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無心心知自己犯了大錯,“噗通”一下雙膝跪地,雙手貼於地麵,頭深深低下。他也不為自己辯解,隻說道:“徒兒做錯事,請師尊責罰。師尊即便殺了徒兒煉藥,無心也絕無半點怨言。”見到藥無心,應無愁的怒氣倒是消退不少。藥無心雖做了錯事,但他這個師尊總歸是受了益的……不對,是藥無心總歸沒有被係統控製,是個堅守本心的好孩子,似乎不宜懲罰過重。應無愁看都沒看駱擎宇一眼,對藥無心道:“你犯了什麽錯,一一道來。”於是藥無心將自己對軒轅澤和駱擎宇下藥的思路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又將駱擎宇離開劍塚後所說的“重生”一事也講述了。隨後他說道:“師尊,弟子殘害同門,連累師尊,罪該萬死,請師尊莫要慈悲手軟,一定要狠狠懲罰弟子。”應無愁沒回應他,而是看向駱擎宇。真是每個係統的花樣都不同,配角翻身係統、老爺爺係統、無字天書,到了駱擎宇這裏,竟然變成了重生。這係統在駱擎宇身上,究竟經曆了怎樣故事,才能呈現出重生的假象呢?應無愁想了想道:“擎宇,說說你重生的故事吧。前生的事情,不管你記得多少,都如實說出來。”駱擎宇望著應無愁的樣子,隻覺得他心中最尊敬的一柄劍被人折斷了。他痛苦地說:“是,師尊。徒兒是十八年前忽然想起了前世的記憶,那記憶斷斷續續的,並不連貫,但徒兒確信,那的確是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十八年……應無愁微微眯眼,果然又是岑霜落出殼的那一年。作者有話要說:岑霜落:說罷,你就是貪圖我的鱗片,你是不是希望我永遠保持蛟的形態?皮膚和鱗片你要哪個?應無愁:都是心頭肉,為何要來逼我!我可以都要嗎?半人半蛟我可以的。岑霜落:……變、變口!-大家明天下午六點左右見哦,麽麽噠(づ ̄3 ̄)づ~第39章 孽債駱擎宇的“重生”, 是一種很奇特的感覺,時靈時不靈的。他必須遇到某些特定的事情,才能想起“前生”發生的事情。比如十八年前, 他剛剛發現自己“重生”時, 隻是一種感覺,他認為自己“重生”了,這是第二次人生。他記得前一世最後的結局很慘,師尊應無愁死去了不說, 就連其他幾個師兄弟都死了。他們為了給師尊報仇,想了各種辦法除掉魔龍,但都沒辦法阻止魔龍越來越強大。每次師兄師弟們費盡心思重創魔龍後, 下一次魔龍又會變得更強大出現在他們麵前。最終, 同門死光, 隻剩下他與大師兄微生隱。駱擎宇死前, 微生隱告訴他, 他決心與魔龍同歸於盡。“重生”後的駱擎宇決定, 他要阻止這些事情, 他要救師尊和其他師兄弟。然後他做了什麽呢, 他跑到劍塚山,繼續和神劍們溝通感情、提升實力, 同時命擎天劍派弟子打探哪裏有治傷的靈藥,一如既往地生活著。既沒有回到藏今穀探望應無愁, 也沒有尋找魔龍的下落, 趁著魔龍弱小時鏟除他。這段“重生”的記憶, 對於駱擎宇而言, 而像是一段毫無感情的概述。他知道“前生”發生了什麽, 可是沒有細節, 就連師尊的死去,也隻是“慘無人道”這一個描述。駱擎宇陷入一種非常奇特的狀態中,腦海中不斷有個聲音告訴他,要報仇,要提前行動。可駱擎宇本人,卻無法將感情投入到其中,比起“重生”給他帶來的仇恨,似乎釋放劍塚山的劍更快樂。“重生”的概述提醒他大概一個月有餘,駱擎宇始終沒有行動,這種“重生”提示也就淡化了。