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事兒還是先前在府城的時候做過,雖然初次體驗更多的是心裏一種趨於圓滿的享受,而身體上吃苦頭,但在府城的日子閑散,精力也是充沛,方俞總哄著他,一日兩日就要一回,那些日子可謂是頻繁,倒是也真應了方俞總掛在他嘴邊上那句熟能生巧,次數多了倒也不難麽難受,時間一久還能得上些意趣。他後想著實在是沒皮沒臉,不堪於回想。回來後事情接踵而至,兩人也就再也沒有想過那些事,不過今下喬鶴枝覺著估摸著是他自己一個人沒想而已,恐怕不知這人已經肖想了多少次了。“不、不可以。”喬鶴枝無情拒絕道:“喪期才兩個月呢。”方俞抱著人,將頭栽在喬鶴枝的背上,什麽叫看得吃不得,他這日子過得比太監還辛酸。竟才過去兩個月,他感覺時間都已經過去兩百年了。喬鶴枝見他如此喪眉耷臉的樣子,小聲勸道:“若、若是我在守孝間有了身孕,那是會被人嗤笑詬病的,你、你想我如此嗎?”“我不忍你如此。”要不然哪裏還會等到今天啊。以前他是千方百計阻著攔著自願送上門來的人,現在是人殫精竭慮的防著勸著他勿思淫欲,老天爺一定要跟他開這樣的玩笑嗎。方俞埋在喬鶴枝的身上懊惱,半響後悶悶的憋出了一句:“那今晚不要你跟我睡了,一個人到小桐院去睡。”第70章 喬鶴枝曲著腿躺在床上,腳泡過艾草包以後塞到被子裏倒是也不冷,可他還是將被子裹到了自己脖頸上頭下巴線處,露出一雙眼睛盯著簾帳外已不明亮的燭火。院子裏秋風瑟瑟,聽得見樹葉草木沙沙的聲響,偶爾風會撞在窗戶上,轟轟轟的響動,分明未曾漏風進屋來,他還是覺著屋裏涼絲絲的。往常方俞圈著他睡,身旁總有一座小山緊緊的貼著,大腳又將他的腳丫子捂住,安穩的自沒有風來擾他睡眠。可今下摸著空嘮嘮的床鋪,喬鶴枝心裏也空空的,心中爬起千絲萬縷的委屈來,那人定然是生氣了,竟獨自回了碧蒼小榭,真把他一人趕在小桐院裏睡。他低垂著眸子,這事兒能怪他嗎?若是尋常他也沒有不依他的時候,還不是他說什麽便是什麽,素日裏對他也多有寬待,今下為著這事兒倒是跟他生起氣來了。雖替自己委屈,但又不得不想,他若是真因此事而見氣,會不會到外宅裏去尋人,雖知男子不會獨守一人,但他還是癡心的想他就是自己一人的。他想的出神,就連屋子裏進來了人也未曾聽見聲響,直到床簾被掀開,被窩裏擠進來一人,突然伸手將他撈進懷裏才驚醒過來。“你好涼啊!”喬鶴枝被抱著,一股冷意也隨之包裹了他,暖烘烘的被子裏宛如鑽了一塊冰似的。他心裏還委屈著,這朝人是過來了,卻還故意一身冷嗖嗖的來冰他,心中更不是滋味:“不要你抱我。”“別亂動,讓我抱一會兒,太冷了。”“不是你讓我一個人睡的嗎。”喬鶴枝氣鼓鼓道:“我一人睡著可寬敞還暖和,也沒有人搶被子。”方俞聞言都給氣笑了:“你憑著良心說,我何時搶過你被子,哪一晚不是把你裹的緊緊的,可有讓一絲風吹著。”喬鶴枝未接話頭,自知理虧。方俞曲腿動了動身子,作勢就要起身去,喬鶴枝連忙抬腿壓住了他的腿,反手又抱住了他的腰:“別走。”方俞這才心滿意足的躺下。“我去洗了個澡。”喬鶴枝抬起眸子看著身前的人:“那不是該暖和的?”“衝了個冷水澡。”喬鶴枝聞言驚道:“都晚秋了還洗什麽冷水澡。”