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擺了擺手,笑道:“既然賭是了痛快,又何必用銀子下注?”


    冷風沉默了片刻,他的目光再次掃過那個瘦削的男子,兩人的目光交匯,仿佛都讀懂了對方的意思。


    最終,冷風點了點頭,道:“既然趙兄如此盛情,小弟便恭敬不如從命。”


    中年男人把他引到一處雅致小屋,小屋中隻有一張桌子。中年男人從懷中掏出一個木質小盒,放在桌上,那骰子在燈光下閃爍著誘人的光芒,打開盒子,紅絨布上躺著一副精致的象牙骰子,冷風的眼神被牢牢地吸引過去,仿佛蘊含著某種神奇的魔力。


    “兄台,請。”中年男人的聲音溫和而有禮,他的眼神中卻閃爍著別樣的光芒。


    冷風緩緩伸出手,抓起骰子握在手中,猛地隨手一擲。


    骰子在碗中翻滾跳躍,發出清脆的響聲,最終落定,一個二一個三,五點,不多也不少


    中年男人的臉上露出了笑容,眼睛裏閃爍著狡黠的光芒,問道:“兄台,比大還是比小?”


    冷風笑了笑,這人還真是有意思,別人都出手了才說比大比小。他投了五點,若是說比小,那他勝率高一些,若是比大,中年男人的勝率更高。


    他說道:“比大。”


    中年男人拱手道:“得罪了!”他用三根手指夾起骰子,翻手一抖,讓骰子滾進了碗中,停下來的時候,剛好是兩個三,六點,大冷風一點。


    中年男人捋須大笑:“哈哈哈哈。”


    冷風也捬掌笑道:“好手法。”


    中年男人忽然停住笑聲,眼神變得犀利了起來:“你是誰家派來的?到我明溪樓來砸場子嗎?”


    冷風身後,不知不覺已經有兩條大漢。冷風掏出一柄短刀紮在桌上,不緊不慢地問道:“有個伍單城欠了我二百兩銀子,你知道嗎?”


    兩條大漢伸手過來要捉冷風,冷風巧妙地從大漢腋下躲過,反手擰住一條大漢的胳膊,一腳踢在另一條大漢的腰點,等那大漢站起來,他已經把短刀橫在大漢後頸上。


    中年男人臉色一沉說道:“不認識,他欠你的錢關我什麽事?”


    冷風往地上淬了一口痰說道:“這廝說他在你這裏贏了錢,被你們又騙走了,我來討我那二百兩銀子!”


    中年男人說道:“我明溪樓每天進出項少說也有幾千兩,犯得著動二百兩銀子的心思?”他招招手和那大漢耳語了一番,大漢匆忙離去,不多時拿來了本賬冊。


    中年男人翻了翻,指著其中一行說道:“前幾天你說的那伍丹城贏了八十兩銀子,去掉他欠我明溪樓的帳,隻有三十兩,哪有什麽二百兩!”


    冷風斜放開了大漢,賠上笑臉:“趙兄,誤會,誤會,小弟給你賠禮了。”


    中年男人鬆了口氣說道:“這種狗一般的人,你放錢給他等於打水漂。”


    冷風連連賠笑:“是是是。”


    中年男人忽然神色犀利了起來問道:“你說你身無分文,卻能借給那伍丹城二百兩?”


    冷風反問:“怎麽?你認識那伍單城?那個字讀扇。”


    中年男人白了他一眼傲然說道:“一條狗路過你家衝你搖搖尾巴,你會問它姓甚名誰嗎?”


    冷風冷笑一聲說:“當然不會。”


    中年男人也反問道:“那我為什麽要認識這條狗?”


