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蒼蘭看著都用期待的眼光看她的孩子們,斷然道:“去看薑荼的!”  “為什麽啊!”二兒和小女不滿地反對。  明蒼蘭眼睛裏透出崇拜:“你們不懂,薑荼是我們這些散修的英雄!”  幾個孩子眼露茫然。  但無所謂,明蒼蘭把他們吆進了會場:“等會記得給薑荼助威啊,要最大聲,聽到沒有。”  孩子們麵露嫌棄。  明蒼蘭補充:“回頭給你買楓蜜糖。”  孩子們立刻齊聲道:“聽到了!”  等了一會,會場的人開始漸漸多了起來,一隻半人半蛇的妖怪提著籃子遊過坐位間那狹窄的空隙:“靈果靈食便宜賣啦,還有新鮮冰凍靈水,有要的嗎?”  明蒼蘭在孩子們期盼的眼光拒絕了,於是妖怪甩著細長的尾巴,從他們麵前鑽過去,都沒喊讓讓腿。  又過了一會,比賽將近開始,擂台之上出現一道巨大的光幕,聽說這是顯影術,可以把擂台上修士們的動作放大了,讓遠處的也能看到。  很快這次比賽的主角走上擂台。  一名修士在場外解說:“大家好,歡迎大家來到我們比賽現場,現在,比賽即將開始,這次出場的是散修薑荼和獨長派的樓慎。”  場上爆發出歡呼。  隨後,比賽開始。  散修薑荼是其中最大的黑馬。  這位有著少年外表的築基修士是妖與人的混血,除了一對長長的兔耳、眸色血紅外,他與普通人沒有任何區別。  長得瘦瘦弱弱的他看起來毫無威脅性,身上更是連法器都沒有一件,隻是捏緊了那白皙秀氣的拳頭,對著對麵的獨山派修士就轟了過去。  而對麵的樓慎顯然有點緊張,這位青年看著就非常有錢,身上的是裏三層外三層有仙霞法衣,腰上是能清心的靈明佩,頭上是能蓄力的鈞天冠,手上是庚金靈劍,腳上踏風靴,任何人看了,都不會覺得是這是場公平的比賽。  但修行本來就是拚財侶法地,沒有所謂的不能帶裝備的條件,否則都脫了裝備打,那贏得絕對都是體修了。  薑荼個子比對方矮一頭,卻在這場比賽中占了全然的主動權。  他那白皙的小拳頭每砸一下,都能聽到那長劍的哀吟,一般來說,要力量,就很難有敏捷,要敏捷,就很難兼顧力量,但薑荼卻是其中的例外,他的拳頭不但力量極重、帶著破法之能,而且有著極恐怖的靈活性,收放自如。  而最重要的是,他的戰鬥意識極為強大,能瞬間分辨出敵人的弱點,抓住每個機會,強的時候就壓著打,弱的時候就靠敏捷和耐力拖垮對方。  這次比賽的樓慎雖然有著極好的法器,卻完全被壓製的抬不起頭來,他的獨山劍決以精妙劍術出名,卻隻能抵擋著對方的功勢,無法一氣喝成,打得極為憋屈。  到最後,樓慎越來越焦躁,手中靈符如雨,想將對方逼開,拉出距離,隨後凝神聚力,就要用出最強一劍。  但對方卻硬生生頂著陽炎符巨大的威力,哪怕身上被炸得血肉淋漓,卻還是沒有放過他在換劍馭符這短小空隙,一拳砸中他胸口。  雲霞仙衣瞬間碎了三層,樓慎一劍橫斬,被對方伸手抓住劍刃,又是趁勢一拳砸出,仙衣盡碎。  那種悍然不畏的氣勢太過攝人,已至於樓慎驚得後退。  這顯然不是一個好選擇,他後退的速度,遠比不上對手,於是,再有一拳轟到胸口。  下一秒,勝敗已出。  “薑荼勝,晉級下一場。”裁判大聲宣布。  薑荼沒有什麽喜色,點點頭,走下擂台,他的抓劍刃的手還在流血,卻沒有在意,而是走到後場,這裏有幾名醫修,主動上前為他療傷。  “你是膽大包天,手不想要了吧,要是對方再強一點,你的手掌就直接被削掉了。”一名醫修抱怨道。  少年有些靦腆地笑了笑:“麻煩你了。”  “好了,收拾得差不多了,你去那邊休息吧。”醫修很快收拾好他的傷口,“記得換藥。”  少年連連應是,又追問了一句:“明天能好嗎?”  “可以的,這可是城裏最好的藥呢,聽說是用城主院子附近的靈藥做的,可比外邊的好用多了。”