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成顯然沒有想到宋訾會替自己說話,畢竟平日兒子表現得同他並不親近,也不信任他。 好話說完了,宋訾又說:“爹覺得我們不信任體諒你,可你也沒信任我們。”他看他爹就是一個固執倔強的臭老頭,像是一棵高高的大樹,努力的撐著這個家,可是小樹苗也長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 他看了眼明安郡主:“娘親是有很多事情不懂,但是隻要你好好說,她都會毫不猶豫的站在背後支持你。” 明安郡主立馬抖擻起來:“對啊……不對,小孩子家家怎麽說話呢,你娘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懂的事情多著呢。” 宋訾笑笑說:“我一直很羨慕爹,因為你有這麽好的妻子,還生了兩個這麽聰明漂亮優秀的孩子。” 宋訾道:“爹和娘的感情,是你們兩個之間的事情,我不會說什麽爹不好,脾氣壞,讓娘和你分開,也不會說,娘嬌氣挑剔,還喜歡掉眼淚,爹需要更加理智能幹的賢妻。因為是你們選擇了彼此,我和姐姐長大了,會有自己的小家庭,陪伴你們到老的不是我和阿姊,是你們彼此。” 他頓了頓:“同樣的,我自己選擇的感情,不管日後如何,不管頭破血流,我發誓,就算是我選錯了,我也不後悔,不會怨恨誰沒阻止我。” 宋訾低著頭,手裏還捏著那封來回看了好幾遍的信:“說句實話,如果不是現在這個局麵,我要是一早就知道了阿言是皇帝,或者更晚一點,我會生氣,會憤怒,可能會一時想不開,會躲得遠遠的,再也不回來。” 帝王之愛,似空中樓閣,鏡花水月。因為兩個人的地位,一開始就不平等,差距相差太大的感情非常難走下去。 如果阿言是在孩子快要出生的時候告訴他,強行把自己綁在身邊,他一定會無比的憤怒,就算是因為對孩子的愛留下,整個人可能抑鬱,會千方百計地逃離這座牢籠。 但是皇帝沒有,他選擇在這個時候把脆弱的、多疑的、像是琉璃一樣的真心剖白在他麵前,小心翼翼的把決定權交在了自己手裏。脆弱的阿言,狡猾的阿言,宋訾還是忍不住想要瘋狂一把,可能帝王說不準就變了心,但自己還是想要試一試。 大概是因為他太年輕了,沒怎麽吃過現實的苦,哪怕知道很危險,愛情可能轉瞬即逝,他也想做一次撲火的飛蛾。 “爹,娘,這是我一個人的賭,我也不想牽連你們,如果你們覺得不合適,可以按照原本的計劃離開,我會努力……” “努力你個頭!”宋訾話還沒說完,就挨了一記來自親娘的頭錘,“你這說的什麽話,我們是一家人誒,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當年我要嫁給你爹的時候,你外祖母外祖父他們也不同意。” 明安郡主道:“有人說,有那麽多合適的,怎麽就看上一個窮酸鬼,有的男人心眼小的很,心高氣傲發了家,恨不得把自己的發妻踩到地裏去,京城裏那麽多人家,有一家敗落了,有多少男人能守得住發妻,大多數都是休妻,早早切割開來。我當時就和你外祖母說,要真的是那樣,我也認了,我眼瞎看錯了人,我為自己負責!大不了到時候我休夫。” 她幽幽歎了口氣:“可惜呀,你爹後來官越做越大,對我也還算不錯,我還生了兩個這麽聰明的孩子,就算是想休夫,都不好休。”她用力的拍了拍兒子的肩,“你像我!” 