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院子外傳來李全的尖嗓子。  “陛下到”  李運柏和趙申利兩人都愣住了,轉頭看向門外。  鍾闌提著衣衫下擺,急急忙忙地闖了進來:“李運柏,你審好了沒有?”  李運柏正打算行禮、回答,忽地旁邊的趙申利自己起身:“審好了,審好了。陛下要問什麽,我知無不言。”  聞姚跟在鍾闌身後闖進院子,兩人對視,有些疑惑:“真的,莫不是騙人?”  “不敢騙,不敢騙!”趙申利快哭了。  鍾闌鬆了口氣:“那好。你先把你知道的消息全都告訴朕。若朕驗證了,那便送你一條出家的生路。”  趙申利剛想答應,忽地一頓,眼神不由轉向李運柏。  “出家?!”  -  兩個時辰後,鍾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他和聞姚回到升雲殿,氣氛不止凝重,甚至有些縹緲的恍惚。  剛才趙申利和他們說,他並不是和李微鬆同一批進入這個小世界的。  “當時主神征集了三十人進入任務,然而後麵出現了傷亡。主神為了保證任務者團隊人數恒定,於是再次向外發布了補充征集令。”趙申利是這麽說的。  他們算了下時間。灰袍人第一次傷亡,應該是聞姚在南穹當權、囚禁鍾闌的時候,那時灰袍人以為聞姚會傷害鍾闌,於是推波助瀾,結果自己落了悲慘下場。也正是那個灰衣人的死亡,讓趙申利作為替補,再次進入小世界。由於他一開始並不是和李微鬆一夥的,因此他與其他人之間有很大的隔閡,選擇單幹。  鍾闌喃喃自語:“這樣說來,主神有權力不停地將任務者送入這個小世界。沒了一個,那便再送一個進來。”  而且根據趙申利的描述,若某位任務者在這個小世界中偏離主線任務半年,那主神就會將其判定為失蹤,同樣會再送人進來。這樣一來,把人都送入清辭寺的主意恐怕行不通。  所有人的任務全部相同殺死鍾闌。  隻要鍾闌不死,他就永遠會是供主神驅使的大boss,源源不斷地吸引任務者。  聞姚轉頭看向鍾闌。後者的表情無比凝重,睫毛半垂,在眼底落下一片陰翳。  “你若要終結這一切,不論如何,我都會幫你。”聞姚目光嚴肅,看著鍾闌,認真地問,“我一直在。”  “又該如何終結這一切?”鍾闌咬牙切齒,竟然被氣笑了。  周奕逼他當皇帝就算了,他就算了天下蒼生選擇多承受幾年。  可這主神帶給他的,卻仿佛如一片看不見盡頭的汪洋大海,他乘坐一葉孤舟在上麵飄蕩,看不到盡頭,也看不到希望,他沒有任何工具,隻能聽天由命,若上天興致來了,給他一陣暴風雨,那他便要用盡全部力氣求生存,然後等待下一次命運的戲弄。  沒有盡頭。  聞姚比誰都知道對於一心隻想要休息的鍾闌而言,這意味著什麽。因此,他看向鍾闌的目光比鍾闌的更加凝重。  然而,鍾闌卻沒有傷痛。他慢慢抬起頭,伸出手撐住自己的側臉,長發垂落在臉側,眼神竟有幾分晦暗。  他生氣了。  聞姚心想。至少他之前霍霍的時候鍾闌是不會生氣的,能把鍾闌這樣的脾氣都惹怒,這主神的本領可真大得很。  “我要終結這一切。”  “有何線索?”  鍾闌微微發怔。他記得,自己進入這個小世界後便和主神斷聯了,而且記憶恐怕也被篡改過,有什麽辦法可以與以前掛上勾?  “唯一的辦法隻有……夢。”鍾闌輕語。  他頭疼病發作時夢見的場景,恐怕是他和過去的世界最後的聯係了。  他將具體的夢與聞姚說了。  聞姚皺眉:“按你所說的,你並不是每次發作都會做夢。有何跡可尋?”  “我隻做過兩次夢。”鍾闌仔細回憶,“沒有遇見你前,我雖會犯病但從未做過夢;遇見你後,也隻有幾次做過夢。”  他做夢的那幾次都有個共同特點,那就是犯病時幾乎與聞姚形影不離,不僅呆在一起,甚至還有親密的舉動。  雖然不是每次犯病親密都會做夢,但他們幾乎相視,像是得到了共同的答案。  “試試?”  -  鍾闌犯病有跡可循。當臘月來臨,頭疼病便也快了。  銀裝素裹,辛國的河道都被冰封了。雖然地處西北,但是辛國這一次的紅燈宴卻沿襲了南穹時期的傳統。一隻隻紅油紙折成的小船漂浮在河道上,一朵一朵,像是凝固在冰層中的紅花。  某日,鍾闌在朝堂上險些昏倒、將桌案推翻。聞姚聽聞消息立刻起身去升雲殿。  鍾闌是早朝時在眾人麵前突然發作的。大臣們都候在殿外,一個個都很焦急。李全知曉鍾闌的情況,站在門外對他們解釋,讓他們不要焦急。  