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呦~~~”發現自己長角了,小蛟非常開心,仰天叫了好久。他的聲音悠長空靈,應無愁發覺自己並不討厭小蛟的叫聲。長角之後,小蛟開始到處亂啃東西,他的牙齒很鋒利,將應無愁身後的山壁給啃出一個窟窿。應無愁意識到,小蛟餓了。相遇時,小蛟剛服下應龍內丹不久,體內充滿能量,一時半會兒不會餓。此時小蛟長出角,象征著他開始步入成年,需要大量純淨充沛的靈氣。應無愁記得,幼年蛟酷愛玄玉竹筍,這竹筍能夠補充他們體內缺失的靈氣。而在這劍塚之上,是不會生長任何有靈氣的生靈的,花草樹木魚蟲鳥獸們,稍有靈性會被拿來祭劍。小蛟是不可能找到食物的。見他餓到啃石頭,嗓子被磨壞,“呦呦”聲都變得沙啞,應無愁聽得耳煩。一直被鎖鏈捆著的他,第一次站了起來。應無愁將手探入寬大的袖子中,從袖裏乾坤中拿出一根竹子。他入劍塚前,曾煉化無數生靈,其中便有玄玉竹。這根竹子上,生長著竹米,竹米便是玄玉竹的種子。“我要這竹子盡快生長出竹筍。”應無愁道。一柄木靈竹劍在聽到他的話後,主動現身,帶走這根竹子。不久後,小蛟修煉的後山,便長滿了玄玉竹筍。因為饑餓,小蛟開始往後山跑,每次都把肚皮吃得圓滾滾的才回來見應無愁。似乎是睡了一個冬天的緣故,小蛟自覺與應無愁關係更為親近,從山壁上探出頭時,還會開心地“呦”一聲,提醒應無愁他又雙來啦。應無愁已經懶得再趕走他了。在應無愁身邊,小蛟不管做什麽都是開心的。他會把應無愁的身體當成山爬來爬去,被訓斥後就跑到一邊貼地趴著,沒過一會就開始玩自己的尾巴。他咬著咬著尾巴會疼,便會放下尾巴,跑去玩他送給應無愁的鵝卵石。小蛟或是用尾巴撥動鵝卵石,或是用頭拱,或是用身體將鵝卵石卷起來,變成一個球圍著應無愁轉來轉去。他送給應無愁的花啊草啊葉子啊,為了防止這些東西腐化,應無愁都會煉化,作為聽覺、觸覺、嗅覺、體覺等感覺的一部分。等到冬季,小蛟開始送石頭後,應無愁一開始也煉化了,後來才想起,這些石頭輕易不會腐化,他煉化作甚。於是,丟在應無愁身周的大部分鵝卵石都是未煉化過的,普通的鵝卵石。小蛟最初是隨便抓鵝卵石玩,後來他似乎漸漸可以分辨出哪個被應無愁煉化過,哪個沒有。他更喜歡被應無愁煉化過的,這相當於應無愁身體的一部分,有應無愁的氣息。自從小蛟開始玩煉化過鵝卵石後,應無愁就有些不好受了。連接聽覺嗅覺的鵝卵石還好,一旦碰到連接觸覺和體覺的,應無愁便會感覺自己與小蛟糾纏在一起。一日小蛟正用尾巴逗弄著一塊觸覺鵝卵石時,應無愁忽然悶哼一聲,神色隱忍。他立刻隨手一抓,拎起小蛟。小蛟感受到應無愁此刻的狀態與以往不同,以前應無愁雖然語氣凶凶的,但身邊的氛圍很柔軟,小蛟雖然有些傻,但最是有靈性,能夠感覺到這種柔和。此刻,應無愁卻有些危險,他沉著臉,似乎在壓抑著什麽。小蛟不敢去抱他的手,縮著爪子,將尾巴抱在懷裏,用大眼睛望著應無愁。應無愁深吸一口氣,嚴肅道:“不許再玩有我氣息的鵝卵石。”小蛟連連點頭。應無愁放下他,嚴厲道:“快去修煉,早日吸收應龍內丹,不要總來打擾我。”應無愁丟走小蛟,在四周布下陣法。小蛟的實力不到分神期,是無法進入陣法的。那一年的春、夏、秋沒有小蛟的陪伴,應無愁每隔七日便要承受一次萬劍穿心的洗禮,把前段時間因小蛟冬眠而停下的刑罰補上。是的,這種酷刑,對於應無愁而言,是一種刑罰,也是一種治療。他的師父死後,應無愁便在修真界遊曆,漸漸地,他發現自己修煉的心法很強。強到普通修真者難以抵擋的程度。那時他終究隻是個初出茅廬的修者,不懂修真界的常識,更沒有一個靠譜的師父教導。他師父自己都練心法練到爆體而亡,又哪來常識教導應無愁呢。那時應無愁年少輕狂、心高氣傲,覺得自己可傲視修真界,經常和其他修者起衝突,打上一架,將對方打到滿地找牙。他年輕又實力強悍,修真界的人擔心應無愁背後有什麽高人,不敢輕舉妄動,就算弟子們被應無愁揍了,也沒人來反擊。這讓應無愁愈發驕縱,與同境界修者一言不合就會打起來,得罪的大門派也越來越多。等修真界的人終於確定應無愁隻是一個得到了上古傳承的幸運兒,身後並沒有什麽高人或者大門派保護時,被打弟子的長輩們終於出手了。金丹期的應無愁對上元嬰巔峰的高手根本不是對手,甚至連逃都逃不了。越是傳承久遠的修真門派越護短,那人不僅要打斷應無愁的兩條腿,還要斷了應無愁的經脈,抽了他的道骨,毀了他的丹田紫府,讓他再也沒有辦法修煉,甚至連普通人都不如,就這樣重傷幾年後,在痛苦中病逝。這位元嬰期高手先毀掉了應無愁的丹田,他以為應無愁已經無力反抗,便走上前,準備親手打斷應無愁的腿。