍掉小賀鐸的腳趾頭。他踩著厚厚的紅色積雪,垂頭走著。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想起了那個青年。被他強製抱起來的時候,小賀鐸不僅碰到了他單薄的胸膛,手指還蹭到過他側頸的肌膚,那個人的身體,是暖的。小賀鐸狠狠踩了一腳積雪,他不知道為什麽,但突然覺得很憤怒,他憤怒地想,那個人的懷抱,真的很溫暖。在街上轉了好幾圈後,小賀鐸還是回到了飯館後門。那裏的兩麵牆壁會擋住風雪,因為飯館裏的熱氣,積雪也更少,在這種惡劣到隨時會凍死的天氣,那個地方,是小賀鐸能找到的最好的過夜之所。飯館裏的燈已經熄了,客人吵鬧的說話聲也已消失不見。小賀鐸在後門徘徊片刻,最後他和往常一樣,縮在巷子拐角的角落裏,等待雪停。他抱著膝蓋,將臉埋進手臂裏,盡量蜷縮起身體,好留住熱氣。雪還在下,盡管這邊有夾角可以遮擋,但飄飛的雪片還是落了小賀鐸一頭,哪怕抱緊了手臂和膝蓋,寒意還是從四麵八方鑽過來。小賀鐸不斷在心裏告訴自己,睡著就好了,至少他今晚填飽了肚子,等睡著就好了。他好不容易熬出些許困意,一個硬硬的小東西突然砸在他後腦上。小賀鐸睜開了眼,他沒動,怕一動熱氣就散了。但下一秒,他腦袋又被砸了一下,砸它的東西不重,像是一粒很輕的小石子,在他頭上輕敲了一下,然後彈落在雪地上。就落在他腳邊,小賀鐸終於看清了,竟然是糖果,用七彩的塑料紙裹著。小賀鐸立馬咽起了口水。他好久沒吃過糖了……剛想去撿起來,後腦又被砸了一下,小賀鐸有點生氣,他憤怒地抬頭,朝著扔糖的方向看過去。飯館二樓的燈亮著,窗戶打開,那個漂亮的青年就站在窗前,明亮的燈光清楚映出他帶著笑意的眉眼。見小賀鐸抬頭,他又扔出一枚糖果,這次糖果敲在小賀鐸麵具上,發出咚的一聲脆響。小賀鐸感覺自己心髒也跟著重重跳了一下,他用力攥緊了袖子。“小屁孩。”那個青年在樓上對他說話,語調輕佻,又有著仿佛親昵的笑意,“沒地方住嗎,要不要來我這裏?”小賀鐸用猙獰的麵具對著青年,一聲不吭。青年沒再往下扔糖,也沒再說話,他很快就關上了窗戶。小賀鐸盯著合攏的窗,忽然一怔,隨後他用力皺起眉,憤怒地低聲自言自語:“壞人。”被扔下來的糖果仍舊躺在紅色的雪地裏,糖紙略微反著燦爛的光,像是不小心遺落的寶石。小賀鐸死死盯著糖果看,片刻後,他還是慢慢伸出手,撿起糖果。糖紙發出窸窣的脆脆響聲,小賀鐸將糖果放在掌心,他很饞,卻又完全舍不得吃。還有兩顆糖果不知道彈到哪裏去了,小賀鐸離開那個好不容易睡暖和了的小窩,半跪在地上,四處找糖果。積雪很厚,糖果大概是埋在某處了,小賀鐸翻了半天也沒翻到,他又氣又急,把附近的積雪攪得一團亂。“我那裏還有一整盒糖。”青年的聲音忽然從背後響起,“你跟我走,所有的糖就都是你的了。”小賀鐸立馬轉身,滿是警惕地盯著他。青年再往前跨了一步,隨後他慢慢彎腰俯身,那張漂亮而白皙的麵容,貼近到小賀鐸麵具之前。血紅色的月光落進他淺色的眸子裏,像是糖紙一樣,發出細碎明亮的光。“跟我走嗎?”他問。小賀鐸抿緊了嘴唇,仍舊一言不發,但這次,他也沒有轉身就跑開。於是青年伸出修長的手臂,將他抱了起來。小賀鐸趴在青年肩上,距離很近,他不僅清楚感知到了青年溫熱的體溫,甚至能清清楚楚看到青年白皙而纖細的側頸。於是小賀鐸一邊惡狠狠地盯著青年的側頸,一邊問他:“你為什麽要我跟你走?”青年低聲笑起來,不知道是在開低劣的玩笑,還是在隨口應付。“因為喜歡你啊,小可憐。”小賀鐸惡聲怒道:“我才不可憐!”青年隻是笑,他抱著小賀鐸,回到了飯館裏。小賀鐸才知道,原來這家飯館的樓上,是旅館,而青年就住在這裏。