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澄本人喝杯莫吉托都能上臉,因此幹脆不沾酒,連自己的酒量多少都沒個估值。 原本以為就搶一杯不會有什麽事,現在…… 他扯了一把謝洵的袖子,仰頭看他。 然後又扯了一把,對方白色的西裝都被他扒拉出皺褶來。 “我……” 程澄的臉色被一杯酒紅得通透,醉意一點一點加深,好像不知道怎麽表達了,幹脆伸出手指著謝洵:“你……” 謝洵看著他的模樣,皺了皺眉:“你還好嗎?” 程澄立刻猛地搖頭,都快搖出殘影了:“回、回……” 他想說回家,結果一張嘴嘟起來了就不知道怎麽重新打開,嘟嘟囔囔的,倒像是在說悄悄話。 “還能走嗎?”謝洵一看也明白了過來,伸手撈了一把程澄,自己用身軀遮住,以防被人瞧出端倪,然後立刻對不遠處的劉叔招了招手。 自己之前不是聽說這人好歹是會所至尊vip,酒量深不可測,怎麽現在……? 不過一分鍾的功夫,洶湧的醉意就不由分說地湧上來,程澄指指點點了半天隻能蹦出一個單音節字,最後急了,幹脆用手指去戳謝洵。 劉叔趕過來,還好現在已經不在大廳,離車很近,兩人扶著他上了車,關上車門,快速駛回別墅。 車內空間寬敞,謝洵剛把程澄放在一旁,忽然感覺身上一沉。 “程……” 意識不清的人非要往擠的地方湊。 程澄這麽大的空間不躺,硬要往他身上一撲,然後開始撲騰。 謝洵被他撓得有點懵,剛要說話:“程先生……” 結果意識尚不清醒的人非常不耐煩地發出一聲很響亮的“嘖”聲,頭也不回,終於找到了自己最舒服的姿勢—— 程澄雙手八爪魚似的牢牢箍住謝洵的腰,而頭埋在他的身上。 他抱著謝洵,像小動物找窩似的動了動,選了個自認為最舒服的姿勢,拱了拱腦袋,毫無征兆地直接睡著了。第24章 劉叔坐在前排,每隔一會兒就回頭看一次,極小聲地開口:“謝先生……” 後座的謝洵默默地抬起頭,跟他的目光碰了碰,像是在無聲地說“沒事”。 劉叔隻能又一次地把頭轉了回去。 自從程澄突然喝醉撲上來後,謝洵保持這個姿勢已經有了二十分鍾。 其實程澄睡得很乖,除了一開始非要往謝洵邊上擠以外,剛抱上就閉了眼,隻有泛著紅的耳朵尖會偶爾動一動。 因為隻喝了一杯,他身上也聞不出什麽太明顯的酒氣,隻是抱得太緊,多少有些勒得慌。 謝洵一句話不說,一動不動坐得板正,劉叔問了好幾次要不要幫忙,都被他搖頭拒絕了。 除了臉紅得不行、睡得不省人事,現在的程澄看上去跟沒喝醉好像也沒什麽兩樣,至多是呼吸稍重一些,有時候因為悶到了、被自己頭發撓到了,會偶爾發出幾聲不滿的咕噥。 睡著了脾氣也挺大。 謝洵也不是沒想過強行把這人挪開。 可是程澄抱得太緊,要是硬拉,說不定又要在車上大鬧一通。 劉叔畢竟今天也從早忙到晚,也不太好意思再去麻煩他。 謝洵麵無表情地想著,於是不僅坐得板正,還一動不動。 因為剛才被程澄擠著都到了角落,半邊腿被壓著,等車終於停到目的地,謝洵想拉開門的時候甚至還頓了片刻,像是被壓麻了。 真是的。 不能喝酒怎麽非要去逞這個強? 實在不行——謝洵皺著眉想——反正兩人進去時就開始互相演戲了,隻要給自己一個暗示,他未必不能幫這個忙。 畢竟隻是一杯酒而已。 車停穩,劉叔連忙從前排開門下來。 總不能讓程澄一直睡在車上,謝洵看了一眼好不容易不鬧騰了的人。 跟酒會上豪氣幹雲幫祁蓉擋酒時的模樣完全不同,那時候多厲害現在就有多安分,隻不過那點囂張勁兒還在,具體體現在謝洵剛一動腿,對方就生氣地哼哼一聲。 劉叔走過來看著兩人:“謝先生,我幫您一起扶下去。” 謝洵點點頭。 但現在程澄還賴在他身上不走,謝洵便也還坐在座位上。 