卻沒想到,應無愁修煉的心法與他們熟知的不同。痛到極致的應無愁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臂,四周花草樹木仿佛都有了生命一般,開始瘋狂吸收那人的功力。元嬰期修者立刻察覺到不對,轉身就要逃。他不忘帶上自己那曾與應無愁發生爭執的弟子。誰知就在離開的路上,他那位弟子像是失了神智一般,用本命法器一招貫穿他的丹田。這時元嬰期修者才發現,他的弟子不知何時已經失去生機,成為了應無愁的手足。應無愁早在丹田被毀之時,便不再束縛自己,煉化了那位功力較低的弟子。他將那位弟子煉化為自己的手,親手重傷元嬰期修者,並煉化了他。那之後,應無愁才發現,原來修煉如此簡單,他不過煉化了一個元嬰期修者,自己便晉升元嬰期了。而煉化靈魂的感覺是無比的美妙,靈魂得到前所未有的滿足,應無愁迷上了這種滋味。他一開始隻煉化要置他於死地的人,後來隻要是產生糾紛他就要煉化,再後來,他開始主動去吸收其他生靈的功力。這時,他已經是大乘期修者。這種感覺真的很美好,應無愁已經無法從其他事情中獲得快樂,他隻想不斷煉化生靈,每日不煉化一個生靈,他就覺得全身不適,嚴重時更是要嘔血發狂。他為了不過度傷人,沒有敵人時,每日隻煉化蛇蟲鼠蟻、花草樹木等靈性較低的生靈來穩定狀態。後來他逐漸開始捕捉具有智慧的動物,再後來,普通動物無法滿足他,必須要開智的生靈才可以。一日應無愁煉化了一隻在小鎮裏作亂的黃鼠狼妖,在客棧裏修養時,聽到有幾個接了除妖任務的大門派修者在閑聊。他們在聊修真界大會,說不管邪道還是正道修者都會參加,要對付一個叫煉魂魔君的邪魔。應無愁自認是個頗有正義感的修者,便也裝成普通修者的樣子,參加了那場大會。會上,正道長老展現出煉魂魔君的樣子,在台下的應無愁看到煉魂魔君的臉,震驚得一時竟忘記掩飾自己的身份。那煉魂魔君,赫然便是他自己。有人認出了他,一時間場麵十分混亂,應無愁被眾人圍在中間,不知抵擋了多少攻擊。雙拳難敵四手,修真者們布下大陣對付他,漸漸地,應無愁開始法力不支,他需要補充法力。他想都沒想,隨手抓起一個離自己最近的修者。那是個金丹期劍修,這種圍剿本來不會讓分神期以下的修者上場的。但由於應無愁闖入會場,場內功力低的修者還沒來得及逃走。金丹期劍修頗為年輕,他神色間還有一絲不畏死的勇武,他對著應無愁喊道:“邪魔,我寧死也不會被你煉化的。”說罷,他逆行真氣,身體即將在應無愁掌下炸開。應無愁反手封住他的穴位,將他丟向人群。兩個境虛期劍修不顧危險衝進陣法中將人救出來,應無愁望著一張張喊打喊殺的臉,神情有些恍惚。他們要殺的人,是我?所謂邪魔,是我?應無愁怔怔地想著。他想起自己方才隨手抓起金丹期劍修的動作,不由自我懷疑,那無視人命的人,也是我?直至此時,應無愁反思自己的過往,反思以往所做的事情,才發現他正一步步走向深淵,無可自拔。那一瞬間,應無愁放棄了抵抗,被陣法力量所碾壓。可惜他太強了,他的七感連接萬物,在他即將死去的時候,曾被他煉化過的物品全部化為真氣,為他擋住了致命的攻擊。修真界的人這才發現,應無愁不能死。他的七感連接大地、湖泊、海洋、雲朵、山峰……他一死,山峰崩塌,四海沸騰,大地開裂,九州大地的生靈將死傷無數,腳下的土地,將成人間煉獄。於是修真者們為難地停下攻擊,不知該如何對付這煉魂魔君。出人意料的是,應無愁開口道:“我會放棄對萬事萬物的連接,但憑我自己做不到。”他需要一樣一樣割舍曾經連接的事物,這些全部都是他的七感,每割舍掉一樣,就相當於割掉他身上一塊肉,正常修者沒辦法這麽對自己下手的。“我們可以封印你,用陣法一點一點摧毀你的感覺。”正道修者道。“可以。”應無愁答應了,他伸手一指,“但我要關在他們門派。”他所指的,正是擎天劍派。方才陣法中,擎天劍派的兩位長老不顧生命危險救下那名金丹期劍修,那金丹期劍修寧願逆行真氣爆體而亡也不願被應無愁煉化。這三人的表現,讓應無愁覺得,被關在這個門派也不錯。由於應無愁的指名,擎天劍派不得不將他帶回門派,由本來快要飛升的無鋒長老出手,開啟劍塚,調動劍陣,將應無愁關在劍塚之中。每個月,應無愁都要受一次萬劍穿心之苦,每一次攻擊後,他與萬物的連接就會被斬斷一個。他已經不記得自己連接多少物品了,也不知道這樣的罪要受多久。但不管多久,他都要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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