旅館的布置很簡單,角落裏升著炭火,很是溫暖。青年把小賀鐸放在桌子上,讓他坐著。“髒兮兮的。”青年忽然發出點評。小賀鐸縮起身體,他久違的感到了難堪,每天在垃圾堆裏生活,他的確是又髒又臭。青年嘴上說著他髒兮兮,手上卻摸了摸他的頭發,問道:“先洗個澡,好不好?”小賀鐸不吭聲,於是青年轉身去了浴室放水。浴室門的牆和門都是鐵皮組成,青年進去後便看不見身影,隻能聽到嘩嘩水聲。小賀鐸僵硬地坐在桌子上,目光從浴室,慢慢轉到房間門上。沒人會無緣無故對他,這個人把他帶過來,一定有目的,還讓他洗澡,說不定也是個變態。應該馬上跑掉,離開這裏,遠遠躲開這個人。小賀鐸思路清晰地想,他應該要馬上就跑,一秒也不能猶豫。浴室裏的水聲停了,青年從裏麵走出來,而小賀鐸還坐在桌子上,沒跳下來逃走,也沒有尋找任何可以防身的武器。他被青年再一次抱起來,帶到了浴室。浴缸裏放滿了溫水,熱氣氤氳升起,暖和得叫人骨頭都軟了。青年讓小賀鐸站在浴缸邊上,他蹲下身,與小賀鐸平視。“麵具。”青年屈指彈了一下小賀鐸的惡鬼麵具,“我要摘了哦。”小賀鐸頓時渾身繃緊,他握著拳頭,視線死死盯著青年的臉,如果他露出惡心的表情,那自己一定咬死他,就咬他那看起來很白也很軟的脖子。青年柔軟的指腹繞過小賀鐸打結的頭發,挑開了麵具的繩子。視野一亮,猙獰的惡鬼麵具被摘下來了。也因為長期戴著麵具,小賀鐸的臉是幹淨的,膚色蒼白,臉頰瘦得有些凹陷,但就算如此,他也仍舊是個漂亮得過分的小孩。小賀鐸近乎凶狠地盯著青年的臉,像極了警惕到極致的小貓。青年一下子就笑了:“真是個又凶又好看的小孩呢。”他隨手放下麵具,對著小賀鐸說:“自己脫衣服,然後進浴缸去,好好洗洗。”小賀鐸遲疑地看著青年,確定他眼睛裏,是不是真的沒有那種令人惡心的東西青年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挑眸道:“不愛洗澡嗎?”小賀鐸立馬扭開了臉,他幾下脫掉衣服,泡進熱水裏。青年取來凳子,就坐在浴缸邊上,幫他擦洗後背,以及他髒到打結的頭發。小賀鐸背對著青年,他垂著腦袋,後頸骨因此高高突起,瘦得仿佛隻剩一張薄皮。毛巾貼著小賀鐸的後背擦過,他實在無法理解,忍不住再次問道:“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青年漫不經心地敷衍道:“因為你是個討人喜歡的小可憐啊。”小賀鐸立即皺眉,心想道,撒謊。青年仿佛是感知到了小賀鐸的情緒,他笑了起來,重新說道:“以前,我撿到過一直流浪狗,也是髒兮兮的,還特別凶,別人一靠近,它立即就齜牙凶人家。”小賀鐸抿緊了唇。青年繼續說:“於是我收養了它,洗幹淨之後,我發現那其實是條很漂亮的小狗狗,而且養熟之後,它變得聽話又護主,特別可愛,看到你,我就想起了它。”小賀鐸忍不住怒道:“我才不是小狗。”青年頓時低笑,仿佛極為愉悅,他語調發軟:“我知道你不是呀。”小賀鐸不說話了。青年開始給他洗頭,洗發泡漸漸揉開,滑到小賀鐸的眼睛裏,他不得不閉上眼,伸手去揉。“你想知道……”青年忽然靠近,貼在小賀鐸耳邊問,“那條小狗後來怎麽樣了嗎?”小賀鐸忍著刺痛,立即睜開了眼睛。青年輕聲細語地惡劣道:“我把他養大,然後吃掉了哦。”小賀鐸嚇得一抖,而青年哈哈大笑起來,好像不過是故意開了個嚇人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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