方俞無奈的點了一下他的鼻尖:“你啊,不懂的事情還是太多了。”喬鶴枝欲言又止,他心疼的將腦袋靠在了方俞的胸膛前:“明日你要回書院,我早些起來給你做早食可好?”“好。”方俞順了順撒落胸前的墨發:“明日吃個酸菜魚湯麵。”…….方俞次日一早去書院,今下他的名諱早已在書院裏傳了個遍,下了馬車就有人上前來打招呼,從書院外頭走到課室門外,身旁身後團了一群學生,一時間他覺著自己似是回到以前教書的時候,一到下課身邊就跟著一群學生問題問知識。“方解元,能跟我們說說鄉試的經驗嗎?”“往後有課業上的問題可以來麻煩方解元嗎?”一群人圍著他七嘴八舌的問個沒完,有寬慰他新喪的,也有說他對簿公堂能言善辯的,更多的還是為著學業上的事情,但也有十分離譜的學生竟然問能不能請他做狀師幫自己打官司。方俞一時間也是無言以對:“若是報酬豐厚的話,我也是願意賺這麽一次外快的,不過我把狀師的錢給賺了,想必城裏的狀師該罵我一個讀書人不好好讀書反而去搶狀師的生意。”“好好好,我知道大家心中向學都想討取一些鄉試的經驗,待小生同夫子和院長商量過後,屆時定然會開一場講學,到時候歡迎大家都來。”他站在課室的門口,攔住了巴不得貼著他一起進課室的其他課室的學生。“如此便多謝方解元了!”眾人聽說有講學,紛紛道謝後才慢慢離去。好不易送走了這群人,自己課室的學生又圍了上來:“方兄,咱們一個課室的同窗,你可得給咱們傳些獨家秘訣啊!”方俞笑了一聲:“先時在課室中大家有課業上問題的我哪回未與之探討,這秘訣早就傳授了。”“這一點我可以作證!”吳樹遊朗聲道:“方兄同我講解課業的次數最多,如今我已過了院試。”大夥兒笑了起來,正直大家正沉浸於方俞回來的喜悅中,一聲幹咳打斷了眾人。“張夫子。”一如往常嚴肅的老夫子背著手從前門進來:“馬上便打鈴了,還在這裏閑侃,可是覺著離下一回鄉試時間還長便如此懈怠?”眾人灰溜溜的回了座位,張夫子回看方俞時麵上卻多了些難得的慈祥:“你同老夫到夫子室去。”方俞老實的跟著夫子一道去了夫子室,進去後張夫子馬了半輩子的一張臉破天荒的露出了笑意,和聲道:“快坐吧。”縱使是方俞也有點受寵若驚,以往在書院雖然也得夫子看重,但是這般進夫子室能坐的待遇還是頭一遭,然而更令他震驚的是張夫子竟然還親自泡了一盞茶上來:“外省捎來的碧澗茶,嚐嚐。”方俞其實是不多好茶葉的,但是嶽家做有茶生意,長此以往的倒是也沾了些茶氣,雲城這頭不產碧澗茶,他也是聽聞過這茶的名氣。又是讓坐又是泡好茶的,這不得把他慣的飄起來。“家裏的事情可是處理完備了?”方俞恭敬道:“都已經處理好了,請了這麽些日子的假也合該早些回來。”張夫子擺了擺手:“你母親過世告假的時間長也是能理解的,不過是可惜了明年的會試,但父母養育,為其守孝就算錯過了會試也是無妨的,你還年輕,有的是機會。”“學生也是想著多些時間沉澱未嚐不是件好事。”張夫子點點頭,他曆來對待學生嚴格少有讚許,今下看著方俞也忍不住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背,誇獎道:“你非常好,老夫一生帶的學生無數,不乏秀才舉子,卻是獨你一個解元。老夫實屬是滿意了!”怎能不滿意,他手頭上出了個解元,院長在書院裏多次表彰,一眾的夫子中就屬他臉麵上最有光。