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糕點,看你抓魚,應該是餓了。”  時故有些受寵若驚:“謝謝。”  鬱詹矜持地點了點頭。  見狀,時故默默地吃了起來。  他吃東西是慢條斯理的,和他的性格一樣,不過很認真,也很賞心悅目,這讓鬱詹有一種自己的東西被精心對待的感覺。  這感覺讓他覺得不賴。  鬱詹的糕點和他的人很像——硬邦邦的,還比常人大上一圈。  時故吃得很是艱難,碎屑也呼呼地往下掉,鬱詹看著那碎屑,再看著時故鼓起的臉,最後看著他吞咽的喉結,不知怎的,就覺著有些刺眼。  大抵被人一直盯著還能吃得麵不改色的也就時故一人了,周圍弟子們有意無意地往這裏掃了一眼,總覺得這對師徒之間的氣氛有些古怪。  袁長老那邊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忽然罵了句什麽,時故下意識抬了下頭,隨後臉色一變。  噎住了。  這糕點實在太硬,噎一下難受得緊,時故下意識往鬱詹那邊抓了一把,想找他要點水喝,卻被後者猛地躲開。  他迷茫地抬起頭,眼角被噎出了生理性的淚水。  鬱詹一把搶過了他手中的糕點。  時故:“……?”  鬱詹:“別吃了。”  時故:“……??”  兩手空空地站在原地,時故迷茫極了,他隻是想討口水,結果水沒落著喝,吃的也沒了。  他愣愣看向鬱詹。  鬱詹躲開了時故的視線。  “掌門有令。”不一會兒,袁策走了過來,臉色不太好看。  眾人紛紛單膝跪地。  時故也慢吞吞跪下,他其實一直不太能理解,為什麽好好一個修真門派,規矩卻森嚴得像進了皇宮,接個掌門的命令堪比接了聖旨。  不過聽別人說,滄雲宗還算好的,別的宗門甚至比這還要誇張。  很快,在場還站著的就隻剩下了袁策和鬱詹。  袁策可不管鬱詹樂不樂意,直接一道強勁的靈力揮出,將他死死壓跪在地。  鬱詹臉色變得很臭。  成功收拾了叛逆分子,袁策這才開口道:“掌門有令,要求將這幾個人都送回青和宗去。”  “什麽?!”眾弟子臉色大變。  “怎麽?有異議?”  大概是看出了他們的不情願,袁策加重了語氣:“明日我會再派幾個童子過來負責搬運,你們幾個人全都要去。”  弟子們麵麵相覷。  “敢問師父,若是青和宗的前輩問起,弟子們該如何答複?”清原咬了咬牙,越眾而出。  袁策冷笑:“將這幾個廢物往他們山門一扔就是,用得著答複?”  “這……”清原一愣,被袁策不鹹不淡地掃了一眼。  他再不敢多說,呐呐地回了句“是”,便又退了回去。  “那……有長老與弟子們同去嗎?”又一名弟子小心翼翼問道。  袁策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並沒有正麵回答,而是道:“我隻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一月後必須回來,參加宗派大比,聽明白了嗎?”  眾人一滯,但也隻得應道:“聽明白了。”  袁策這才離開。  “宗派大比是什麽?”袁策走後,時故才抬頭問道。  此言一出,不僅弟子們齊刷刷看了過來,連鬱詹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時故無辜回視。  他說錯什麽了嗎?  “你是個假的九晟人吧?這都不知道?”鬱詹古怪道。  “……我應該知道嗎?”  眾人互看一眼。  無人解答。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也許是空氣太過凝滯的緣故,遲鈍如時故,也感覺到有些不對,慢半拍地在幾個人的眼中找到了埋怨。  他們……是在怪我?  良久,時故才明白過來。  因為他被抓走的事情嗎?  “宗派大比是九晟墟的傳統,每五年舉辦一次,隻要是四大宗八大派的弟子均可參與,舉辦地則由四大宗門輪流擔任,今年正好輪到滄雲宗。”  