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詒的傷勢複原的很好,甚至在鄭敏之預估的一個半月療傷期之前,便已完全康複。


    當鄭敏之拆掉固定的夾板,宣布他已痊愈之時,段子詒高興得幾乎跳起來、抱著鄭敏之猛親。


    不過他忍住了,腿傷剛愈,他可不想又弄斷它;他要是真抱著她猛親,被賞燒餅吃就算了,但若事情傳揚出去,隻怕他永遠擺脫不了斷袖之癖的嫌疑。


    鄭敏之建議:“三殿下可以試著慢慢走一段路,看看腿的施力有沒有問題。”


    “嗯,我試試。”段子詒緩緩邁開步伐,試著走了兩小步,沒特別感覺異狀,於是大膽地加大步伐,也走得快些,結果仍是一樣順暢無礙。


    “我好了!我真的痊愈了!”段子詒樂得眉開眼笑,恨不能立刻跳上馬,跑它個十來圈。


    像瞧出他腦中的念頭,鄭敏之警告他:“初愈合的腿骨還不是很穩固,在腿骨完全長好之前,最好不要做激烈運動。騎馬跑步那些事兒,都不能做。”


    “那麽,可以召喚美婢陪寢了嗎?”段子詒嬉皮笑臉地道。


    鄭敏之表情一僵,別開了臉。“如果可以,最好還是避免,凡事得用腿力的事情,最好都暫時不做。”


    “我同你鬧著玩的,你真以為我是一日無女人,就活不下去的淫魔?”他渴望的可不是什麽名妓美婢,現在除了鄭敏之,任何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住不進他的心。


    他想要的女人,隻有她。


    鄭敏之忍不住賞他一記大白眼。要開玩笑,也得看場合吧!


    望著他完全康複的腳,她有種要和心愛孩子分別的感傷,畢竟當初,她可是花了不少心血,盡心盡力,才治好他這條腿。


    “往後,你可得好好珍惜自己的腿,別再讓它受傷了。”她這是叮嚀,也是囑托。


    段子詒一聽,便察覺到不對,立刻警醒地繃緊身子,稍嫌尖銳地問:“你幹麽這麽說,好像你要上哪兒去似的。”


    持續看顧他的腿,同時盯著他、不讓他受傷,不是她的責任嗎?


    “三殿下腿傷已愈,我也該返回宮中,還有許多事等著我去做呢。”


    “你……”段子詒指著她,長指顫抖。“你竟想離開我?”


    他還以為她會待在他身邊永不分離。


    “我來,本就是為了治療您的腿傷,如今您傷腿已愈,我自然應該回去。”鄭敏之故意說得輕描淡寫,不想讓他察覺,她已犯下醫者的大忌,對病患產生感情。


    “不許!我絕對不準!”段子詒耍起任性,不肯放人。


    “即使三殿下反對,我還是得回太醫館,我有必須去做之事。”鄭敏之堅持。


    她已對他破了太多例,再待下去,隻怕她會無法自己地愛上對方,就此墜入無底深淵、萬劫不複。


    段子詒毫無疑問,是個容易使女人愛上的男人。


    他俊美、風趣、爽朗、愛笑,還老愛整人,卻裝出無辜的可愛表情,讓人氣得想賞他一耳光,又想緊緊抱住他。


    在認識他之前,她是個波瀾不興,無心無欲,一心隻有行醫的人;但奉命來到鹿林別苑,與他相識之後,她被他激起了許多過去不曾有過的情緒。


    她先是為了他的挑釁逗弄而憤怒,然後為了他不良於行、意誌消沉而憐憫,而後又為了他得到輪椅、歡天喜地的孩子模樣而愛憐,最後,竟是無可克製的心動、沉淪……


    可她不要那樣,也不能。


    她與他之間,有太多阻撓與障礙。


    即便跨越了男女性別的障礙,也還有身份地位擋在中間;就算連身份地位的屏障也跨過了,仍舊還有……


    一道永遠消弭不了的鴻溝。唉……


    “好,如果你堅持回去,那我就提早和你一塊走。”他本想再多待一陣子,好好遊玩一番,哪知剛到不久便摔斷了腿?


