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想辯解兩句,可看了一眼謝行之的臉色,兩人算是一點聲音都沒敢往外發出來,灰頭土臉地應下。  謝行之發完了火,搖著輪椅準備回病房看看謝安珩,岑向陽和趙致殷紛紛站得筆挺給他讓路。  結果他剛到拐角處,就看見剛剛被搶救回來應該好好躺在病床上的人站在走廊,一瘸一拐地扶著牆往前走。  謝安珩見到他,眼睛一亮:“行之……”  他手背上顯然是剛剛拔下針頭,還在往外冒血,麵色和慘白的牆壁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謝行之看他又是這樣折騰自己,還未消退的火氣蹭蹭地就往上冒。  “滾回你的病房裏去!誰讓你出來的?”  謝安珩被他吼得一愣,又趕緊轉身往回走,腳步踉蹌,差點再度拉扯到腰腹的傷口,輕輕抽了一口涼氣。  謝行之用力閉了閉眼,壓抑失控的脾氣,轉頭對身後留下的保鏢道:“去把他扶進房間。”  “是。”  謝安珩於是頂著整個走廊裏所有人的目光,一個字都沒敢蹦出來,乖順得跟個小綿羊似的,低著頭被一左一右兩位保鏢扶進了房間。  他在床上躺好,護士進來給他重新紮針。  隨著眾人一同的還有謝行之一,在最後麵推動著輪椅緩緩在病床前。  輸液針紮好,他輕聲道:“都出去吧,我和他單獨說會話。”  房間頓時隻剩下他們兩個人,徹底安靜下來。  謝安珩半躺著,小心翼翼地打量謝行之的臉色。  剛剛在走廊裏實在是嚇了他一跳,從他小時候遇見謝行之,一直到現在,他還從未見過對方發這樣大的脾氣。  謝行之的目光落在謝安珩捅傷的腰腹,輕輕掀開病號服。  那片皮膚已經被醫生仔細處理縫合,又包紮過,看不到傷處。  但他視線在謝安珩的腰處停留,眼前仍然一閃而過鮮血滿手的一幕。  攏在懷裏的人呼吸越來越弱,血無論怎樣都止不住,他甚至仿佛能感覺到這具身體的生命一點點從他手中流逝。  謝行之攥緊衣擺,小臂輕輕發抖。  “我錯了。”謝安珩沒注意到他的神色,等了好久都不見他說話,還是忍不住開口。  先道歉了再說。  但他再一抬頭,呆住了。  謝行之垂著腦袋,眼簾也耷拉下去,長睫掩映。  即便如此,他還是清晰地看見他眼角和眼眶都泛著紅。  唇也抿緊。  像要哭了。  “行之?”謝安珩坐起來。  謝行之覺察自己失態,迅速立直上身,轉過輪椅,接連眨了幾下眼睛。  “你哭了?”偏偏背後的人還在繼續火上澆油。  接連兩次經曆險些失去謝安珩的危險場景,謝行之的精神本來就已經撐到了極限,又被他這麽一問,他隻覺得眼眶酸澀,心胸鬱結難受。  聽見謝安珩那一聲低呼,他連忙抬手摸了摸眼角。  指尖觸碰到的皮膚幹幹淨淨,半點濕濡也沒有。  謝行之不免惱了:“誰哭了?”  謝安珩在他身後,隻看見他抬起手像是擦了擦眼睛,以為謝行之在抹眼淚,又聽他嗓音也是啞啞的,霎時慌了神。  “你別難過,對不起,對不起……”  謝行之不想理會他,搖著輪椅就想出去,但沒走動。  輪子被謝安珩撲過來拽住了。  他用的是正在輸液的那隻手,手上的針管扯動輸液軟管,又帶動頭頂掛著的吊瓶叮鈴咣啷一陣響。  別說腰腹的傷經不起這麽大的動作,剛剛才重新打進去的針眼看著又開始往輸液軟管中回血,針頭也有脫開的跡象。  “你要是真的不想要命了,也犯不著用這種方式折磨我。”謝行之回頭,搖著輪椅就抓住他的手腕,把人按回病床上。  “我真的知道錯了……”  “錯什麽錯?你對得很。”謝行之揮開他試圖拉自己衣袖的手,“反正你一向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那麽高的懸崖說跳就跳,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撞到下麵的石頭上,今天你還有沒有命在?”  “但我要是不下去救你,沒命的就會是你。”謝安珩抿住唇。  謝行之也知道自己這算是遷怒了,可謝安珩這樣不要命般衝動行事已經發生過好幾次,一時感動過後,他更多的是後怕:“我那時都已經把繩索割開了,哪裏至於會沒命?就算你怕我受傷,你就不能多等等,和搜救隊一起下來救我?你本身身上就帶了傷,那麽冷的海水,你跳下來萬一出了事,該讓我怎麽辦?”  謝行之深呼吸。  “你倒好,腦袋一歪暈過去了事,什麽都不知道了,你有沒有考慮過其他人?我就眼睜睜看著你在我麵前閉上眼睛。”  “對不起,每回事情隻要一發生你就會說對不起,下次又照樣……”  他說完眉頭一皺,發現挨罵的人竟然笑得一臉燦爛。  “你笑什麽?唔!”  輪椅被大力往前一拽,病床上的人俯身湊向前,近乎蠻橫地吻了上來。  