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具身體已經有整整一千年沒有進食了,雖然在治療艙裏有身體所需的各類營養補充,但這跟實打實的吃飯又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少年坐在特伊對麵,他也不客氣,拿起碗開始大口扒飯。  特伊一開始還擔心後勤部複刻的藍星食物會不符合薛信然胃口,現在看來是他過於擔憂了。  他也跟著吃了一點。  說實話,特伊並不怎麽習慣炒製燉煮的菜色,他們蟲族更偏向於藍星上西方人的口味,而且是實打實的食肉者。不過看著薛信然狼吞虎咽,腮幫子鼓鼓的樣子,也別有一番趣味。  吃跑喝足,薛信然就提出要回去,完全把特伊辦公室當成餐廳。  特伊沒有介意他差勁的態度,“飛艦上通道比較多,我送你過去。”  薛信然嗯了一聲,才走到半路,臉色就很不好看了。他原本雖然也很白,但是那種有光澤的白,健康的白,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張小臉慘白的像紙一樣,在恒溫的飛艦中還冒出了一頭冷汗。  特伊察覺到他不舒服,語氣中帶著難以察覺的緊繃,“你哪兒疼?我抱你去診療室。”  “不、不用……”薛信然捂著肚子疼的渾身冷汗,然而話剛出口,他扶著牆“哇”的一聲就吐了。  剛剛吃進去的東西全部魂歸地板。  餘白看著一地的馬賽克,跟係統哭哭:“……我早該想到的,我又不是物美價廉,結實強壯的蟲族,我隻是一個嬌弱的藍星人啊嗚嗚嗚嗚嗚嗚,哪個藍星人一千年沒吃過東西,突然大開吃戒還能得了好的。”  係統撇嘴托腮看他吐,半晌,長歎一聲,“哎——這大概就是吃不著飯的好處吧。”雖然係統沒法吃,但他不會吐哇!  特伊並不嫌棄地上的穢物,他不顧薛信然拒絕,將他橫抱起送到診療室。  少年捂著肚子,將頭埋在他懷裏,狠狠咬著牙沒發出一點shenyin,他滿頭大汗,額前的黑發都有些濕了,顯然身處於急劇的疼痛中。  “看看是不是中毒了,”特伊麵容冷峻,壓抑著怒氣,讓人去後勤部查那些食物殘渣。  他雖然也吃了跟薛信然相同的東西,但蟲族有一定的耐毒性,所以並不能依此佐證食物是否安全。  十幾分鍾後,特伊渾身低氣壓,坐在診療室外等檢查結果。  門被小心翼翼的拉開,一個模樣年輕醫師助手走了出來。  “特伊將軍,他並不是食物有毒,實際上那些食物都是在最安全無害的環境下培育出來的,不可能存在問題,”醫師助手麵對威懾力極強的厄星蟲族,努力控製住聲音中的顫抖。  生氣的特伊將軍真的好可怕!  “那是怎麽回事?”  “呃……是急性腸胃炎。因為薛信然太久沒有進過食,突然進食還吃的過多,給脆弱的腸胃帶來了很大的負擔。我們建議一段時間內,最好讓他先吃一些清淡易消化的,讓各個器官慢慢接受正常的生理活動。”  少年醒過來後,發現“藍星人嬌弱到吃飯吃進診療室”的不實謠言傳遍了整個飛艦。  卡迪和維拉德偷偷過來看他,還一臉同情的問藍星人是不是生存的很艱難?  薛信然簡直羞憤欲死!  他覺得自己給藍星丟臉了,他竟然讓外星人以為他們藍星人是吃飯都要格外照顧的脆弱民族!  好在飛艦上的人不多,隻有十幾二十個。  少年趁特伊來問他的身體狀況的時候,漲紅著臉拉住了對方的衣服,請他好、好教育一下手下的大兵,讓他們知道別人的傷疤不要拿出去到處說。  特伊打量了少年羞紅的臉好一會兒,才忍住笑答應下來。  薛信然鬆了口氣,覺得這件事可以揭過了。  等他好的差不多,飛艦也抵達了蟲族的首都——麥卡錫。  薛信然知道自己肯定會見很多蟲族上層,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下飛艦之後,他果然被安排見了很多個形形色色的蟲族人,有年輕人也有老頭,薛信然雖然厭惡那些人用對待珍惜猴子的態度對待自己,但還是咬著牙忍了幾天。  好在特伊似乎也知道他不喜歡那些人的目光和態度,能拒絕了都拒絕了,讓事情保持在他的容忍範圍內。  -  麥卡錫的氣候很適合人類居住。  氣溫不冷不熱,濕度也剛好。  薛信然不知道特伊是怎麽做到的,反正現在是後者在全權照顧他的生活,還讓薛信然住在他家裏。  天色將晚,麥卡錫的晚霞很濃烈燦爛,紅堂堂的像是火焰。  少年洗去一身疲憊,濕著頭發站在窗前眺望。  跟星際時代的超科幻化不同,特伊的家是一座仿照藍星西方古堡建造的金屬城堡,薛信然透過臥室內的窗戶,就能看到外麵的花園。  花園裏種著這個星球特有的植物,一種長得像薔薇的荊棘。褐色的荊條上,分布著密密麻麻足有少年拇指那麽長的刺,刺上還長著看似脆弱的嫩葉,開著漂亮的粉紫色的花朵。  可想而知,要是有獵物被無害的花朵和香味吸引過來,就會立刻被下麵的荊棘紮成刺蝟,最後變成腐爛的肥料。  這個時代,連植物都如此強悍,薛信然並不覺得自己能特伊的庇護下生活一輩子。  