宋訾:這分明是在炫耀吧…… 說完自己的兒子,明安郡主接著看了眼宋菁:“你阿姊出生,我就替她未來的婚事操心,高嫁,擔心她受欺負,低嫁,擔心她夫君心高氣傲,婆家難相處,總是想著,要是把我這個當娘的福氣多分一點給她就好了。” 明安郡主最後看了眼自家夫君:“大不了,我就當我當初生的是兩個女兒唄。那麽多想女兒嫁進宮的人家,你看看有哪個和女兒分開的,老天爺要你的命,喝涼水你都能嗆死。閻王不要你死,就算你跳崖都死不了。我有什麽好怕的,我兒是皇後,還是天子花了這麽多心思謀來的皇後,別人求都求不到的位置,當初你爹還想著送你阿姊入宮,現在換成兒子了,就嚇得夾起尾巴要跑啦?怕被人說賣子求榮,賣女就沒問題了?!” 她驕傲挺胸:“他不想當國公,我還想嚐嚐做皇後的娘是什麽滋味呢。” 宋明成聽到這裏,往日裏總是故作嚴肅的臉繃不住了,他低下總是抬得高高的頭顱,頭一回不是敷衍,而是發自內心的認錯:“還是夫人看得開闊,是我有所不足。” 見總是心高氣傲的夫君低頭,明安郡主也沒有得寸進尺,一把抓住了自己兒子的手,又抓住女兒的手,一隻細嫩,一隻略顯粗糙的手放在一起:“這不就好了,一家人沒什麽是不能說的,把話都說開了,安安心心過日子。” 她還是有些心疼兒子:“我們倒是沒所謂,倒是阿放,免不了要造人非議,你娘我哪裏都不去了,就留在京都,做你最堅實的後盾!” 她可是未來皇後的親娘誒,背地裏肯定有人說酸話,但是那有什麽,她出生到現在,酸她的人都能從西城門排到東城門,哪個敢在她麵前酸的。 一家人看起來和樂融融了,但是宋菁卻舉了手,弱弱的說了一句:“娘,可是我不想留在京城,還想去北境。” 她的弟弟是皇後,不管天子將來會不會變心,但是現在她可以挑選更好的夫君,可是……嫁人有什麽好呢?嫁了人,生兒育女,跟著夫君,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女子嫁了人,就要冠了夫姓,她一點都不想留在京城,過那種可以看到頭的日子。也許她將來會遇到真愛的人,想要和他生兒育女,但是現在的宋菁,隻想要去看一看大晉的大好河山,躍躍欲試的想做更多。 宋菁去了南江城,記住的不是南江城的青山綠水,而是她的表兄,南江城的刺史,隻比她年紀大幾歲的表兄們,他們意氣風發,揮斥方遒,建功立業。 男子做得了,女子就做不了嗎?她爹這麽挑剔的人,都說她要比男子優秀,為什麽不如她的男人們能做這麽多,她卻必須按部就班的嫁人生子帶小孩:“阿放,你當初可是允諾的,讓我去北境當城主!你就告訴我,你說話算不算話!” 宋訾頂著父母的死亡凝視點了點頭:“算!當然算!”第59章 宋訾定下的四號計劃正式改成了五號計劃,他是暫時不走了,將來不知道會不會有想逃離的那一天。但是他的阿姊還是按照原定的計劃前往北境,時間定在他大婚之後,畢竟是弟弟的婚事,一母同胞的親姐姐怎麽可能不參加。 不僅是宋菁要走,宋明成其實也想要去看一看兒子口中的新北境,但是他的官還沒有能辭下來,一時半會兒走不了,他警告女兒:“女子在外,就算有宋訾的支持,也沒有那麽容易,你此次前去,會很艱難。去了那裏,事情也不一定有你想的好。” 其實哪裏的空降兵都一樣,不過女子肯定要比男子更難。宋菁會在那個時候說出那樣的話,就是考慮到了方方麵麵,她下定了決心:“女兒不知道我日後什麽時候後悔,但是我知道,如果我現在不去,肯定會非常後悔。” 她看向明安郡主:“女兒現在還年輕,要找好郎君也不是找不到,實在不行,到了北境,抓個看得順眼的當城主夫人,拖久了的話。不就更成老姑娘了。” 