這些日子隔三差五便有當地的富戶大戶攜禮登門,巴不得能把自家兒郎子弟送進他的課室求學,人活一口氣,到了這把年紀有了這般名望,他也是十分的知足。“若無恩師苦心孤詣的教導,學生怎能有今日之成就,原回雲城想的頭一件事便是辦謝師宴,可惜遭逢喪事。”“老夫知你有此感恩之心便滿意了,今下有此成就也不單是老夫講學之功,更多的還是你自己勤學上進有天賦,雖會試時間還長,這些時日亦不可懈怠。”方俞拱手做禮:“謝夫子教誨,學生定然銘記在心。”“好了,且不多說這些,想來你心中也有數。”張夫子喝了口茶:“講學之事老夫知你也不會推脫,你準備準備同書院的學生分享一二經驗便是,院長也交待了此次鄉試的其餘學生一同講學傳授經驗。”獲獎發言什麽的,方俞不用準備都知道怎麽做,以前在學校也是什麽國旗下演講,學生會主席發言一係,若是精心去寫演講稿反而千篇一律特別官方,閑聊吹侃一些趣事兒大家還更感興趣些。“夫子放心,學生定然會盡心傳授。”他先前未來書院,尚且不知:“此次鄉試瀚德學院不知中舉多少同窗?”“此年整個府城入闈之人尚且才六十六人,雲城總共十六名舉子,其中有十名是書院的學生。”雍江府下九個縣城,平均下來一個縣城六名舉子左右,雲城富庶,果然要更出讀書人一些,已經超過平均線兩倍。書院裏此次入闈之人除卻他自己以外,他知道的便就季韞祿和李昀,一個二十七名,一個三十二名。李昀尚還在府城未曾回來,聽季韞祿說回來時恐怕便要收拾整裝離開了,年底學政的三年任期便已滿。“你想見他們也不著急,待講學之時還能湊齊見上一回。”方俞知道張夫子所言還能湊齊一回是什麽意思,按照讀書人的慣例,一般考中舉子以後便不會在書院待著繼續讀書了,有了舉子這個功名後,家中的田地已經足夠養活一家人,不乏有讀書人到此之後就懈怠不想繼續苦讀的。也有些上進的會自開書塾或者是到書院等做夫子教授學生,積攢幾年的名望,家中有門路的便可抽官到地方上做官。自然也有一部分是會繼續向上科考,追尋會試入闈的舉子。縣城小地方到底是不能和京都繁華之地相比的,那些個地方舉子遍布且年紀不大,十六七中舉的雲集,但那終歸是家學淵源耳濡目染,中舉後又繼續聽講學是因家中有此條件,不必那麽早承擔起生活的重擔。小地方考到舉子的學生大抵年紀都不小了,父母辛苦供養到這個年紀也是該享福的時候了,為此縣城的舉子都會成親養家延綿子嗣,放在學業上的心思是全然不能像昔時那般的多了。“你此後是如何打算的?”方俞道:“學生還是打算繼續會試。”雖也要養家,但是他還沒多少壓力。一則是他不像其他同窗一般三妻四妾,他隻有一個老婆且沒有兒子女兒,近兩年還要不了孩子,二則家裏有產業,進賬不說大富大貴,但也吃喝不愁。“如此甚好。”張夫子道:“那你除了讀書以外便沒想過要做別的?”“除卻家事以外,倒是未曾安排。”張夫子聞言一喜:“既如此不妨留在書院做夫子可好?前陣子院長同老夫談及此事,讓老夫來問問你的意見。”怕人不答應,他還道:“院長說薪酬待遇都好商量,學生多少也由你定。”倒是不想方俞答應的爽快:“若有此幸,何樂而不為。”他以前便是做過這行,異地重操舊業也是一大樂事啊,且當下夫子的地位待遇可比後世還要好。“可學生眼下正於守孝期啊。”