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行之老弟?”對方的聲音明顯特別激動。 時隔一年,再次聽見老朋友的聲音,謝行之也心情舒暢:“趙叔,是我。” “我沒事,我在養傷,家裏的小孩不好說話,什麽都不肯告訴我,你有沒有空來我這小樓裏聚一聚?我們聊一聊。”第57章 謝家小洋樓。 書房內。 “這棟房子竟然一點都沒變化?”趙鴻鈞被謝行之邀請過來, 傭人上了茶,他倆便留在書房。 前者四周轉悠一圈,嘖嘖稱奇:“看來安珩小賢侄還是花了很大的心思。” 當初得知謝安珩加入夏家, 趙鴻鈞自然第一個想法便是他不會再看得上謝行之留下來的這些東西。 畢竟和大豪門比起來, 這點顯然不夠看。 但如今好像並非如此。 洋樓原本就附贈了一處小花園,謝行之不是愛好園藝的人, 花園基本上就拿來堆放物件了。 時隔一年, 這一小片地被謝安珩打理得井井有條, 草木花卉鬱鬱蔥蔥,顯然是下了不少心思。 更不用說房間內部的陳設,連家具上的一些小擺件都保養得完好如初。 “這套房子我那時候跟公司一起轉給他名下了,當然也得好好打理。”謝行之對真正的原因心知肚明, 也不想多聊這個話題。 “哈哈哈,你向來疼愛他,我是知道的。”趙鴻鈞吹了吹杯子裏的燙茶,“前段時間可把我嚇壞了, 謝安珩也算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長大的,我料想他萬萬也不可能對你不好, 怎麽偏偏加入了夏家……” 他長歎一口氣:“現在看啊, 是夏景輝這個生父沒有半點人性,安珩小賢侄還是個清醒明白的,知道誰是真心對他好, 沒讓權力迷花了眼。” 謝安珩如今大肆吞占各家的產業,又儼然已經把整個夏家收入囊中,他起初加入夏家的目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趙鴻鈞隻需稍稍思索便能分析出來, 這小子是走的以攻代防的路線, 將敵人完全消滅, 那便也是最好的防禦。 這倒確實符合他的性子。 趙鴻鈞放下杯盞:“所以你今日邀請我來,又是和他鬧了什麽矛盾?” 謝安珩前些時以為謝行之出事,所有人都擔心他會尋短見,怎麽人找回來了,又鬧起脾氣來? 謝行之也無奈:“也不是什麽大矛盾,隻是我離開這一年,發生的事情太多,回來的時間點也不太好,出了這次車禍,他算是徹底不願意我插手生意上的事了。” “其他的都好商量,唯獨商場上的鬥爭,他是一個字也不肯跟我透露。” 謝行之輕輕說,“可我怎麽可能坐在家裏當個閑人?” “哈哈哈哈哈!這就是你和我的不同了,你們年輕人有衝勁。”趙鴻鈞大笑,“我那兒子接手了我的公司,我巴不得把所有事情全甩給他,再不管這攤子破事,我和我老婆滿世界到處旅遊。” 謝行之忍俊不禁:“等一切走上正軌,可以考慮。” “也是,現在危險還沒過去。”提到這個,趙鴻鈞收起開玩笑的表情,“你要是找我問,我也隻是前幾天撿了個耳朵聽見一些。” 謝行之正色:“你說。” “你們一直在找的那個u盤,我們本以為它隻是誘餌,想引謝安珩上鉤,然後用車禍這樣陰險的招數害死他。”趙鴻鈞麵色嚴肅,“但沒想到,這件東西真的存在!” 謝行之:“什麽?” “它還在誰手裏?”謝行之眉頭皺緊,“夏景輝?但他不是已經放棄上訴了嗎?” “這就是目前的難題。”趙鴻鈞搖搖頭,“好像安珩還沒找到這個u盤究竟在誰手中,不過你提到夏景輝,他可不隻是放棄上訴,他是根本沒辦法繼續上訴。” 謝行之對這些信息的了解程度僅僅局限於上次半島酒店聽那位年輕男士講解,不知道更為詳盡的消息。 “他發生什麽了?”他摩挲手邊的茶杯,問。 趙鴻鈞冷哼一聲:“惡有惡報,他幾十年來害人無數,前些時我去見麵,發現他精神已經失常了。” 謝行之驚訝:“精神失常?” “是啊,就是瘋啦。”趙鴻鈞臉上有快意,“不僅是我,你出事的那幾天,我陪同安珩小賢侄一起去看望他,他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認識了。” “這麽趕巧?”謝行之有些難以置信。 趙鴻鈞往椅背上一靠:“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我做生意這麽多年,再困難的時候也沒沾上任何髒事,就是因為這句話。” “時間上確實巧了點。”他抿一口茶潤潤嗓子,“但夏景輝得罪的人太多,是誰做的還真沒法下定論,總歸對我們而言是件好事,否則單單一個偷稅,可沒辦法完全讓這條老狐狸死透。” “u盤不會在他手裏。”謝行之想了想,“如果他有這張底牌,斷然不可能讓自己落到這種地步。” 趙鴻鈞頷首:“的確,目前嫌疑最大的還是施家。” “我聽說施老夫人住院了。”謝行之單手撐在麵前的小桌上。 “對,時間也很湊巧,就在跟謝安珩談話結束後,據說是直接喊了救護車,甚至下了病危通知。”趙鴻鈞道,“那次談話我沒參加,謝安珩獨自去的,沒帶任何人,談話內容也隻有他一個人知道。” 謝安珩說了什麽能讓施老夫人這樣久經商場的老將一舉病發住院? 謝行之蹙眉沉思,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現階段他對謝安珩了解太少,竟然已經無法推測他的行為模式。 