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樽聽了他的回應,又打起精神,絮絮叨叨說了一堆。周隨心想秦二少好像有點太依賴他了,明明兩個人又不熟,他難道就沒有其他可以交流感情問題的朋友嗎。 人都是有感情需求的。 秦二少這些年,到底從誰那裏得到感情支撐的,總不能……一個都沒有吧。 周隨回過神的時候,秦樽已經掛了電話。 他盯著電腦上用詞粗糙,漏洞百出的論文,心想還是半夜給學生改論文的自己更慘一些。 明天周五,他還要去學校講一節課。 …… 醫學院校都會組織各個學科的教研室,安排臨床醫生給學生上課,不同學校規定不一樣,醫生要晉升,就會有教學任務。他去上課的地方是x大醫學院,本省名列前茅的高校。 他的課程很少,也能安排得過來,不過比起上課,周隨更喜歡做手術。 手術室溫度恒定,隻有那幾個人,各司其職,井然有序。 教室裏很冷,人很多,吃飯打牌聊天的都有,還有對他拍照的。 周隨朝閃光燈那邊看過去,那個學生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地收起手機。 她低頭看著照片,因為離得遠沒拍清楚,但還是好帥,模模糊糊的更帥了,主要是身段好氣質佳,難怪都說外科是高富帥聚集地…… 周隨按部就班地上完課,然後回醫院,葉晨快期末考試了,他想著買點好吃的給他補補。從超市出來,周隨就接到了秦二少的電話。 周隨一邊提著菜,一邊接通了秦二少的電話。 他心想自己下次是不是果斷掛掉比較好,說不定就是因為每次都接才讓秦二少越來越過分,現在也不是秦二少慣常傷春悲秋的時間點啊…… “周哥,你快來一下!”秦樽語氣著急。 周隨心裏歎了口氣:“怎麽了?” “他又嘔血了……” 周隨:“你去見他了?” “是……我本來想趁他睡著看一眼的,他忽然醒了……”秦樽聲音越來越小,最後道:“周哥,你快來吧。” 周隨掛掉了電話。 腸胃易受情緒影響,秦樽絕對不是單純地看了一眼。周隨打著方向盤往醫院趕,他心裏覺得秦樽連這麽簡單的事都能搞砸實在是個廢物,偏偏每次都要他去收拾爛攤子。 周隨趕到病房的時候,蘇琢玉已經又睡過去了,秦樽頹然地坐在病房外麵,散發著強行壓抑的暴躁氣息。 周隨走過去,問:“怎麽樣了?” 秦樽立刻抬起頭,隨後連忙用手遮住臉,很快又在周隨的目光下頹然地放下去。 他的臉頰有一個鮮紅的掌印,八成是蘇琢玉打的,已經泛起血絲,看著十分狼狽。 周隨收回目光,秦樽說:“醫生打了安定劑,他已經睡下了。” “你這是怎麽回事?” “我就是想看看他,我已經很久沒近距離接觸過他了,他忽然醒過來,我本來想和他聊聊的,結果他讓我滾……” “你就又動手了?” “沒有!”秦樽捏了捏眉心:“我就是有點生氣,但連話都沒說,他就突然開始發瘋,把我推出來,還把自己氣得嘔血。” “我不是讓你不要出現在他的麵前嗎。” “……抱歉,我沒忍住。” “你和我抱歉沒用。”周隨語氣平淡。 秦樽沉默了一會,黯然道:“我沒想到,他居然對我排斥到這種地步。” 周隨:“你應該有心理準備的,不管是他的排斥還是不能見他這件事。秦二少,我當時那樣說,不止是說說而已,如果你不能控製自己,事情會朝著最糟糕的地步發展。”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秦樽迷茫地說:“麵對他的時候,我就沒法控製自己。” 周隨盯著他,若有所思。 被情緒控製,大腦簡單,偏偏又對蘇琢玉有著瘋狂的執念,秦樽真的有點不正常。 “你要不去精神科掛個號。”周隨說:“或者去找個心理醫生谘詢一下。” 秦樽懵了一下:“什麽?” “你最近不是在了解抑鬱症嗎,應該不至於對精神科和心理醫生談之色變吧。”周隨說:“當然,我隻是提個建議,去不去是你的事。” 周隨離開消化內科之後,回手術室做了兩個手術,覺得心情終於回複到以往古井無波的狀態。 這才是他的生活,查房開藥做手術,上課值班寫論文,忙碌充實,讓他的心能平靜下來。 周隨平靜了兩分鍾,中午吃飯回辦公室的時候,看到了一束玫瑰放在他的辦公桌上。 他本來以為是誰放錯了,問了一圈,同事紛紛表示就是送給你的。 周隨問是不是病人家屬送的,同事一副看好戲的表情,說:“當然不是,人家托一個小護士送過來的。” 