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電話後,他在沙發上坐下,往後一仰,抬手揉了揉眉心。 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神經不對,他很少對公司以外的事有這麽大的情緒,明明隻是一件小事,他完全可以不放在心上,可卻偏偏要這樣小題大做。 就像是想讓言硯知道他不開心了。 無不無聊。 那邊言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發了一會呆,直到肚子叫了一聲才回過神,揉了揉肚子。 總覺得現在的情景有些熟悉,他跟紀覺川第一天見麵那次好像也是這樣,訂好了餐廳位置又因為紀覺川的一句話沒去成,害得他餓肚子。 為什麽跟紀覺川一起總是會讓他餓肚子? 言硯撇了撇嘴,拿出手機,想看看手機上有沒有外賣軟件。 剛打開手機,門鈴聲就響起。 他往二樓書房的方向看了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去開了門。 “紀先生……呃?”門外的人看見是他,臉上露出些驚愕,然後很快反應過來,“這些是紀先生訂的,需要我幫您拿進去嗎?” 言硯聞到一股誘人的香味,看了一眼那人手上提的七八個大袋子,點了點頭,帶他走到餐廳。 那人把東西放在餐桌上,說了句“用餐愉快”就離開了。 言硯把袋子裏的菜都端了出來,擺滿了一整桌,他咽了下口水,有些猶豫不決。 這些應該是紀覺川訂回來自己吃的,他要是吃了會不會不太好? 想了一下,他又拿起了筷子。 紀覺川中午說好了要帶他去吃飯,晚上卻又食言,他就算把這桌全部吃完了也是應該的! 言硯義憤填膺地在餐桌旁坐下,開始心安理得地享受餐桌上的美食。 雖然心裏想著要把所有菜吃完,一口都不給紀覺川留,但他還是很快就吃飽了,桌上的菜隻有一點動過的痕跡。 吃飽了肚子,心裏的怨氣消去不少,言硯看著桌上全被自己“雨露均沾”過的菜,有些心虛地朝二樓看了一眼,溜回房間去了。 晚上等紀覺川從書房出來,就發現客廳已經沒了動靜,他去餐廳看了一眼,一雙用過的筷子擱在碗上,桌上的菜也有動過的痕跡。 他心裏不著痕跡地鬆懈下來,轉身朝樓上走去。 推開房門的時候,裏麵仍是靜悄悄的,他走進去,看到言硯已經躺進了被子裏,沒有像昨天一樣坐在床頭等他。 紀覺川抿了抿唇,走到床邊,低頭看著床上的人。 雖然床上的人隻從被子裏探出了半個腦袋,但那不停顫抖的長睫還是能看出他沒有睡著。 他知道自己今天做得有些過分,不該在公司莫名其妙對言硯冷臉,也不該說好了帶他去吃晚飯卻又食言。 任誰被這樣對待,都是會發脾氣的。 可他偏偏不想看言硯不理他的樣子。 “言硯。” 聽到這一聲,言硯眼睛閉得更緊,呼吸都放輕了。 他實在是被紀覺川下午的樣子嚇到,雖然有些生氣,可更多的還是害怕。 又等了一會,房間安靜了下來,剛剛那一聲仿佛隻是他的錯覺。 正想著紀覺川是不是離開了,低沉的聲音就又在頭頂響起: “你還沒跟我說晚安。”第16章 房間裏的大燈沒開,隻開了一個床頭燈,昏暗的燈光罩住床上的人。 卷翹的睫毛影子被拉長,讓那顫抖的幅度看起來更加明顯。 言硯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可紀覺川就站在床邊,聲音清晰無比地傳進他耳朵,一字不差。 他懵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麽紀覺川會突然說這句話。 明明在車上還一句話都不願意跟他說,下午還對他那樣凶,現在又突然說這樣莫名其妙的話。 他想起下午在公司的時候,紀覺川也是莫名其妙就生了氣,還對他甩臉色。 如果他不說晚安呢?紀覺川又會像下午一樣那麽凶的對他嗎? 雖然知道現在應該像以前一樣跟紀覺川撒嬌,讓紀覺川厭惡他,這才是他一開始的計劃,可言硯現在縮在被子裏閉著眼,就是不想跟紀覺川說話。 幾分鍾後,床邊的人似乎終於離開,言硯悄悄睜開眼看了一眼,床邊沒有人影,紀覺川不知道去了哪。 他鬆了口氣,在被子裏翻了個身,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第二天言硯醒得很早。 他心裏一直掛念著昨天買回來的調酒工具和材料,想快點清洗幹淨後上手試一試,所以早早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紀覺川正坐在桌前喝咖啡,樓梯上突然傳來腳步聲,他抬頭看了一眼,就看到言硯穿著一身淺色的居家服,一撮頭發不服帖地往上翹起,臉上還有些剛睡醒的薄紅。 