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童拿了袋零食跟在謝玟身後,聽見荊桂杵著謝玟的胳膊,偷偷摸摸地問他:“你圖什麽呀,就圖他長得帥?”  謝玟拉著童童的手,看了一眼前麵的小皇帝,道:“我就喜歡這種……長得好看還腦子有病的。”  荊桂麵色複雜地道:“你要小心,長得帥的男人套路多。”  她當初就是被莫泓維給套路了。  謝玟認真點頭。  童童撕開零食袋子,在後座吃裏麵的脆脆鯊,她早知道謝玟肯定會帶蕭玄謙看腦子的,這場景在腦子裏演示過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遍了,所以到了醫院之後也很淡定。那倆人忙前忙後的時候,荊桂和莫泓維被留下來看孩子。  這對小情侶對著個五歲的女娃,還是好朋友流落在外的閨女,多少有點手足無措。童童倒是很自在,還拿個脆脆鯊放在荊桂手裏,分給她吃一塊。荊桂頭一回哄孩子,沒見過世麵,感動地心裏冒泡,連連誇道:“真乖,還是隨小謝哥。”  莫泓維道:“那也不能總吃零食啊。”  “小女孩兒慣著點怎麽啦?”荊桂道,她低頭打探敵情,“童童,你跟阿姨說說,你怎麽跟小謝哥他對象在一塊兒啊,蕭哥是你什麽人啊?”  童童乖乖地道:“他也是我爹。”  “他也是?”  “對,我有兩個爹。”童童對自己一落千丈的輩分感到麻木,她真是先當謝玟的閨女,再當蕭玄謙的皇太女,“他們就是我最親的人。”  這一字一句全都真實無比,荊桂頓時感動得不行,握著童童的手道:“真乖,咱們心肝寶貝真乖,謝叔知道一定高興得要死,搞定你爺爺的事兒就靠你了。”  童童:“……?”  還沒等她問出口,前麵的門開了,蕭玄謙麵色如常,謝玟手裏拿著一堆紙質的體檢報告、病曆本和掛號單、繳費單之類的……亂七八糟一大堆,他把蕭玄謙從心理到生理,從頭到腳檢驗了個徹底,差點連男科都去了。  “怎麽樣?”莫泓維問。  “身體挺好的。”謝玟把看完的單子塞到蕭玄謙手裏,摸著下巴往前走,喃喃道,“怎麽會這樣呢……”  童童從荊桂身邊跟上來,拉著他的手伸脖子問:“怎麽啦怎麽啦,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她這些年監控了蕭玄謙很久,本來是很放心的,但聽謝玟這麽一說,忽然又不放心了。  謝玟垂手遞給她,道:“影像裏的神經環路結構和功能區皮質確實有點問題,醫生說很可能是遺傳性精神病,多次躁狂與抑鬱交替的雙相情感障礙……但是他已經很久很久……至少五年以上沒有發作過了,似乎進入了一段很長很長的間歇期。”  童童比了個手指,信心滿滿地告訴他:“起碼十年。”  謝玟道:“連藥都沒開,我以為至少會開點藥告訴我怎麽應付。”  蕭玄謙跟在他身邊,神情看不出來究竟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他對於確診什麽什麽病症之類的感覺很模糊,也早就對蕭家的那群同父異母的瘋批兄弟們失去印象了,那一切都太久遠了,像是上一世的事情。  “但是醫生還是記錄了下來,並且報給了社區。”謝玟道,“雖然沒給開藥,但還是得監測一段時間,以免……”  他說到這裏,輕輕地掃了對方一眼:“突然發作,給社會造成負擔。”  蕭玄謙忍不住伸手摩挲了一下謝玟的手背,動作輕柔,像是一種理虧的撒嬌。  