    雖然幾乎沒出去遊山玩水,不過既然鄭敏之堅持提早走,那也沒辦法,“不用了。即便回到宮中,我也不可能待在您身邊,我是禦醫,有我必須要盡的職責。”


    “我不會讓你走的!”段子詒氣惱的吼道。“無論用什麽方法,我都會讓你留下來、待在我身邊。”


    “您……”他的大膽宣言,使鄭敏之又羞又窘,心頭不中用的泛起了甜蜜,但隨即又像被打了一巴掌般,驚醒過來,難堪不已。


    她猛然嗬斥自己:鄭敏之,你是怎麽了?怎能沉浸在他所編織的情網中?你難道不懂,他的愛,將會是使你永遠沉淪的可怕陷阱嗎?


    美夢乍醒,格外清冷。


    凝窒片刻後,鄭敏之才僵硬地說:“基本上,那是不可能的事。明日一早,我就啟程回宮。”說完,她隨即轉身離開。


    這女人!段子詒惱怒地捶打一旁的茶幾。


    她竟想離開他!可他絕不會眼睜睜放她自眼前離開。


    絕不會!


    他立即飛鴿傳書送回宮中。


    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隻求留下她。


    第二日一早,鄭敏之提著收拾好的行囊,帶著助手周晉,準備踏上回宮之途。


    沒想到,卻突然傳來段子詒身體不適的消息。


    “腳疼?”她瞪大眼,懷疑地看著前來通報的內侍公公。


    “是的。鄭太醫,三殿下說,他的傷處隱隱作疼,可能還沒全好,希望您再過去看看。”


    “怎麽可能呢?”鄭敏之難以相信。她診治過,確定對方完全康複,而他也明明能像往常那般行走了呀。


    “但三殿下就是喊疼,還是請鄭太醫過去瞧瞧吧!要是出了什麽岔子,咱們誰都擔當不起呐。”內侍公公中肯地道。


    鄭敏之沒法子,隻能暫時放下行囊,前往段子詒的寢居看診。


    走進他的寢居,段子詒確實躺在床上;雖然他臉很臭,但他的氣色不錯,並不像腿疼得無法行走的人。


    她走到床邊打量他,愈看愈懷疑,他根本不像身體不適的樣子。


    “三殿下,是哪兒不舒服?”鄭敏之問。


    “腳痛、頭痛、心口痛,渾身都不舒服。”他胡謅似的隨口說道。


    “腳痛、頭痛、心口痛?”鄭敏之更加懷疑了。


    他看起來……實在不像全身都疼的人。


    “除了方才所述——全身都痛的症狀,三殿下還有哪兒不舒服?”鄭敏之不敢輕忽,再次詢問症狀。


    “就全身都疼呀!最疼的,就是我的心了。我覺得它似乎碎了,鄭太醫你可得好好替我瞧瞧。”他假裝脆弱地捧著心,那模樣瞧來不是可憐,而是可笑。


    鄭敏之眯起眼,更加懷疑,他該不會是故意裝病吧?


    “那我替三殿下把把脈,請將手借我片刻。”她不理會他的胡言亂語,以公事公辦的口吻,要求替他診脈。


    段子詒歎口氣,慵懶地伸出手,隨她擺弄,但兩眼卻目光灼灼地直盯著她,像要燒穿她那樣,使她麵頰發熱、萬般不自在。


    鄭敏之為他把過脈,確定他五髒六腑安好、氣血運行正常,而且外觀看起來也瞧不出異狀——她可以肯定,段子詒必定是裝病,好故意拖延不讓她回宮。


    她有著被耍與被設計的氣惱,不過又不能指著他的鼻子臭罵他,隻能忍著氣,委婉地道:“三殿下身體康健,並無任何問題,或許是染上一點小風寒,才會全身都痛;我開點藥,三殿下服下後,應會覺得舒服一些。”那藥,自然隻是些安神補氣的藥材。


