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  沈:“不後悔?”  顧長衣:“嗯。”  他在城牆上弄出動靜,很快吸引了下麵人的視線,暴露了。  “二小姐!”又是一聲尖利的呼喚,小廝高聲道,“跟我們回去,夫人既往不咎。”  一道稍微和善的聲音蓋過小廝:“侯爺有話,若是二小姐猶豫,有封信要給二小姐。”  說著,他將一封信搭在箭矢上,射上了城樓。  顧長衣撿起信拆開,裏麵寥寥數語寫了一位老父親對於兒子婚事的擔憂。  承平侯說,他隻想找一個真心人陪伴沈,不需要傳宗接代,不需要晨昏定省,他找來找去,覺得顧長衣的性格很有意思,且高人算過,顧長衣八字命硬,正好不懼沈的克妻命數。  然後誇了一通沈:他隻是人傻而已,但長得英俊不凡,一副赤子之心。  承平侯說,他願意代表沈,和顧長衣簽訂八年之約,如果八年後,顧長衣仍然無法真心待沈,那麽雙方和離,各自嫁娶。和離書就附在後麵。  八年後,顧長衣還不到二十七,可以說很為顧長衣考慮了。  顧長衣恍然大悟,難怪侯府不退婚,原來是看上了他的八字。  原主已經死過了,他當然命硬。  信的最後,承平侯說當日他把顧長衣從湖中撈出來,原諒他一個愛子心切,挾恩圖報。  顧長衣微微睜大眼睛,救他的人竟然是承平侯!  救命之恩,很難不還。  一封信,讓顧長衣方方麵麵都沒法再拒絕。  林姨其實說得有幾分道理,成親之後,他尋到時機帶著沈分家,另擇他處,除了多照顧一個傻子,沒有什麽區別。  隻要有錢,還不用自己照顧。總歸也隻有八年。  不用生孩子,意思就是沈不懂這方麵的事,或者潛台詞就是根本不行,唯一的顧慮也沒了。  哦,還有一大心病,沈跟沈是雙胞胎兄弟,他重症臉盲,可能會鬧笑話。  但是,正常人跟傻子,從神態舉止就能分辨出來,這比臉還好認。  親娘的事未處理完,其實他也不太能心安理得地拋開一切先賺錢。  顧長衣把信折好,看向沈:“謝謝你。”  沈察覺到他態度的變化:“信裏寫了什麽?”  “沒什麽。我隻是想開了。”  顧長衣上前一步,將染血的白絹塞到大俠手裏:“其實我不適合這種逃亡的生活。我自小在京城長大,還是更適合當一個”  顧長衣頓了頓,非常艱難地說完:“我還是適合當侯府長媳。”  操,這台詞尷尬極了。  沈冷冷道:“這有什麽好?”  顧長衣:“你們江湖中人可能不理解。”  沈:“縱使侯府醃汙穢,不能如你所願,你也不後悔?”  顧長衣心道,別問,再問就後悔了。  “不後悔。”  沈煩躁,想問信裏承平侯究竟允諾了他什麽。  顧長衣現學現賣:“縱使侯府醃汙穢,不還有沈赤子之心?”  沈噎住,心情複雜。  “最重要的是,我的朋友全在京城,出門靠朋友,他們在哪我就在哪。”顧長衣故意說著樂觀的話。  沈臉色徹底黑了,在黑暗中看不出來。  顧長衣笑了笑,想問問大俠真名,最後還是沒問,徑自下了城樓。  沈看著他決然的背影,臉頰隱在城樓陰影中,晦暗不明。  埋伏在城樓各處的暗衛麵麵相覷  他們不是來阻止顧長衣回去的嗎?  為什麽主子眼睜睜地放跑了啊!  那以後再見麵不就是夫人了!  暗五:“就這樣?主子什麽想法?”  暗七一臉高深莫測:“這是”  “阻止了,但沒完全阻止。”第9章   顧長衣到永州用了十天,回去預計就是月底成親的時日。  顧家人怕夜長夢多,顧長衣一從城樓下來,就塞進了馬車,即刻啟程。  顧長衣靠在牆壁上,覺得那位大俠應該對自己挺失望的,但是,他借屍還魂,原主唯一的念想他不能不顧。  他撩開車簾,剛才給他送侯爺信件的人叫沈大,在車右側騎馬,一手牽著威風凜凜的天狼將軍,年四十左右,看得出有武功底子。  “你是侯府的人?你給我說說沈是個什麽樣的人唄。”  沈大沒想到顧長衣這麽快就轉變心態,關心起未婚夫,愣了一下,道:“大少爺長得很好。”  