下樓後,言硯去玄關把昨天買回來的東西提了過來,朝廚房走去。 看到那一大袋東西,紀覺川皺了下眉,放下手裏的咖啡想幫他提去廚房,就看到言硯經過他的時候加快腳步,很快走進廚房關上了門。 他頓了一下,收回視線,看向桌上的那半杯咖啡。 半晌,他把桌上的咖啡喝完,離開了餐廳。 把車從車庫開出來,經過門口的時候,紀覺川沒忍住往門裏麵看了一眼。 上次言硯就是在那張門後探出半個身子,讓他早點回家的。 看了一眼後,紀覺川又麵無表情地轉回了頭,看著前麵的路。 他到底在想什麽。 車子一路駛到公司樓下。 進辦公室時,陸極時不時在他臉上掃過的視線太過明顯,紀覺川把手上的東西不輕不重地往桌上一放。 “有話就說。” 陸極早就憋了許久,想也沒想就問:“您跟言少爺怎麽樣了?” 紀覺川一怔,他昨天跟言硯說話的時候明明讓陸極關上了門,陸極是怎麽看出他跟言硯出了問題的。 “什麽怎麽樣了?” 陸極眼睛睜大了些:“言少爺昨天沒跑回自己家住嗎?我看他昨天從辦公室出來眼睛都哭紅了。” 他以前不是沒接觸過言硯這種有錢的小少爺,那些小少爺受一點委屈都要跑回家告狀,更別說言硯昨天被欺負成那樣,總不可能他昨天還是在紀覺川家裏住的吧? 紀覺川眉頭緊緊蹙起,“他哭了?” “……”陸極在心裏歎了一口氣,還好言硯跟紀覺川還沒正式訂婚,他都想讓言硯快逃了。 之前定下婚約的時候他還覺得是言硯配不上紀覺川,現在看來,言硯這樣的條件跟誰結婚不比跟紀覺川結婚好。 他老板還是適合一個人過一輩子。 紀覺川沒注意到陸極複雜的眼神,他垂眸看著桌麵,想起昨天言硯一直跟在他身後,在車上的時候也不跟他講話。 原來是哭了嗎? 昨晚進房間的時候言硯在床上裝睡,今天早上言硯也沒有看他一眼,也不知道他眼睛是不是還紅著。 陸極看他沉默下來,還以為言硯真的跑回家了,心裏有些幸災樂禍,麵上卻表現得真切:“紀總,您別太擔心,說不定等言少爺消氣了就會去找您了。” 消氣個鬼,能把自己老婆嚇跑的,紀覺川估計是史上第一個,活該沒老婆。 “他還在我家。” “沒事,他……”陸極還想口是心非地安慰幾句,聽到這句話,一下瞪大眼,”還在你家?” 昨天從辦公室出來時都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了,竟然還願意跟紀覺川在一個屋簷下相處。 他想起言硯聲音輕軟,笑容乖巧的樣子,又覺得也不算太奇怪。 那樣乖軟的性子,就算生氣了估計也不會做什麽,還真就便宜了紀覺川。 他在心裏惋惜地搖了搖頭。 陸極離開後,紀覺川難得地坐在辦公桌前分神,他拿出手機想發條信息給言硯,打開通訊簿才想起自己還沒有言硯的電話號碼。 他知道言硯不會跑回家,雖然他對言家的情況了解不多,但也知道言硯的父母對言硯說不上喜歡,所以才會早早的讓言硯住進他家。 言硯是被自己的父母推到他身邊的,根本不可能再回去,他昨天還用那樣的態度對他,難怪會讓他害怕。 紀覺川心裏突然有些不是滋味,煩躁中夾雜著一絲後悔,第一次有些討厭自己控製不住脾氣的性格。 * 夕陽斜照,寬敞明亮的半開放式廚房裏,言硯正和張姨一起收拾著桌上的東西。 他今天上午把材料和工具都清洗幹淨後,下午就動手調了幾次酒,還沒等他玩盡興,張姨就提著菜從老家回來了。 看了一眼時間也不早了,他就把酒都倒了,跟張姨一起把工具洗幹淨收起來。 剛把東西都收拾好,就聽到外麵傳來車子引擎的聲音。 看到言硯動作停下,張姨看了一眼牆上的鍾,笑著問:“是不是小紀回來了?他最近回來得都挺早,果然家裏有人等就是不一樣。” 說完,又接過言硯手裏的東西:“硯硯出去接他吧,這些我來收拾。” 上次紀覺川的車才剛進鐵門,言硯就飛奔出去接人了,可這次等車子開進了車庫,言硯也沒移一下腳步。 他其實已經沒有多生氣了,隻是想起昨天紀覺川的臉色,心裏還是有些害怕。 今天在家玩了一天的調酒,心情好了許多,現在看到紀覺川回來了,一下心情又沉到穀底。 別說撒嬌了,他連湊到紀覺川麵前都不敢了。 言硯沒出去接紀覺川,他慢吞吞地走出廚房,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沒過兩分鍾,就看到紀覺川走了進來。 一道存在感強烈的視線落在身上,他後背一僵,裝作沒有發覺,隻是咬唇看著電視機。 還好那道視線沒在他身上停留多久,聽到腳步聲上了樓梯,他才偷偷往二樓的方向瞥了一眼,僵硬的身子放鬆下來。 香味從廚房傳出,言硯從沙發上下來,去廚房幫忙把菜端上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