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啊?”程澄微張著嘴,甚至一時間都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他不知道這人怎麽又開始陰陽怪氣了,自己剛才好像也沒說什麽?  難道是剛才的插曲?  可是程澄自認為剛才的解決方式堪稱完美,不僅沒鬧起來,對方也不再來糾纏自己。  “你,你那些書還要看啊?”  不是說主角記憶超凡看書一目十行麽?  “不需要。”謝洵好像在閉目養神,冷冷地說,“還是留給程先生助力夢想用。”  “哦。”程澄眨眨眼,“是嗎?”  他剛想好好跟謝洵說話,一想到兩人現在算是獨處,於是又冷哼一聲:“你也不要得意,家裏書房還多著呢,你不會以為自己以後能跑掉吧?”  “……”對方好像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睫毛動了動,但沒出聲。  程澄看了一眼現在的謝洵,對方端正地坐在座椅上,微閉著眼,一身白西裝把人襯得很清俊,隻是沒什麽表情,跟一上車就沒骨頭似的往椅子上靠的自己形成鮮明對比。  不管怎麽說,他好歹還是配合自己完成了這一場所謂的婚禮,臭就臭吧。  他不甚在意地想著,準備讓前排的司機開車返程。  這時劉叔的電話也正好打了進來:“小程先生,在晚餐結束後原定的酒會您還來嗎?”  畢竟程家在書裏的設定是有頭有臉的大家族,即使是不受重視的私生子的婚禮也要舉辦慶祝酒會。  在書裏的這段劇情,寫了原主被迫帶著謝洵參加,然後為了報複白天在婚禮上遇見的不滿,找了許多理由給謝洵灌酒,差點把他喝到急性酒精中毒才勉強放過,回去則繼續關進地窖裏淩虐……總之是一套非常完整的主角被折磨的流程。  然而現在的劇情畢竟有了改變,程澄白天在婚禮上把那幾個看不順眼的親戚都嘲諷了一遍,已經爽了,也沒必要揪著謝洵去“發泄”,因此想了想道:“不去了,今天有點累了,想回家。”  “好。”劉叔說,“那我今晚可能會回去晚一些,因為老夫人要留下,我……”  程澄怔了一下:“你說外婆也要去?”  “是的,”劉叔在電話那頭歎了口氣,“原本她也打算儀式結束後就走,但剛才程焱好像說了些什麽,她最後還是決定參加一下。”  程焱說了些什麽。  其實很容易猜,今天程家那邊的人在婚禮上都沒能討到什麽樂趣,而自己又帶著謝洵早早離開,程焱麵子上過不去,估計夾槍帶棒地內涵了一下自己這個“不孝子”唯一的外婆,祁蓉說不定還替自己擋了一兩句風言風語,這才答應留下來的。  程澄猶豫了一下。  自己其實沒什麽好講究的,他本來就不愛喝酒,這種場合能避開則避。  可是祁蓉……  他一咬牙,在心裏罵了一通那幾個人。  但不管自己是誰,祁蓉畢竟是整本書裏唯一真正關心程澄的人。  他總不可能讓一個長輩替自己受那些話。  “算了,劉叔,”程澄很快決定下來,“我們……還是會去的。”  “好,那麽……”  “不過我真有點累,在車上睡會兒吧,到時間了再去。”  “好的。”  掛了電話,程澄沒再讓司機返程,自己打了個哈欠,閉著眼睛靠著休息。  司機大概也明白接下來的行程,很禮貌地讓他休息,然後自己下了車,在不遠處等著。  車裏很快便隻剩下了他和謝洵。  程澄來的時候吃過飯,雖然不餓,但折騰了一下午還是又累又渴。  他心說結婚還真是個體力活,盡管這個婚禮都已經算流程精簡且潦草了,伴郎這些都沒要,不過跟人吵吵還演戲,都是非常耗費精力體力的。  也不知道謝洵怎麽樣。  他坐在後排,閉著眼說:“晚上還有酒會,你要是現在餓了可以去吃點東西。”  他等了一會兒沒收到回應。  “怎麽有人在裝啞巴啊。”程澄打了個哈欠道。  “程先生,”謝洵開了口,“我記得您跟我說過,讓我配合一下婚禮就行了。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不需要我參加這樣的場合?”  程澄一掀眼皮,偏頭看了謝洵一樣。  其實對方估計也有點累,畢竟妹妹還在,也得跟著一起演。  加上自己也並不打算按照原著裏那樣對主角灌酒,其實謝洵去不去,都沒多大影響。  但自己要是順著謝洵的話答應了他——畢竟現在是兩人獨處,要是自己真聽了主角的話,說不定又要背上一個違反人設的判定。  他今天已經很累了,不想再觸發一次。  