他有時甚至會忘記自己曾“重生”過。直到十八年後,駱擎宇帶著搶來的肉靈芝回藏今穀救師尊,在茅屋內沒有找到應無愁的下落,這才猛然想起“重生”的事情,認定師尊被魔龍擄走,憤怒地表示要對魔龍“殺無赦”。這之後,駱擎宇便頻頻想起“重生”的事情。在夢京中,他想起“前生”魔龍曾覬覦軒轅一族的應龍內丹,五師弟軒轅澤用內丹引魔龍現身,重創魔龍。他們都認為魔龍死了,但沒想到魔龍吸收了內丹的力量,變得更為強大,以駱擎宇的實力不足以戰勝魔龍。為了斬魔龍,駱擎宇必須得到足以號令萬劍的軒轅劍。剛好軒轅一族也被五師弟清理得差不多了,為了得到軒轅劍,駱擎宇不得不親手殺了五師弟。“等等。”講述到這裏,應無愁不得不叫停,“擎宇,這等同門相殘的事情,你當真認為,自己‘前生’會做出此事?”藥無心也滿臉震驚地附和:“弟子也不相信三師兄能做出此等凶殘之事,三師兄隻會幫五師兄殺了我,怎會傷害五師兄呢?”應無愁:“……”藥無心的自我定位還挺明確的。當年藥無心、軒轅澤、駱擎宇三人的糾葛,還是應無愁有意為之。他先收下藥無心這個弟子,心想以自己的實力,不管怎樣都能教育好這名弟子。藥無心做了這麽多年藥人,身體被蟲子吃空,僅剩下一顆心髒還在跳動,是個可憐的孩子。他這樣的身體,更不能放到尋常城鎮中,否則就是害人害己。但這樣的身世背景,還不足以讓應無愁收他為徒。畢竟在修真界,煉毒的門派數量還是不少的。似藥無心這種體質,送到萬毒門,他們定會當成寶貝一般照顧,又何必要由應無愁親自教導。實在是藥無心的腦子也出了問題。他這種身體之所以可以活下去,是大腦與一隻母蟲結合,形成了藥無心通過心髒和靈魂控製母蟲,母蟲控製身體內其他蟲子的完美平衡,使得藥無心平日裏可與常人無異,完美地控製好體內的蟲子。可想也知道,腦子與母蟲結合了,這腦子還能正常嗎?應無愁鏟除抓走藥無心的邪修後,到他山門內解救藥人們時,發現這邪修的親傳弟子全都涼了。生得儒雅俊秀的藥無心站在山洞內,滿臉悲傷地望著親傳弟子們。經過詢問,應無愁才得知,原來藥無心並無惡意,他隻是自覺與其他痛苦不堪的藥人不是同類,他並不覺得試毒是件痛苦的事,反正什麽毒藥都是他體內蟲子的食物,吃得越多,他的功力就越高強。在試圖與藥人們交朋友未果後,藥無心將邪修的親傳弟子視為交朋友的目標,畢竟這些弟子們每日十分愉快地煉藥養蟲,定能同他有共同語言。藥無心使用母蟲向其他弟子發出信號,非常令人失望地沒有得到回應。但藥無心並不氣餒,他覺得隻要努力,就一定能交到朋友。於是他把蟲子放到那些無惡不作的邪修弟子身上,試圖找到一個與他體質相同的人,不出意外地,滅了這邪修滿門。受苦受難的藥人一個都沒事,被應無愁救下解毒後安置妥當。反倒是作惡這些,全被藥無心一人解決了。藥無心還心心念念地要去大千世界找朋友,應無愁定不能放這人離開,便將藥無心收到門下。“拜你為師,就一定能交到朋友嗎?”已經成年的藥無心眼神單純地看著應無愁。“交友是個人機緣,我不知道你能否交到朋友,”應無愁淡淡道,“但我相信,你一定能得到不怕你的同門師兄弟,以及你又敬又怕的師父。”說話間,應無愁抬起手,摸了摸藥無心的頭。蟲類總有種奇特的第六感,母蟲感受到應無愁那足以溝通萬物的可怕氣息,在藥無心腦海中釋放出信號,藥無心體內所有蟲子同時產生一種戰栗、恐懼、臣服的感覺。這種群體感覺影響了藥無心,他果然對應無愁又敬又怕,無力反抗,又因應無愁的強大而忍不住想要追隨。應無愁帶他回到藏今穀,藥無心認識了幾位完全不怕他的師兄。