劉叔在車門口站著足足等了快十分鍾,才很禮貌地叫了一聲:“謝先生?” “……” 謝洵麵上很平靜,隻是動作好像跟在公司雷厲風行比似乎出奇的慢,像是要做什麽準備似的,又過了一分鍾,才小幅度推了推程澄:“程先生。” 睡得真香被吵醒了,對方氣得更用力地在謝洵的白西裝上亂拱,眉頭死皺著,非常不爽的模樣。 “程先生。”謝洵抿了抿唇,沒辦法,隻能又頂著這頭火氣叫了一聲。 “吵什麽呀——”程澄抓著頭發,聲音裏的火氣少了,聽起來甚至多了點委屈。 “小程先生。”劉叔客氣地說,“還能走麽?” 程澄拖著聲音說了一句:“嗯——?” 黏黏糊糊的,帶了點剛睡醒的鼻音。 “您喝醉了,我跟謝先生扶您休息。”劉叔繼續解釋。 “……噢。” 程澄大概還是在迷蒙中聽懂了,勉強鬆開了手,好像是想直起身子,但很快就又軟了回去。 “……”謝洵的嘴唇抿得更緊了。 “起、起不來!”程澄閉起眼睛叫喚。 看來還是沒清醒。 不過唯一比剛才好些的是,雖然現在舌頭也還是打結的,但至少能勉強說明白話了。 “他以前……”謝洵終於開了口問劉叔,“他以前也這樣?” 劉叔謹慎地搖搖頭。 隻是程澄沒空跟他們掰扯以前的事,努力了一會兒發現還是不能好好坐起來,急得嚷嚷:“我、我,站不——站不起來!” 那看來是不能自己走了,劉叔畢竟見慣了,打算先請謝洵下車:“謝先生,我來就好,您先回去。” 結果別的話沒聽清,程澄這句倒是聽清了。 他現在還醉著,意識也就比剛才清醒那麽一點,總體還是混混沌沌的,也沒分清現在是在哪兒。 但聽到了一個“謝”字,這段日子來養成的習慣倒是下意識做出了反應:“不、不要!” 劉叔說到:“好的小程先生,我來就行——” “不是、你,你讓開!” 程澄越說越急,整張臉紅撲撲的,眉毛擰得死緊,偏偏眼睛還睜不開,可大概還是想表達,最後囫圇了半天還是說了一句完整的話:“讓開!讓謝——謝洵來扶我!” 劉叔一下子以為自己聽錯了。 “讓他、讓他來!”程澄重複了一遍,然後又脫口而出,“我因為我要,要折磨他!” “讓他背著我!” 劉叔的臉色不見一點尷尬,行雲流水地往後退了一大步。 “……”謝洵人還沒從車裏出來,嘴唇都要被他抿得發白了。 “人呢!”程澄不見人不罷休,繼續嚷嚷。 不要跟酒瘋子計較。 不要跟酒瘋子計較。 謝洵默念了兩遍,最終還是開了口:“程先生……” “叫爸爸!” 程澄這句話倒是說得流利了。 劉叔又不著痕跡往後退了一步,跟程澄發燒時的那個晚上一模一樣。 “……”謝洵眼皮抖了抖,“程澄,你先起來。” “就、就是起不來呀!”醉鬼說得十分理直氣壯,且完成係統人設的dna都刻進了腦子裏,“不然我要你幹嘛?知不知道……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 謝洵幹脆不說話了,直接強行將程澄的雙手搭在自己肩上,而自己伸出雙臂,把醉成一團的人整個抱住,又擔心對方撞到頭,最後幾乎是有些狼狽的把人從車裏撈出來。 醉鬼依然毫無悔改之意,沒有辦法,好在也不是沒有過經驗,跟上次一樣,謝洵麵無表情地讓劉叔幫了個忙,把醉鬼變成了醉樹袋熊,背在了自己身上。 “好!折磨謝洵!”樹袋熊趴在背上也不安分,繼續喃喃,嘴唇還非常隨意地貼著謝洵的耳朵說話,“折、折磨!” “……” 折不折磨不知道,倒是挺輕的。 耳旁也很癢。 謝洵麵無表情地想。 一旁的劉叔看著好歹能把人帶走了,急忙走到前麵去開門。 剛邁出一步,就聽見後麵的醉鬼在謝洵背上哼哼唧唧的,末了還抓著人家衣服,忽然提高了聲音…… “駕——!” 人醉是醉了,倒是聲音響徹雲霄,點亮了老宅漆黑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