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祭刃穿過了他的腹部,他明明記得,郭和江的祭刃已經落了地,怎麽會出現在顧安洲手裏的?  顧安洲滿是冷汗的臉上浮現笑容:“好兄弟間的默契,你這種家夥當然不明白。”  剛剛郭和江撲向尹森隻是個假動作。他真正的意圖是將祭刃重新交還給顧安洲,落地那一瞬,他將祭刃朝顧安洲那邊拋起,實際落地的不過是他藏在袖子裏的普通刀。  尹森踉蹌著起身,體表的黑氣不斷蔓延,爭先恐後地從他體內溢出。  和之前那些被打散的鬼怪不同,那些鬼怪都是被形似當年舊物的東西攻擊,隻需要花些時間重新凝聚就好。  而現在攻擊他的,是當年他用來自殺的祭刃本體。  尹森感覺自己的靈魂在沸騰,屬於他的力量正不受控製的四散。  “不……”  他試著伸手,想拔出嵌在身體裏的祭刃。卻在剛剛觸及刀刃表麵時,仿佛過電般的彈開了手。  “呃——”  他快要“死”了。  這次是徹底的消散,回歸於黑暗之中。  尹森勉強支撐著身體,一步步朝著地下室的盡頭走去。那裏有他擺設好的儀式所需,這一次他一定不再說謊了。無論神向他索要任何代價,他都樂意支付。  48麵鏡子,按照六邊形一層一層擺放。  走到這裏,尹森已經看不出人形了,他像是一團被烈火灼燒過的殘骸,虛弱地爬向鏡子中心。  “誕生於原初之時……與星……辰共存者……您謙卑的羔羊……向您祈願……”  “救救我,我願意……付出我所有的東西……”  “求您了……”  “救……”  尹森卑微的懇求聲越來越弱,黑暗中卻沒有任何回應。  ·  顧安洲和郭和江一左一右架著昏迷的譚小青。  肖律靠在牆邊:“你們就這樣走了?”  顧安洲的臉色依舊發白,神情卻是堅定的:“從踏入這個地方開始,我們就有些迷失了,也開始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  “我們想了想,虛無縹緲的願望,不如近在眼前的幸福來得實際。”  郭和江也點點頭,之前被琪琪刻意暗示引導出來的貪婪和衝動漸漸褪去。  他醒悟到自己就是個胸無大誌的二世祖,公司的股份足夠他快樂一輩子了,和大哥搶什麽?搶了家產,他有大哥打理得好嗎?按照他對自己的了解,說不準最後公司還會被他玩到破產。  最後,顧安洲鄭重對著肖律和崔雲瑾說:“我不知道你們想要什麽,但許願的代價一定很大,如果不到萬不得已,還是別去比較好。”  ·  尹森的鬼魂消散,維持這間不存在的地下室出現的力量也變得薄弱,肖律兩人腳步飛快,要趕在地下室消失之前將祭刃拿到手。  ……  “你這是什麽意思?”肖律眉頭微皺,帶著幾分不解地看向前方。  就在剛才,當祭刃出現在視線範圍時,崔雲瑾搶在他之前拿起了祭刃。這是之前從未有過的行為,讓肖律感覺十分古怪。  崔雲瑾手持祭刃,露出了懷念的神色,仿佛跨越了遙遠的時空,和久違的故人重逢。  他站在一片鏡影之中,朝肖律看來。  這時候,他的神情已經不再像是“崔雲瑾”了,而是更像那個讓人難以捉摸的a先生。  a先生修長的指尖摩挲著刀刃:“其實尹森的許願從一開始就錯了,他說了謊,之後的希望與絕望,都是神對他嘲笑。”  “神,從來都不欣賞謊言。”  “但祂不會戳破謊言,隻會放任說謊者會被自己的欲望吞噬,然後靈魂汙濁,永世徘徊在原地。”  說話間,a先生伸出手一顆顆解開了自己衣扣,露出肌理勻稱,線條流暢的軀體。  然後在肖律的注視中,握住祭刃,將鋒芒對準了自己。  刀尖刺入皮肉,一個個血色的艱澀符文在他的身體上綻開,他臉上的神情平靜,像是正身著華服端坐於祭台上,吟誦著莊重的禱詞。  畫麵血腥而虔誠。  肖律的視線忽然模糊起來,無數熟悉而又陌生的畫麵在眼前飛速輪轉。  兩道近似的聲音傳入耳中,一道來自眼前,一道似乎穿越星海,走過未知的黑暗與虛無,最終在他耳邊響起。  “誕生於原初之時,與星辰共存者,您虔誠的奴仆,祈求您的注視……”第69章   ▍神與祂的仆人  眼前的飛快輪轉的畫麵漸漸消失不見。  肖律發現自己置身於一片幽綠到近乎黑暗的霧氣之中, 看不到天空和地麵,目光所及之處也不見任何其他的東西。  