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青陽搖了搖頭:“追求再高一點,雲華傳媒怎麽樣?” 張尋:“白重鯨的公司?” 趙青陽瞬間了然:“你喜歡白重鯨?” 張尋含羞帶怯地說:“是。” “他是我手底下的人。”趙青陽淡淡道。 張尋有些不信:“你這個年齡,他是你手下的人?” “主要是我爸比較給力,我隻是會投胎而已。”趙青陽聳聳肩:“你要是真想進娛樂圈……” 他仔細打量了一下藍毛,半晌後誠懇地說:“你能先去洗把臉嗎,我看不出你長什麽樣。” 張尋想了一會,還喝了口水,他把水杯放在桌麵上,發出脆響:“你是趙青陽?” 趙青陽點頭。 張尋笑了一下,眼神帶著鉤子看向他:“我看你也挺喜歡周醫生,不如我們三個一起吧。” 相親會變成修羅場,又變成麵試職場,最後差點變成案發現場,因為趙青陽忽然暴走,在他準備打人的時候,周隨按住了他,用眼神催促張尋快走。 在張尋離開視線之後,趙青陽還在發瘋,周隨鬆開他,涼涼地說:“別演了,人已經走了。” 剛才還怒發衝冠憑欄處的趙青陽頓時冷靜下來,默默地走到張尋剛坐過的位置,用紙巾擦了五六遍,才坐下來。 “伯母找的這人也太不靠譜了!”趙青陽怒斥道:“身上都是資本主義國家帶回來的陋習,低俗!野蠻!未開化!” “好了好了,我也沒想到會這樣。”周隨示意服務員上菜:“算我請你的,之前一直沒空,今天剛好補上。” 趙青陽憤憤不平:“你有時間相親,都沒時間請我吃飯。” 周隨起身給他倒了杯茶:“你怎麽會在這裏?” “路過。”趙青陽充滿怨念地說:“真是路過,然後我就看見一直說沒時間的某人在外麵和小藍毛吃飯,你們倆還有不符合社交禮儀的近距離接觸。” 他當時看到的時候,隻覺得一股怒火直衝腦門,當時隻想把那隻不規矩的腳砍下來。不過在走進來的過程中,趙青陽已經冷靜下來,幫周隨演了一出戲。 “我媽讓我來的。”周隨捧著熱水,心情終於好了一點:“謝謝啊,我正愁怎麽打發他呢。” 飯菜已經端上來,趙青陽拿起筷子,委屈地說:“你居然寧願和那種人相親,也不同意我的追求。哼,小藍毛……” 周隨笑了一下,杯子裏的水冒出白氣,模糊了他的麵容。 趙青陽忽然感覺背上有點冷。 周隨溫聲問:“他是哪種人?” “就會說些漂亮話,其實根本就隻是想和你約炮。”趙青陽說:“還三個人,也不看看他配不配。” 周隨喝了一口熱水,緩緩道:“你記得嗎,之前科室聚會,你也約過。” 趙青陽愣住了。 周隨給他重複之前的場景:“人生苦短,及時行樂,你說的確實比張同學要好聽一些。” 趙青陽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求問:我想和男神在一起,他是個傳統嚴肅潔身自好的人,但是我開局不太好怎麽辦? 答曰:什麽開局? 求問:我約他一夜情,請問還有救嗎? 答曰:自求多福。 趙青陽沒說話,他僵硬地握住筷子,臉上是一副非常奇異的表情。 周隨靜靜地看著他。 “我、我……”趙青陽吭哧吭哧地發出了幾個模糊的音節,他大腦快速運轉,瞬間找到了無數理由解釋當時的行為,又被他一一推翻。 畢竟,他最開始確實是對周隨見色起意,那時候,他根本想不到,後來自己隻是看著周隨站在視線內,心髒就會彌漫出快樂而平靜的幸福感。 周隨輕輕地歎了口氣:“簡直違背社會公序良德,咱們是儒家傳統社會,講究含蓄克製內斂。存天理滅人欲我就不說了,但是,人之所以為人,總得能克製自己的欲望吧。” 趙青陽麵紅耳赤,渾身是汗,身體一陣冷一陣熱。 周隨繼續輸出:“當然,約/炮是個人的選擇,法律隻禁止錢色交易,說明這至少是不犯法的。以前我們還能從道德層麵譴責,現在大家都說自由,人身自由,性自由,但這是真的自由嗎?” “約/炮確實是私德問題,但這必然會帶來社會問題,一個人濫交得病的概率,總比不濫交更高。而當濫交的人足夠多,你未來的對象身體健康的概率就越低,一個普通人也可能會因為正常談戀愛結婚而得病……這就是個概率問題而已。” “潔身自愛可不是社會加諸於身的道德要求,而是為了你自己的身體健康呀。” 趙青陽太陽穴猛跳,身上陣陣發冷,他咬牙道:“你什麽意思?……你覺得我有病?” 周隨:“體檢科上午上班,趙醫生有空可以去做個檢查。” 趙青陽豁然起身,猛地把杯子砸在地麵上,砰得一聲,碎片飛濺,他冷冷道:“我明白了,是我配不上潔身自愛的周醫生,這段時間打擾你了。” 