荊桂跟莫泓維也形式性過問了一下結果,謝玟隨口解釋了幾句,沒說得太詳細。隨後莫泓維又開車帶幾人去預定好了的地方吃飯,吃完這頓飯才逐漸熟悉熱絡起來,之後又按照計劃在會所裏定了個包廂,這散心的架勢確實擺得很足。  這個會所不是那種帶顏色的,是個綜合性、比較放鬆的地方,不過如果想的話,也有這方麵的內容,但他們幾個都是正經人,更不會告訴蕭玄謙“特殊服務”是什麽。這地方有一塊專屬的兒童樂園,荊桂到了就拉著童童去玩。  沒人唱歌,後麵的屏幕就隨機放著歌曲,工作人員過來了好幾個,陪他們玩桌遊,先是大富翁,謝玟給蕭玄謙講了一下規則,小皇帝居然一點就通,上手即巔峰,水平高得令人咂舌,連續贏了兩局。  謝玟道:“萬惡的資本主義,壟斷壓榨勞動人民。”  蕭玄謙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謝玟被盯得耳朵發燙,連忙道:“換一個。”  於是陪玩的工作人員又給拚了個大圓桌,又叫了幾個穿著狼人殺角色裝扮的npc,發了號碼牌,讓法官發身份牌,坐一起玩狼人殺。  蕭玄謙第一局還沒太摸清楚套路,他的話不多,但解釋的時候條理清楚,學會的速度特別快,心理博弈髒得要死,煽風點火挑撥離間、情緒沒有波動的騙人,順理成章地又贏了。  玩完一局,莫泓維忍不住小聲問謝玟:“你對象這麽會玩桌遊?”  謝玟道:“他隻是學什麽都很快。”  之後連玩了三局,到了最後一局的時候,蕭玄謙已經能從其他人的神色裏猜測出對方的身份牌了,準確率幾乎在百分之九十以上,跟開了天眼似的,他這把摸到一張狼,牌麵猙獰猩紅,非常刺目,然後他一刀一刀地把所有人全宰了,屠城,把謝玟留到最後。  第五天天亮,最後一個平民也倒在夜裏,狼人勝利,謝玟是全場唯一一個好人陣營活下來的,他把手裏的守衛牌扔在桌子上:“你又騙我。”  蕭玄謙看著他的神色,仔細地觀察對方有沒有真的生氣。周圍的工作人員沒見過這麽厲害的新玩家,掌聲雷動,誇獎之聲不絕於耳。一直到晚上,氣氛太熱烈,真心話大冒險的時候大家還是喝了點酒,謝玟明白自己的酒量,隻喝了一點點,然後起身去上廁所,出來洗手的時候,忽然聽到隔間裏不太正經的聲音。  廁所隔間裏響起一陣壓抑的喘息,是個男人。其中一人壓著嗓子罵了幾句葷的,讓人聽不下去,另外一個一邊喘一邊哭,但聽起來好像是會所的特別工作人員。  謝玟動作一頓,然後繼續慢條斯理地洗完手,正要轉身出去,一抬頭就看到鏡子裏、站在自己身後的蕭玄謙。  小皇帝伸手半環住了他的腰,手臂撐在洗手台上,低頭蹭了蹭他的耳畔:“能這麽光明正大的嗎?”  謝玟轉過身,怕他被別人帶壞,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唇,低聲道:“不行,等回家。”  蕭玄謙盯著他的臉龐,溫順地靠過去抵住他的額頭:“好。”  ————  晚上十一點,荊桂和莫泓維一直大包小包地把他們送上樓才走。  開了燈,窗簾沒拉,b市的夜景燈火通明,輝煌閃耀。童童忙著把零食拖回她的次臥,窸窸窣窣地像隻小倉鼠,忙著囤積糧食,進了門就沒出來。  謝玟喝得頭暈,在洗手間用涼水洗漱,眼眶發燙,他低頭擦臉的工夫,身側就垂落下來一縷黑色長發。  謝玟看了一眼那截發梢,捂著臉沒說話。