顧長衣等了等:“沒了?”  沈大一副哄小姑娘上鉤的語氣:“嗯,俊美天成。”  顧長衣心想我不關心這個啊,他皺眉:“跟二少爺一模一樣?會不會分不清?”  沈大:“顧小姐放心,很容易分清,府裏上下沒聽說過認錯的。”一個玉樹臨風的公子,一個行為異常的傻子,簡直是天壤之別。  顧長衣稍稍放心,看來傻得很明顯。  人臉識別有困難,行為模式識別就簡單了。  翌日,顧長衣就不肯再坐馬車,要求騎馬。在古代要走南闖北,不會騎馬可不行,正好這一路有空實戰演練。  顧家護送隊為首的人叫張九,麵相很凶,聲音卻非常尖:“婚期將近,怕是沒時間給二小姐學騎馬。”  他是羅風英的人,對顧長衣自然沒有好臉色,礙於侯府的人在場,講話沒那麽難聽。  顧長衣笑道:“馬車太顛了,你們難道不想趕緊回京嗎?騎馬是什麽難事嗎?我頂多頭一天不熟練,接下來咱們趕路不是事半功倍?”  張九被說動,馬車確實不方便,隻能走大路,繞個小路都不行,他和侯府的沈大對視一眼,詢問對方的意見。  沈大依然和善:“就依顧小姐所言,騎馬能省兩天時間。”說著,他從馬背躍下,將自己的坐騎讓給顧長衣。  顧長衣挑了挑眉,馬聽主人的口哨,這是怕他騎上馬跑了啊。  不過沒事,他能學會就行。  張九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學,像個教象棋的二流夫子,把“馬走日象走田”刻在臉上,一旦顧長衣有異動便要拔刀。  顧長衣完全無視,看著沈大示範上馬,吹了聲口哨,一邊拈花惹草沒個停歇。  沒辦法,無涯境太大了,而他太窮了,空空蕩蕩多寒磣。看見花草石頭,能開花的,不能開花的,全部收入囊中,顯得富有一些。  張九看著顧長衣采了一捧野花束在鼻尖嗅著,仿佛出來踏青郊遊似的,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沈大:“如何,二小姐記清楚了嗎?”  顧長衣拍拍手站起來:“試試。”  一學就會。  我好聰明,顧長衣忍不住自誇。  第一天還不敢跑起來,速度隻能算快走,第二天就能和張九他們並駕齊驅。  剛學會就連日奔波,在第七天,後果終於顯現出來。  臨近京城,他們住了一晚客棧休整。  “嘶……”顧長衣趴在床上一動不動。  嗚嗚嗚屁股好痛。  大腿根被磨得好痛。  他在外人麵前不敢表現出來,大家都是男人,憑什麽就他屁股痛!  一進房間門一關,走路立刻一瘸一拐,好像受了大刑一樣。  顧長衣正淒淒慘慘戚戚地大字型趴著,窗戶那裏突然一陣破風聲,下一刻,一個黑色人影從窗戶滾了進來,帶來一陣濃烈的血腥味。  借著月光,顧長衣很快看見了那是個身受重傷的黑衣人,對方背著一個藤編的長方形箱子,有出氣沒進氣。  血腥氣引起了門外駐守的狼犬的躁動,一聲狼嚎驚醒整個客棧。  “你是誰?”  “把、把這個交給……”黑衣人艱難地把藤箱卸下來,一雙赤紅的眼睛倔強地看著顧長衣,“給大、大理寺。”  “為何”顧長衣想要再問,黑衣人支撐不住,沒動靜了。  門外腳步匆匆,狼犬一叫,顧家人就懷疑顧長衣跑了,全部喊了起來,腳步聲近在咫尺。  風吹得窗扇吱呀拍動,今晚風聲不太尋常。  顧長衣看著黑洞洞的窗口,不寒而栗,黑衣人顯然被人追殺,或許下一秒,窗口就會湧進更多殺手。  他立刻將箱子收進無涯境,換上驚慌的表情,回身打開大門:“救命啊!”  房門打開那一刻,狼犬首先衝了進來,兩隻眼睛冒著幽幽綠光。  與此同時,窗口處出現了七八名殺手,各個眼神狠戾,刀鋒泛著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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