明安郡主雖然很舍不得女兒,但作為無條件支持兒女的母親,她還是說了句:“要是覺得累了,堅持不下去了,千萬別自己扛著,不用把自己搞的太辛苦了。” 宋菁和家人約定了時間:“好,我給自己兩年的時間,要是兩年,我還是一點出息都沒有,我就回京都,到時候娘親可別嫌棄我。” 宋明成塞了一封信給宋菁:“你要是有什麽事情,就拿著這封信去找臨山郡李文求助,你爹我在他那應該還是有些麵子的。” 宋菁道:“爹也不用太擔心我的安危。”她也不是一個人去,還會帶宋家的護衛去,一些宋家的家生子,賣身契都握在她手上,零零散散的人要帶上幾十號,先去南江城,稍微做個過渡,再點頭去北境。 “瞧您說的,別的地方我不敢保證,咱們北境,大小姐說二,除了東家之外,沒人敢說一。” 七略書局的人還是和宋菁見了麵,看到宋菁的時候,他們第一眼就對這位大小姐生出好感,主要是宋菁和宋訾真的長得十分相似。 “阿姊,到時候要時常書信往來,你直接托七略書局的這條線送信就好。”宋訾並沒有打算完全放棄掉自己的多年來布置的家業。 “不過阿姊,我那座小城,城裏人也不多,比不了南江,更加比不了京城繁華,對你來說可能也就是個大點的村子。”宋訾道,“我隻能為你提供城主的位置,但能不能讓他們服氣,還是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宋訾道:“北境民風粗獷,那裏的姑娘其實和京城不一樣,女子做事,也沒有你想的那麽難,但是肯定不容易。我知阿姊聰慧,到了事關當地百姓,不能隻是紙上談兵,還希望阿姊先到百姓之中多看一看。” 宋菁道:“阿放少瞧不起人。” 宋訾笑了笑:“先不說這些了,我過幾日才大婚,阿姊你多留幾日,這還沒到分別的時候呢。” “紅姑,安陽,你們先跟著我阿姊,她勞煩你們兩個費心。”宋訾當初是允諾了宋菁這件事,但那是在他本人在的情況下,有他壓著,宋菁會順利很多。 但他不在,有些事情他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證,先讓兩個人待在他阿姊身邊,要是連這兩個人都降服不了,他阿姊還是先從中下層開始做吧,基層太苦,過於高高在上又很難融入進去。兩年的時間太短,他也怕阿姊灰頭土臉搞得自己不開心。 宋訾其實還有很多話想說,到底是忍住了,就算是愛操心,也不能事事都管,就像是他對親爹說的,他長大了,阿姊也長大了,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家,上輩子他這個年紀,正是叛逆期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服管的時候。 他望向紅磚琉璃瓦的高高宮牆,那裏麵住著的,將會是需要他事事操心的家人。 現代的婚事勞心費力,天子大婚更是無比慎重,和當初選秀不一樣,這是皇帝頭一回主動提出婚禮,整個六部都忙碌起來,尤其禮部,簡直是連軸忙得陀螺轉。 宋明成沒辭成官,還要和妻子一起把兒子“嫁”出去,心情就特別複雜,在這茫茫碌碌中,眨眼就到了大婚前夕。 明安郡主來了一趟,看看自家兒子,眼圈還是有些紅紅的:“兒啊,你明日就要嫁了。” 她以前隻是要嫁女兒,沒想到現在還要嫁兒子,心裏空落落的,十分難受。 “娘,過幾日不是還有回門嘛,而且我也不是不能出宮,想要見您還是很簡單的。” 雖然沒有見麵,但是他回了一封書信,請淩夷代為轉交,他願意原諒阿言,但是他不想要成為籠中雀,所以他要擁有自由出入宮廷的權利,而不是像真正意義上的皇後那樣,事事都要守規矩。 