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崖邊的幾人齊齊回頭 一道修長的身影映入眾人眼簾。 謝安珩麵色冷冽,掃了一眼被綁在椅子上的謝行之,一步一步朝他們走過來。 “放了他,不然我不保證我手裏的人會怎麽樣。” 施老夫人眼睛瞬間瞪圓:“嘉譽!” 出乎在場除謝行之外所有人的意料,謝安珩並非獨自一人,他還挾持了另外一個人。 而被挾持的不是別人,正是前不久才跟謝行之說完話的夏嘉譽。 前者一把刀架在他細瘦的脖子前,緊緊將他桎梏在手中,夏嘉譽麵露痛苦:“外婆……” 反而是他們口中身負重傷的謝安珩目光中寒意逼人,腳步沉穩,壓根看不出有什麽受傷的痕跡。 在她身後,謝行之悄然鬆了一口氣,趁沒人注意他,繼續加大力道切割剩餘的繩索,想讓手腳脫出。 “這就是你教出來的人?嘉譽原本對你有恩,你卻讓他恩將仇報!”施老夫人萬萬也沒想到還會出這樣的差錯,轉頭怒斥謝行之。 他隻能停下手裏的動作,剛要回答,謝安珩已經幫他接下了話茬:“事情因你而起,要不是你劫走他,你外孫也不會出事,他有任何差錯都隻能怪到你頭上。” 施老夫人被氣得不輕:“我不是讓你好好待在房間,你怎麽會跑出來,又怎麽會遇上他?” 現在再責怪夏嘉譽也沒用,她隻能咬牙道:“你有什麽條件?” “放了謝行之。”謝安珩言簡意賅。 “你以為我是個傻子?”施老夫人沒動,“我施家現如今已經幾乎被你們瓜分殆盡,我放了謝行之,就算你現在不傷害嘉譽,後續也絕對不可能再放過我們。” 謝安珩:“我對你的施家沒有半點興趣。” “我不相信!”施老夫人大手一揮,“金錢、權利,沒人能不對這兩樣東西感興趣,就算你不想要,謝行之呢?他會不想要嗎?” 就在這時,一直沒出聲的夏嘉譽忽然道:“外婆,謝先生不是您想象中的那種人,您不要傷害他,這件事還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完了。 謝行之在後麵連連對他使眼色,但夏嘉譽似乎沒看見,還是把話說了出來。 他心裏咯噔一下。 果不其然,施老夫人勃然大怒:“你竟然跟他們一夥!” 她立即明白這不過是一出拖延時間的戲碼,謝安珩根本無意傷害夏嘉譽。 看見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夏嘉譽也不想演了:“外婆,您不要再執迷不悟了,也不要傷害別人,好不好?謝行之先生向我保證過,隻要您收手,所有人都會相安無事。” “他向你保證,你就相信,外婆說的話你卻不相信了?”施老夫人對他的語氣還是不同,神色又平和下來,“外婆是怎麽教給你的,你難道忘記了嗎?我要是現在收手,你外公留下的一切,就都會被這些豺狼吞吃幹淨。” 夏嘉譽搖頭:“不會的,外公留下這些東西也隻是想讓您過得更好,他想讓你往後的日子都能生活在快樂裏,而不是繼續參與這些爭鬥。” “他一向都不喜歡這些,您知道的,不是嗎?” “……”施老夫人眼神閃爍,伸出去的胳膊緩緩收了回來。 謝行之見他說的話起了作用,加快速度割斷束縛在手腕的最後一根繩子。 爭取到的時間越長越好,他掙脫後就能出其不意尋找機會反製施老夫人。 接下來隻要拖著,等警方和其他人找到這裏就好。 “他要是看見您現在的樣子,他是不會開心的。”夏嘉譽繼續好言相勸,“外公離開前說他會依舊陪伴在您身邊,隻是以您看不見的形式,他現在肯定也在為您擔憂啊。” 施老夫人攥著輪椅扶手的五指青筋泛起,似乎在經受劇烈的情緒掙紮。 “收手吧外婆,趁現在還沒有任何人受傷。”夏嘉譽也見到施老夫人明顯把他的話聽進去了。 “外婆,我知道您很愛我,也愛我外公,愛他留下來的一切。” “那您更應該完成他留下的遺願,不是嗎?” 施老夫人沒有出聲。 “他那麽疼愛我,您是知道的。” “但他還是把家產留給了您,而不是留給我或我的母親,就是因為他知道您喜歡這些。他更在乎您,想在他生命最後盡他所能讓您快樂,用他最大的能力讓您遠離這些豪門爭鬥。” “放手吧,外婆,哪怕隻是為了外公。” 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聚集在兩人身上。 