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是上古龍宮留下來的遺物,岑霜落就算不知道機關的打開方式,但他隻要將龍氣注入到機關內,機關便會自動轉動,打開了那扇隱藏的大門。一進門,岑霜落的心髒便狂亂地跳動起來。他感覺這裏有什麽在呼喚他,他的血管隨著心跳一張一舒地顫動著,渴望著這房間內的東西。隻要吐出內丹,龍血石便會自然出現,與內丹融合,重新進入他的體內。服下龍血石,他全身的血液會在一年內全部更換。這一年中,他會被龍血控製,身體的血液會從鱗片中滲出,又重新生長出新的血液。反複九次後,血液就會完全更換,他也會有脫胎換骨的改變。這過程會極為痛苦,但他願意承受。岑霜落將手掌貼於小腹上,張開口,正要吐出他的蛟內丹。就在此時,他靈性的直覺忽然一凜,仿佛有一道極其溫暖的力量出現在他身後。岑霜落身體一頓,停下動作。他沒有轉身,而是向後退了兩步,後背撞上一具溫暖又熟悉的身軀。無需用眼睛確認,隻憑觸覺,岑霜落便知道,身後這人,正是應無愁。但他也知道,自己此刻用的是琅的臉。岑霜落用真元壓製住自己又想念又悲傷的情緒,快步向前,轉身對上應無愁的眼睛,露出恰當的驚訝、尊敬和想念的眼神。他控製著聲音,讓語調微微發顫,激動又不失禮數地說:“師尊怎會來此?師尊,您的傷已經好了嗎?”應無愁望著岑霜落的神情,不由有些心痛。小蛟的演技,與當年假扮寧承影時,竟有了質的飛躍。當日他演技拙劣,仗著應無愁假扮失明竟毫不注意表情管理。如今,他的岑霜落,竟也能呈現出如此豐富的神情。應無愁半是欣慰,半是心痛。他失去了小蛟十年的成年期,錯過了他的成長。應無愁抬起手,輕輕地撫上岑霜落的臉,眼中滿是眷戀和懷念,他長歎一聲道:“許久不見,你長大了。”岑霜落再次僵住。從寧承影到軒轅澤再到琅,應無愁和他弟子初見的動作,都是摸臉!作者有話要說:岑霜落:我收回我剛說過的,不在意應無愁弟子的話。應無愁和他弟子們的相處,就是有問題!應無愁:你別誤會,我摸的一直隻有你一個啊!-大家明天下午六點左右見哦,麽麽噠第44章 長幼岑霜落下意識地後退半步。並非不想與應無愁接觸, 而是不希望應無愁對著這張臉過於親密。過去他與應無愁不過是欺騙與被騙的關係,即便略有不適,也還能忍受應無愁與弟子的親近。但現在, 岑霜落不願。應無愁見他這退半步動作, 頓覺受創。事到如今,岑霜落竟還要避開他。當初將他圈在領地裏不讓逃跑的蛟是誰?退什麽退,拿出之前的氣勢來啊!難道真要他親自出手嗎?麵對岑霜落,應無愁已經很克製了, 用盡全力維持著人間謫仙這形象,擔心行為舉止過火而影響到自己在岑霜落心中的形象。僅是退半步應無愁就已經有些受不了,若是岑霜落被他的本性嚇到逃跑, 應無愁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喪心病狂的事情來。決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於是隨著岑霜落的後退, 應無愁緊跟一步, 逼近岑霜落, 保持著之前的距離。岑霜落:“……”怎麽回事?應無愁和琅的關係已經親近到這種程度了嗎?心思複雜之時, 他聽到應無愁長歎一聲。這一聲長歎充滿哀愁和不知名的情緒, 岑霜落不由抬眼看向應無愁, 隻見他神色隱忍, 眼中藏著無盡的深情。僅是看到這雙眼睛,岑霜落的心跳便露了半拍。應無愁道:“你我共同修煉數日, 共用一塊鱗甲拓展聽覺,氣息相融, 就算你的偽裝天/衣無縫, 我也是能認得出來的。”他的聲音很輕, 但落在岑霜落耳中, 無異於五雷轟頂。他震驚地望著應無愁, 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他偽裝應無愁的弟子, 心懷不軌地進入海底行宮,竟被應無愁一眼認出,他該怎麽辦?是立刻逃走,還是想辦法訴苦示弱,仗著應無愁善良包容便欺之以方,哄得應無愁繼續與他雙修?岑霜落自然想做後者,但他又不忍再欺騙應無愁。然而,這一次應無愁不打算再讓岑霜落選擇了。他伸出手,輕輕環住岑霜落的腰,龐大的真元交織成一張網,將岑霜落籠罩在其中,不讓他逃跑。此時此刻,岑霜落但凡做出半點要逃走的動作,應無愁都再難維持本性。好在岑霜落眷戀著應無愁的氣息,一時不舍,沒有逃開。