身後的人就用之前的方式環住了他,摸索著勾緊他的腰,然後磨蹭著埋在他肩膀上,深深呼吸了一口氣,聲音低沉地道:“我好想你。”  這句思念好像來得太遲了,在化解了無數愛與恨,在觸摸到兩個世界、經曆過無數真實或虛幻的熱鬧喧騰之後,蕭玄謙才終於記起跟他說,我很想你。  謝玟仍舊維持著這個動作,他的眼睛更熱了。  滿打滿算,這也不過是他們重新見麵的第二天。  “我今天看著你的時候,你知道我在想什麽嗎?”蕭玄謙的聲音低柔無比,好像仍舊那麽馴順,是一隻被磨掉尖爪、自願被馴化的野獸,但他說得卻是,“我在想,我好想親你,想抱你,想把自己融進你的身體裏,我想跟你睡在一張床上,想脫光你的……”  “蕭九。”謝玟忽然打斷他,他放下手,從耳根到臉頰,不知道是後知後覺的酒勁兒、還是別的什麽,簡直燙得受不了,“不要這麽說……”  他太不好意思了,快要被點燃了。  蕭玄謙停下話語,然後輕輕地親他的耳垂,看著謝玟過分敏/感地微微躲閃,又固執地湊過去刺激對方,另一手還死死地卡著對方的腰,聲音低沉滾熱,往耳朵裏鑽:“懷玉,我一直想跟你做這些事,我們是什麽關係呢?”  謝玟明明已經給朋友介紹過,明明已經將“男朋友”的身份大方地饋贈給了他,但在隻有兩個人,彼此近在咫尺、叩問心門的時候,他還是渾身繃緊,連按著洗漱台邊緣的手指都屈起扣住,仿佛承認這件事忽然變得難以做到、無法啟齒。  蕭玄謙道:“老師……”  謝玟受不了了,他往角落裏躲避,招架不住地低頭:“你可以不這麽叫,你叫我的名字。”  蕭玄謙側過身把他按在冰涼的瓷磚上,另一手保護性地抵著對方的後頸,他一回生二回熟地把他的襯衫頂端扣子扯開,然後抬頭親吻謝玟,蹂/躪著那兩瓣唇。  他一邊亂舔亂蹭,沒有章法地親近他,一邊漫無目的地留下淺淺的齒印,把唇瓣咬紅,脖頸舔出紅色的小草莓印,把謝玟親得更頭暈了,一遍遍地重複:“我好想你……”  謝玟心軟得化成一灘水,手心搭在對方的肩頭,縱容著對方的行為,輕聲回複:“我知道,我知道的。”  蕭玄謙道:“你不知道,我真的很想你。”  他強調了一遍、兩遍……最後也不知道說了多少次,好像怕謝玟不信,怕謝玟說自己在騙他,好像他才是那個擔驚受怕的人,他平靜如水、被狠狠鎮壓的失控情緒在這種縱容中抽出枝芽來,像是一棵被淚水澆灌的樹。  從小得到偏愛的家養寵物往往傲慢,而受過遺棄的小動物再撿回來,就會特別地黏人。  但遺棄動物是不對的。  蕭玄謙越說越委屈,他舔了舔謝玟的唇瓣:“你什麽都不知道,我又想你,又恨你。”  謝玟早就沒法拒絕他了,主動靠過去環住對方的脖頸:“那你恨我吧。”  他一邊說,一邊牽著對方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上,低低地道:“你來處置我。”  蕭玄謙的心跳一下子特別劇烈,這人一主動起來,隻稍微露出點請君品嚐的情態來,他就被蠱得神魂顛倒,連話也不知道怎麽說才好,不知道要做什麽才讓謝玟更舒服、更高興。  “謝懷玉……”他道,“你這個……”  謝玟等著他的後話,卻猛地一下被抱起來,轉眼就把他壓到主臥柔軟的床榻上。他隻來得及告訴對方潤滑劑在哪個袋子裏——會所服務人員贈送的禮品手提袋中的內容。  試用裝,打開蓋子一股甜味兒。蕭玄謙低下頭親他,啞著聲說了一句:“你教教我。老師,你在這上麵多教教我……”  作者有話要說:  先發,可能會修。