他的蟲子不敢接近大師兄和二師兄,咬不破三師兄的石頭皮,這裏雖然沒有他的同類,但都是能與他自然相處的人。藥無心還是有點寂寞,於是他將目標定在四師兄身上,他與四師兄差不多時間拜入師尊門下,四五的排位還是挨著的,定能與他做朋友。於是藥無心日常想把蟲子種在四師兄身上,這很讓應無愁頭疼。剛巧這時軒轅澤加入門派,應無愁決定隔開藥無心與四弟子,便讓軒轅澤做了五弟子。至此,剛巧軒轅澤體質特殊,哪裏長了蟲子就幹脆丟掉重新長,也弄死了不少藥無心的蟲子,從此藥無心便恨上了軒轅澤。於是比較能惹麻煩的三、四、五、六弟子便形成古怪的平衡,一直到後來喜歡屍體的小師弟入門,也沒有打破這種平衡。藥無心在應無愁的多年教導下,也終於養成了想要同類就去找師兄們的習慣,對內按照藥無心的喜好來,對外還得遵守師尊定下的規則。是以藥無心在萬毒門能做一個正常的長老,在擎天劍派也規規矩矩的,一見到師兄們,下藥放蟲完全不會猶豫,在他眼裏,師兄們被蟲子控製那可太好了,到時候他就有異父異母的嫡親血脈兄弟了!隻可惜三師兄和五師兄不怕被蟲子寄生,無法變成他的兄弟,藥無心也不是很喜歡他們。同門師兄弟相處的日常,我下點藥,你用劍砍砍我,這也是很常見的。三師兄想殺他這很正常,可三師兄那般維護五師兄,怎會傷害五師兄呢?藥無心滿心不解。應無愁與藥無心一同看向駱擎宇。駱擎宇也艱難地運轉起他的石頭腦袋,思考這件事的可能性。之前在夢京城時,他也思考過做出和“前生”相同的事情,可真實施起來,竟有些猶豫。最終他不僅沒有傷害軒轅澤,還將重傷的師弟帶回擎天劍派療傷,雖然帶回來個假的,卻也證實駱擎宇是關心師弟的。他思索良久,誠實地道:“弟子不知,或許等軒轅一族的人全部死去,隻剩下五師弟我就可以得到軒轅劍時,才能做出決定吧。”“看到你的確思考過此事。”應無愁點點頭,並未評價,讓駱擎宇繼續講述下去。“前生”,駱擎宇得了軒轅劍後,將魔龍斬傷,帶到劍塚內,以軒轅劍號令萬劍釘住魔龍龐大的身軀,將其封印在擎天劍派內。豈料魔龍收服了龍骨劍,逃出劍塚山。這之後,駱擎宇也隻能將萬劍放歸於修真界,讓它們自由。萬劍離山之後,駱擎宇受師門責罰,最終以死謝罪。應無愁聽完後問道:“你究竟是自裁以謝罪,還是被魔龍所殺?臨死前應是一個人記憶最深刻的時候,這點你總不能記錯吧?”駱擎宇努力思考許久,才道:“確實記得不太清楚,應是自裁。”應無愁又道:“你一生的夢想是放天下間所有寶劍自由,但‘前生’卻利用軒轅劍‘號令’並‘逼迫’劍塚內的神劍聽令,這思與行,似乎充滿矛盾。”駱擎宇再次陷入深思,這一次無論如何也想不通了。他隻得求助眼前這世界最聰慧之人:“求師尊點化。”應無愁道:“你這‘重生’,有三處矛盾。“其一,若你前生當真如此痛苦,這十八年來,你應當守在我身邊,寸步不離,等待魔龍到來,在一切還未開始之前解決這一切,而非毫不在意,繼續我行我素,這不合常理。“其二,同門中,你與軒轅澤關係最好,且不提日後你會不會為了軒轅劍殺他,但在他鏟除軒轅一族時,你在何處?可有幫忙?這等既幫助師弟,又可解放軒轅劍的好事,你定會出手相助,可有細節記憶?”駱擎宇一呆,發現這些“重生”記憶在他腦海中隻有簡單的畫麵和描述,並無細節。關於軒轅一族被滅一事,他也隻是知道結果,對過程一無所知。“師尊說得是,此事確有蹊蹺。”駱擎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