他轉身離開,椅子被用力拖拽,發出刺耳的聲音。 服務員拿著掃把趕過來,尷尬地看著地麵上的碎杯子。周隨笑著說:“抱歉,給店裏添麻煩了,杯子我會照價賠償的。” “沒事沒事。” 周隨接過掃把,說:“小心碎片,我來吧。” 他掃幹淨地麵,又去前台彬彬有禮地賠了雙倍的價錢,讓店家把飯菜打包起來,帶回了家。 葉晨還在學校,他把菜放進冰箱,感覺精疲力盡,於是洗了個澡。 熱水澆在身上,周隨漸漸冷靜下來。 他那樣說確實有些過分,但要讓趙青陽徹底死心,也隻能這樣了。 這次的相親實在太糟糕了。 相親果然不是好事。 他從浴室出來,正好接到葉書雅的電話,在此之前,已經有好幾個母上大人的未接來電。 “媽” 周隨還沒有說話,葉書雅就悍然質問道:“你怎麽回事?!” 周隨環顧四周,進了廚房,給自己倒水:“怎麽了?” “聽說小張被打了!”葉書雅:“你就算不滿意,也不能打人家吧!” “沒有的事,就是個誤會。”周隨也沒說張尋關於“三個人一起”的提議,隻說:“我們實在是不合適啊。” 葉書雅:“那趙青陽是怎麽回事?聽小張說,你們正在交往。” 周隨心裏一咯噔,想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呢。 不過他早有準備:“已經分手了。” 葉書雅第一次知道兒子還有段感情經曆,自然不會輕易放棄:“為什麽?” 周隨:“是我對不起他。” 葉書雅:“不可能,你那個性格我還不知道,生怕虧欠了別人,怎麽可能是你對不起他。” 周隨為母親的信任笑了下:“真的,人家現在說不定恨不得殺了我。” 葉書雅沉默片刻。 “不論是小張還是小趙,都挺好的。”周隨溫聲道:“是我有問題,媽,你別費心了。” 葉書雅歎息:“你總不能一輩子都這樣,你現在不覺得,可以一心投入到事業中,等你老了呢,幹不動了呢,那時候可就什麽都沒了。” 周隨坐下來,緩緩道:“媽,我也希望能找個人一起過下去,他不需要多高的學曆,不用多聰明的頭腦,身高長相也無所謂,我隻希望他能……” 周隨漸漸消聲,葉書雅在那邊等了半天,忍不住催促:“能怎麽樣?” “……希望他能走進我心裏,然後也能讓我把心安安穩穩地放在他那裏。” 葉書雅輕聲問:“可是要怎麽才能走進你心裏呢?” 周隨沒說話。 等了很久,久到葉書雅以為電話被掛斷了,才聽到周隨的聲音:“……對不起。” 對麵傳來的聲音通過電流的處理,聽上去和平時有些區別。 葉書雅不知道為何,忽然很難過。 …… 在急診科上了兩天班,高強度工作量讓人精神緊繃,有的病人剛剛送到處置室就失去了生命跡象,在這種情況下,周隨很快便將那些複雜的情緒拋之腦後。 在生死麵前,一切都變得無足輕重。 這次叫心內科會診,趙青陽再也沒來過,雖然他隻是個住院醫,但畢竟背後有人,他不來,自然有別的醫生頂上。 那天急診科匆匆忙忙送過來一個胯/下流血的患者,被推到手術室,那個患者神誌還算清醒,就是神情緊張,非常悲哀地看著自己的下麵。 周隨走過來,患者顫著聲音說:“醫生,我還有救嗎?” 這聲音還挺耳熟,周隨抬起頭,看見一頭有點黯淡的藍毛。 這人的臉看上去和上次不一樣,畫著挺妖氣的妝容,周隨一時居然沒認出來。 護士在旁邊說:“患者名叫張尋,參加演唱會的時候不小心跌落,導致了睾/丸撕裂傷……” 這種傷,急診科能處理,泌尿科也能處理,很多時候,都是急診科求助,其他科室挑選病人。不過這個醫院急診科實力比較強,還配備自己的留觀病房和eicu,急診科自己能解決的手術還是很多的。 周隨一邊給他處理,一邊問:“誰的演唱會?” 張尋很疼,下麵疼,心口也疼,還是回答了這個問題:“白重鯨的演唱會呀,我給你說,他可帥了,親眼看比屏幕上帥多了,簡直是……周醫生?!” 周隨淡淡道:“別緊張。” 張尋何止緊張,他那頭藍毛都要炸起來了,渾身緊繃,恨不得就此消失。 比去看偶像演唱會跌倒導致睾/丸撕裂更可怕的是什麽? 給你做手術的醫生的是前兩天見色起意的相親對象。 張尋瞪大了眼睛,一時說不出話來,這怎麽能不緊張,他現在簡直恨不得當場摔死在演唱會,說不定就不用麵對這尷尬的一幕了。 周醫生正在用刀割他的蛋蛋,雖然他曾經想讓蛋蛋和周醫生見麵,但絕不是這種場景這種情況啊! “不是打了麻醉嗎,怎麽還哭了呢?”護士驚異地問。 張尋哭得一抽一抽的,內心的絕望無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