張夫子見他答應,笑著道:“無妨,老夫這頭有你的答複便行,到時候再和院長商量。”第71章 張夫子把方俞答應留在書院做夫子一事回告給了院長王青山以後,當日下午院長便召集了書院裏的另外四位副院長商議此事。方俞在書院就讀了幾年,前幾年的光景幾位院長對這名學生尚未一絲印象,倒是去年年末小考時的文章和出彩的成績讓諸人眼前一亮,今下鄉試又一舉奪魁,可謂是瀚德書院殺出的一匹黑馬。王院長要留他在書院做夫子,幾位副院長都沒什麽話說,畢竟素日中幾位院長也各自有舉薦引入優秀的讀書人進書院做夫子過,更何況是王院長賞識之人,雖然年輕了一點,但成就是有目共睹的,留下他在書院也可謂是書院的活招牌。大家皆是點頭致意。王院長見幾位院長皆是一致認可,心中也是滿意,正要敲定此事時,一直未曾發話的副院長陳廣尹卻道:“院長,就這般讓方俞入院做夫子,且待遇還同所有夫子相同是否也太抬舉他了。他尚是弱冠之年,縱然此次鄉試成績斐然,可到底資曆尚淺,一朝便要傳道授業隻怕他吃不消啊。”陳廣尹又道:“再者他又在守孝期,還得給他掛職一年,未免也太特待。”“陳院長此言差矣,此前老夫雖未怎注意過方俞,但前陣子城中出了黴米一事,老夫見他做狀師有理有據臨危不亂,很是沉穩冷靜,也是見過大場麵之人,想來傳道受業之事也難不倒他。”“是啊,多給年輕人一些機會嘛,掛職一年也實屬無奈,如此優秀的年輕人給個特待也無妨。誰不是從學生過來的,你我大家不都有第一次講學傳授的時候嗎。”“再者老夫聽說方俞被通判大人收做了門生,今下還在協助通判大人做事,大人對其也是讚不絕口,王院長留下方俞也是明智之舉!”王院長尚未發話幾位副院長便先行反駁了陳廣尹的話,原陳廣尹也未想多說太多,可聽到有人說起方俞做狀師協助通判辦案子之事他心中反而憋上了一股氣。“我知諸位是對方俞十分賞識,解元不易得,可大家也別忘了瀚德學院能有今日的名聲是因為什麽,書院每年院試中秀才者十二三,舉子今年更是創下新高十五六,能得今日之功少不了嚴苛的夫子準入門檻。”陳廣尹甩了甩衣袖:“在下也未有別的意思,隻不過是希望各位選人更加謹慎罷了,切勿一葉障目。”三個副院長的臉色也都不太好看,也不知為何陳廣尹會反對此事,不過想著此人脾氣曆來時好時壞,今日說不準便是為了駁大家的麵子讓王院長覺著他才是真正為學院著想之人,幾人也未在發言。王青山適時大圓場道:“各位的意見我也都有聽,陳院長多憂心也無過錯,書院走到今日放在府城也頗有名氣實屬不易,在選夫子上條件嚴格一些也並無不妥,時時保持警醒是好的。”“方俞我是看著過來的,相信他也是有些才能在身上,但年輕也是著實是年輕了些,不妨這樣,先讓他來書院裏試試,若是做的未有什麽大的缺漏便讓他留著,若實在是不合適傳道受業屆時我才同他談談。如何?”王青山說這話時獨獨看向陳廣尹,其餘幾人都應承了沒意見,陳廣尹見此也不好再繼續多說什麽,眼看院長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方俞留下,他若是在多說什麽恐怕便是要惹惱院長了,便道:“院長思慮周全,如此再無不妥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