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看了眼孩子,當然也很激動高興,但是照顧孩子他肯定比不上奶娘擅長,為了孩子,宋訾還請了自己娘親來,也不需要她幹嘛,就是看著孩子,怕調包什麽的。 這種可能性其實很小,可新爸爸腦子裏亂糟糟的,多做幾手準備總沒錯。 “阿言,我看過了,孩子很像你,看起來很健康。你累了,睡覺好不好,我陪你一起。”宋訾讓人再額外搭了一張床,就放在皇帝睡的這床邊上,他怕自己不小心擠到司馬彥的傷口。 睡覺是恢複元氣,愈合傷口最好的方式了,睡著了也就不會那麽痛。 司馬彥這才說:“不睡,我睡不著。” 他沒有用那種刻意撒嬌的語氣,就很自然的這麽說了一句,結果宋訾的淚關又失守了,完全不受控製,也對,這可是破腹產啊,怎麽可能會不疼的。手被割個口子都疼,就算是傷口被縫起來了,也沒有後續感染,但距離完全長好,至少得有一段時間,自然是會疼得睡不著的。 “小七……” 宋訾啞著嗓子問:“怎麽了?” 大美人發絲披散,有一種虛弱又淩亂的脆弱之美,他的聲音輕軟:“要不然你親親我吧,親親我,我就不痛了。” 他話音剛落,一個非常輕的吻就落在了兩個人交握的指尖,然後綿密急促又極致的溫柔的吻密密麻麻落了下來,額頭,鼻尖,柔軟的唇瓣,甚至是脆弱的喉結。 當然,敏感柔軟的耳垂也沒放過,溫熱的風拂過耳畔,能夠讓皇帝不安的心落下的聲音輕柔道:“睡吧,我會一直守著你,哪兒也不去。” 這些吻,好像真的起到了鎮痛的效果,腹部上的傷口,不再那麽明顯。司馬彥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濃濃的疲倦席卷而來,他終於閉上了眼睛,墜入黑甜的夢鄉之中。第88章 司馬彥是午時一刻的時候閉上眼睛,然後昏天黑地的整整睡了五個時辰,從明亮的白天直接睡到了晚上,他一睜開眼,就看到了坐在床邊邊沿,一直凝視著他的宋訾。 後者已經打理過,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見到他睜眼的瞬間,眼睛一下亮了起來:“阿言,你醒了?感覺怎麽樣,肚子疼不疼?餓不餓?” 看司馬彥被自己問懵的樣子,宋訾才控製住自己激動的情緒,深呼吸兩口氣,溫和的問:“要不要我扶你起來?” 夏春和石芷的家人,都已經被送出宮去了,但是兩位太醫還隨時在宮中待命,差不多一個時辰,就要過來診一次脈,查看司馬彥的情況。 很幸運的是,因為司馬彥本身的身體素質可以,而且孕期養護的很好,他的情況並不嚴重,目前沒有問題,隻是畢竟困倦睡著了。 司馬彥睡覺的時候,因為失血的緣故,原本嫣紅的嘴唇都發白,然後隨著輕微的呼吸起伏一點點發幹,宋訾又舍不得喊醒他,但不能直接喂水,便又用了幹淨的棉布沾了清水,盡可能的給他潤潤嘴。 皇帝漆黑的眼睫顫了顫:“不喝水……” 睡了十個小時,怎麽可能不渴不餓,宋訾想到什麽:“你是不是想解手。” 提到這個,司馬彥因為失血有些蒼白的臉頰立馬湧上潮紅色,宋訾忍俊不禁,又不敢笑,側過臉去調整了下情緒:“這有什麽,你身上哪兒我沒看過,我扶你去,你自己解決,然後不舒服的地方,隨時喊我。” “不要,好醜……”皇帝的自尊心格外的強,他自己佯裝的虛弱懶散是一回事,這種軟弱無力,需要暴露難堪的另外一麵,又是另一回事,痛楚的時候那是神誌不清,現在他感覺好了些,陷入到了那種自棄的矛盾情緒裏。 司馬彥本來就是極其敏感的人,孕期和產後的激素更加是放大了他的敏感,左右了他的情緒。 “阿言……”宋訾又喚了一聲,這次他表情嚴肅,格外堅定,“如果我臉上添了疤,或者不小心傷了腿,不良於行,你會覺得我是個廢人,所以對我不管不顧嗎?” 司馬彥立馬道:“當然不會!” 