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的隊長正好是康伯頓中校,安全係數最高,但他們負責的通道入口也是離的最遠的。 “嘖,”奈登跟著隊伍前進,一時間不知道該歎息運氣好還是太倒黴。 “雖然被分到一塊兒很好,但入口也離得太遠了吧!等我們終於走到了目的地,說不準別的隊都已經清理完了……” 他跟修背著槍,悶著頭走在薛信然前麵,給他擋風。契布曼走在最後,他跟薛信然一樣沒有背槍。 隻是,前者不背,是因為更適合近身戰;而薛信然不背,是因為他扛不動,強行使用□□反而無法發揮出他全部的實力。 “少說話,警惕些。”契布曼提醒。 奈登翻了個白眼,“我還能不知道要警惕?!然然,你要是走不動就說,我背你。放心,我還是有一把子力氣的。” ……然、然然? 薛信然抿了抿嘴,冷的不想跟他計較。 他們身上穿著的黑色作戰服雖然能防風,但露在外麵的臉和耳朵還是很冷。 薛信然見其他人神色如常,大概知道這點溫度對他們來說沒什麽,他也沒有開口求助,而是將背後背著的唐刀調整了一下位置,豎起作戰服高高的衣領,擋住了包括口鼻在內的半張臉。 風雪的壓力驟降,少年悄悄鬆了口氣。 幾百個人列成兩隊往前趕路,快速行軍了大約一個小時之後,他們終於看到了入口。 那是一個大約半人高,兩三米寬的圓柱形,類似於“井”和“井蓋”的金屬裝置。康伯頓中校輸入密碼,核對虹膜後,“井蓋”緩緩打開,露出了一個深不見底向下的通道。 “下。”康伯頓中校站在“井”邊沿上,指揮後麵的大兵。 隊伍就跟下餃子似的衝進了通道裏。 軍校生排在最後。 眼看著修和奈登從眼前消失,薛信然也高高躍起時,少年敏銳的察覺到右手邊的康伯頓臉色一變,後者領口的通訊器傳出聲音。 “……通道中出現大量異種!三隊隊長杜魯求援——噗!!” 名叫杜魯的隊長求援的話還沒有說完,一道撕裂的聲音透過通訊器,竟有些失真。 緊接著,通訊器那邊全都是可怕的沙沙聲。 這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薛信然大半身體都已經落在“井”中了,他餘光中看到康伯頓麵色鐵青的要伸手抓住自己,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中年男人的手指剛碰到薛信然的衣領,還沒來得及握緊,那硬挺的衣料擦著他的指尖直直的往下落去。 薛信然像是知道了什麽。 下落過程中,他一腳揣在了石壁上,纖細的身體扭轉,麵容朝上仰看向井口。 濃鬱的黑暗將他徹底吞噬之前,外麵僅剩的康伯頓和契布曼二人,看到他對著賽維星蒼茫的雪夜笑了起來。 “真要命啊。” 他細語了一聲,又喊道,“契布曼你就在外麵等我們出來吧——” 康伯頓中校沒拉住人,惱恨的對著井沿砸了一拳,“這次任務危險等級已經超過了f級,你不用進去,立即返回飛艦。” 可是契布曼怎麽可能聽他的? 對於這次任務的長官,他連一個眼神都奉欠,穿著軍靴的長腿一邁,直接跳了下去。 康伯頓:“……”現在的小孩真他媽是看不懂! 中年男人沒時間多想,他飛快給軍部發出報告,說明了眼下的情況後,也不再猶豫,消失在井中。 一時間,整個荒原再無人氣。 隻剩下砭骨的寒風呼號著卷起碎雪,如同一曲淒厲的挽歌。第77章 世界四 薛信然落地了。 他按了下耳後的設備,打開了夜視功能。 眼前黝黑的通道很寬闊,寬和高都有四五米的樣子,看來生活在裏麵的異種體型也不小。 少年站在原地查探了一下,沒有發現異樣。這很奇怪,他明明是緊隨著奈登和修一起跳下來的,卻沒有看見任何人的蹤跡。 就算其他大兵不在意他們這些軍校生的死活,率先行動了,可奈登和修一定會在原地等著他的。 薛信然知道,眼下這個情況大約有兩種可能。 一是,他們進入的過程中掉入了不同的通道。三隊隊長杜魯臨死前的匯報,足以說明地底有他們不知道的危險。 另一種可能,是在自己落地之前,這裏發生過什麽,致使奈登和修被迫跟著大兵們深入甬道中。 薛信然是比較偏向於第一種可能的。 他和奈登二人落地的時間最多相隔兩分鍾,這短暫的兩分鍾內,不太可能出現足以威脅所有人生命安全的巨大危機。 少年看了眼信號,果然已經非常微弱了。 他輕聲自語:“看來杜魯隊長也是僥幸才聯絡上了康伯頓中校,否則其他更快進入地底的隊伍不可能沒有消息遞出。” 薛信然對這個世界的了解還是太少,他並不能判斷出是什麽東西幹擾了信號。 甬道內濕悶的空氣中,夾雜著腥臭味。薛信然察覺凹凸不平的黑褐色石壁上有一種淡黃色亮晶晶的分泌物。 他靠近了一些,拔出綁在腿側的三/棱/軍/刺,用刺尖挑了一點看了看。 