他需要尊嚴和自由!他寧肯在藍星上成為野獸的食物,也不想成為億萬蟲族中,唯一的異族,唯一的弱者。  為了逃出去,他得讓自己更強!  薛信然握緊欄杆,從清醒後,他一直迷茫的靈魂終於安定下來,像找到人生目標般輕鬆了。  千年前的藍星,他不也是因為想要變得更強,想要成為能讓別人倚靠的人,才會成為軍校生的嗎?  時代不同有怎樣?  他還是他。  次日清晨,薛信然穿著特別定製的衣服,從二樓的樓梯上走下來。  他俯視著樓下餐廳裏,正在吃早點的銀眸將軍,“特伊,我決定好了,我要去軍校,你能幫我安排嗎?對了,能不能隱藏我的身份,我不喜歡當被人觀賞珍稀動物。”  特伊想了想。  “可以,但如果要隱藏身份的話,你就不能去戰鬥係。”  戰鬥係是唯一一個允許學員間動手的學係。蟲族對待同族可不會手下留情,以藍星人的身體素質,薛信然可能沒法在戰鬥係活過一天。  薛信然也不是去找死的,他說,“那我去維修係。”  他得搞清楚各種軍備設施的構造,才可能從蟲族手裏溜出去。  而且維修係也需要一個強大的身體,應該會有近身戰的課程,萬一沒有的話,他可以去戰鬥係蹭課。  特伊點頭,“我需要一點時間準備,安排好就帶你去。”  特伊沒有食言,他用合法手段,給薛信然弄了一張蟲族身份證明。這張證明是真的,所以不管是誰來查,都隻能查到身份證明上的信息。  除此之外,特伊還把之前在飛艦給薛信然準備食物的後勤員萊安,安排進了學校,專門給薛信然準備食物。  -  沒過幾天,被特伊親自送到學校門口的少年,看著眼前的學校,發出驚歎。  “這就是……星際軍校?!”  餘白簡直歎為觀止。  他之前也經曆過星際世界,但他在那個世界中是個肩不能抗手不能挑的弱雞,根本沒進過軍校大門。  係統也跟著他一起看。  眼前的學校占地麵積很廣,一眼都看不到盡頭。足有十幾米高的圍牆電網將整個學校圍在裏麵,好像生活在其中的不是大兵·預備役,而是什麽十惡不赦的罪犯。  一股肅穆蠻橫的味道撲麵而來!  “走吧。”  特伊拎著少年的行禮,想帶著他進去。  “等一下,”餘白立刻叫住了他。  薛信然本來就討厭成為風口浪尖上的人,怎麽可能會讓特伊——一位蟲族將軍,替他領東西,還親自送他上學?這不明擺著告訴所有人他值得關注嗎?他可不是真正的蟲族,關注度越高就越容易露馬腳!  所以薛信然絕對不會讓特伊一起進去的。  為了不ooc,餘白也隻好含淚舍棄眼前好大一隻拎行李的苦力,搶過自己的東西。  “不麻煩你了,我自己進去就行了。”  特伊還想說什麽,少年趕緊截過他的話頭,“我知道,有事就給你打電話。”  薛信然撥開自己黑色的鬢發,在銀眸將軍眼皮子底下,毫無防備心的露出一隻可愛的耳朵,“喏,通訊器已經別好了,放心吧,我進去了,特伊拜拜!”  話音還沒完全落下,薛信然就已經往學校裏麵跑了。  少年從一開始的戒備,到現在在他麵前的肆無忌憚,都跟特伊的放縱寵溺脫不開關係。  特伊看著他越來越小的活潑背影,未收回目光,輕聲跟身後矮一些的男人說。  “萊安,軍校我不方便多安插人手,你要保護好他。”  老老實實站在特伊身後的後勤員應道,“是,將軍,用我生命保證,必定保護薛信然安全。”第69章 世界四  薛信然跑進特伊看不見的地方之後,停住了腳步。  他小心謹慎的打量著周圍。  自由的前提是變強,變強的前提是,他得能很好的藏住自己的真實身份。否則,就算僥幸逃出了蟲族的控製,他還是會輕而易舉被路人發現。  而這個軍校,就是最適合他的小型社會。  軍校內部除了建築器械之類的更科幻一點,好像跟藍星也沒有太大的差別。  薛信然一路走過來,連教務處都找到了,卻沒有看到一個在外麵遊蕩的學生,看來蟲族軍校的紀律性還是很強的。  “報告!”  少年拎著行李,敲響了教務處的門。  “你是?”  一個看上去四十多歲,麵相聽和藹的中年男人抬起頭,看向薛信然。  薛信然握著行禮提手的手緊了緊,但麵上沒有泄露半分,“我叫薛信然,是來報道的維修係新生。”  “哦,對對對。”中年男人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己的頭,“我想起來了,今天是有一個新學員報道。這樣,你跟我來,我先帶你去宿舍。”  這位名叫羅裏的維修係老師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對了,有件事我需要跟你溝通一下。昨天戰鬥係學生發成衝突,不小心割裂了管道,撞碎了牆體,你申請的單獨寢室現在停水停電,還在維修,現在隻剩下一間四人寢室和兩間六人寢室了,你有意向住哪間嗎?”  薛信然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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