    說完,鄭敏之就欲離開床邊,哪知段子詒卻冷不防地,突然擭住她的手。


    “為什麽堅持要走?”他惱火地問。


    “請三殿下放開微臣,微臣得去準備藥材。”鄭敏之不想在他人麵前,與他糾糾纏纏,便掙紮著想抽回手。


    但她愈是掙紮,段子詒抓得愈緊。


    “請三殿下快放開微臣!讓他人瞧見了,傳出去不好聽。”她氣急敗壞地要對方放手。


    “這兒哪有他人?你左右瞧瞧。”段子詒一派閑適輕鬆地問。


    聞言,鄭敏之轉頭一看,他房裏確實一個人都沒了。


    方才請她過來的內侍官,和原本在他房裏伺候的人,不知何時都已退了下去。


    看來是他早有預謀!


    “就算沒有別人,我們這樣也與禮教不合,您是男,我是……”鄭敏之倏然止口。


    在他眼中,他不是女人,而是男的呀!


    段子詒當然知道她原本想說什麽,便挑起眉,默默看著她,等她把話說完。


    鄭敏之窒了窒,才改口道:“即便我倆都是男人,可您這樣抓著我的手,也是不合禮教的!”


    “禮教?”段子詒以一記鼻音很強的重哼,來表達他對禮教的看法。


    “我隻知道我想要的,必定要得到。無論性別、身份或是年齡,都無法阻撓我的決心。”他狂狷的宣示。


    “你……”這個瘋子!


    鄭敏之為他的狂傲感到驚駭,但同時也因他的宣言而震撼。


    如果她真是與他相戀的女子,那麽將麵臨的,會是怎樣驚濤駭浪的未來?


    他是不是會拉著她,一同投入愛的火焰中,逼她付出所有,與他一同燃燒?


    鄭敏之畏怯了。


    她不敢去想象那種愛得狂熱、愛得不顧一切的未來——尤其在她還是男兒身的現在。


    她不顧疼痛,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慌忙地遠離床邊。“微臣備好藥材後,豆豆小說閱讀網就立即請人為您煎藥。午後,我便啟程下山……我離開後,望三殿下好好保重。”說完,她就飛也似的逃離他的寢房。


    段子詒沒下床追她,依然躺在床上,以火熱的眼神,目送她的背影消失。


    她走不了的,哪怕是封了這座山,他也不會讓她跨出一步。


    幸而他不必真的封山,宮裏來的聖旨,中午便被快馬送到。


    “聖旨到!太醫鄭敏之接旨。”宣旨之人大聲宣讀。


    鄭敏之感到疑惑又詫異,但不敢遲疑,立即下跪,聆聽旨意。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醫鄭敏之,治療三皇子子詒有功,賜宅邸一座,白銀千兩。”


    聽到這兒,鄭敏之稍微放下心中的大石。


    原來是宮裏得知段子詒腿傷痊愈,所以特地派人前來賞賜她……


    才這麽想,但接下來的旨意,卻讓她大感錯愕。


    “然,因三皇子子詒腿傷初愈,為免仍有變故,特將鄭敏之撥入三皇子子詒名下,為其專屬禦醫。欽此。”


    什麽?鄭敏之震愕地揚起頭,不敢相信皇上下了這樣的旨意。


    “鄭敏之接旨!”宣讀完聖旨,那人便大喊著要鄭敏之接旨。


    她沒辦法,隻得先將聖旨恭敬接下。


    “喔,聖旨已經到了呀?”段子詒從裏頭走出來,好像早就知道會有聖旨送到似的,毫不驚訝。


    “是你?”鄭敏之頓時明白,這道來得莫名其妙的聖旨,根本是他搞的鬼!


    她朝他射去利箭般的眸光,而對方竟還得意地對她一笑,半點都不覺得可恥。


    “這樣,你就走不掉了。”


    鄭敏之僵硬地扭開頭,不想再理會他。


    她好氣,氣她,也氣自己,為何陷入這樣的泥沼裏,怎麽也無法擺脫?