第62章 回信  清晨。  後半夜落了一場雪,一直到天亮還沒停,雪花飄揚,對麵的便利店仍舊貼著聖誕節的貼紙,深綠的聖誕樹擺在門口,明明聖誕節已經過去一周了,卻還沒有撕掉。  房間裏拉開了一半的窗簾,光線從窗戶間映照過來,散落在床尾。  謝玟縮在溫暖的被子裏,渾身環繞著暖洋洋的氣息。北方早就開始供暖,空氣一點都不冷。他閉著眼睛不願意起來,渾身上下連手指頭都酥軟。  另一個人重新從正麵抱住他,像是撈一隻貓似的把他又納入懷中,低頭吸了一大口,貼著謝玟的耳朵根哄他:“起來吃個飯,吃完回來再睡。”  謝玟埋在他的懷裏,呼吸清淺,聲音沙啞又柔軟:“……等一下……疼……”  蕭玄謙盯著他的發頂,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撩撥著懷玉的發絲,心裏想著:這句話是嚇唬他的,老師學會了恐嚇他的手段。  昨天晚上也是,謝玟被逼著指導他,說了幾句突破底線的話,然後就徹底喪失了抗爭的餘地,他的唇間吐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隻是不停地呼吸,那雙眼睛濕潤地看著他,好像是懇求他不要太過分,又像是勾引自己可以再重一點弄壞他……  但謝玟隻要一說疼,蕭玄謙就隻會親著他的臉頰,馴順無措地哄他,還吻過去撬開他的牙齒,讓他不要咬著自己的下唇。  謝玟發現了這一點。  他似乎在輕輕地撫摸著蕭玄謙的軟肋,把他害怕、畏懼的地方握在手裏,充滿愛意地把玩。  蕭玄謙已經識別出哪一句是真有點疼,哪一句是逃跑的伎倆了。他的手指落在對方的後頸,慢慢地給他按著脖子,謝玟先是被按痛了,帶著鼻音地溢出一節軟軟的輕哼聲,然後又勞累頓解,舒服地由著他按摩。  “你五分鍾前也是這麽說的。”蕭玄謙低聲道,“我以前怎麽不知道你會賴床……”  他說到這裏,話語頓了頓,忽然想起在牡丹館的時光裏,謝玟大多數時候都非常克製自省、君子表率,但喝醉了之後,沒睡夠的時候也會迷迷糊糊地繼續睡回去。  以前的大多數時候,蕭玄謙都不夠了解、也沒有那麽多機會深入了解他。  按摩的手停了一下,謝玟沒抬頭,半睡不醒地伸手勾著他的脖子,把後頸那塊細膩白皙的皮肉往蕭玄謙的手心裏送。  愛人在懷,又是清晨,難免心思不正。蕭玄謙捏了捏手心的肌膚,像是揉一隻貓一樣用力按了幾下,再按著肩膀扳到正麵,手臂壓在謝玟身側,跟他麵對著麵,惡魔低語:“那就再來一遍昨天晚上的教程吧,老師……”  謝玟被他按著肩膀啄了一下嘴唇,後知後覺地分析著傳到腦子裏的這句話,然後瞬間困意全無,他抬手抵著蕭九的胸口,抗拒著對方再壓下來,然後挪了挪身體,想要從側麵逃下床——  逃跑未遂,腰酸,身後的人一把就把他拉回來了。  謝玟頭發微亂地坐在床上,任人擺布地穿衣服。他被蕭九扔了一管兒藥膏,低頭看著使用說明,腦子精神了不少,半晌才道:“不用這個,我不疼。”  蕭玄謙看著他道:“你不疼?”  謝玟先是想點頭,然後腦海一下子浮現出之前的片段,遲疑地看著對方,慢吞吞地道:“一點點……”  “那就塗。”蕭玄謙道,“我可以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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