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時德明的愛妻人設到現在都穩如泰山。 何奕南家,也就是京城何家,是艾爾西交好的一個世家,自然是知曉艾爾西去世這件事的,也有過去哀悼,可問及那邊人,艾爾西的死因是什麽,卻支支吾吾地說不明白。 一會兒說是酒駕出了車禍,一會兒說是酒精中毒身亡,一會兒又說醉酒跳進了湖裏。 實在是太詭異。 何家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便一直都有暗中調查,可苦於一直沒有線索,找起來也毫無頭緒。 何奕南也是調查的一員,現在通過時懷給他發的那張整容預約,進找到了那家整容醫院的會員記錄。 時德明在那家醫院辦了會員,這幾年陸陸續續都有人用這張會員卡動了點小手術。 很明顯,肯定不會是時德明去做微整。 透過這條線索,何奕南查到了那個用會員卡做微整的人。 是一個二十六七歲的女人,名叫李念薇,長相豔麗,那張臉一看就動過不少大大小小的刀子,十分豔俗。 在這段時間裏,何奕南便一直追著這條線索去查,發現時德明果然和這個叫李念薇的有染,甚至最早的時間是在五六年前。 那時,艾爾西還沒有離世。 查到這條信息,何奕南忙不迭地發給了時懷。 這個消息,不管是對何奕南還是對時懷來說,都是一個驚天巨雷。 給了這個消息後,對麵發來了一連串的圖片,張張都是這兩個人的相依親密照。 時懷一一點進去看,沉默又不死心地一張張放大,確定了裏麵的人確實是他爸爸和另一個不知道姓名的女人後,他久久看著手機,沒有回複何奕南。 何奕南:【你先別顧著震驚難過了,這個線索很重要,很有可能就是關乎到你母親死亡的真相。】 時懷:【什麽意思?】 何奕南又把他從何家那裏知道的信息告訴給了時懷,時懷被這些信息衝擊得沒回過神來。 隻在短短幾分鍾,他的人生觀就被顛覆得一塌塗地。 原本以為圓滿幸福的家庭其實本來就不存在,外界看來毫無破綻的時家,實則內裏處處是見不得光的東西。 時懷對於母親艾爾西的印象感覺並不是很深刻,因為從小父母就很少陪伴,都在外麵打拚,一直都是他和時謙相依為命。 後來上了初中,艾爾西才一直陪在他身邊,教他念書。 在時懷的記憶中,艾爾西是一個很溫柔知性的女性,對他相當耐心,也是家裏最疼他的。 不同於時德明對他的溺愛,艾爾西會教時懷明辨是非,因此本來在時謙時德明印象中,時懷是一個脾氣差,嬌氣的小屁孩,也慢慢變得樂觀細膩,隻偶爾還是會發小脾氣,不過哥哥和爸爸對他的記憶一直停留在以前罷了。 當初艾爾西離世,家裏沒有人告訴他這件事,後麵他知道時,葬禮早已經結束,而給他的解釋也不過是一個敷衍的解釋—— “你當時在中考,不能打擾到你。” 可笑當時時懷還真的信了,傻乎乎地為自己那麽不巧要中考,錯過了媽媽的葬禮難過了很久。 現在看來,一切都遍布著離奇的味道。 ……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和一個穿著樸素的少年一起坐在火車裏,兩人間的安靜看上去和周圍嘈雜的環境格格不入。 火車很快就到了終點站,西裝男站起來,粗魯地推搡了把旁邊的少年,聲音公事公辦。 “下去。” 少年乖乖拿起旁邊的袋子。 這個少年是何康陽,他被時謙叫人帶回了老家,天湖市,離時懷所在的南庭市很遠。 他去時家時本就沒帶多少東西,現在走,自然也是一身輕。 他不明白,為什麽時謙還要叫人送他回來,難道怕他賴在南庭市不肯走?他在南庭市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想賴,難不成還能睡在天橋麽? 西裝男走到火車出口處,就不準備繼續送他了。 西裝男的五官方方正正,板起來的臉卻相當冷酷。 “我的任務已經完成,剩下的麻煩何先生自己回去吧。” 何康陽點點頭,準備扭頭回家。 可他沒想到,西裝男一下子拽住他,將他手上的袋子搶了過去。 “你幹什麽!”何康陽震驚地看著他,想過去拿回來。 誰知西裝男的手特別快,飛速在裏麵抄了幾件衣服出來,拿在手中,將袋子給回了何康陽。 “時謙先生說過,不屬於你的東西,就該歸還。” 何康陽看著西裝男手中拿的衣服,憋紅著臉。 “那是時懷買給我的,關時謙什麽事?他有什麽權利!” 