    “你幹麽生氣呀?”她的怒火,讓段子詒覺得很委屈。


    “你以為我張口隨便說說,就能討到聖旨嗎?要知道,我也是犧牲很大的。”


    雖然他是皇子,但聖旨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拿到手的,要不是他拿一個無條件的承諾相抵,他那代理皇位的小氣大皇兄,才不會同意他的請求呢!


    他為她付出這麽多,真不知她有什麽好生氣的?


    這位不知民間疾苦的高傲皇子,認為自己已經夠犧牲了。


    可鄭敏之壓根懶得理他。


    因為那根本是對牛彈琴、白費力氣。


    像是知道真的惹惱了她,之後幾日,原本霸道任性的段子詒都乖得像隻小貓,不太敢來招惹她,但又常躲著偷窺她,還技巧拙劣得每回都讓她逮到。


    他那副做錯事的孩子的模樣,讓心軟的鄭敏之,很沒用地消了氣。


    罷了。


    真要氣,能氣多久?難不成氣他一輩子嗎?


    一輩子……她竟想到這個字眼。


    他們之間,怎麽可能有一輩子?


    現下,她不過是對方眼中好玩的玩具,待玩膩了,隻怕又會去討一張聖旨,讓皇帝快快將她驅離身旁……


    色衰愛弛,更何況,她如今連“色”都不是。


    想到渺茫的未來,鄭敏之不由得重重歎息。


    討饒政策生效之後,段子詒就開始進行俘獲芳心計劃。


    “這是……什麽?”鄭敏之瞧著眼前、攤得大開的華美衣裳,臉上的表情又是驚喜、又是讚歎。“好漂亮!”


    那是一件白色的絲緞女衫,飄逸柔美,上頭以瑩亮的絲線,繡了朵朵紅梅。


    花朵有大有小、有深有淡;繡工精致、宛若真晶,好像有人將一斛紅梅,散落在衣衫的袖口、裙擺,白底紅花,被襯得既優雅又高貴。


    她打小到大,都不曾見過這麽美的衣裳。


    鄭敏之想拿起來細瞧,但又畏怯得不敢以手去碰。


    “很美是吧?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搶來的,當然美羅。”段子詒好不得意。


    鄭敏之錯愕地瞪大眼。“您去打劫?”難道尊貴的三皇子還兼差當強盜?


    “噗,我不是那個意思。”段子詒放聲大笑。


    他解釋:“以產絲、精繡聞名的桑田縣,就在鹿林山附近;今年有批繡工精美的上質綢衣要入宮,我隻是派人去將那些衣衫全拿回來,先把喜歡的挑走罷了。”


    他理所當然地道。


    橫豎都是要送進宮給他們家人穿的,他先挑選,也無不可呀!


    再說,有什麽比先把他們滿意的衣裳全挑光,讓他們扼腕更痛快?


    誰叫那幫兄弟對他不仁,哼哼,那就莫怪他對他們不義了!


    “可……這是女人的綢衫吧?三殿下你是不是選錯了?”鄭敏之很納悶。


    這衣裳雖美,但怎麽看,都不是他會穿的。


    “我自個兒不穿,不能拿來送人嗎?”段子詒歎口氣,無奈地白她一眼。


    她這書呆小禦醫,大概是醫書讀太多了,有時候有點死腦筋;看來往後得好好調教她,把那打結的腦筋鬆開才行。


    “啊,是了,可以送人……”鄭敏之眼神一黯,喃喃自語。


    三皇子的紅粉知己多不勝數,其中必有幾人,值得他送出如此大禮。


    “收到禮的人,一定很開心。”她扯出一抹酸澀的笑。


    這麽美的衣裳,哪個女人不喜歡呢?


    “呐,喜歡就送你!”才說完,段子詒竟然就像打賞一個饅頭那樣,將那件美得宛如霓裳羽衣的華服,塞進她手裏。


    鄭敏之瞪著那件衣裳,又是驚喜,又是詫異,根本不敢置信。


    “但……這是女人的衣裳。”好半晌後,她方能收回張得打開的嘴,開口提醒對方。


    “是啊。”段子詒漫不經心地回答,專注打量一件藏青色的男服,這看來就像他大哥會喜愛的樣式,他考慮著要不要拿走它。


    “可我是名男子……”鄭敏之呐呐說道,不知怎的,竟有點心虛。


    他該不會早已發現她是女子,才把這件衣裳送她吧?