那醫修頗為自豪的道。  薑荼點頭誇讚:“您的醫術也很好啊。”  如果說,不倦城有什麽最合他心意的,那便是這比賽中的傷包治療了,就是因為有這種好處,他才敢在賽場上那麽拚命,若是在外麵,遇到這種大戰,他差不多就是第一個要跑的。  從賽場上出來,薑荼包著手,找到一處偏僻的角落,坐到花壇邊,扯著一片草葉就嚼了起來,太好吃了,哪怕是最普通的草,在不倦城的靈氣灌溉下,都變得有超好吃。  把麵前的草啃出一個好看的造型後,這隻半妖兔又去了下一個花壇。  還好他母親是隻兔子,否則不倦城物價那麽高,他連吃的東西都買不起。  這種藤藤草也好好吃啊。  “真的有這麽好吃嗎?”旁邊有人問。  “真的,我吃過最甜美的草了。”薑荼大讚道,然後回頭看到一個穿著很綠的年輕人,正倚著牆看他。  然後,兔子特有的危機感就上來了。  大草喬縷冷笑道:“你當然吃的開心了,你知道這幾天有多少客戶投訴我網絡變差麽,我還以為是符器出了問題,結果是你把我草啃了。”  兔子少年無辜可憐地縮在牆角:“什、什麽網絡變差……”  “裝什麽傻,你連符器都沒用過?”  “我不知道啊,我買不起。”兔子可憐地道。  “那就把你賣了賠!”  ……  居然還有人敢吃通訊草這事很快成了熱點,城市維護靠大家的呼籲也多了起來。  薑荼知道自己要被罰三百靈石時,嚇的耳朵都耷拉了。  公署出來的他,卻遇到了一棵小草。  “這位修士,有興趣給我們草飛網做宣傳兔麽?一月有三百塊哦。”小草認真地問。第103章 陰差陽錯  鄉下來的兔子不知道什麽是“宣傳兔”,於是便謹慎地問道:“那,這份活,是做什麽的呢?”  小草立刻捧起了花花,陷入了甜蜜的回憶:“這個啊,是哥哥告訴我的,找一個很多人喜歡的修士,把它的臉和身子印在符器上,做一個‘比賽’專項的符器,很多喜歡的人就一定會買,同時還可以讓他在上台比賽和贏了之後說我們草飛符器的宣傳語,這樣,會讓更多人潛意識傾向買我們家的符器,哥哥說的話是不會錯的,我就選你了。”  薑荼一時瑟瑟發抖:“這個,這個任務太重了,那個,那個抱歉,我怕我做不來。”  “你做都沒做,怎麽知道自己做不來?”小草生氣地問。  薑荼還是搖頭,兔子兒朵都在微微地抖:“我怕人多的地方,我也怕別人圍著我,追我……”  他是一隻兔子啊,雖然隻有一半是兔子,但也會本能地害怕被追趕,被圍觀,這次上台比賽,也是因為在台上其實是聽不到台下的聲音,看不到台下的情況,才能讓他安心全程打完。  小草試圖說服他,但兔子已經飛快地發揮種族特長,逃跑了。  他跑得特別快,一時慌不擇路,還撞到了人。  “喲,我還能遇到守株待兔啊!”大草看著因為速度太快撞到自己,眼冒金星的半坐地上的柔弱兔,不由得露出獰笑,“你這是準備還錢了,還是準備賣身了?”  因為事情不大,而且這隻兔子真的是身無分文,所以公署的判決是讓他比賽之後拿到獎金或者比賽之後工作償還,大草其實也隻是給他個教訓,所以沒怎麽在意。  但這隻兔子居然還敢主動來撞他,這就不得不給一點顏色看看了。  薑荼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倒黴,在對方打量的目光中瑟瑟,反倒讓大草感覺有些頭痛了。  “行了,別用那種眼神看我,碰瓷兒啊你?!”大草沒傷到,便嫌棄地走開,“下次記得長眼睛,看準了,再敢吃的我家這種帶金線的葉子,我馬上就出來宰了你,做成一鍋兔子湯給我哥喝!”  薑荼當然是抱歉加不敢,目送這位大人物遠去,這才緩緩鬆了一口氣。  然後便有些遺憾地眼看著周圍花壇裏花草們恣意將枝葉伸向陽光,他站起身,準備去城外的幾個倉庫搬貨,那裏給的錢雖然不多,但隻要能被選上臨時工,就能包一餐飯食,雖然他已經築基了,但這些日子的比賽消耗非常大,他又沒有辟穀丹,還是需要補充的。  