“原來你已認出來,”岑霜落強撐著鎮定道,“當日是我愚蠢,誤食藥物,才發生那種事情。一切皆屬意外,你身為得道高人,應該明白天意難測的道理。不管你能否接受,都該學著釋然。”岑霜落最終還是沒辦法開口拐騙應無愁成為他固定的雙修道侶,現如今,他隻能寬慰應無愁。應無愁用指尖撩起他一縷長發,想念著當日見到的銀色的長發,很想低頭親吻一下,責問岑霜落為何如此狠心,難道枕邊那束花,那身新衣服都是假的嗎?明明,無字天書說岑霜落對他情意深重的。應無愁盯著岑霜落的眼睛,忍住出手將他變回原形,困在自己身邊,一寸寸撫摸他的鱗片的衝動。他最終隻是將那縷頭發繞在指尖,語氣平和地說:“我已經查清當日的事情,是藥無心誤傷了你,我管束不嚴,讓弟子做了這等事情,險些害得你神智失常,血脈賁張而死。但你我之間的事,無論如何也不能用‘意外’二字來解釋。“藥無心之所以誤傷你,是因你假扮軒轅澤,又再度假扮駱擎宇,才會被我弟子間的糾葛波及到。“在軒轅皇城內,與我相處的軒轅澤,都是你。”聽應無愁語氣篤定,岑霜落別開視線,閉了下眼睛,緩緩點頭。“我是為了奪取應龍內丹,才假扮軒轅澤的,在皇城內意外遇到你,總不能直接表明身份,後來發生了一係列出乎意料的事情。”岑霜落忍不住解釋道,“應龍內丹是我所盜,我認了,但取龍骨劍絕非我所願。”說這話時,他覺得自己好像被剝開了一般,毫無保留地坦白著之前所做的事情。岑霜落深知他所行之事不算好事,欺騙、偷盜、傷人……他所做的每一樁都是應無愁這般品性高潔之人所不齒的。如今如實坦白,岑霜落隻覺得心裏難受,他不敢看應無愁的眼睛,害怕看到對方失望的眼神。他身體微微顫抖,卻還是強撐著說出一切。應無愁見他如此害怕,不由心生憐惜。應無愁發覺,他方才確實操之過急了。小蛟才剛成年不久,又不像他的徒弟們那般腦子不正常。應無愁的弟子們沒有基本的廉恥觀,他們可以毫無顧忌地將自己的喜好用在應無愁身上,完全不在意師尊是否能承受那堆活屍、頭骨、蟲子、靈藥和雕塑。但岑霜落不同,他的成長雖然坎坷,但並沒有讓他成為惡人。岑霜落不會主動去害人,所做一切皆為自保,不小心傷人後還會愧疚,更願意為了夢京百姓舍棄近在眼前的應龍內丹。這樣的好孩子,該溫柔對待。不能咄咄逼問,要諄諄善誘,讓他毫無芥蒂地說出一切。於是應無愁抬起手,輕輕撫摸岑霜落的長發,他柔聲道:“你別害怕,我沒有責怪你。”岑霜落身體輕微的顫抖漸漸止住。應無愁道:“我隻是擔心你再次不辭而別,聽不到我想對你說的話。來,這邊坐下,我們慢慢聊。”他隨手一招,兩條鯊魚雕塑飄了過來,成為二人的座椅。這是當年試圖搶占的海底行宮的海妖,被駱擎宇和琅聯手做成雕塑,身上還有玄影劍的劍痕。應無愁攬著岑霜落坐下,動作溫柔,但手從未離開過岑霜落的腰。岑霜落自是注意到這一點,可他也不想避開,就這樣任由應無愁摟著。“你不怪我?”岑霜落望著應無愁道。應無愁挑眉,反問道:“為何要怪你?這話該我說才對。”“我為何要怪你?”岑霜落不解道。應無愁柔聲道:“你忘了嗎?當日藏今穀中,我見到了你的原身,你是一條蛟。”應無愁取出一直掛在脖子上的透明鱗片,給岑霜落看:“你敢說,這不是你幼時掉的鱗片?”幼生時的鱗片,岑霜落其實不太記得了。他早就在應無愁身上看到過這塊鱗片,卻隻當是飾物,從未想過是自己的。岑霜落前十八年都認為自己是人,怎會把這鱗片和自己劃上等號。當他知道自己的真身時,一身鱗片早已堅硬得足以抵擋低階法器的攻擊,蛻下的皮稍加煉化便是一件頂級法衣,他哪裏想得到,這般軟軟的,仿佛一捏就碎的鱗片,竟是自己的。直到此刻應無愁提起,他才試著用真元查探了一下,發現鱗片上果然有他的氣息,隻是頗為稚嫩。“這應是我剛出生掉落時的鱗片,師……你為何有這塊鱗片?”岑霜落習慣性地想稱呼應無愁為師尊,頓了一下才想到,他已經不需要偽裝了。應無愁道:“因為我一直在找你,如今總算找到你了。”岑霜落不可置信地望著應無愁,完全不相信自己聽到的話。應無愁在找他?為什麽?應無愁淺笑道:“你是我親手抱回藏今穀的,我本打算為你提供一個快樂的童年,卻沒想到意外橫生,等我醒來時,已經找不到你了。”“我的確是生於藏今穀,可是怎……”岑霜落忽然想到,他出生時身邊到處都是好吃的竹筍,竹林外有陣法保護,他在藏今穀內過得自由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