而且病人家屬一般都送錦旗或者小零食,哪有送玫瑰的! 周隨坐下來,把玫瑰放到一邊,才發現下麵還壓了一張賀卡。賀卡上龍飛鳳舞地手寫了一句話。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周隨挑眉,這個字跡他認識,畢竟他看過幾次趙青陽寫的病例。 這是幹什麽? 周隨很快就知道趙青陽在幹什麽了。 他收了花之後,趙青陽便出現了,約他中午一起吃飯,對於花的事則一字不提。周隨本來想答應他,不過忽然來了個急診,周隨匆匆說了句抱歉,便進了手術室。 等他從手術室出來,又到晚上了。 趙青陽還等著他,笑眯眯地說附近開了家新飯店,邀請周隨去嚐鮮。周隨想著今天還早,去吃一下也可以,而且和趙青陽一起吃飯,是件愉快的事。 周隨脫下白大褂,正在這時,手機又響了。 “抱歉,我接個電話。”周隨瞥了一眼,接通電話:“又怎麽了?” 秦二少小聲說:“他醒了。” “那不是好事嗎。”周隨說:“你沒有再刺激他吧?” “沒有,他現在看著挺冷靜的。” 周隨:“那你打電話給我幹什麽?” 秦二少沉默片刻,說:“他想見你。” 周隨挑了挑眉。 聽周隨這邊沒聲音,秦二少接著解釋道:“他醒來之後,聽說是你救了他,就提出想見你一麵。周哥,拜托了,來一趟吧。” 趙青陽在旁邊好奇地盯著他,通過隻言片語聽見了對麵的請求。周隨給他做了個手勢,然後走遠一點,對秦二少說:“二少,你不能把我當隨叫隨到的跑腿啊,我也有自己的事。” “周哥,求你了。”秦二少低聲下氣地說:“他好不容易心平氣和地和我說句話,我不能拒絕他。隻要你來,算我欠你個人情,讓我幹什麽都可以。” 周隨笑了一下:“你欠我的人情可多了。” “對對,我以後慢慢還……” 周隨掛了電話,遺憾地對趙青陽說:“抱歉,今天不能和你約了,下次吧,下次一定。” “周醫生,你實在太忙了。”趙青陽稍微靠近了一些,語氣帶著小小的抱怨:“我可是期待了很久的。” 周隨低頭看他,趙青陽的眼睛裏帶著笑意,說是抱怨,更多像是在撒嬌。 “下次我請你,想吃什麽你定。”周隨說:“我先走了。” 趙青陽目送他去了內科大樓,心裏想著那個電話,對麵的聲音好像有點熟悉,他應該聽過這個聲音。 他從不懷疑自己的記憶力。 趙青陽敲了敲車頂,本來打算在今晚的餐桌上更進一步,試探一下周隨,沒想到半路殺出個電話來。 不過既然周隨答應了下次,那主動權還是在他手上。 --------------------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12-15 19:25:50~2021-12-15 22:09:1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三南 4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10章 周隨去見蘇琢玉,除了秦二少的請求,還有對蘇琢玉的好奇。 他和清醒狀態下的蘇琢玉隻說過兩句話,之後每次見他,都是昏迷不醒的狀態。想想蘇琢玉也很慘,那麽一個大好前途,年輕健康的大學生,被秦二少折騰成這樣。 按理說,秦二少犯了非法囚禁,但報警又如何,他的父親自然能幫他脫罪,最後倒黴的,還是蘇琢玉。 蘇琢玉。 故事的主角。 主角為什麽要找他呢,畢竟蘇琢玉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 周隨走進病房,蘇琢玉和秦樽都在裏麵。秦樽坐在一邊,沉著臉一言不發。蘇琢玉則默默地看向窗外,他的手臂搭在被子上,手腕骨突兀地顯出來,臉色蒼白,病容明顯,眼睛黑沉沉的,像一種冰冷的玉石。 “秦二少,蘇先生,我來了。”周隨打破屋內令人窒息的寂靜。 秦樽勉強笑了一下,正要說話,蘇琢玉便道:“我想和周醫生單獨說兩句。” 秦樽連勉強的笑容都無法維持下去,他壓住內心翻騰的情緒,說:“那我就在外麵,有事情就喊我。” 蘇琢玉閉上眼。 秦樽深深地看了周隨一眼,無聲地向他求助,周隨朝外麵點點頭,秦樽便默默地出去了。 “蘇先生。”周隨坐在離床邊比較遠的位置,問:“你找我有什麽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