那雙手緊緊按住他的肩膀和後腦,把他半個身子都拽離了椅背。  他吻得熱烈又凶狠,力氣大得近乎啃咬,他近乎有種自己會被吞入腹中的錯覺。  這個深吻持續了很久,後續漸漸轉為輕柔的淺啄,直到謝行之氣息不穩,謝安珩才終於放開他。  房間裏一時間隻剩下兩人急促的呼吸。  “你關心我,在意我,我很高興……行之。”謝安珩還在床前望著他滿是怒火又泛著紅的雙眸,眼睛都不帶眨的。  “你……”謝行之嘴唇抖了抖。  謝行之生氣的源頭本來就不在謝安珩身上,被他這麽胡作非為一打斷,蓄積起來的情緒更是一瀉千裏。  他側頭用力抹掉唇上的濕潤,腦子裏亂哄哄,片刻間竟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眼中的氣憤還在,但眼底更有不易察覺的脆弱和痛苦,深層的是滾燙炙熱的關心和愛護。  謝安珩說不出心頭是怎樣的感覺。  謝行之極少在他麵前表露出這樣強烈的情緒,甚至可以說從未有過。  他向來雲淡風輕,似乎山崩於麵前都不能撥動他的一絲心弦。他在謝安珩眼裏隔了一層霧,飄渺不定,仿佛坐在雲端,永遠需要他仰望。  但現在,這個他放在心尖上的人竟然為他牽動情緒到這種地步。  他想說能讓謝行之滿目專注地把他抱在懷裏,再來一萬刀都值了。  但他張了張嘴,看清他的心疼,話到嘴邊,他又舍不得再惹他。  “這是最後一次。”謝安珩知道他最是吃軟不吃硬,捧著他的臉,親親他的鼻尖,“以後不會了。”  謝行之被他眼中純粹到極致的墨色驚住。  他垂下眼睫:“你哪次不是這樣說的?”  “真的。”親吻沒被拒絕,謝安珩彎了彎眉眼,放低聲音:“在你車禍之後,我就發過誓,絕對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到你。”  “但我沒做好,又讓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把你帶走……”他抵著謝行之的額頭,“你就當這次是我懲罰自己吧。”  “你這算哪門子懲罰自己?”謝行之一聽他這樣的論調又來氣。  謝安珩不想讓任何人傷到他,他又何嚐不是這樣想?難不成他的心是鐵做的,看見謝安珩受傷就不會心疼?  結果後者又道:“我知道,你擔心我,我不該讓你為我擔心害怕。”  謝行之被他繾綣低綿的哄人囈語說得耳朵發癢。  “我以後絕對不會了,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到你,就算那個人是我自己也不行。”謝安珩真摯道,“我一定好好保護自己,不會再讓你心疼。”  “別皺眉,我舍不得看你皺眉,哥。”  “……”  這一聲哥喊得他腦仁一麻,差點沒把他骨頭都叫酥了。  可不得不承認,謝安珩的這招認錯服軟是真的已經修煉到爐火純青,無論多大的脾氣,被他這樣一番軟語相求,也發不出來了。  謝行之在心裏歎了口氣,自己將輪椅擺正:“回床上躺好,我去把給你買的東西拿進來。”  他撥動輪椅就要走,倏地又被拽住。  謝安珩還沒能再開口講話,病房門倏地被人推開。  岑向陽的大嗓門響起:“行之哥,這是你買的甜粥,剛剛那個保鏢給我的,放在椅子上已經有點溫了,但謝安珩皮糙肉厚的,喝起來應該不礙事。”  “還有沒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我可以……”  他把手中的東西往前一遞,講話聲戛然而止。  病床上的謝安珩衣衫淩亂也就算了,謝行之的領口衣擺也被扯得皺皺巴巴亂七八糟,更關鍵的是他的臉很紅,紅得不正常。  換了別人或許會以為是暖氣吹的,可岑向陽隻需眼神一瞟就看見謝行之唇上也有些發腫。  “你們”  他突然沒由來得記起來在半島酒店門口,謝行之也是莫名其妙臉和耳朵都紅得嚇人,嘴也破了。  “謝謝,你出去吧,在外麵等就行,我們沒什麽事。”謝行之這次沒對他笑,眼神有些閃躲,表情淡淡地將他一推,關了門。  岑向陽還沉浸在那一刻回憶的震驚中,等他回過神,正聽見病房門下的鎖扣哢嗒一聲,反鎖了。  “?!”  反鎖病房的門??  趙致殷走過來問他:“怎麽了?為什麽這種表情?”  “沒事,沒事哈哈。”岑向陽僵著臉,看見他,更覺得自己的猜測多半不會出錯。  究竟是在什麽時候……這小狼崽子已經不聲不響地就得手了?他那段時間明明寸步不離謝行之身邊啊。  他坐在外麵的椅子上,一時間不禁懷疑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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