分泌物還很濕潤,有點像蠕動的生物留下來的。 薛信然在軍校時,也曾研究過蟲族的敵人——異種。書上寫不同異種母巢產出的異種雖然各有不同,但也有共同點,那就是它們都是蠕動爬行的,類似於爛肉一樣的東西。 想必石壁上的粘液就是它們經過時遺留的。 少年在一處幹淨的石頭上剮蹭掉軍刺上的惡心東西,握著武器,警惕的往前走。 他腳步的聲音極其輕微,連呼吸的頻率都降到最低。 走了大約五分鍾,薛信然終於聽到了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聲音。 那是一道十分沉重的喘息聲,正一腳重一腳輕的在往自己這邊走,腳步很倉皇,應該是腿受了傷正在逃命。 隨著兩人的距離逐漸縮短,薛信然在腥臭中,終於嗅到了其他味道—— 那是鮮血的腥甜味。 他耳朵動了動,聽到了逃命的男人身後出現了細微的沙沙聲。 薛信然加快腳步,不去管路過的幾個岔路,直直往前衝,很快,轉了一個接近九十度的彎之後,他終於看到了那個男人的身影。 對方穿著戰鬥服,看胸前縫製的胸標應該是普通大兵中的一員。 男人看見有人來救自己,眼睛中都亮起了光,隻是當他看清薛信的體型和戰鬥服上的軍校標識後,眼眸又黯淡了下去。 “小子,你快跑!要是僥幸能出去,就報告軍部,說賽維星任務危險等級提升,地心中的異種發生了進化,請求軍部支援!” “你叫什麽名字?”薛信然突然問他。 男人下意識的,“斡部2149號紅吻蟻蟲族西尼爾!” 薛信然已經看到他背後冒了一個頭的異種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處底下,無人看見,這些惡心人的東西就開始隨心所欲的長。它們渾身呈現出腐肉的紅褐色,身體好像被絞肉機絞過似的隨便擰巴在一起。 薛信然甚至能看到它們的體表上坑坑窪窪,甚至還有一些凸起的像腸子一樣的筋肉。 少年將軍刺插回了大腿處的綁帶中間,左手抬起,握住唐刀刀柄,將銀白色刀刃□□,豎握於胸前。 西尼爾見少年不僅沒逃,還做出攻擊的姿勢,一雙圓滾滾的黑眸如火焰一樣明亮,恍惚間好像透過他,看到了幾年前,自己離開貧瘠落後的家鄉,義無反顧參軍的模樣。 他腳步慢了下來,也不再叫薛信然趕緊逃了。 薛信然眯著眼,“西尼爾。” “嗯?”西尼爾感覺到腥臭的熱氣噴在自己背後,因為受傷和失血,他已經沒有力氣了,甚至連擬人態都快無法維持。 區區四五米寬的甬道,他如果恢複成蟲態,會立刻把這裏擠得滿滿的,行動將會受到極大的限製。 薛信然看著快要撲來的醜陋異種。 “……你看它身上沒長甲鞘,全都是軟肉,應該很好切割吧?” 西尼爾還沒有回答。 輕盈的風從他身邊擦肩而去,少年加快了步伐衝向異種! 那異種發出沙沙的叫聲,它的整個頭部都是嘴,完全張開時大的可怕,連眼睛都被擠到了上方。 一口密密麻麻的利齒中還殘留著衣料的碎片。 薛信然眼看就要落入異種口中,屍骨不留了,沒想到他肅穆的表情忽然變了,勾起紅通通的嘴角,“來的正好。” t-12連蟲族的甲鞘都能輕而易舉穿透,何況這些異種? 隻要不被它們碰到,也就是一團隨便殺的肉而已。 少年一刀紮在異種上顎處,他身體懸空,唯一的支撐點就是唐刀的刀柄。異種因疼痛而劇烈晃動起來,薛信然借由這股力量,一個利落的後空翻。 他抓住時機,從懸掛在鬼門關的姿勢,翻到了半空,踩在了異種滑膩醜陋的腦袋上。 薛信然沒機會拔唐刀了,不過也沒關係,“還好當初找特伊要了兩把武器。” “這年頭連蠕蟲都這麽變態了啊!” 他拔出軍刺,用力插進了異種頭和脖子之前的位置,用盡全身力量向後劃拉,重複幾次後,軍刺造成的傷勢深可見內髒!這條異種不甘的扭動著身體,想壓死薛信然,但最後還是無力的倒在了西尼爾麵前。 西尼爾看著滿身粘液的少年從兩米多高的屍體上一躍而下,走到異種的嘴前去拔唐刀,一時間不知道是不是身處夢中。 “你那把唐刀和三/棱/軍/刺都是t-12……” 薛信然將唐刀擦了擦,歸於鞘中,他看著自己身上的粘液嫌棄的不行,隨口回答,“嗯,都是。” 西尼爾:“……哦。”他恨有錢人! 要是他也有這種逆天的武器,也不至於被弄成現在這狼狽的模樣! 危機暫時解除,但也不能掉以輕心。 西尼爾花費了幾分鍾的時間給自己注射了一支藥劑,又簡單包紮了一下傷口,帶著薛信然離開這具異種的屍體。 路上,他還給薛信然講解:“異種會吃掉同類的屍體,所以我們得離開這裏,找一個安全的地方,當然,最好是能跟其他人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