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興想起來了,“三皇子……他不是一向不問世事的嗎?直接跟他說不小心摔了東西不就好了嗎?” 外頭已經傳來了敲門聲,對方身份尊貴,李重興隻得親自去跑一趟,一來一回,再加上客套話,已經足夠暗中跟在重照身邊的兩個九龍衛跑去通風報信。 路途有點遙遠,隻希望素質過硬,長延手裏出來的人跑的夠快。重照坐在地上掙動了一下手腕,他萬萬沒想到他哥妄念如此深重,真的連軟|禁他的心思都敢起。 等李重興回來,重照忽然冷笑問:“哥,你知道在靜安寺我後來去哪裏了嗎?” 李重興看著他詭異的笑容,撲上來按住他的肩膀,“你真的是被許長延那個雜種給欺負了?”第36章 李重興又站起身,握緊拳頭,“那個雜種仗著皇上的寵愛,坐著來曆不正的九龍衛首尊的位子,霸道橫行,居然還欺負到你的頭上來了!當初我們家就不應該對他那麽好!” 重照仰頭看著他,李重興目光落在他臉上,慢慢下移,那一截白皙的脖頸顯得脆弱易折,雙手被束縛在身後,整個人露出迷茫又無措的表情,即便李重興對他弟沒有任何心思,也不免升起了男人的淩|虐|欲。 李重興忽然又想起那陰陽散,立即抓著重照的肩膀,“他真的碰了你?!” 重照也不掙紮,細看下他的神色都是平靜的,在此時此刻,他忽然什麽都不想說了,李重興一看他了然的表情,頓時如遭雷劈。 李重琴被發現的時候他也很震驚生氣,憐惜自己親娘的同時,又在心中對此表示不屑。 女人的手段,小家子氣得不得了。 李重興慢慢地說,仿佛是在說給自己聽:“陰陽散……我明明……明明讓他們收手了,定是許鴻義在府裏安排的眼線做的!” 重照並不想聽他的解釋。 李重興卻已經被他搞瘋魔了,忽然又把他拎起來,隻聽撕拉一聲,重照的外衣被他扯了下來。 重照眼皮猛地一跳,側過身,“你撕我衣服作甚!” 夏天穿的少,裏麵就一件薄薄的裏衣,外衣一脫,李重興還想去扒他的裏衣,“讓我看看,你是不是……” 重照正想著如果他哥把陰陽散這件事給抖出來,他現在就想把人直接打死。外頭忽然一箭射來,揚起的風吹起了他的發。李重興尖叫一聲,被箭射中了小臂。 箭頭不準,但力度很大,李重興小臂幾乎被貫穿,疼的他冷汗直冒,一下被趕過來的九龍衛給製住。 李重興狀若瘋魔:“李重照……” 重照由九龍衛解了綁住的繩子,從他那一眼中讀出無數複雜的情緒。 他忽然意識到一件要命的事情,不能讓他哥落在九龍衛手裏。 許長延手裏有他哥勾結異姓王的證據,一旦許長延心中還記恨著他家害死他親生父皇毀了他一輩子的事,他絕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時機。 他們家還是擺不脫前世的命運。 許長延沒他想的那麽多,他仿佛頭腦充血,什麽都思考不了,滿腦子都是重照被綁|住、動彈不得無力反抗的樣子。 他的眼中血絲慢慢浮現,表情仍舊是盛怒的,看著李重興的表情仿佛是看著一個死人。 重照正想揉揉酸痛的肩膀,雙手忽然被長延給拉過去。 重照道:“疼疼疼,輕點!” 他的皮膚越發敏感了,就綁了一會兒,他還特意小心著沒有掙紮反抗,還在手腕上留下兩條紅紅的印子。 長延還動手捏了捏,青色血管跳動。 長延想,連李重興那樣的都能碰,他為何不能碰? 他的臉色完全冷了下來,所有的憤怒都被壓進了眼裏的血色裏,眉眼都是戾氣,重照被他重重捏了一下,都感受到了他的暴虐氣息。 