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敷衍哦。”鬱湮一把抱著手臂。 “……”斷臨望天,雖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但是他覺得,若是貓兒願意拉著他閑聊,他聊上一整天也覺得有意思。 為了表示自己不敷衍,斷臨坐到鬱湮身後盤腿而坐,他從背後握住鬱湮雙手,教對方置於丹田:“把腿盤起來,我教你入定煉氣。” “哦。”鬱湮乖乖照做。 “你既然已經化形,便至少是築基修為,引氣入體會嗎?”斷臨看他一臉茫然,便知道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也罷,他用自己的魔氣去引鬱湮體內的真氣,由於鬱湮非魔修,體內的真氣並不是魔氣,但也不排斥大魔頭的魔氣入體。 反而覺得身體暖暖的。 斷臨引著貓兒體內那團傻乎乎的真氣,開始有秩序地遊走於貓兒的五經八脈,這個過程相當緩慢,對於引導者來說也是一個重任。 沒有一定的實力,還不敢這樣運作。 斷臨自然有這樣的實力,更何況鬱湮全然相信他,不僅將自己的真氣托付於他,還將自己的神識也對他完全開放。 這番說好聽點是鬱湮在修煉,其實是斷臨替他修煉。 斷臨:“……” 他試過中途停下來,讓貓兒的真氣自己循環,但令他無語的是,他的魔氣一旦停下來,貓兒的真氣也停下來,傻乎乎地杵在那一動不動。 隻有跟著他才走得順暢。 就這還想結丹? “貓兒,本尊帶你走一個大周天,然後你自己走可好?”斷臨在鬱湮耳畔商量道。 “好。”鬱湮閉著眼睛滿口答應。 斷臨領他走完一個大周天,想著這回總該可以放手了:“去吧,我在這護著。” 去……去哪啊? 鬱湮不會了,而斷臨感覺到貓兒體內的真氣黏在自己的魔氣上,像個跟屁蟲…… “……”斷臨頭疼,軟聲道:“我們不是說好,我領你走完一個大周天就你自己走嗎?” 鬱湮:…… 大魔頭說的每個字他都聽得懂,但是合在一起他就聽不懂了,對不起。 “你凝神自審,可感覺得到自己體內有股真氣?” 鬱湮:“嗯,對。” “你看見它了嗎?”斷臨又問。 “嗯……”鬱湮仔細地辨認,篤定地說:“我看見了,那團白白的,毛茸茸的。” 旁邊還有一團黑黑的,白白的黏著黑黑的。 “那就是你的真氣,你應當控製他遊走於你的五經八脈,懂嗎?”斷臨輕聲教導。 鬱湮小聲嗶嗶:“可是它不聽我使喚,我叫不動它。” “唉……”魔尊無語。 本來他自己要閉關修煉的,現在出了這檔子事,隻能繼續當苦力,用自己的魔氣帶領著鬱湮的真氣循環。 隻能希望對方的真氣走了一遍又一遍之後,產生一種自然習慣,往後不用他的魔氣帶領也會自己走。 這幾天下來,斷臨就可著幫貓兒修煉。直到走了幾十遍之後,貓兒那團傻乎乎的真氣,終於有了些獨立意識。 一根筋的好處也是有的。比如習慣了走一條路線,就不會去嚐試其他路線,這樣很安全。 斷臨一邊安慰自己,一邊將自己的魔氣從對方體內撤出來。 同時陷入了沉思,貓兒的真氣和他不同,是最純正的真氣,沒有一絲邪惡。 一般妖修多少都會沾點邪氣,這是天生自帶的,直接影響後天的修煉門路。 妖修的修煉門路,也定然是正道修士們看不上的旁門左道。 他家貓兒擁有最純正的真氣,倒是……劍修的苗子。 這個念頭在心中一閃而過,斷臨差點失笑,劍修是苦修,最是要清心寡欲,吃苦耐勞。 他直說了好吧,他家嬌氣貓兒不配。第19章 鬱湮剛剛學會打坐練氣,很是著迷。作為修真者那種學而又玄的感覺,他終於體會到了。 為他操碎了心的斷臨在旁護法了幾天,見他沒有什麽不妥,就想著,這種毫無技術含量的打坐,應該不會出岔子吧? 主寵二人排列而坐,紛紛在勤奮上進,洞府內哪裏還有昔日的驕奢淫逸,無所作為。 鬱湮隻是個新手,不能像斷臨一樣,一入定就是十天半月,他每兩三天就會停下來一次。 看見鏟屎官一動不動,自己也沒有玩樂的興趣,就繼續投入到打坐中。 時間一晃就是一年,斷臨觀察到貓兒情況穩定不出岔子,就更加肆無忌憚地閉關。 鬱湮到底還保留著少年心性,坐久了就坐不住,遇到陽光好的季節,他偶爾會變回貓在貓爬架上睡覺。 有一次斷臨醒來,在貓爬架上找到貪睡的貓兒,心裏刹那間軟成一團:“你呀,到底是隻貓兒。”就算化形了也是天真無邪,不像外頭的修士一樣,削尖了腦袋隻想飛升。 這天斷臨破天荒地在旁邊陪了鬱湮很久,也沒有喊醒他。 想來崖底的生活,對貓兒來說還是太枯燥了,但誰又舍得這樣冷落他,還不是為著早日出去。 鬱湮在夢中似乎聽到了鏟屎官的歎息,低低沉沉的,帶著無盡的寵溺與愧疚,這一刻他仿佛和對方心連心,能感覺到對方心中那種迫切、執著。 