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班準無所謂地耙了把頭發,轉過身接著倒水。 他的頭發太過柔軟,身上又穿著毛絨絨的睡衣,因為幅度頗大的動作而帶起了靜電,除去頸後的碎發之外,發頂也豎起了幾根纖細的軟毛。 透過熹微的晨光,平日裏烏黑的頭發折出了幾分溫暖恬靜的淺栗色。 鬼使神差地,榮潛將手抬了起來,想要替青年撫平靜電帶起的細軟發絲,卻在伸手的前一刻反應了過來,忙不迭地收回手,像是犯了什麽不可饒恕的罪孽一樣,將手臂迅速藏在身後。 班準不傻,能感覺到頸後拂過一陣速度略快的涼風,下意識回過頭去看了一眼。 見榮潛一臉拘謹且平靜地站在他的身後,班準又抬頭看了眼屋頂,迷茫地眯起眼睛,自言自語道: “這屋裏麵該不會是漏風了吧,不然……” 他話音未落,突然住了聲。 榮潛還小,報複心又強,估計剛剛是趁著在自己背後站著的時候,用假裝在背後扇人巴掌的行為,對他達成暫時性的報複。 班準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 小孩子果然是小孩子。 竟然用這麽幼稚的方式來滿足自己的報複心。 那就再滿足他一下好了。 班準拿捏著剛剛涼風掠過的距離,不著痕跡地朝著榮潛的身前挪了挪,主動把後腦勺湊到身後人方便打的位置。 小朋友而已,喜歡嚇唬人就隨他好咯。 榮潛低頭看了眼班準幾乎要貼到自己左手虎口處的渾圓x部:“……???” 。 班準點了足夠三人吃的早餐,然後端著杯熱水回到了白之所在的臥室,將水杯遞給了他。 “想好要說什麽了嗎。” 畢竟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來到一個交情並不深的人家裏,同時卻又十分不禮貌地喝得酩酊大醉。 就算是作者安排的,班準也想要搞搞清楚,白之到底能給他一個多有說服力的理由。 沒想到班準的話音剛落,白之就直接開始解衣領的扣子。 班準不禁慌了:“哎,哎,你先冷靜白之,你別這樣……” 這不是他應該看到的畫麵,要不等等,他換外麵那位祖宗進來? 白之不理他,徑自將身上的外套扔在了地上。 他把襯衫領口扯得鬆散,甩掉外套袖子的時候,班準突然在他一閃而過的鎖骨前看到了一抹十分嚇人的淤青,大片白皙的皮膚已經青得有些發紫。 “你的……” 意識到大家都是愛麵子的男人,班準立刻不再吭聲,隻等白之自己跟他陳述。 “準哥,我一直都沒有跟你說這些事,”白之的眼淚掉在被子上,像是想要保留住一絲顏麵般地輕輕攏了攏領口 ,輕聲道,“以前……我不知道準哥你是這樣……性格這樣好的人,所以……” 班準眨眨眼睛,輕咬了一下嘴唇,還是沒有吭聲,微挑眉梢鼓勵白之繼續說。 “amy姐讓我去陪那些大老板……” 班準心裏明白,隻不過當他聽到白之自己親口說出來,總覺得對這個無依無靠的男孩子未免有些太過殘忍。 其實白之的年紀和班準差不多,隻是班準從十幾歲就在公司汲取社會經驗的經曆,讓他下意識地覺得自己對白之他們這些才出道不久的人來說,顯得穩重成熟了很多。 “白之,你進了這個圈子,就該知道裏麵有什麽樣的規則……咳咳……” 班準的身體還沒有痊愈,話說得快了點,氣息就跟著不穩了起來。 他輕輕搓著仍舊冰涼的手指,扯好搭在肩膀上的外套: “雖然很殘酷,但是我不得不告訴你,如果你真的接受不了這些規則,你也就要忍受自己被雪藏的結局。” 白之聲音低低的,垂著眼睛:“我知道的,準哥,就是因為我知道,所以我……才來找你,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班準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 要是放在以前,他絕對不是一個同情心泛濫的人,甚至還會在看到同為圈中人士的白之落得這個下場的時候,對他大肆嘲辱一番,以滿足融入他骨血中的惡趣味。 然而如今班準有了自己的意識,也明白了白之最後的歸屬就是原書中呼風喚雨的主角攻,因此他不可能蠢到跟榮潛二人對著幹。 此時有了這個可以幫助白之的機會,班準並不覺得這是讓自己覺得費力的事情,因此便朝白之點點頭: “……行,以後我會盡量……有資源的話,會向他們推薦你的。” 白之要的就是班準這句話,能得到班準的青睞,甚至是承諾,就已經是他此行中最大的收獲。 無論是之前的投懷送抱,還是這次的傾訴衷腸,他從始至終都隻是想要一個可以在圈中翻身的機會,並得到班準身後的班氏庇護,從而擺脫amy的控製,以後再也不用去陪那些滿臉橫肉、頂著個大肚子的油膩中年男人。 “準哥……謝謝你!” 白之直接從床上跪坐了起來,激動得掉下眼淚,徑直朝著班準的方向撲了過去,想要給他一個熱情的擁抱。 “別,你不用這樣,你……” 班準下意識就想站起身來跑掉,卻又擔心白之直接俯衝下來,額頭會撞到緊挨著床尾的尖銳桌角,便隻能坐在原處,伸手將白之穩穩接住,安慰性地拍拍他的背: “amy能做到今天這個地步,她背後的資本想來也不用我多說,所以你要是想和她解約,光是錢還不夠……” 班準是個商人,向來應該本著唯利是圖的原則,從來不做對自己百害而無一利的事情,甚至就算是無害,他們這種人也不會願意輕易舍掉自己的時間,來為一個毫不相幹的人勞心費力。 他覺得自己能為白之做到這個程度,完全可以算得上是仁至義盡了。 而且畢竟人是榮潛的,他要是堂而皇之地幫助白之太多,恐怕反倒會讓那位祖宗無端地萌生醋意,從而加速毀滅他的進程。 這樣一來,他苦心經營的保命大計就付諸東流了。 白之見班準接住自己,心頭不禁暖呼呼的,聲音糯糯地拂在班準耳畔: “準哥……” 班準十分熟悉他的這種語氣。 這是在原書中跟主角攻求x時的前兆。 見此情景,班準慌了。 這小天使無論如何也不是他應該染指的啊。 班準忙去推拒白之的肩膀,想要借著這個力道把他推回到床上,卻沒想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 “班先生,你來電話了。” 班準被榮潛不摻雜任何情緒的冷漠聲音嚇了一跳,擔心他直接把門推開,便匆忙回應道: “馬上,我馬上出去!” 然而榮潛似乎壓根兒沒打算給班準反應的時間,甚至還迅速且美其名曰地替自己找了個理由,讓自己得以有機會堂堂正正地走進次臥: “班先生,你身體不舒服嗎?外婆讓我照顧好你的身體,我得聽外婆的話。” 說著,便直接扭動門把,緩緩推開了臥室門—— 白之沒醒便罷了,醒了是最好。 讓他好好知道知道誰才是這個家裏的主人,誰才是被班準的外婆所青睞的天選之人。 可眼前的情景卻讓榮潛的太陽穴都瞬間緊繃了起來。 班準正姿勢曖昧地抱著從床上探出大半個身子的白之,回頭一臉尷尬地看著推門進來的他。 榮潛淡然地從二人身上收回目光,直接把手機屏幕朝向班準—— 班準定睛一看,頓時大驚失色,捂住白之的嘴,按住白之的腿,搖頭示意他閉嘴,奪過榮潛手中的電話就疾步走了出去。 “外婆,沒,剛剛在做早餐,沒感冒沒發燒沒生病啦,外婆你不要擔心。” 榮潛冷冷地看著從地上撿起外套穿在身上的白之,見白之同樣毫不示弱地盯著他,心頭泛著難以言喻的煩悶情緒。 。 吃了早飯,白之便被班準親自送回了家。 路上接了個工作室的電話,班準隻能調轉車頭趕往工作室解決冗雜的事務,忙了一整天下來,他前一晚剛退的燒便又起了溫度,難受得他直接趴在方向盤上睡了起來。 班準到底是個死要麵子的大男人,骨子裏的驕傲也無法讓他從容接受自己時常生病的虛弱身體。 甚至覺得自己這副羸弱的病態,讓他很沒有尊嚴。 “準哥,好巧啊準哥。” 車窗被人從外麵輕輕敲打了兩下。 班準迷迷糊糊地眯著眼睛看向窗外。 正是前幾天送他去醫院的文文。 來得正好,在他這裏花錢買服務就成。 “……還得麻煩你把我送醫院去了。” 文文怎麽可能放過這個機會,直接就叫了個醫院的醫生,把班準搬到自己家裏去了。 “準哥,我養了可多漂亮的花了,我在花房給你跳舞看好不好呀?” 班準輸上了液,發熱的眼瞼也舒服了不少,不過看見文文的粉色小短褲時,他還是一陣迷茫。 緩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在哪裏。 不過藥液裏似乎有安神的成分,還沒等班準開口跟文文說話,就闔上眼睛沉沉地睡了過去。 文文貼心地給他蓋好了被子,乖巧地躺在班準的身側,避免碰到他的輸液管。 不知過了多久,班準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 起初文文並沒有在意,不過電話卻接二連三地打了過來,讓他這種時常接電話的主兒都有點心煩意亂。 “準哥。” 班準的記憶力極好,所以他從來都不會給通訊錄裏的手機號碼備注上人的名字。 打過來的電話,他隻需要看一眼,就知道來電人是誰。 因此文文隻能看著一串手機號默默發著呆,伸出根塗了粉色指甲油的小指,輕輕地戳了戳麵色潮紅的班準的肩膀: “準哥,來電話了。” 班準難受地滾動著喉結,似有若無地應了一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