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縛將繃帶係上,手背蹭過沾到手腕上的血跡,察覺到米爾頓·蘇昏睡中也掩蓋不住的混亂精神力,躁動暴怒,像隻被鎖住的野獸在發泄。 可除了會傷到自己,毫無作用。 據鬱博斯所言,應該是戰鬥的同時放精神體願離尋找庇護所,沒有護住自己的精神海,被蟲族衝擊造成的。 如若不梳理掉這些暴亂的精神力,米爾頓·蘇的自愈能力會大幅下降,分出極大精力試圖愈合精神創傷。她的傷口會遲遲無法愈合,即便僥幸未喪命,醒來後也難逃等級下降的慘況。 如她這般桀驁的人,一旦等級下跌,是致命的打擊。 他轉頭,認真的打量周圍的環境。 暉獅學院的人損失不少。 在場的隻剩下十幾個。 還有接近三十人均是陌生軍校的學生。 這人數與地麵死去的人對不上,應當是落入地底後又損失不少人。 空間是不規則環形,中央有跟從洞頂聯通到洞底,沒入底下的鍾乳石柱。 米爾頓靠在鍾乳石壁上。 林縛彎腰抱起她,走到對麵靠牆的地方,嚴延與鬱博斯疑惑。 鬱博斯想要製止他,嚴延卻毫不猶豫的跟上,低聲問林縛要做什麽。 “她受了很重的精神創傷,我試試能不能梳理,學長幫我看著他們,別讓人靠近。”林縛將人放下。 嚴延立刻答應,攔住鬱博斯:“他要做精神梳理。你們沒有發現米爾頓受了精神創傷?” 鬱博斯比他還驚訝。 嚴延握拳,手背的青筋攢動,最終還是沒說什麽,與鬱博斯一起守在林縛不遠處,禁止他人靠近,一邊商議能夠出去的可行法。 林縛將手搭在米爾頓的後頸,精神力連接的瞬間遭受凶猛的攻擊。 對方完全將他當作敵人,隻要他膽敢靠近一步,就要將他撕成碎片。 林縛釋放出善意誘導,可米爾頓的精神力十分固執,沒有絲毫軟化,對他的精神力虎視眈眈。 他呼出口氣,再度嚐試,仍然沒用。 她像是個警惕性極強的人,對不熟悉的人不肯給予丁點信任。 依照林縛不全麵的向導知識,以及相當有限的梳理經驗,這樣的情況相當棘手。 過往的哨兵在麵對明顯與自己不同的,屬於向導的精神力時,都會有近乎生物本能的軟化親近,讓對方為自己做出梳理。 米爾頓這樣的是非常難遇的極少數。 倒也不是不能暴力鎮壓,可林縛相信依照米爾頓的性格,她隻會更以暴製暴。 林縛鬆手,收回自己的精神力,叫鬱博斯:“能讓我接觸一下你的精神力嗎?” 鬱博斯臉色古怪,連嚴延也詫異。 林縛沒有多想,解釋:“她的警惕心過強,拒絕我的梳理。我想試試模擬她熟悉的人,能不能讓她放鬆警惕。不用讓我進入你的精神海,給我一絲就好。” 嚴延忽然主動道:“用我的試試吧。” 林縛詫異的抬眼看他一下,幹脆的答應:“好。” 嚴延給他一縷精神絲,等林縛點頭後收回,看著林縛再度回到米爾頓身邊,搭上她的後頸。 林縛模擬嚴延的精神絲,試探著觸碰米爾頓。 對方竟然沒有立刻衝上來攻擊,而是繞著他,遲疑了一會兒,才由著他繼續前進。 也沒有抗拒他的接觸。 林縛既想歎氣,又覺得好笑,心中貓爪子撓似的,好奇極了站著看見他成功進入米爾頓精神海時,嚴延的神情有多精彩。 藏得可真是嚴實,要不是他以為自己看不見,拿出那把大刀。 這次的精神梳理進行的很順利,纏攪成毛線團的精神力慢慢解開,即便慢慢察覺林縛的精神力與嚴延有不同,也沒有再攻擊他。 米爾頓大概能控製自己的精神力了。 從她的精神海退出去的瞬間,腦子裏得到精神絲傳輸的信息:“不要說出去。” 林縛退出的節奏暫緩,回複“好”。 無需林縛說,嚴延兩人也能看見米爾頓舒展的眉頭。 林縛摸著手腕,道:“精神力恢複後,自愈力也會提升,等一兩天她就能蘇醒。” 鬱博斯與嚴延同時開口:“謝謝。” 林縛當自己沒聽見。 他道:“能帶我去看看你們進來的通道是哪裏嗎?” 