時謙連一點衣服都要貪嗎? 時家一家子,除了時懷,果然沒有好人。 他想去搶回來,可西裝男不僅身高體壯,力氣也大,死死拽住衣服不肯放手,何康陽又有點怕衣服給扯爛了,便隻好這樣跟他膠著。 “何先生,請你不要為難我,我隻是按規矩辦事。” 西裝男可不會心疼這衣服,時謙吩咐時已經說了,不給何康陽就行,最好就是拿回來後直接扔掉。 眼看著幾千塊的衣服就要在兩人的拉扯下破裂,何康陽隻好放手。 他呼吸急促地看著冷漠的西裝男,眼眶慢慢紅了:“行。” “那你幫我轉告時謙,這衣服他給我保存好了,我以後會拿錢去贖回來的。”何康陽咬牙說,“我會有那個能力的。” 西裝男沒有說話,隻是一直拿著衣服。 他不打算多說無益的,他隻會拿錢辦事。 他現在的老板是時家,那麽時謙讓他扔掉,他就會扔掉。 至於這是不是別人看得很重的物品,跟他有什麽關係? 何康陽見他不說話,以為他會轉告,便冷哼一聲,身影沒入了人海中,消失不見。 西裝男也回去給交代了,他看了看手中的衣服,碰巧這時,街道上有一輛清潔車,他隨手將這幾件衣服丟進去。 手工定製的昂貴衣服,就這樣,輕飄飄地和別的發著惡臭味的垃圾混在一起,很快,潔白的衣服上沾染了青褐色的汙垢,也慢慢地被染上了臭味。 何康陽是天還沒亮就被送回來,當他到家時,已經是傍晚了。 眼前是一棟棟聳立的高樓,外表上,樓層已經開始老化,搖搖欲墜的模樣,像是高危樓。 牆外貼著的瓷磚也泛著或黃或青的奇怪顏色。 樓層一共十五層,電梯卻早已老化不能用,也沒人來修。 何康陽進了樓梯,就連聲控燈都沒動靜,像是走進了鬼片裏一樣。 少年卻早已習慣,慢慢往上走。 他拖著疲憊的身體往8樓去。 這棟樓裏其實已經沒有多少人住了,他是為數不多的住戶。 原本何康陽也準備搬家的,在他父母還在的時候。 他們家,本來也是一個算小康的家庭,後來父母都染上了賭癮,流連賭場不肯回家。 再後來,何康陽父母因此背上巨額高利貸,被追債到走投無路,選擇跳樓自盡。 人死了,債沒有死。 那些高利貸的人當然是找他來還。 可他當時隻是一個初中生,甚至都還沒畢業,能做什麽? 時德明就是在這時,宛如天神降臨般出現,說可以幫他還清五百萬的債務。 時德明其實很早就認識他的父母,是他父母上司的朋友,見過一麵。 後來時德明有事逗留在天湖市,見了何康陽一麵,便和他很親近,說他長得好看,和他家小兒子很像。 在父母跳樓後那段時間,高利貸一直在騷擾他,都是時德明在幫助他,他很感激時德明。 為什麽後來又會十分厭惡時家一家人呢,是因為有一個人匿名給他發消息,說時德明現在幫他隻是為了買他的命。 何康陽一開始當然不信。 直到那人給他發了一張圖片,上麵是一張表,時德明預約整容的表。 上麵赫然填的是何康陽的名字。 可何康陽根本沒有去過那家整容醫院。 他以為是那個人偽造的表,結果過沒多久,本來還滿麵可親的時德明找上他,希望他能幫他個忙。 是那個匿名人說的整容。 而整容後的樣子,是時德明小兒子的模樣。 那一刻,何康陽慢慢相信了匿名人說的話,發現時德明確實想要把他帶去南庭市,帶去見時德明的小兒子。 這一切都和匿名人說的信息對得上。 那麽最開始,匿名人說的,時德明一開始就是衝他的命來的,應該是真的。 也是從那時開始,何康陽暗自記恨上了時家。 他認為時德明根本不是因為善良才幫他們的,而是為了買他這條命,才願意施舍五百萬。 他是帶著目的,來幫他的,五百萬不過是報酬,可時德明卻以一副恩人的模樣自居,實在是惡心。 時謙更是讓人反感,在還沒有見麵之前,給他發的信息就是高高在上的,時德明居高臨下也就算了,好歹是出過真金白銀幫了忙的,時謙憑什麽一副高人一等的樣子? 所以何康陽在去到時家前就已經對還沒有見過麵的時懷印象極其差勁,又加上時德明和時謙一直在他耳邊灌輸時懷是個嬌氣少爺的話,他更是帶著有色眼鏡看時懷。 在一些時德明和時謙都沒有吩咐的地方,也經常膈應時懷,看到原本被時家人捧在手心的時小少爺各種吃癟,哀怨地看著時家人“寵”自己,有苦說不出的可憐模樣,他覺得心裏扭曲又快意。 就算是買他這條命又如何? 時懷受到的打擊,露出的受傷表情,已經可以當做是他的精神撫慰了。 可他沒想到他能從南庭市活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