    冷風笑道:“我還以為他是你朋友,你要替他還上二百兩的債。”


    中年男人些不耐煩,揮揮手說道:“既然不是來賭的那就恕不招待,你要是想賭,卻又沒有錢,門口有個石礅子,旁邊有一把石斧,你要是夠膽用石斧切根小指給我,我給你十兩銀子。”


    兩條大漢聞言也哄笑起來,那笑聲格外紮耳朵,嗓子似乎長了刺似的,又尖利又刺耳。


    冷風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忽然一條紅皮漢子攔住冷風說道:“從來隻有我們朱雀幫找別人麻煩,還沒有人敢在朱雀幫的地盤找麻煩。”


    冷風聞到這條漢子一身酒氣,並不答理,抬腿就要走。


    中年漢子趕忙上前攔住紅皮漢子:“青堂主,明溪樓還要做生意呀,你整天這樣會把客人嚇跑的。”


    他回頭急切地跟兩大漢說:“你們快把青堂主扶回去休息!”


    鳳陽城有兩處賭坊,一處叫明溪樓,一處叫吞天坊。


    明溪樓在官府掛牌經營,吞天坊不向官府納稅,設在地下。


    冷風就在地下,他身著一襲黑衣,如同黑暗中的一道影子,無聲無息地穿梭在人頭當鋪的通道之中。他的目的地是吞天坊,一個聞名遐邇的地下賭場,那裏匯聚了江湖上的各路豪傑,也是他尋找線索的最佳場所。


    通往吞天坊的通道口,掛著一塊黑漆木牌,上麵蒼勁有力三個大字:“吞天坊。”


    吞天坊內燈火通明,煙霧繚繞,推牌九、麻將、擲骰子的桌子旁,人群呼喊聲,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喧鬧異常。銀子寶鈔堆成了小山,閃爍著誘人的光芒,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貪婪與期待,似乎下一個一夜暴富的就是自己。


    冷風走進坊內,目光如炬,掃視著四周。他的到來並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因為他就像一陣風,悄無聲息地融入了這個熱鬧的場景。然而,他的心中卻有著明確的目標——尋找那個所謂的賭局。


    他在賭桌間穿梭,耳朵敏銳地捕捉著每一絲可能的信息。但是,無論他如何尋找,都未能發現任何與鏢局有關的賭局。這讓冷風感到一絲疑惑,難道情報有誤?


    見一個漢子在一旁喝酒,湊過去問道:“這吞天墳還有什麽大局沒有?”


    漢子說:“擲骰子,一局最多下注一百兩。”


    “比這還大的?”


    “沒聽說過。”


    冷風四處轉了一圈,發現有兩大漢守著一間屋子,那間屋子裏似乎可能有。


    就在這時,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從一張麻將桌旁站起身,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凶狠之氣。他似乎察覺到了冷風的異樣,徑直向他走來。


    “小子,看你東張西望的,是不是在找什麽東西?”漢子的聲音粗獷而有力,顯然不是好惹的角色。


    冷風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帶著幾分膽怯:“我在找一場特別的賭局,聽說這裏應有盡有。”


    男子眯起了眼睛,似乎在思索著什麽:“特別的賭局?這裏每天都有無數的特別賭局,不知道你在找哪一場?”


    冷風淡淡地說:“我找的是一場關於鏢局的賭局,據說這裏的賠率極高,但似乎並不容易找到。”


    男子聞言,臉色微變,隨即露出一絲狡黠的笑臉:“原來如此,那你可真是找對地方了。不過,這種賭局可不是隨便誰都能參與的。”


    冷風語氣依舊平靜:“哦?那要怎樣才能參與呢?”


    男子環顧四周,確認無人注意他們後,壓低聲音說道:“跟我來,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冷風沒有猶豫,跟隨著男子穿過一道隱蔽的小門,來到了吞天坊一間房內。這裏比前麵安靜了許多,隻有幾盞昏黃的燈光在風中搖曳。


    男子停下腳步,轉身麵對冷風,眼中閃過一絲警惕。“告訴我,你為什麽要找那場賭局?”