連聲音都沒有。  甚至肖律低下頭都看不到自己的身體,他好像變成了一道無形無質的幽魂, 獨自飄蕩在這一方空間裏。  古怪到有些詭秘的氛圍。  他卻覺得非常的……愜意。  像是進入了某種完全不需要警惕的領域,他下意識地篤定,這裏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安全的。  隨意的朝著某個方向前進, 不需要任何提示, 他知道前麵有什麽東西在等待著他。  幽綠的霧氣之中出現了一個高大的黑影。黑影一直佇立在那裏,仿佛一座亙古不變的山巒。  走進了, 肖律發現這是一座神殿,造型古樸, 通體漆黑, 表麵上一直不斷有霧氣似的紋路流轉,看不出是用什麽材質打造的。  神殿高的一眼望不到頭,不需要用任何誇張的裝飾, 也不需要麵目猙獰的守衛,僅憑自身的壓迫感就能讓站在下方的人下意識地感到敬畏和恐懼。  沒有絲毫遲疑,他踏上了漫長到似乎沒有盡頭的階梯, 一步步向著神殿入口走去。  神殿內依舊是濃重的霧氣彌漫, 將這神秘莊重的氣氛渲染得更為深刻。  他一直朝著神殿盡頭而去,越往前,心中的感覺便越清晰。  終於,他來到了神殿的“盡頭”。  這並不是物理空間上的盡頭,而是到了這裏,神殿的牆壁和立柱已經完全消失, 空間的概念也模糊不清。  唯有比之前更濃鬱的霧氣, 吞沒了來者的所有感官。  這裏就是他的終點。  他的, 本體。  被霧氣吞沒的瞬間,那些久遠的回憶重新鮮活起來。  ·  祂是和這個世界一起誕生的古老神明。  誕生於原初之時,與星辰共存。  這個世界最初隻是一團模糊不清的光暈,時間似乎不存在。  漸漸地,這個世界開始有了規則,有了反複創造又推倒的開端,屬於這個世界的人物一個個出現,由他們組成的事件也一點一點成型。  有時候曾經發生過的事件會被抹去,然後以一種更新的,更吸引人的方式重新出現,又或者被其他的事件替換。  時間不斷向前推進。  祂模糊地知道這個世界似乎是被什麽不知名的力量創造引導的。  更多的時候,祂隻是在觀察,一直看著世界的演變,從一片荒蕪到生機勃勃。有時候祂會被創造世界的力量推動,參與到人類的故事中,有時候那些人隻是頂著祂的名號開始各自的旅程。  到某個瞬間,創造了這個世界的力量不再繼續操控世界的變化。  這個世界仿佛從一個蹣跚學步的嬰兒被引導著成長為了可以獨自冒險的成年人。世界有了更自由的變化,時間不斷往前。  祂依舊在旁觀這個世界。  人類總是有很多欲望和心願。  作為最古老最原始的神,祂並不像後輩們那樣,對回應人類的願望和獲得人類的信仰有著某種執念。  隻是漫長的時光裏,祂偶爾也會突然升起一些好奇,回應那些彌漫在虛無之中的願望。  有的願望本身很有趣,祂想要觀察事情的後續發展,便會回應這個願望。  有時候願望很無聊,但許願的人總能用不同的辦法取悅祂,因此他們的願望也達成了。  不過更多的時候,許願者表現出來的醜陋和愚昧,往往令祂感到迷惑。  為什麽這些愚蠢的螻蟻會認為祂會對凡世間的珠寶和食物感興趣?  為什麽要把自己的幼崽、年輕美貌的同類、打敗的敵人獻祭給祂?  為什麽明明想要的是財富和權力,卻要對祂說各種冠冕堂皇的謊話?  為什麽要製定一些祂根本沒有製定過的規則?  為什麽要以信仰祂的名義發動戰爭?  為什麽許願的時候有那麽多廢話?  ……  神明沒有人類的欲望,對吃人沒有興趣,不喜歡受人景仰和跪拜,也不喜歡看螻蟻們自相殘殺。所有的謊言和偽裝在他麵前脆弱的如同泡沫一樣。  祂隻是想看到有趣的願望而已。  對於那些辜負了自己期待的羔羊,祂會給予他們一些小小的懲戒。就如同他們的謊言一樣,祂讓他們擁有一點點微小的希望,然後這些希望便會刺激不誠實的羔羊,讓他們的欲望膨脹,最後吞噬自身。  有時候看人墮落也是一種樂趣。  不過祂還是更偏好那些有趣的願望,如果許願的是個有意思的人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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