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地區在慌亂中調動所有防禦力量,在京城前築起堅固的城牆。  太醫院。  正奉上太醫坐在首位,表情嚴肅。門關得嚴嚴實實,屋內鴉雀無聲。  “如今的形勢,旁人看不出來,我等卻很明了。”  有人問:“您不是說帝師大人與羅國君沒有勾結嗎?那為何羅國大軍會兵臨城下?”  太醫摸著胡子:“此乃借刀殺人。帝師大人恐怕看出了羅國的陷阱,於是加以利用。燕國並非抵擋不了羅國大軍,隻是一時間調轉不過來軍力罷了。若羅國攻破京城時遭遇頑強抵抗,拖延時間,那便可拖到東南軍抵達,殲滅羅國大軍。到時候奪回權力,趁亂殺了周氏宗族,推脫是羅國殺的,那便可以借羅國這把刀,越俎代庖。”  眾人倒吸冷氣。  “帝師大人屬實厲害。”  就在此時,緊閉的門被砰砰地敲響了。  所有太醫都十分警惕且敏感地所在原地,不敢動。  今日值班的院判清清嗓子,裝作小憩剛醒,高聲:“外頭是誰?”  一個清爽悅耳的男聲:“是我。”  院判趕緊開門,露了一條小門縫,將屋內浩蕩的場麵都掩蓋在陰影裏:“參見帝師大人。”  鍾闌站在門口,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兩聲,轉頭對隨從說:“今日咳嗽得厲害,順路來太醫院看看,順便問院判討一些醫書。你們在外麵候著。”  “是。”  鍾闌走入太醫院,門立刻關上了。  太醫們烏壓壓地拜倒下來:“參見大人。”  “起來吧。”鍾闌語氣急促,“你們已然投靠我。今日,我有一事十分緊急,需要你們的幫助。”  正奉上太醫為首,十分懇切:“願為大人效勞。”  “明日軍機會議,諸位親王都會到場。我需要一些熏香。”  鍾闌雖然沒有明說,然而太醫們卻全明白了,彼此相視,眼中都有驚訝與激動。  終於,他們要迎來激動人心的時刻了!  他們看向鍾闌的眼神,仿佛在朝拜新的神明,激動,敬畏,似乎見到這文質彬彬的俊美男子運籌帷幄、用鐵血手段將國君之位掌握在手的模樣。  正奉上太醫的語氣,似乎是在對未來的國君說話般尊敬:“請大人放心,微臣必定將事情辦得妥當。會將解藥送至您府上。”  “好。”鍾闌又了結一件事,鬆了口氣。  他匆匆離去,似乎又離自己撒手不管近了一步。  京城,家家戶戶大門緊閉。街頭蕭索,馬蹄聲不時響起,土地震動。  羅國大軍,兵臨城下。  軍機會議在嚴肅中舉行。  “今日乃存亡危急之時刻,”諸位親王睜眼,“帝師大人畢竟非燕國人,還請避嫌。”  周奕派此次並未出聲聲援鍾闌。如今保下京城迫在眉睫,並非內鬥的時候。  鍾闌起身,淡然:“好。”  屋內的侍衛也全都退了出來,屋內再無多餘的耳朵和眼睛。  門在他的背後關上。  屋內,檀香渺渺,清香悠遠。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山居劍意天下無敵的營養液~第75章 主角  京城下了場雨。  蒙蒙細雨順著石磚的紋路慢慢匯聚,縫隙間積攢了渾濁的雨水。  匆忙的一腳。石磚鬆動,雨水四濺。  “左旗軍接旨退往左後方,左翼交由西營接管。”  “西營接旨駐守原地,等待命令。”  “鎮南軍從右後方包抄,廢除先前左圍計劃。”  軍機處的大門緊閉,寂靜而沉穩,過往的宮人離近了,連腳步都變得又輕又慢似乎怕驚擾了軍機處的嚴肅。一道又一道軍令從鍾闌手下借著軍機處的命令向外傳遞。  桌案上有很多小紙條,這些紙條都是鍾闌命下人與其他將領府邸裏下人勾結,偷來的過往戰爭例報,都是先鋒軍率隊將領王穩嵐早年在其他戰爭裏寄給其他將領的。鍾闌選了一張五月初一的,多加了一筆,便成了五月初二。他們根本想不到,鍾闌竟會提前做這麽多準備。  一切準備就緒。  除了他,無人知曉京城左翼存在一塊防守的空白地,輕而易舉就將京城的防衛撕開了一個口子。  鍾闌背對窗,站在地圖麵前,眯著眼睛十分愉悅地將地圖的最後一塊塗上赭石色。  “彎彎繞繞,但這一切都與最初的預想一樣。”筆尖離開紙張,“聞姚成為了天下之主,而他對我……”  薄唇勾起了一彎笑:“言聽計從。”  忽然,一陣清脆的響聲在屋簷上響起。鍾闌敏銳抬眼,大步上前推開窗戶向上張望,空無一人。  是雨聲嗎?  -  左院判提著小藥箱,按時到周奕居住的文怡殿前。守門的侍衛認識他,側開身子,替他開門。  “老夫今日是來例行替陛下診脈的。有勞兩位了。”  侍衛頷首,做了個請的手勢。  屋簷上傳來清脆的聲響,似乎瓦片之間遇到了碰撞。聲音混在雨聲中,似乎是幻覺。  侍衛微怔。左院判提醒他:“老夫進去了?”  “啊,”他們回神,“您請。”  左院判的腳剛跨進門檻,忽地又傳來一陣清脆的瓦片碰撞聲。  “是誰?”這次侍衛聽清楚了,厲聲嗬斥,然而除了淅淅瀝瀝的雨滴聲和風聲再也沒有響聲。  一道寒光劃過!  慘叫聲劃過靜謐的文怡殿前院,左院判驚恐地跌坐在地,恐懼地往屋內後退:“你,你是誰?”  高大的男人背對著天光,慢慢轉頭,看向左院判。他渾身肌肉有力,麵無表情。  天光透過渾濁的暮雨,將那人的表情掩藏於背光中,然而光是那粗重的呼吸和似乎可以徒手撕破蠻牛的手臂就將其的危險敞露在眾人眼前。  很快,院中的其他侍衛聽到動靜立刻跑過來:“有刺客,抓刺客!”  左院判的眼神落到那棺材臉的青筋粗壯、有力且布滿老繭的手上,呼吸凝重,眼睛瞪得老大。  他忽然覺得,這院子裏的侍衛都不是這個人的對手。  -  “報羅國軍隊往左翼靠近!”  鍾闌鬆了口氣,無比慶幸聞姚與自己的默契。他連忙下令讓人將“布置好”左城門。他昨日就在城中下了外出禁令,而城衙禁軍有一半都被他收於麾下,可以製衡另一半。隻要門一開,羅國軍隊就能長驅直入直抵皇城。  他拍拍衣衫,輕鬆地起身:“我去皇城門口看看吧。”  他按照計劃寫好後續的幾封軍令,交於信任的臣子,命其在未來的各種情景下傳令下去。準備完這一切,他率人立於正殿之前,借著高大的地基向皇城門口眺望。  “城門開了!羅國軍隊長驅直入!”  “城衙禁軍沒反應過來,發生了內亂!”  “他們向著皇宮來了!”  鍾闌逐漸捏緊拳頭,永遠如春水般平靜溫和的眸子罕見地閃動激動、跳躍的光芒。  一切就要結束了!  忽然,腳步聲震動天地!整個皇宮的侍衛全都全副武裝齊聚正殿廣場,矛頭泛著寒光,全都指向鍾闌!  鍾闌出現一時詫異,正欲厲聲池河,忽地,侍衛長高聲:“此子禍害陛下,攫取皇權,為羅國臥底,速速拿下!”  鍾闌背著手,發絲與雨絲交纏飄揚:“你們有何證據說是我所為?”  “朕親自說的。”  無數矛與劍從四麵八方架住鍾闌的脖子!  在重甲士兵簇擁中,一輛輪椅慢慢被推了出來!  周奕身體虛弱,上身半耷,雙手扶在把手上。他的身後,高大的棺材臉打手推著輪椅,一聲不吭。  鍾闌望著他,看到周奕眼中露出極度強烈的複仇欲望,像是一隻終於掙脫陷阱的狐狸,在用最惡毒的目光盯著自己。  鍾闌的視線落到他背後那個棺材臉的男人身上:“是他救了你。”  “對。”周奕喉嚨底像是含了一口痰,聲音顫抖,“一切都結束了,鍾闌。”  轟  高台上的眾人全都轉頭,看向皇宮門。明黃的正門一年中都開不了一次,門軸僵硬,伴隨著卡殼般的聲音,終於打開了一條通道。  鍾闌瞳孔緊縮。  那門外,一道鮮豔燦烈的紅衣在細雨中飄蕩,銳利的視線直接投向高台上這一幕。  周奕冷笑了聲:“哈哈,鍾闌,你竟然提前在門口下令讓人開門了啊,也不用朕再請羅國君談判,可以直接讓他見著如今你的模樣。”  宮門外,聞姚的視線盯著遠處高台,然而卻做了一個阻止的手勢。  遠處,侍衛的喊話在空蕩的廣場中回蕩:“若你們踏入宮門一步,他必死無疑”  “必死無疑”回聲從四麵八方傳來,仿佛要將他們淹沒。  聞姚眼皮一跳,表情沒有半絲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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