他突然想起前世自己罵他趨炎附勢心狠手辣的時候,翻牆逃跑回國公府的時候,每一次談不下去自己自暴自棄崩潰的時候,對方也是這副表情。 拿他無可奈何恨不得綁起來關在籠子裏、又恨不得全世界都去死的表情,許長延心裏還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困在意難平裏遲遲不肯走出來,最後偽裝成一個成熟隱忍的禍國奸臣,實際上骨子裏還是敢和所有人一起去死的瘋子。 重照知道接下來許長延會不管不顧把李重興抓走拷問,然後會處置自己,不許自己與對方見麵,甚至把他關起來,強製又霸道地替他做決定。 而就在這時,一件帶著溫度的外衣忽然落在了他的身上。深色官服還透著一股淡淡的冷香。 重照驚了,他愣愣地轉頭看向許長延。 冷麵冷心的九龍衛首尊使的強硬霸道仿佛被生生壓抑進了溫柔和小心翼翼裏,動作笨拙而謹慎,生怕那極好的料子從重照身上滑下來似的。 重照終於發現自從重生開始許長延就變得有點不一樣了。 不是前世他剛回京時的冰冷得仿佛陌生人,如今卻不停地在他麵前出現……甚至是故意地在他身邊轉悠。此刻還會如此心平氣和體貼入微得關心他。 重照來不及細想,反握住許長延的手,“許大人,我隻是與我哥鬧了點小矛盾,發生了衝突,驚擾到你了,請讓我送我哥回國公府。” 李重興此時卻一句話也不吐,實在是手臂上的傷疼的他幾乎無法說話。 許長延偏頭問他,“雖是親兄弟,茶樓內鬥毆、且欲行不軌,毀壞店家物品,擾亂京都秩序,這些罪名算在誰頭上?我還是要把他帶回去審訊過,確認事實真相。” 他轉身就要讓人把李重興逮捕回去。一旦出門,這茶樓裏的事就遮掩不住,重照萬分著急,手一伸拉住許長延,說:“等一下,我全程在場,這裏還是我包下的,許大人審訊也該審訊我才是。” 許長延幽深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料從重照的手心傳來炙熱的溫度。 有趣。 許長延猶豫片刻,仿佛等著獵物上鉤耐心極佳似的,他揮手讓九龍衛把人送回去。重照說:“還有易寧,麻煩把他送回昭侯府,辛苦九龍衛的兄弟們了。” 李重興臨時處理了傷口,忍著疼痛,想要阻止許長延把重照帶走,所有的話卻被重照給一瞪給咽回去。 警告暗示之意非常明顯,冷靜下來的李重興深諳明哲保身,灰溜溜地帶著自己的人逃回國公府。 看著李重興走了,重照才鬆了口氣。他哥雖然心懷鬼胎,但總歸不會害國公府。況且他爹還在國公府坐鎮呢。 下樓,重照去拜見三皇子。 三皇子身體殘疾,不良於行,常年坐在輪椅上,心境淡泊,總是置身事外,不問世事。 重照說:“多謝三殿下。” 三皇子允劭微微一笑,他的麵容清俊,仿佛春風拂麵,“小昭侯不必客氣,隻是在下有個不情之請,在下不良於行,馬車又壞了,可否借小昭侯的馬車一用?”第37章 與不問世事的清淨隨之而來的,是受到冷落和無視,難為一個皇子,居然馬車都會壞掉。 重照想著不能欠下人情,他借馬車當是還了方才對方出手過問的人情,便說:“當然可以。” 允劭道:“多謝小昭侯。” 然而重照跨出大門的時候,他在原地停留了一會兒,微涼的夜風刮在臉上,小腿被踹的有點疼,整個人有點犯迷糊,小腹也有點不舒服。 許長延看他眉頭都皺起來了,轉身嘲諷道:“怎麽,小昭侯此時又不情願了?方才還跟本官信誓旦旦的骨氣呢?” 重照哼唧哼唧,索性自暴自棄地蹲下來。 