但這些大臣多是讀書人,難免有些迂腐,仍然連連搖頭:“聖體康健乃國之根本,可大意不得。若太醫治不得,那便去天下搜尋神醫偏方,總有辦法的。”  李全連連搖頭:“奴才知道了,奴才會吩咐人去的……”  他被大臣堵得冷汗連連,眼神亂飄,忽然看到遠處的紅衣身影一個激靈。  “人來了!陛下可得好了!”  大臣全都回頭,便看到那容貌同衣衫一般鮮豔濃烈的身影飄然走近。  幾個月以來,他們大都聽說過綠頭牌的事情,紛紛麵露難色。然而,大臣之間的反應也不盡相同。  有些大臣是南穹出身,一路跟著聞姚經曆了南辛、羅國到如今的辛國,自然知道那張臉。一些辛國出身的大臣也知道。然而,在場的很多都是其他小國或是燕國收編而來的文臣,從未在戰場上見過聞姚的臉。  如此妖冶的臉,他們第一反應那便是男寵。  於是有人問:“李公公,您說的來幫陛下治病的人,是這位?”  “是的,就是他。”李全興高采烈地推開人牆,氣喘籲籲地拉過聞姚,然後幫他穿過大臣的圍攻,推到那扇門後,這才擦擦汗。  “這樣一個男寵……”  旁邊羅國出身的大臣眼睛都直了,連連咳嗽:“你們說什麽呢?”  兩撥大臣麵麵相覷。  左邊的:“秀恩愛,連病了都能好,不愧是陛下。”  右邊的:“哪有男寵來治病的。”  屋外陷入一片寂靜。  終於,一位半懂、半不懂、年輕的臣子出聲:“所以,羅國君的身份死了,而人進了辛國君的後宮?”  右邊的大臣這才明白,紛紛驚恐臉。  左邊的大臣一臉見怪不怪的表情。  “這,這,這,”右邊的大臣們人都麻了,“這到底怎麽回事?”  羅國君不是有名的暴君嗎?不是玉麵閻羅,雷厲風行,睚眥必報嗎?  這不合理。  -  聞姚將房門緊緊關上。  大殿一室套著一室,走到深處,外頭的響聲便再也聽不著了。  鍾闌抓著枕頭,額頭都是冷汗,青絲束成發髻然而兩鬢已經散落了。他咬牙,微微睜開眼睛。他的眼中已然沒有了神誌,隻剩下潛意識,記得自己與聞姚有所約定。  聞姚坐到他的床前,俯下身子,盯著他的雙眼。  “陛下,不許攻擊我。”  鍾闌迷迷糊糊沒有反應。忽地,他咬住下唇,鼻腔音嗯了一聲。  聞姚慢慢湊下身子,抱住他。然而隻有這麽一會兒,鍾闌便又失去了控製,不記得自己剛才答應了他,立刻張開嘴,狠狠咬上了聞姚的肩。  淡淡的血腥味躥在他們兩人之間。  “陛下,你違約了。”聞姚輕聲,轉過頭,咬住鍾闌的耳朵,“違約了,應該如何?”第81章 清夢  忽地,鍾闌瞳孔緊縮,像是看到了極為痛苦的東西。  聞姚按住他的雙手,然而他渾身痙攣,小臂微微抽搐,腰弓了起來,像是一隻踩到鞭炮的貓。  “沒事的,”聞姚的動作停了下來,冷靜地吻著他的側臉,有些心疼,“玄唐留了經書和香,我替你取來。”  他有些不舍地將鍾闌安放到床上,動作雖然小心,但很迅速。  他半身下了床,然而手忽地被牽住了。  “不行!”鍾闌雖然糊塗,但在下意識仍記得這次必須得成功,“你回來。”  他的聲音有氣無力,尾音虛軟得仿佛要飄到天上去。聞姚知道他抓著自己是為了入夢,心裏卻也因為這句挽留而空了一下。  鍾闌迷糊道:“用了經文,就不會有夢。”  他之前入夢的那兩次,都是犯病後不用經文硬生生挺過來的。  聞姚坐回床邊,低著眼睛,看向鍾闌的眼神極為複雜,像是心疼,又像是無法壓抑。他給鍾闌了一個擁抱,將鍾闌鎖在自己懷裏。  鍾闌將臉埋入檀香之中。在昏沉中,他像是得到了安全的港灣,可以鬆懈自己的精神,不必與昏沉和痛苦糾纏。  失去控製的他眼神帶著水,迷離地將雙手環住聞姚的脖子。忽地,他的手指陷入聞姚的脖頸!  頭疼發作時,那種從最深處蔓延出來的破壞欲與控製欲,在理智消失的刹那占領了鍾闌。  聞姚盯著他的雙眼,仿佛沒有注意到那隻手,也沒有注意到自己脖子上恐怖的力道。他就這樣盯著鍾闌,黑黢黢的眼睛像是要將他吸進去。  鍾闌被盯著,本能讓他在恍惚中手慢慢放鬆。倏忽,聞姚將自己喉結處最柔軟的部位送到他的掌心:“陛下,我都是你的。”  鍾闌想要收回手,然而雙手卻被聞姚抓住。  “你又多疼,我就該有多疼。”他在鍾闌的額頭輕輕印上一個吻。  “入夢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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