    冷風淡淡地回應:“我有我的理由,但我可以保證,這與你們無關。我隻是想了解一些事情。”


    男子沉吟片刻,終於點了點頭。“好吧,我可以帶你去見一個人,他或許能幫你。但你記住,一旦踏入這場賭局,就沒有回頭路了。”


    冷風微微頷首,表示明白。他的心中已經有了決斷,無論前方有多少險阻,他都要揭開這場賭局的神秘麵紗。


    兩人穿過幽暗的走廊,最終停在了一扇緊閉的門前。男子敲了敲門,門緩緩打開,露出了一張蒼老的麵孔。


    “老鬼,這小子想要參與鏢局的賭局,你看怎麽辦?”男子對著老人說道。


    被稱作老鬼的老人打量了一下冷風,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年輕人,你準備賭多大的?”


    冷風毫不退縮,目光堅定地回望著老鬼,伸出了三個手指。


    老鬼點了點頭,似乎對冷風的勇氣頗為讚賞:“年輕人夠膽氣,一出手就賭三千兩。跟我來。”


    老鬼領他到一座櫃台前,,台後一個中年漢子眼睛直看著帳冊,左手翻帳,右手劈啪打著算盤。


    櫃台頂上懸掛著一張兩尺寬,三尺長的木牌,牌子上寫著一些人名。


    “文十園,二千四十兩,段成誌,一千一百兩,段銳雄,五百兩,李豐耕,三千兩,王慶崖,五千兩,藍萬香,三千兩。”


    冷風掃了一眼剩餘幾個名字,都不認識。


    老鬼扭頭對冷風說:“你是準備交現銀還是寶鈔呢?”


    冷風指著木牌上的人名問道:“這些人是?”


    老鬼不屑地說道:“這都是欠了賭債沒還的討債鬼,一個個賭咒發誓要還,最後卻都沒了個蹤影。”


    冷風抬頭緊盯那五千兩的人名問:“是什麽樣的人,能欠五千兩?”


    老鬼掃了一眼牌上的名字說道:“這個王慶崖,他父親是漕運使,家財萬貫,五千兩不在話下。”


    冷風假意從懷裏掏寶鈔,摸了半天說自己忘了帶,改天再來。


    老鬼點點頭說:“那就改天再,來了就找剛才那個漢子帶你進來。”


    冷風點點頭。這時他注意到,一個門上蓋了一層黑布,裏麵時時傳來一些聲音。


    冷風的眉頭微微一皺,他的直覺告訴他,這裏麵一定有著不同尋常的事情。


    他指著那個問老鬼:“那裏麵是?”


    老鬼說道:“剛才櫃台那裏交三千兩會給你三個籌,你拿著籌就可以進那個屋子,你若沒有買籌,要進那個屋子就要交三百兩。”


    “入門費三百兩?”


    “入門費三百兩。”


    冷風冷笑道:“難怪貴坊叫吞天坊。”


    老鬼也笑道:“江湖人都說我們橫行江海誌吞天,非常適合我們。”


    冷風從袖裏摸出三張一百兩寶鈔放進老鬼手裏。


    老鬼一擺手,黑布門門口兩條大漢撩起黑布,那黑洞洞的門口,像一張深淵巨口一般,等著吞噬他。


    冷風緩緩走了進去,一條昏暗的通道,向前走了幾丈遠,一麵漆屏風擋在正中,繞過屏風,就是另一個世界。


    這個世界不算太小,也不算太大,有二十多丈長,十幾丈寬,中間一座四五尺高的台子,台下擺著幾十張桌子,坐在桌邊的人都戴著麵具。


    燭火搖曳,映照著一張張麵具,它們或猙獰、或冷漠、或詭異,每一個麵具背後都隱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麵具之下,是一雙雙銳利的眼睛,閃爍著貪婪與欲望的光芒。