    問題實在太多,段子詒無法專心挑選,索性放下打量的衣衫,大聲歎息:“怪了!你是男的,難道就不會有女的朋友或家人嗎?你不會拿去送你娘,或是你的姐妹?”


    他想送“她”,她默默收下不就行了?做啥羅裏囉嗦的?


    提到娘,鄭敏之臉色微變。


    “我娘早已過世,而我亦無兄弟姐妹,無人可饋贈。”她語氣僵硬。


    段子詒一愣,倒沒想到她身世如此涼薄,不由得露出同情之色。


    不過陪著人一同傷春悲秋,不是他的個性,所以他故意擠出一抹邪邪的笑,語調曖昧地道:“那麽,就拿去送你的情人吧。你有二十了吧?總該有喜歡的大家閨秀,或是青樓姑娘才是。”


    鄭敏之真是被他惹惱了。


    這人老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沒情人,也沒喜歡的青樓姑娘,因為我從不上青樓!倒是三殿下,偎紅倚翠,熟識的青樓名妓多不勝數,我想三殿下應該有合適的饋贈人選才是,我就不奪人所愛,讓給三殿下喜歡的姑娘好了。”說完,放下衣裳,她便起身走了。


    “嘖嘖,怎麽這樣就生氣了?這個小古板,還真愛生氣。”段子詒拿起被她扔回的衣裳,搖搖頭。


    夜裏,鄭敏之沐浴過後回到房裏,看見桌上竟擺著東西。


    她走上前,拿起來仔細一看,發覺正是白日她所拒絕的那件美麗衣裳。


    這件衣服怎麽會在這裏?我不是已經還給段子詒了嗎?


    再仔細一瞧,桌上擱著一張紙,沒抬頭也沒署名,隻龍飛鳳舞寫著: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那人真是……鄭敏之抱起衣裳,嘴角揚起淡淡的甜笑。


    看著美麗的衣裳,潛藏在她身子裏的那個女人被喚醒了。


    她的心蠢蠢欲動,想試穿這件美麗的衣服。


    解開寬鬆的單衣,任它自白皙的肩頭滑下,然後鄭敏之展開那件美麗的綢衣,將兩隻纖細手臂,套入飄逸的衣袖中,再將領口在頸部交疊。


    絲綢貼著肌膚的冰涼感受實在太好,她忍不住享受地閉上眼。


    穿好後,順勢理好布料的摺痕,最後她在纖細腰間係上同樣繡有紅梅、有畫龍點睛之妙的腰帶,便大功告成了。


    她走到梳妝台的銅鏡前,張開雙臂,轉動身軀,望著鏡中的自己。


    打小隻著男裝的她,第一次穿上女人柔美的衣衫,卻發現穿著女裝的她,使自己感到驚訝。


    原來換上美麗的衣裳後,她看起來也很美呢!


    她像個偷穿母親衣裳的小女孩,雀躍地從不同的角度,不斷地打量自己,偶爾還試著擺出幾個仕女常見的姿勢,瞧瞧自己難得展現的嬌媚。


    反正這是在自己房裏,不會有人瞧見。


    殊不知她綽約的風情,全讓一個無恥偷窺的登徒子給看光了。


    段子詒潛入她房中,放下衣裳後,並沒有離開,而是一直躲在窗外的陰暗處,等候她回來。


    因此當他自窗口的縫隙間,瞧見鄭敏之清麗絕倫的模樣時,不由得大為震撼,整個人好像著了火,恨不能立刻衝進她房裏,緊緊地擁抱住她。


    不過,還不能。


    現下他還不能打草驚蛇,還差一步棋,他才能擁有全部的她。


    他必須忍。


    眷戀不舍地再望屋內嬌美的身影一眼,他毅然轉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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