鬱博斯收回打量嚴延的目光,雖然林縛方才救了米爾頓,可他並沒有對他多出多少信任。 精神梳理是每個向導都會的,他不會才很奇怪。 “你不用管,等米爾頓醒來,我們會與她商量好。不會丟下你,放心就好。” 他的語氣是溫和的,甚至成在盡量安慰林縛。 可落在林縛耳中卻沒有那麽中聽。 說到底,還是對向導的固有印象。 他沒有浪費時間與對方爭執,盤腿坐下來恢複自己的精神力。 先前為了保證他與嚴延兩個人不被蟲族發現,開啟的精神模擬屏障時間過長,對精神力有透支。 救下米爾頓獲得的能量足夠讓他優化體質之餘,將透支的精神力恢複。 * 昏暗的小空間裏,隻有少數人窸窸窣窣動作的聲音,時不時才有低於聲。 通道口灌進來的風聲呼呼。 一眼望得到頭的小空間十分壓抑。 他們有兩天多沒有進食。 盡管這種程度的饑餓不足以致使哨兵的體質感到虛弱,可饑餓感確實真是存在的,不停盤旋在腹腔,讓人抓心撓肝的難受。 饑餓感,多麽荒謬的東西,自從進入星際時代後,再也沒有人感受到過了。 隻需要一管小小的營養液,哪怕是沒有任何加工,最原汁原味難喝的低級營養液沒,都能解除他們此刻的困境。 嚴延觀察著他們的神情,偏頭看眼還在沉睡的林縛。 他睡得不安穩,臉色一直很差,這麽一會兒功夫更差了。 因為他過於強橫的能力,與他相處久的人時常會忘掉他向導的身份。 這樣的環境,對其他的向導而言不亞於酷刑。 嚴延試著打開自己的儲物器,以及不行。 片刻後,他試著詢問鬱博斯:“你們……有試著吃蟲族肉嗎?” 鬱博斯因為他的話瞪大眼:“蟲族那種惡心東西誰去吃!?” 嚴延溫聲解釋:“我是說現在,這種特殊情況。總不能餓死。” 鬱博斯同樣不好受,煩躁道:“如果吃了蟲族後出現問題呢?這責任誰來承擔?誰第一個試吃?這些問題你想沒想過?” 嚴延緩聲道:“我來試吃。” 他脫掉自己的外套,蓋在林縛身上:“你不是說蟲族不會進入這裏攻擊?我去試試。你幫我看著他。” 鬱博斯不讚同:“他你們學校的向導,自己看著。你若是冒險出事,他之後哭哭啼啼的讓我們怎麽辦?” 嚴延無奈的笑:“他不會。況且米爾頓快醒了,即便我真出什麽意外,她一定能帶著你們出去。” 鬱博斯不再多話。 嚴延動身前思考片刻,摘下手腕上的鐲子。 是他的儲物器,被他放在米爾頓與林縛中間。 鬱博斯瞥一眼收回視線,默認他是給的林縛。 嚴延的離開引起小部分人騷動:“他是s級,怎麽能拋下我們一個人走?” “他去幹什麽?要是把蟲族引進來怎麽辦!?” “肅靜!記住你們是軍校生!” 小騷動重歸安靜。 有人痛苦的揪頭發,也有人抱著膝蓋滿臉頹唐。 鬱博斯也暴躁極了,去看眼米爾頓,勉強壓下心中的暴躁。 再等等,等米爾頓醒來,一定能找到出去的辦法。 * 林縛醒來時,嚴延已經返回。 他背對林縛坐著,後背的白色內襯撕裂出豁口,軍校外套蓋在自己身上。 是完好的,說明他喪失意識的這段時間,嚴延出去過。 他抓著外套,一時燙手,轉手蓋到米爾頓身上,問:“學長,你出去過?” 嚴延微微彎腰,右手橫在身前搭著腹部,唇色青白,低聲:“嗯。沒事。” 林縛嗅著這塊空氣裏微弱的腥味,視線移向鬱博斯:“你們去吃蟲族肉了?” 鬱博斯舉手:“別帶我,我沒有。他一個人去的。我勸過,但他不聽。” 林縛沒有則問的意思。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總得有個解決方法才行。 不過以身犯險的人是自己的熟人,比較讓人難受。 林縛問係統:“你的檢測功能可以檢測蟲族肉成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