崖邊安靜許久,在大家都隱約放鬆警惕的時候,遠方傳來了警笛聲。 看似已經軟化的施老夫人立刻變臉,厲喝:“胡說八道!你跟他們串通起來欺騙我,姓夏的果然沒有一個好的!” 夏嘉譽臉色一白。 謝安珩神情警覺,往前走了幾步,謝行之怕他們真的交手受傷,連忙先一步道:“老夫人手裏都掌握了能扳倒我們的資料,為什麽不直接用?非要在這裏上演你死我活的戲碼,警察到了,你又以為施家最後能好到哪裏去?” “什麽扳倒他的資料?”施老夫人轉動輪椅。 “都已經這樣了,你也不必再藏著掖著了吧?”謝行之加快手上的動作,麵上還是不動聲色,“我車禍當天,你們說在半島酒店交易的那個u盤,不是在你手裏嗎?” 施老夫人好像沒料到他會說這樣的話,眉頭一皺,眸光接連閃了閃。 “你們沒拿到u盤?” 這話一出來,謝安珩和謝行之均是一愣。 “這可真是奇了。”施老夫人偏過頭,“那日我不過是放出個幌子,想引得謝安珩這小子過來,你們竟然至今還蒙在鼓裏?” 不可能。 謝行之心下詫異。 趙鴻鈞既然說了u盤是真的存在那就一定是真的存在,他不會說錯。 現在看謝安珩的反應,顯然他也知道有這樣東西。 可這種情況下,假如施老夫人手裏有u盤,隻會對她更有利,她也確實沒必要不承認。 那就隻有可能這樣東西真的不在她手裏。 就是因為沒有這件籌碼,所以施老夫人才隻能破釜沉舟,拿命和他們搏。 謝行之心裏涼了半截。 “少繼續廢話。” 眼看她大勢已去,警笛聲越來越近,施老夫人耐心告罄。 “就算施家與我一同覆滅,你們二人也別想得到任何好下場!” 在警察趕來將他們團團包圍的瞬間,施老夫人眸中冷光乍現,一把推向正在試圖解開腿上繩索的謝行之。 “謝行之!!”謝安珩雙目圓瞪。 “全都不許動!” 一同前來的還有岑向陽、趙致殷等人,他們隨著警察跑過來,一聲厲喝之後,所有人都眼睜睜看著剛剛還在斷崖中間的謝安珩飛撲過去 “謝安珩!”此時顧不上太多,趙致殷等人也連忙上前。 一行人圍在峭壁邊緣,隻來得及看見兩個碩大的水花一前一後墜入海中,掀起層層白浪。 “哈哈哈哈哈……”施老夫人早在混亂中被謝安珩推倒在地,又被兩個警員戴上手銬。 她卻絲毫不在乎,笑聲刺耳又瘋魔:“死了好,都死了才好……” “你……”岑向陽恨得牙癢癢,雙目發紅,但來不及跟她算賬,邊往懸崖下方跑邊道,“還等著幹嘛?趕緊去救行之哥啊!” 所有人這才大夢初醒,留下一部分人帶走施家的保鏢,其他人迅速撤離了懸崖,開始往海邊派人搜救。 - 冰冷。 刺入骨髓的冰冷。 謝行之咬緊牙關,用盡全力將雙手從繩索中掙脫出來。 這個斷崖距離還不算太高,但他帶了一個椅子的重量,砸進水中的那一瞬依舊讓他頭暈腦脹,險些當場昏過去。 身下的鋼製椅子沉重無比,拖拽著謝行之不斷向海底墜落,負傷的那條腿成了拖累,腳踝上的繩索來不及解下。 他胸腔中的氧氣就要告罄,眼前一陣陣發黑。 就在他即將窒息的前一秒,忽然,一雙胳膊把謝行之托了起來。 “唔!” 那雙臂仿佛力大無比,猛地將他腳踝處的繩索全部扯開,又用力帶著他往水麵托舉。 “呼咳咳咳,呼……” 總算重新呼吸到空氣,謝行之揚起腦袋,貪婪地張開嘴。 積累了一夜的寒氣,海水像冰針一根根刺入他的四肢百骸,濕透的衣服和無法動彈的腿都讓他感覺自己沉重無比,但身後的人還在用力帶著他往岸邊遊。 謝安珩。 不用回頭他也能知道,會不要命地跳下來救他的人隻有謝安珩。 臨近靠岸,謝行之察覺他的動作開始變得滯澀緩慢。 他的腿無法活動,隻能盡力揮動雙臂從旁助力。 終於,兩人齊刷刷仰倒在岸邊一處礁石上。 上岸的同時,剛剛還緊箍著他的胳膊驀地軟了下去。 “謝安珩……?”謝行之低頭去看。 謝安珩壓在他身上,比他後幾秒上岸,此時整個人像是窩在他懷裏。 謝行之拍拍他的背,但後者沒有反應。 謝行之心裏一寒。 他連忙撐著身體靠坐在礁石上:“安珩?” “你受傷了嗎……”謝安珩的聲音比任何時候都要虛弱,眼睫幾乎閉合,臉頰和唇色慘白。 “我沒事,我沒事。”謝行之摟緊他,以為他是被海水凍到了。 可這樣一靠近,他手中摸到一片濕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