阿言不是一個恪守規矩的皇帝,宋小七為什麽又要畫一個圈把自己圈進吃人的封建禮教裏。他不隻是要令牌的暗示,他還有一份手寫的聖旨,雖然說天子可能隨時都會反悔,可要是連寫都不願意寫,那還談什麽信任可言。 作為皇帝的司馬彥給了他這個承諾,蓋著章的聖旨,宋訾已經拿到了手。 “過幾天那就回來呀,那沒事了。”反正宋訾十三四歲開始,就經常不著家了,三天兩頭沒回來常見,這兩年來,一走半個月又不是什麽罕見的事。明安郡主要掉不要的眼淚,立馬就收回去了,“明兒個還要早起,你早些休息吧。” 所有的愁緒、不安到了大婚當天,一下子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興奮和緊張。婚禮前期的準備,禮部已經完成的差不多了。 幾位位高權重的官員到左相府,迎接宋訾這個皇後,在看到皇後的時候。他們吃驚的睜大了眼,雖然這位未來的皇後擁有這出乎他們意料的驚人美貌,但是似乎過於高挑了些,肩膀好像也比較寬,五官又過於英氣分明。但是他們什麽話都不敢說,臉上保持喜氣洋洋的笑容,好像辦喜事的是自己一樣。 晉國皇後居住的是未央宮,司馬彥身著婚服,就在前殿等候,宋訾從宋家宗廟辭行,坐在周圍並沒有多少遮攔的馬車上,遠遠就看見了阿言,身著婚服的阿言,是他從未見過的天子威儀,但是在看到他的時候,司馬彥的表情變化,唇角微微翹起,又從皇帝變成了他熟悉的阿言。 文武百官都站在旁側,背景卻全部虛化,宋訾眼中隻看到了阿言。按照禮官的話,宋訾還要行三跪三拜的禮,祝賀天子千秋萬代,他才能起來。 但是等宋訾才行完禮,天子就過來了,主動的扶起了皇後,一旁的禮官小聲提醒:“陛下,這不合規矩。” 司馬彥變了臉色,有什麽不合規矩,他就是規矩。真要都按祖宗規矩來,他就不可能和男人成婚。 宋訾的手安撫的碰了碰皇帝:“陛下,今日是大喜之日。” “對,大喜之日。”這樣好的日子,皇帝自然不會發瘋。但是因為天子要求,大婚的禮節自然簡化許多,什麽鬧洞房之類的流程,那是萬萬沒有的,宋訾在後世看到的什麽,帝後共乘鑾駕遊街,當然也不可能有,他們按照規矩拜了天地,天子大宴賓客,款待皇後父母,剩下的時間就都是宋訾和阿言的。 到了內殿,侍候的宮人就被皇帝趕了出去,他放下了天子威嚴,又變成了阿言,黏糊糊的坐到心上人身邊。 “小七,你今日真好看。”宋訾穿審刑司的裝扮,本來就是少年英氣,但是穿這種極致的盛裝,他竟然完全壓製住了,皇帝的眼睛亮晶晶的,顧盼生輝。 本來緊繃著的宋訾一顆晃晃悠悠的心落了下來,臉上一直緊繃的神情也繃不住了,他勾住了大美人的小指,溫言道:“阿言也好看。”不管將來如何,他現在一點都不後悔。 宋訾從床上摸了一顆花生,相當熟練的剝開,塞進了皇帝嘴裏:“生嗎?” 皇帝含了一會兒他的手指,這才戀戀不舍地吃下花生,潔白貝齒一咬,嘎嘣脆,他不愛吃花生,隻微微皺著眉:“生” 宋訾忍不住笑了, “砰”外麵突然發生一聲巨響,他下意識站了起來,做出了防備的姿態。 “別怕。”司馬彥緊緊拉住情郎的手,拉著到了窗前,他打開窗戶,窗外一朵一朵焰火升起,在夜空之中綻放。 “小七贈了我流螢,我無以回報,便回滿天煙火。” 皇帝把自己的下巴擱在了情郎的肩窩上,不,現在不是他的情郎,是他的皇後,將來要埋葬在一起的皇後,司馬彥的手指勾勾纏纏的環住了情郎的腰,把臉頰埋了進來,貪婪的呼吸著他日思夜想的氣息:“春宵一刻值千金,小七,我們做新人該做的事情吧。” 