醒來時他已經被轉移回了榻上,而大魔頭在旁邊又閉關了。 貓兒幻化成人形,伸出調皮的足尖去撩大魔頭的頭發,整個人沒有正形。 想起大魔頭在他夢中的歎息,鬱湮也歎了一聲,如果他沒記錯時間線的話,距離大魔頭出去還要好幾百年呢。 自己在這裏過了十年都覺得好像過了一輩子,而大魔頭卻在這裏足足關了三四千年,那也太難以承受了。 可想而知,斷臨內心積壓了多少扭曲的憤恨不滿。 所以後來出去才會那麽腥風血雨,想想都是有跡可循的。 想到大魔頭的最終下場,鬱湮一陣強烈的心悸,在不知不覺中,大魔頭在他心裏已經不是作者寥寥幾筆勾勒出的紙片人,而是一個有血有肉,情緒飽滿的真實存在。 鬱湮握拳,他一定不會讓大魔頭落得不好的結局,作為劇情知情人,這點應該還是能做到的。 除了這點,鬱湮還想早點帶大魔頭出去,可是有什麽辦法呢? 想到什麽,榻上沒正形的少年忽然一骨碌爬起來,入定去識海裏尋找斬天。 他的氣息很好辨認,張揚放肆,炸炸呼呼的,斬天笑道:“斷小貓,你已經化形了?” “對。”鬱湮轉了一圈,展示自己的新麵貌,不過他不是來臭美的,他連忙討好著斬天問道:“老前輩,我這不是有出息了才敢來找您嗎?嘻嘻,向您請教,這墮仙崖底的天道禁製是怎麽一回事?” “你問這個幹嘛?天道禁製又不是用來關你的,你結丹了就能出去。” 鬱湮:“哎呀,我覺得距離我結丹遙遙無期,還不如曲線救國呢。比如!讓別人帶我出去。” “嗬嗬,你是說讓斷臨帶你出去?那還有得等了。” “怎麽說?”鬱湮眼巴巴,在袖子裏攥緊了手指:“難道真的要很久很久才能出去?不能快一點嗎?” 他真的不希望大魔頭再關個幾百年,如果可以提前出去,什麽他都願意做。 斬天不解道:“你若想出去,有的是別的辦法,為何一定執著要讓他帶你出去?” “……”麵對正道大能,鬱湮自然不能說自己和大魔頭是一國的。 要虛與委蛇,顧全大局! “你不是怕他殺了你嗎?你自己先出去,讓他在這裏再關個千年,豈不是逍遙自在?”斬天似乎諸多不解,又問道。 鬱湮滴溜溜靈晃晃的眼珠子轉了轉,決定拋一點猛料出來周旋:“前輩不是推算到劍宗有一劫嗎?而且是跟斷臨有關,那您可知劍宗為何會有這一劫?” “哦?你的意思是你知道?”斬天有點詫異。 “如果斷臨再關個千年出去,不僅是劍宗有一劫,天下正道修士都有一劫。前輩相信我,他會將六合八荒攪得天翻地覆,重新洗牌,劍宗也好,炎天宗也罷,都會經曆一段低穀期,直到有大能者出現,這一局麵才會有所轉折。”鬱湮信誓旦旦。 “……”斬天留下的一縷神識,暗暗心驚不已,因為對方所說跟他推算出的結果幾乎所差無幾,可這隻修為低下的小貓修怎麽會知道? 難道他還有別的天賦不成? 鬱湮話鋒一轉,趕緊釣魚上鉤說道:“不過現在,正是斷臨情緒最好的時候,若這時讓他出去,各大宗派可安妥。” 倒也不是他鬱湮危言聳聽,確實是關得越久,大魔頭心裏積壓的不滿就更多。嗬嗬,到時候關他的是天道,付出代價的可是天下正道修士。 希望斬天搞清楚情況,別傻乎乎地為天道買單。 斬天確實認真考慮了鬱湮的話,天道確實是個坑貨,他將斷臨關押在墮仙崖底,就像在打磨一把刀,而這把刀砍向的可是無辜的修士們。 “前輩,有什麽辦法可以讓他盡快提升修為??而且還要不傷身的那種。”鬱湮趕緊打鐵趁熱地問道。 斬天回過神來,隱隱感覺自己被這小貓崽子套路了,慈祥笑道:“依你之說,你是在為各大正道宗派考慮?” 鬱湮當仁不讓,拍胸口:“是啊,我心懷天下。” 這老頭愛信不信,不信就等著腥風血雨吧,到時候沒人照看他的劍宗就知道後悔了。 如果鬱湮沒記錯的話,劍宗這塊大招牌後來被泠琊玩壞了,根本就不是那個劍宗了。 斬天不能說所托非人,論實力謀略,泠琊當然有,可是他太自私,就算當了宗主也隻會為自己一個人考慮,不會為門下其他弟子考慮。 “好吧,短時間內提升修為的法子當然有,但修煉者一向以穩為主,操之過急易生心魔。”意思就是實力上去,心境沒跟上,若為長久計,修煉還是一步一個腳印為妥。 不過斬天知道,眼前這隻炸炸呼呼的小貓修不想聽大道理,對方非正規宗派出身,性子野得很,若三兩句把他說不高興了,沒準一走又是好幾年不來見他。 斬天說道:“老夫認為最穩妥的辦法,還是你先把修為提上去,才能助那斷臨出關。” 小貓修著急地抓頭,生氣:“難道我不就是因為提升不了修為,才想讓他帶我出去的嗎?” 這老頭又把話給說回去了。 他行不行啊。 “你捫心自問,真的是因為自己想出去才希望他提升修為?”斬天問罷,留下一句:“想要雙雙出去,必然是你先提升修為,再助他修煉。” 說著,將一份玉簡的內容打入小貓修的靈台,讓他自己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