程澄收回視線:“不行。”  “程先生——”  “你覺得你有跟我談條件的資本?”程澄也不看他,反派當久了這種話說出來也越發老練了,“你要清楚,現在我不是我邀請你去,是你必須要去。”  “想想你自己的身份!”程澄說得十分駕輕就熟,“想想你妹妹的病!”  於是謝洵便沒再說話。  程澄說完以後也沒怎麽放在心上。  車停在安靜的一處角落,車內很合適,自己又是閉著眼說的,程澄本想隨便休息一會兒,沒想到還真在這樣的環境裏睡著了。  不一會兒,車裏就傳來了他均勻而輕淺的呼吸聲。  大概是睡著了,身體會下意識找舒服的姿勢,程澄原本就坐得不那麽正,現在更是軟軟地歪著,腿雖然沒法伸直,但頭已經歪到了中間的靠墊上,頭發也很不安分地過了界。  屬於夏天的晝色也慢慢暗下來,日落卻又沒那麽急,投下了一點橙黃的夕陽掉進了車裏。  原本一直安靜坐著閉目養神的另一個人睜開了眼。  其實今天這些流程對於謝洵來說並不算累,因此他也並沒有犯困,隻是覺得這一切都非常無聊。  他是知道這場婚禮的意義的,且也沒有興趣猜程澄跟那些人的過往,反正自己也要演給妹妹看,配合就配合一下,僅此而已。  但也是今天跟程澄一起出席,他好像才真正了解了一些對方跟那些家人的關係。  他回想起自己挽著他時聽到的那些話。  私生子、從未擁有過的親情,自小欺負自己的哥哥,而關心自己的外婆也隻能偶爾見見……  聽見呼吸聲,謝洵終於看了一眼身旁的人。  雖然這個人從來不會好好說話,做什麽看上去都非常散漫。  但散漫之下,似乎都掩蓋著什麽。  就像今天那麽激動地斥責著自己那些不負責任的親人,然而越是理直氣壯,就越是不想讓人知道,他曾經渴望的那些東西。  怎麽說呢?  謝洵覺得自己好像看明白了一些。  似乎就像……努力掩蓋自己傷疤的、動物界裏那種色厲內荏的小獸一樣。  就像今天,謝洵都已經麵無表情做好了忍下那個虛假的親吻的準備,卻沒想到對方湊過來時呼吸都在顫抖,結果最後也沒真碰上。  那時候的自己一邊鬆了一口氣,一邊在心中想著,這人有時候凶成那樣,卻連這樣的“戲”都沒能演下去。  謝洵收回目光。  真是可憐。  謝洵想著,手機忽然振動起來,是謝聆給他打來電話。  他怔了一下,看著正在熟睡的人,還是打開門下了車,才接通電話。  “哥,晚餐很好吃,那我跟我朋友就先回去啦!”  謝聆的聲音聽上去很活潑,身邊熱熱鬧鬧的,應該是在地鐵站。  “好。”謝洵淡淡應了一聲。  “對了,我今天可不可以回家睡呀?今天的輸液都輸完了,我就不去醫院了,好不好啊?畢竟現在這個地方離家隻有幾站路,回醫院還更遠些。”  被逼著結婚這些天來,他都快忘記了,自己跟謝聆還有一個雖小卻溫馨的家。  “行,但明天一定要及時回去。”謝洵道。  “我知道啦,我會的!我最近都在好好輸液的,不信到時候你問醫生!”  謝洵臉上的表情鬆動了一些。  “對了哥,我剛才本來想當麵說的,不過沒找到你!”說到這裏,謝聆還是稍微停頓了一會兒,才說。  “新婚快樂!”  謝洵握著手機的手怔住了。  他下意識看了一眼車內的人,程澄還在熟睡,應該不會聽見謝聆電話裏的聲音。  但莫名地,他還是略微退了一步,像在遮掩什麽似的。  謝聆沒再提婚禮上的其他事情,比如程澄跟家人的對峙,比如那個風一樣來了又走的男孩兒。  半晌,謝洵才聽見自己的聲音:“……嗯。”  掛了電話,隔著車窗,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上麵。  對方的睡相不是太好,眉頭皺著,不知是不是一直沒什麽安全感。夕陽正好落了一些在他的臉上,勾勒出一半纖長的睫毛、精致的線條。  程澄的嘴唇微抿著,看上去很安靜,跟醒著完全是兩副模樣,  如果他醒著,估計不會對自己有這麽和煦的表情——除了今天在婚禮現場演出來的那些。  也不會說出什麽好聽的話,估計都是些頤指氣使的命令、凶巴巴的指責——除了今天捧著台詞,說得有點磕巴的誓言。  謝洵忽然又想起了剛才自己的那些想法。  麵前這個人好像總喜歡在自己身上披一層看上去尖銳的鎧甲,越是缺什麽,就越聲色俱厲。  越是缺乏親情,就越表現得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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