天子大婚,整座京城的布坊都在加班加點的做紅布,普天同慶,為天子祝賀,包括牢房裏,獄卒們都忍不住小酌一杯。 牢房外戴著麵具的人自然也看到了外麵的滿天煙火:“有意思,司馬彥有點意思。” 獄卒們不勝酒力,有一個人倒了下來,聽到底下傳來咚的響聲,青年舉起手,釋放了一個信號彈,彩色的信號彈綻放在漫天的煙火中,看上去並不起眼:“時機已到!” 皇帝大婚的好日子,他怎麽能不湊一湊熱鬧,送對方一份“驚喜”第60章 屋外京都的煙花放了大半宿,一朵一朵點亮天空,轉瞬即逝,屋內繪著金線的龍鳳喜燭靜悄悄卻長久的燃了一整夜,半透明的紅色燭淚微微搖晃著,像是美人眼中被欺負出來的一滴淚,淚珠滾動,一副要掉不掉的樣子。 可是無論床鋪怎麽搖晃,這淚搖搖欲墜,就是不曾落下。就好像夜風很輕,沒有足夠吹起床幔的力量,薄而繁複的大紅紗幔卻晃動的厲害,到後半夜甚至誇張得飄落下來,疊在散落在一團的婚服上。 日光從窗戶透進來,宋訾被生物鍾喚醒,睜開眼睛望了眼已經翻魚肚白的天色,下意識要起身,一隻素白的手把他拉了回來,聲音沙啞音調粘膩:“小七,今日休沐,還早著呢。” 天子大婚。至少三日起步的婚假,什麽雜事一律推後,除非天塌下來,否則沒別的事情可以在這麽重要的日子打擾到他們兩個。宋訾看了枕邊人一眼,蹭了蹭美人軟乎乎的臉頰,稍稍調整了姿勢,眼睛重新闔上。既然是難得的放假,偷懶睡個回籠覺也不錯。 不過睡了一個時辰之後,宋訾還是忍不住起了,他先坐起來,掀開簾子看了看屋內的計時器,再看了看太陽在天空的方位,輕輕推了推枕邊人:“阿言,該起了。” 雖然小可憐變成了皇帝,周圍宮人的氛圍也讓宋訾不太適應,但他還是決定按照往日的方式同心上人相處。約束自己,如履薄冰,這不是他想要的婚姻。倘若阿言因此覺得他以下犯上,用君權來約束他,那他一定會想方設法逃得遠遠的。況且他不是皇帝的妃子,是皇後。夫妻之中,皇後同皇帝在名義上本就是平等的關係,隻看做皇帝的肯不肯給皇後尊重。 但司馬彥顯然並沒有在情郎麵前擺皇帝架子的意思,他若是要一個畏懼他的皇後,天下畏懼他的人何其多,何必小心翼翼的捂著身份:“小七,我還困。” “睡多了不好,早膳是一定要用的。”宋訾在生活上堪稱自律,這種原則上絕對不會過分縱容阿言,成親前是這樣,成親後也不會有什麽改變,更何況阿言不比一般人,他現在肚子裏還揣著一個呢。要是餓到了孩子,鬧起來還不是他自己受罪。 宋訾接著把懶洋洋的“大貓”抱起來,拍了拍美人沒骨頭一般的後背,按著阿言酸脹的四肢,給了皇帝一個短暫的臉頰吻,“好了好了,辛苦你了。” 馮吉聽到內裏有了動靜,敲了敲門,在外問:“陛下,可要奴才伺候梳洗。” 宋訾看司馬彥眯著眼睛,但已經清醒,發聲道:“進來吧。”也讓他見識見識皇帝往日裏是怎麽過日子的,虧得他一直擔心美人沒了自己生活不能自理。現在想想,其實他當初的感覺一點都沒錯,皇帝可不就是讓人伺候慣了,照顧不好自己的人。 馮吉領著宮人魚貫而入,拿金盆盛著的溫水的,拿毛巾帕子的,捧著衣服的,梳頭發的,還有拿牙刷,捧著牙粉的,零零散散也幾十號人。 宋訾倒沒有大驚小怪,他娘生下來就是郡主,而且不像他喜歡大部分事情自己來,平日裏也要好幾十個婆子丫鬟伺候。 皇帝瞥了情郎一眼,從宮人手上拿了帕子,自己浸水洗臉,但他沒擰帕子,丟到盆裏,宮人熟練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