初相識的時候,他也不是沒有幽暗的想過,把小七腿打斷,這樣他就哪裏都去不了,隻能被囚禁在自己身邊,但是皇帝到底是舍不得,他就喜歡看小七開開心心的樣子。 宋訾順著話茬道:“那不就好了,咱們約好的,是要白首到老的人,要相互扶持走下去。雖然咱們兩個肯定會健健康康,無病無災,但要萬一要是不小心受了什麽傷,難道就要因為這種事情把另外一個人丟掉不管嗎?” 宋訾珍重的握住皇帝的手,先安撫說情緒:“阿言,你別太激動,肚子的傷口還沒完全愈合呢。”接著他又說,“孩子也有我的一份,要不是因為我,阿言也不會受這樣的苦,我闖的禍該我負責。” 司馬彥嘟囔說:“怎麽能說是小七闖的鍋,明明是那個小混球幹的。” “對對對,都是小混球幹的,但是小混球還小,子債父償,這段時間就由我這個當爹的好好照顧你。”宋訾的眉眼柔軟下來,“阿言,你是我的伴侶,照顧你理應是我的責任和義務,要是因為你生孩子就嫌棄你,那什麽相伴到老互不嫌棄都是假話。這段時間,你就當做是對我的考驗,看我能不能說到做到。” 見司馬彥麵色還有猶豫,宋訾又換了一種極其嚴厲的語氣:“你不讓我幫忙,真要受罪,就要讓其他人幫忙,你是我的妻子,身子也是屬於我的。還是說你想讓別人看到你難堪的一麵,這種事情隻能我來做,你的樣子也不能讓別人看!” 少年似乎一夜之間變成了相當冷酷又霸道的人“阿言,聽話!”阿言軟弱,他就要變強勢,作為撐起對方的脊梁。 宋訾一強硬,大美人立馬就軟了,乖乖依偎進他懷裏:“小七,我肚子好脹……你抱我過去。” 都說一回生二回熟,事情做了一次,後麵也不會多別扭。司馬彥下床後狀態其實比兩個人想的要好,回來的時候,皇帝是堅持自己走,不過宋訾還是攙扶著他,充當了皇帝的手杖。 兩個人走得很慢,司馬彥突然問了句:“那個可惡的小混球在哪?”畢竟也是他辛辛苦苦生下來孩子,他都沒好好看看。 宋訾眼波似四月春風:“在偏殿,我叫人抱過來。”他擦幹了司馬彥後頸的薄汗,“你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不然餓著肚子傷口會更痛。” 皇帝睡覺的時候,各種利於傷口愈合,對產夫好的東西就一直在做了,等他扶著司馬彥到了軟榻上,宮人就把早就備好的東西都端了進來。 辛辣刺激的食物是沒有的,各種食物擺了一桌子,打開來基本上都是湯,香氣四溢的乳鴿益氣湯、黃澄澄的薑汁燉豬蹄、八珍茯苓湯,鯽魚豆腐湯,還有各種燉的爛爛的粥。 司馬彥看著清一色的湯水水,美豔絕倫的眉眼染上懨懨之色:“怎麽都是湯?” “湯汁和粥容易消化,對你的腸胃沒什麽負擔。”宋訾說,“之前我養病的時候,不也是喝湯。” 他也不勸司馬彥了,直接自己動手舀了湯,先吹涼一會兒,嚐了口鹹淡和熱度,才喂給對方:“這個好喝,乳鴿的味道很鮮,油也撇了。” 藥味比較重的湯,他沒給皇帝喝,然後又喂了些燉的軟爛的豆腐,太油膩的東西對腸胃也不好,宋訾挑了一些魚肉,還有乳鴿肉,不像是之前哄孩子那樣哄著,反正他遞什麽,皇帝也乖乖吃了。 這個吃一點,那個吃一點,差不多司馬彥也就飽了,宋訾給他盛小米粥的時候,孩子被抱過來了,這個孩子雖然八個月左右,看起來瘦瘦小小的,但還挺健康的,被清理了身上的汙垢之後,看上去也相對白淨,閉著眼睛一呼一吸著。 抱孩子的是早就準備好的奶娘,他娘亦步亦趨的跟在旁邊,臉上帶著無法控製的做奶奶的喜色。她傻樂一天了,臉都快笑僵了。 主要是好多年沒抱小孩了,明安郡主進宮的時候又施了脂粉,身上的香味對剛出生的幼崽不好,奶娘就很素淨,臉上什麽都沒塗。 但是她們都不重要,重要的繈褓裏散發著淡淡奶香味的小嬰兒,看到這個孩子的時候,司馬彥簡直不敢相信:“小七,你快告訴我,這個醜東西一定不是咱們的孩子。” 他費了那麽大的力氣,受了那麽多的苦,怎麽會生出這種,頭發稀疏,皮膚皺巴巴,五官緊縮跟沒毛的小猴子一樣的東西! 