許長延嚇了一跳,以為他受了暗傷,忙扯住他的胳膊,“你怎麽了?!” 重照說:“我腳踝疼,小腿痛,膝蓋也痛,腳酸,走不動……” 許長延愣了一下,“有馬匹,你不是會騎馬嗎?” 這個更危險好嗎!重照立即把頭埋進手臂裏,“我還有點困,我怕騎馬到一半摔下來……” 牽著馬匹的九龍衛使眼觀鼻鼻觀心,從首尊一開始那著急的樣子看,小昭侯吃不了虧。 許長延無奈地看了他半晌,背對著蹲下來,說:“來,我背你。” 等重照攀上許長延的肩膀的時候,他還是有點恍惚,又有點無措,連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裏。他又有點想反悔,自己鐵骨錚錚將軍一個,怎麽就能那麽小家子氣的撒嬌打潑呢?太丟臉了吧。 但就是忍不住,奔忙了一天,心裏又疲累又失望,重照原本還撐在許長延肩膀上的手慢慢的鬆懈下來,原本支撐著自己與對方後背隔開一段距離的力度也徹底放鬆。 許長延忍著噴在脖子上的鼻息,想著自己怎麽也就能犯傻想著自己親手背呢?最不濟讓重照跟著自己坐著一騎馬匹也行啊? 回首尊使府邸的路有點長,背上的小侯爺有點沉。 忽然後背貼上了溫暖的胸膛,垂落的手臂親密無比地勾著他的脖子。 許長延腳步一頓,九龍衛使打了個手勢。 睡著了。 原本嫌棄的心情一掃而光,許長延抓著人腿彎的手微微蜷縮。 九龍衛使就看著他們的首尊把人背回府邸,臉色看著還很美妙,不過為什麽要轉頭進自己的府邸?昭侯府不就在對門嗎?沒聽說九龍衛拷問審訊還能在許府進行的啊? 啊不是,睡著了能拷問審訊出個啥。 許長延微微彎腰,把重照放在床上,把人的外衣和鞋襪脫了下來,然後出門讓下人送了點溫水過來,把重照臉和手擦了擦,絲毫不肯假手於人。 但是許尊使手法不怎麽好,重照在睡夢中被毛巾糊了一臉,惱怒地一巴掌拍在首尊使臉上,眼皮動了動,卻沒有睜開。 許長延隻能慢慢地擦,從下顎到額頭,眼角和唇角,一寸一寸地描摹,聽見重照在睡夢裏哼唧了一下,嘴巴微微嘟起,惹得長延忍不住捏了捏重照的臉。 體重不見少,怎麽臉上卻瘦了? 他讓下人送回了毛巾,給重照蓋上被子,走到門口,又停下了腳步。 李重興無緣無故撕重照的外衣做什麽?又為何要莫名其妙綁住重照?撕開衣服是為了要看什麽嗎? 猶豫許久,許長延自嘲地笑了一下,禮義廉恥這一套,他有臉提嗎? 許長延於是又轉身進門了,他默默地坐在床邊。重照睡著後很安靜,仰躺在床上,睡姿很正。 許長延把被子掀開一點,雙手一點點解開裏衣。 胸口的梅花花瓣依舊豔麗,隻是剛從戰場上下來的李小將軍,胸口硬邦邦的腹肌消失無蹤,長延微微俯身,月色透進來,他忍不住用手戳了戳,軟軟的,觸感很好。 堂堂小將軍什麽時候長了個小肚腩? 除此之外,沒什麽異常。 重照睡的正沉,一點反應也無,長延撚著衣角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慢慢閉上眼,默念一遍清心咒,趕忙給重照把衣服拉攏。 任誰看見心上人毫無防備地躺在床上,都會按耐不住。 許尊使捂著鼻子,狼狽地從房間裏退了出來,恨不得在院子裏表演個胸口碎大石發|泄旺|盛的精力。 一九龍衛從門外進來,半跪著說:“大人,錢弘大方才招了。” 許長延眉眼冷淡:“送人上路。” 九龍衛使應下離去。 許長延雙手攏在袖中,眉目波瀾不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