鬱詹低沉的聲音在眾人間響起得有些突兀。  他看向時故,語氣十分自然,仿佛剛才的尷尬從未發生。  “散修不屬四大宗八大派管轄,不知道也不足為奇,不過據我所知,不知道的一般都是初出茅廬年紀尚小的小散修,你怎麽也不清楚?”  說到這裏,鬱詹不由得產生了一絲好奇,便戳了戳時故,道:“你多大了?”  時故猶豫了一下,反問道:“你多大了?”  “二十六。”  此言一出,其餘弟子頓時騷動,臉上浮現出震驚。  鬱詹挑了挑眉,時故看到他眼中隱晦的得意。  時故:“……”  他的得意倒也不無道理,在座之人除了時故以外都是築基,可卻沒有一個人的年紀低於三十,就連公認資質不錯又勤奮刻苦的滄雲宗內門二弟子清原,今年也已經三十有二了。  最重要的是,鬱詹才修煉了兩年。  修真一途,最難的並非得道,而是入門。  鬱詹是在十方墟長大的,那地方吃人不吐骨頭,徒弟出師反手殺死師父之事時常有之,所有人都藏著掖著,不誇張地說,在十方墟,找到一個願意教你修煉的師父的難度不亞於傍上一方之主。  因此,鬱詹是在兩年前被天尊認回之後才開始修煉的。  兩年,築基期,什麽概念?  滄雲宗所有親傳弟子的天賦加起來,怕是也比不上一個鬱詹。  不過據說,有別族血脈的混血,一般都是天才。  然而這樣的天才也是有代價的,混血自身有生理缺陷,出生時存活率不足百分之一,出生後存活率更是不足千分之一,而且混血自一出生就被打上了罪惡與卑賤的標簽,鬱詹若不是背後站著一個人族之首天尊加上自身命大,估計早就死了。  有時候時故甚至懷疑,四墟大陸之所以這樣排擠混血,是因為妒忌。  鬱詹還盯著時故,似乎是在等他的答案。  時故看了看他微微仰起的臉,又掃了掃周圍人暗暗投遞過來的視線,默默在自己的真實年齡後麵加了個零。  “二百一。”  鬱詹撇了撇嘴。  “老東西。”  時故:“……”第十五章   這一天著實折騰得夠嗆,眾人很快散去,各自回房休息。  但從各個弟子沉重的步伐中可以看出,他們的心情都不太佳。  人族所在之地名為九晟墟,麵積廣闊,環境溫和,傳聞曾有修士飛升,自高空俯瞰,發現這片土地像極了一顆冉冉升起的烈日,兼之千萬年來成功飛升的人足有九位之多,是以給這片土地冠以“九晟”之名。  相較於其他三墟,九晟墟實力最為強盛,勢力也最為龐雜,往上有四大宗八大派,往下還有大小勢力無數,其中四宗八派自成一體,又自認高人一等,便將除四宗八派以外的修士通通冠以“散修”之名,囂張至極。  當然,不願做散修也行,歸順四宗八派即可,據時故所知,滄雲宗最巔峰時期光附屬宗門足有四十多個,清原曾經就是從一個小門派裏提上來的。  隻可惜,這都是過去了。  六年前的青和宗與滄雲宗撕破了臉,不僅僅挖走了滄雲宗的長老和弟子,甚至還把一些附屬門派都一並挖走,至此,滄雲宗實力大跌,從四大宗第二一路掉到了四大宗墊底,兩個宗門也結下了血海深仇。  袁策甚至命令其第四峰弟子,見青和宗一次就打一次。  如此淵源,將他們重傷的弟子往山門一扔就走?  能不能活著回來都是問題吧?  今夜,除時故鬱詹,盡數無眠。  時間很快來到了第二天,時故發現大家都沒有心情用早膳。  這對他來說是個好事,因為他吃飯實在太慢,往往自己還沒吃飽,飯菜就已經被別人吃完了。  於是乎在一幹垂頭喪氣的眾人之中,時故成了那唯一一股清流。  他動作很小,吃得也很慢,因此一開始並沒有人注意到他,但桌上食物的減少是一目了然的,很快,有人發現了蒙頭幹飯的時故,眼中露出憤怒。  其實大家都清楚昨日一事怪不到時故頭上,可大約人性就是如此,清楚是一回事,心中遷怒,又是另外一回事。  “師弟啊,你可知道那‘飯桶’二字,是何含義?”  一個吊梢眼的弟子問向身側一個娃娃臉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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