明安郡主臉上掛著的笑容消失了,她怎麽看都覺得這個小寶貝眉眼像極了自己的兒子,將來絕對是個容貌出眾的俊俏郎君,結果到了皇帝口中,就變成了醜東西……醜東西! 這個時候健忘的明安郡主已經不記得了,當年龍鳳胎出生的時候,她因為兩個小寶寶皺巴巴紅通通的樣子,超級愛美的她更是誇張到難過的直接哭了出來。 作為一個過來人,明安郡主特別有經驗的說:“陛下,剛出生的小寶寶是這樣的,過幾天就白白嫩嫩,特別可愛了,你看這眉眼,和阿放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呢。” 司馬彥看了眼宋訾,又看了看皮膚紅彤彤,手指還握著拳的皺皮小嬰兒,完全沒看出來前者和後者有什麽相似之處。皇帝還是難以置信,撇開臉去,被醜到的他都沒胃口吃東西了。 宋訾無奈地笑了笑,他檢查了一下孩子的情況,擺擺手說:“把寶寶抱走吧,讓他多睡會兒。” 奶娘他們足足準備了十二個,分成三班倒,一班四個人,讓她們彼此監督,全方位照顧保護好這個脆弱且寶貴的小生命。 小寶寶住的宮殿,離他們的不算遠也不算近,畢竟孩子哭鬧起來,會讓人睡不好覺,不僅是剛出生的小生命需要人細心嗬護,阿言這個生完孩子的更需要好好休息。 “小七,我不吃了。”司馬彥他怕自己再吃下去可能會忍不住吐出來。 宋訾彎下腰,伸出手:“我抱你回去。” 他走得很穩當,等把皇帝放下來之後,出聲解釋說:“剛出生的小生命都這樣,你看他別致了點,但主要是皮膚皺巴巴的。那其實是因為在羊水裏麵泡的比較久,然後剛出生,就會蜷縮成一團。你想想咱們把手泡在水,多泡一會是不是也皺了。過一段時間,他就變好看了。真的,阿言,我和你小時候都是這樣的,你不相信我娘,能不信我嗎?孩子抱出去的時候,我聽她們都說,這是最漂亮的寶寶了。” 孩子的頭發隻是比較細軟,然後顏色很淺的貼著頭皮,但是看得出來,頭發還是比較濃密的,從客觀上來說,皺巴巴的小孩不好看,但是想到這是自己的血脈,宋訾怎麽看都覺得越來越順眼。 “我相信小七。”相信歸相信,司馬彥心理上還是有點難接受,“那他要多久才能變好看?” “大概是三四個月吧,書上說小孩子要九十天,他就會長得越來越像咱們兩個人了。” 皇帝失聲:“九十天,那麽久?!” “小心點,別激動。”宋訾道,“咱們的崽肯定爭氣,可能不要那麽久就長開了,你過段時間再去看看他,肯定會非常驚喜。” “阿言,咱們得給他取個名字,你覺得取什麽好?” 司馬彥神情懨懨的趴在宋訾頸窩:“叫他醜東西吧,他長得太別致了,大名就叫司馬別致吧。” 宋訾:……小寶寶要哭暈給你看的!第89章 在宋訾這個親爹的抗議下,孩子的小名最後還是沒有變成醜東西,他據理力爭:“潛移默化的作用還是很大的,天天叫他醜東西,萬一真的越變越醜怎麽辦。” 司馬彥覺得很有道理,按照這種說法,如果叫小孩子漂亮,說不定他越長越漂亮,但是每次對上醜巴巴的小臉,他實在叫不出口來,所以司馬別致,就從大名變成了小名,小朋友變成了小別致。別致的本意是新奇特別,一個皇帝親自上場生下來的孩子,擔得起這麽別致的名字。 至於小皇子的大名暫時還沒定下來,這個也不著急,他們還有很多時間,完全可以慢慢想,從各種典故裏挑一個合適的好名字。 普通的產婦,坐月子要坐一個月,有的甚至坐兩個月,皇帝雖然是剖腹產,身體的構造和普通產婦也不一樣,但考慮到他的身體,他也在宮中休息了一個月。 隻不過知道孩子是皇帝親自生下來的人並不多,除了極少數幾個知情人數,這座皇宮之中,大部分人甚至不知道皇帝有孕這件事,他們隻以為是皇帝得了怪病,蠱毒進行到最後一個階段。 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接受男人生孩子這種事情,縱然百姓愚昧,不……正是因為百姓愚昧,宋訾才擔心他們被有心人鼓動,把天子魔化成需要被火燒死的妖魔。 “阿言,我知道你的用心,但是我不在乎那些虛名。”