隻是,似乎今天他的運氣全部用光了,才剛剛走到城門外不遠處的偏僻小徑,便被十來個衣著華麗的修士攔住了。  “喲,看看,我們的逃奴終於敢出城了啊,”為首的一名微胖青年麵帶嘲諷,露出冷笑,“你最近很出風頭啊,老頭子都準備讓你認祖歸宗呢,和我們走一趟?”  薑荼緊張地兔耳上的毛都立起來了,本能地就準備退回城裏,城裏是不許打架鬥毆的,否則會被重罰,城外就沒有那麽嚴……  但他這才發現,有一名氣息森嚴的修士已經擋在他身後,封去他的退路。  “怎麽著,還想回城裏躲著啊?”那微胖的修士一身華服,帶著戲謔,“你不會真當自己是個人了吧,你母親是我家用來待客的妖姬,你天生就是我家的妖仆,走吧,該各回各位了。”  薑荼剛開始還有點抖,但在對方說到後來時,卻漸漸挺直了胸,他直視著這個理論上和他有血緣關係的修士,握緊了拳頭:“我不會回去的。”  “嗬,你不會真以為一築基在台上比得不錯了,就能上天了吧?”那修士輕蔑一笑,“拿下他。”  一瞬間,周圍的數名築基修士同時出手,拿著法器,對著這柔弱少年悍然出手,他們的法器極為陰毒,大網上帶著森寒的鐵刺,隻要被鉤到一點,就是皮開肉綻。  薑荼卻是極為熟練,幾乎每次攻擊都在間不容發間躲開,他的聽覺和天生敏銳讓他有著比普通修士更高的六識,幾次下來,就尋了一個破綻,用以傷換傷的代價,衝出了包圍。  隻要回到城裏,他就還有機會。  就在這時,一直阻攔在他身後的老年修士抬了抬那滿是褶子的眼皮,伸手一抬,手中拂塵一揮。  那金丹氣的威壓無聲地透露出來,巨大的力度完全碾壓了築基期的小小半妖,幾乎一個照麵就把他壓得半死。  但這隻兔子卻是吐了一口血,都沒擦,就又衝上來,白皙的拳頭就那麽衝上了那拂塵。  一聲輕響,薑荼的整個胳膊已經輕輕地塌下去,他卻毫不遲疑,另外一隻手扯在拂法力消的瞬間,撞上了老者的護體真元。  剛剛還柔弱膽怯的小兔子此刻卻一張口,狠狠地咬在障壁之上,用力一撕——兔子的牙齒,才是他們鋒利的武器。  真元被撕開的瞬間,薑荼已經生生地撞了上去。  老者卻是淡然揮手,一道法器已經卷在少年身上,生生截斷了他的元氣,重重摔在土地上。  “你這死兔子可真倔,”那胖青年緩緩走到還在掙紮的他麵前,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惡意,“這次你悄悄逃出去,雖然出乎意料,但也算是意外之喜,家族裏還真的沒有幾個能在築基期拿到前十的修士,你倒算了一個,回去吧,他們會好好對你的。”  薑荼卻沒有回答,他看著他,那血紅的眼睛裏帶著恨意,仿佛一隻惡鬼。  胖青年似乎很不爽:“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你是薑家奴隸,我們圈養的一隻畜生,隻要簽下主仆命契,你就是我的戰獸,帶你上場天經地義,到時我們聯手,拿個第一不好麽,你居然還不識抬舉,逃了出去,這些年我們養你的恩就全忘了麽?”  說到這,想起從前對這個少年做的事情,他似乎也覺得有些太過於顛倒黑白,便覺得有些無趣,揮手道:“帶走吧。”  一名築基修士拎起少年有耳朵,拖著他上了車架。  “等一下。”薑荼突然道。  胖青年挑眉:“怎麽?”  “讓我再吃一口草,”他有些絕望地道,“就算要死了,我想再吃一口這裏的草。”  胖青年忍不住大笑出聲:“你這樣的,怎麽會讓你死呢,你想得太多了,於你,哪有死那麽容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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