但無論怎樣,謝安珩去見施老夫人的時候還沒找到他,必定是抱著去見仇家的心思,不可能講什麽好話。 “假如u盤在施家手裏,後續會很麻煩。”謝行之麵色沉靜。 這樣東西就像個□□,不論在誰手中,都隨時有可能給謝安珩造成致命一擊,再度重新洗牌滿北市上層圈。 謝行之垂眸,憂心忡忡:“但謝安珩現在鐵了心不想讓我參與這些事,我的腿又受了傷,也不方便獨自行動。” “小謝兄弟,你這腿究竟是怎麽回事?”趙鴻鈞從進屋的時候就想問。 謝行之:“沒什麽大事,車墜江的時候,我這條腿卡在座位上,骨折了。” 趙鴻鈞站起來到他身邊看看:“對以後生活沒有影響吧?” “沒有,過兩個月應該就能恢複。”謝行之搖頭。 “哎。”趙鴻鈞忽然歎了一口氣,“這段時間你不知道,我是一直跟我兒子一起陪在謝安珩身邊,跟進尋找你的進度。” “謝安珩啊……整個人都像沒了生氣,我真擔心他會尋了短見。” “……”他還真有尋短見的計劃,隻是還沒能實施。 謝行之揉了揉眉心:“他和我……確實感情親厚。” “對,這就是我想說的。”趙鴻鈞重新坐回椅子上,“你這回出事,對安珩小賢侄的打擊非常大,或許他也不是不讓你參與,隻是想保護你。” 謝行之也明白,但他卻不讚同這種做法:“我還沒脆弱到需要躲在誰背後的地步,更何況,我跟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倘若他倒下,我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這倒也的確。”趙鴻鈞認為他說的有理,“嘶……不過你說,這別人家的兄弟有什麽事都是一起扛,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嘛,怎麽到了謝安珩這兒……就成了大事小事全部往自己身上攬?” 這是趙鴻鈞沒能想明白的點。 “我說句老實話,換了任何一個家庭,任何一個人,要是有個像你這樣靠得住的兄長,遇到問題,恐怕第一時間都是巴不得向你請教,谘詢你該如何處理,甚至直接交由你來處理。” “你們家這個謝安珩有點特立獨行,我記得他從前也是這樣,跟護崽似的護著你這個做哥哥的,尤其像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 “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口裏怕化了,對,就是這種感覺。”趙鴻鈞摸摸胡茬,大笑,“小謝兄弟,這做弟弟的如此寵愛哥哥,我還當真第一回 見。” 趙鴻鈞說者無意,但聽者有心,謝行之被他說得麵色一僵。 自然隻有他明白究竟是為什麽。 在謝安珩心裏,他扮演的根本就不是替他遮風擋雨的兄長這個角色。 “趙叔,其實安珩跟我也並非兄弟。”謝行之覺得還是有必要澄清這件事。 趙鴻鈞一愣,拍腿:“哦!對,對對對,我正想問你,你們之間這個關係……夏景輝是他的生父,那你……” “我隻是養了他五年,我和夏家沒有任何關係。”謝行之解釋。 “原來是這樣。”趙鴻鈞恍然,“這就可以說得通了,我先前跟我老婆掰扯了半天,怎麽都講不明白你們幾人之間究竟是什麽關係。” “但是不管有沒有血緣,你都養育教導他了五年,感情深厚是肯定的,他叫你一聲哥哥也無可厚非嘛。” “不了。”謝行之苦笑,“既然名不副實,我還是讓他直呼我的姓名。” 趙鴻鈞這麽一點撥,謝行之也不禁思索起他和謝安珩原先的相處方式,好像的確有點問題。 謝行之不是沒見過別的兄弟如何相處,如果類比其他人,他跟謝安珩是實在是太過親近了。 可那時候謝安珩畢竟還小,幼時又那樣淒慘。 他隻當這是另一個世界裏的自己,全心全意想要彌補昔日的一切虧欠,既然都是自己了,自然沒什麽好顧忌的,放開手腳去寵。 卻也……忽略了交往的界限。 現在想想,真沒有哪家兄弟會像黏皮糖似的成日黏在一起,高中成年了還要擠在一張床上睡覺。 謝安珩當時拿著有心理陰影的借口,他也就心軟同意,完全沒往這方麵想過。 這種過分親近的相處日漸積累,就是謝安珩會對他產生不一樣感情的根源。 “趙叔,我還有些事想跟你聊聊。”謝行之徹底打定主意,午飯不能再跟謝安珩一起。 等用完了午餐,再到書房這樣嚴肅的環境裏問他生意上的事,免得又被他黏黏糊糊動手動腳。 他要讓謝安珩慢慢習慣正常人之間的相處,親近可以,但不能越界。 趙鴻鈞自然是有求必應:“好,反正我現在也沒什麽要做的,想聊多久就聊多久。” 午飯時間一到,果然如他所料,門外響起汽車引擎的聲響。 謝安珩準點踩著時間回來了。 “咚咚。” 不到半分鍾,謝行之聽到他敲門。 趙鴻鈞有謝行之先跟他打了預防針,見狀起身。 門外的謝安珩臉上還掛著笑容,書房的門打開的瞬間,這個笑僵住。 “趙叔?” “嗯,是我,我和你哥……我們倆談話呢。” “談完了嗎?已經到午飯時間了。”這一句明顯是對著謝行之說的,語氣都不一樣。 但謝行之微微側頭掃了他一眼:“沒談完,還早著。” “你要是餓了就先吃,我們再多聊一會兒,你不用等。”趙鴻鈞順著兩人約好的台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