宋訾鄭重道,“況且虛名我也有了,麵子裏子咱們都在,完完全全抖落出去,讓別人指指點點的,反倒是吃了虧。” 他生活在網絡發達的時代,深知輿論的可怕:“流言可殺人,就算是你把所有的真相說出去,人們隻會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東西,你想給我一個名正言順,我不需要為了那種所謂的公開,把你和孩子置身在危險之中。” 人本來就是複雜多樣的,有的人在外風度翩翩,人模狗樣,到了家裏又是另外一幅做派,有些事情自家人知道就好了,何必拿個大喇叭到處宣揚自己有兩幅麵孔。 夫夫兩個商議了一番,做了最後的決定,對外的說法是,天子蠱毒已清,身體虛弱,需要養病一段時間,而小皇子司馬別致,會在一個月之後出生,皇子衝喜,天子大喜,封他皇太子。 皇帝這輩子也就隻會有這麽一個繼承人,當然不可能立別的小孩為太子,而且孩子已經生了,當爹的就得開始為臭小子鋪平未來的道路。 差不多是兩個月之前,司馬彥透露的消息,就是不存在的七美人有七月身孕,到現在九個月,過一個月是正正經經的足月出生,那個時候羸弱的別致小朋友,看上去就不會像現在這麽瘦弱。 一個月之後,他們會宣布七美人福薄,承受不起皇太子的福氣,不幸難產而亡了,而這個孩子寄養在皇後名下。等別致小朋友大一點,能夠守得住秘密了,夫夫兩個自然會告訴他真相。 宋訾道:“這個事情還是有必要和他說一說的,萬一他和阿言你一樣,然後咱們又不在他身邊,他胡來亂搞,搞出了不得的人命就不好了。” 司馬彥聽到這裏不高興了:“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生孩子不好?” “是不好。”宋訾這一出,皇帝的臉色就變了,在司馬彥發脾氣之前,他迅速的把後麵半句話說完,“阿言受了這麽多苦,一點都不好。” 宋訾道:“我在遇到阿言之前,也曾經想過孩子的事情,母親當年生下我不容易,每年都有很多女子因為生孩子,死在病床上,阿言是男子,沒有女子的產道,若是出了什麽意外,我怎麽能熬得過一個人孤零零的樣子。” 已經做了父親的人,看上去比之前更穩重,可以說是介於少年於青年之間,又有少年的青澀,又有青年的翩翩風度。 宋訾靠近了幾分,和皇帝的臉貼貼:“我去祈禱老天爺,生完這一個就夠了。”光是祈禱老天爺也沒用,他派人去找胡商,往那種偏熱帶的地方走,看看能不能找到天然的橡膠樹,想辦法先把避孕套給做出來。 司馬彥愛極了這種親密的肢體接觸,他不僅要貼貼,還想要親親。要不是現在養身體,他還想要更一步的接觸。 宋訾也縱容他胡鬧了一通:“阿言,我也有東西給你。” “是什麽?” 宋訾卻賣起了關子:“現在不能告訴你,你這一個月乖乖聽話,好好養傷,等養好了再說。” 他看了一眼皇帝還是平平坦坦的胸,猶豫了一下,又問:“你……有沒有覺得除了肚子之外的地方不舒服?就是,上半身,會不會有什麽漲漲的感覺。” 尋常給產婦吃的東西,除了有幫助傷口愈合,補充氣血的功效,還有一個點,就是促進泌乳素的分泌,也就是所謂的產婦下奶。 皇帝雖然會生孩子,但是也不像女子那樣會來月經,除了能生孩子這一點,他沒有其他的女性特征。醫術上說,男子理論上是可以泌乳的,隻是那是得病,宋訾依稀記得,好像是那篇文章分析說,是長了什麽瘤子,男人是不可能像女人一樣給孩子哺乳的,最多也是起到奶瓶一樣的作用,給孩子心理上的安慰。 “沒有。” 皇帝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看著宋訾,目光流轉:“不過小七想要喝的話,倒也可以嚐試一下,說不定你多努力一下,就有了。” 宋訾臉色瞬間爆紅,這是什麽可怕的虎狼之言:“別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