    中間的台子上,一人站立,身形瘦削,貓麵具下的雙眼猶如寒潭,深不見底。他的聲音沙啞而有力,仿佛能穿透人心:“諸位,今日之局,乃生死之賭,輸者命喪當場,贏者得寶而歸。”話音剛落,四周的人群中傳來一陣陣低沉的議論聲,他們的目光緊緊盯著台上的賭具,那是命運的輪盤,仿佛轉動之間,生死已定。


    貓麵具人輕輕一推,台上的輪盤緩緩轉動起來,發出沉重的吱嘎聲,仿佛是死神的腳步聲,一步步逼近。


    隨著輪盤的轉動,屋內的氣氛愈發緊張,人們的呼吸聲幾乎都能聽見。每一次指針的轉動,都牽動著眾人的心跳。有人握緊了拳頭,有人咬緊了牙關,有人則是閉上了眼睛,等待命運的宣判。停下來時,指針指向二十七號。


    一人站起身,麵具上繪著猛虎,眼中透露出不屑與挑釁:“哼,生死有何懼?我賭我的命,換你的寶。”他的話語中充滿了自信與霸氣,仿佛已經預見了自己的勝利。


    他手指指向的地方,那個小台上放著一個小匣子,匣子上還蓋著一塊紅絨布。


    貓麵具人兩次轉運輪盤,人人都盯著輕盤,有人希望下一個是自己,也有人害怕是自己。


    人都隻有一條命,冷風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拿自己的命來賭的賭局。


    突然,一聲尖銳的笑聲劃破了寂靜,一個身影從人群中躍起,他的麵具是一隻蝙蝠,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哈哈哈,這遊戲太無趣,我來加點料!”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枚銀色的飛鏢,手腕一抖,飛鏢直射向輪盤。


    眾人驚呼,但已經來不及阻止。飛鏢準確地擊中了輪盤,使其轉動的速度驟然加快。一時間,屋內響起了混亂的喊叫聲,人們紛紛躲避,生怕被飛鏢誤傷。


    然而,就在這混亂之中,一道身影如鬼魅般穿梭其中,他的麵具上沒有任何圖案,隻有一片空白,仿佛他的臉就是一張白紙,沒有任何表情。他的動作快如閃電,每一次出手都是致命的一擊。他的目標不是輪盤,而是那蝙蝠麵具的人。


    “你們以為這樣就能逃脫命運的掌控嗎?”他的聲音冷酷無情,如同冬日的寒風,讓人不寒而栗。“在這裏,隻有勝者才有資格活著離開。”


    隨著他的話語落下,屋內的打鬥聲漸漸平息,隻剩下輪盤還在不停地轉動。最終,指針停在了某個數字上,那個數字代表著一個人的死亡,也代表著另一個人的勝利。


    輪盤停下來,指向了一十九號。


    另一人則顯得沉穩許多,麵具上是一隻狐狸,眼神狡黠而深邃:“生死由命,富貴在天。”


    台上的貓麵具人微微一笑,那笑容在麵具的遮掩下顯得更加神秘莫測:“好,既然諸位請下注。”


    台下人紛紛拿起筆,在一張紙上寫寫畫畫,然後一個戴著沒有圖案麵具的漢子過來收走這些紙。


    兩名漢子走上來,把手伸進一個紅箱中抓閹,老虎麵具的漢子先抽,狐狸麵具的漢子後抽。


    屋內的氣氛瞬間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兩個人手上。狐狸麵具人長出了一口氣,手裏的紙展開,上麵寫著生,而猛虎麵具人則是癱坐在地上,麵具下的眼神充滿了絕望,一張寫著死字的紙掉落在地。


    主持人緩緩走上前,手中拿著一個精致的盒子,盒子裏裝著的是傳說中的寶物——一顆能夠讓人延年益壽的暗朱色丹藥。他將盒子遞給了勝利者,然後轉身對著失敗者說道:“你的命,我收下了。”


    話音未落,一道寒光閃過,失敗者的頭顱滾落在地,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整個地麵。屋內再次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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